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在线阅读:www.biqi.me 1、第一章 梦 ...   第一章      里昂的那个老宅子,在乔伊斯的印象里正厅里的穹顶非常高,上面的水晶吊灯似乎从来没有打开过。   幽暗幽暗。   挂在墙壁上的油画,壁炉的庇檐上雕着精致的雕花,红木的橱柜上镶嵌着玛瑙和琉璃,里面的玻璃酒杯和漂亮瓷器都可以追溯到几百年前……而他,总是要仰着头才能看清楚那些东西。      从正厅通到楼上的宽大楼梯,每一阶都是那样高,有红色地毯,他想过要爬上去,却从来没有爬过,每次都被他的奶妈或者女仆抱起来,他在她们怀里仰着头看到了楼上挂着的大幅油画——那是他外祖父年轻时候的画像,一身戎装,手中握着华丽的宝剑。      上了台阶,有一条很长的过道,他总觉得壁灯的光不够明亮,一切都被笼在黑暗里,他从过道往里跑去,要跑很久才能到达一个房间,房门也很沉重,费了很大的劲才推开了——那个在沙发上的女人全身赤/裸,皮肤白得刺眼,那白色让乔伊斯觉到了恶心,还有那个压在女人身上的男人也是。      他大叫了一声,又从房间里跑出去了,他忘了自己叫的什么,但是,就是他这一声导致了后来的事情。      那个金色头发的白脸小青年被从房间里赶出来了,他只来得及在腰间围了一件带着花边的白衬衫。   乔伊斯望着他被外祖父的手杖打着狼狈地飞奔离开。   这不是乔伊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但是这是他记得最清楚的一次。   那个女人的大叫声在这栋古老又奢华的宅子里响起,然后是外祖父对她的喝骂声。   他记得自己爬下了那些台阶,那个女人发疯了一样地往正厅这边跑,他的外祖父追着跑过来,手里的手杖数次打在那个女人的身上,女人又哭又叫,声音难听,乔伊斯想起来就感到厌烦恶心。   房子里发生了这样的事,管家仆人们都躲着没敢出来,也不会有人来劝阻。      乔伊斯记得自己才爬下最后一阶台阶,那个白得刺眼的光溜溜的女人就从上面摔下来了,从他旁边往下面滚了老远——红色的地毯上洇出一滩暗红色。      他望着那个一动不再动的女人,呆呆愣愣。      ………………………………      乔伊斯一阵憋闷,从梦里醒了过来,感觉不大舒服,动了一□体,才发现是尤金将胳膊横在了他的胸口,他将尤金往旁边推开了。   房间里很暗,厚重的窗帘挡住了外面城市的夜光,暗得就像是梦里的场景,他开了房间里的灯,突然的灯火通明让他不适应地眯了一下眼,然后赤着身体下地,去酒柜里倒了一杯酒喝。      尤金被房间里的灯光刺激醒了,从床上坐起身来,拉过毯子搭在了腰间,望向拉开窗帘站在窗口喝酒的乔伊斯,声音还带着刚醒的嘶哑,“给我也来一杯。”      乔伊斯没理他,他只好自己起床来去倒了一杯水喝,然后又爬上了床去盯着乔伊斯的裸/体看,道,“乔,你给我做模特吧,我说了很久了,你就答应了吧。”      乔伊斯无视了他的存在,喝了酒后又点了一支烟坐在床边发呆,无论尤金说什么他都没有反应,尤金只好不说了,翻身又要睡。      乔伊斯看时间还早,也躺下又睡了,还向尤金交代了一句,“睡着了再靠近我,我就把你踢下去。”   尤金含糊地嘀咕了一声,“从九岁开始的朋友和情人,你就这样对我。”      房间里的灯光暗了下去,乔伊斯闭上眼睛,过了好一阵才睡着。      那个被他外祖父追赶而失足从楼梯上摔下去死掉的女人是他的母亲,就是因为母亲过世,他才能去到那个男人的身边。      母亲和父亲之间的事情,乔伊斯知道的并不多,原因是他父亲几乎不和他说那些事,而即使他愿意说,乔伊斯也不乐意听。      乔伊斯在法国东南部靠近阿尔卑斯山的冷杉城堡里从三岁半长到了九岁,那一段岁月,是乔伊斯童年最美好的时光。   在那里,蔚蓝的天空,灿烂眩目的阳光,繁盛夺目的鲜花,柔软的草地,还有一株株高大的冷杉,远处的永远被白雪覆盖着山顶的高山,一片片缓缓飘过的白云……还有那个带着一丝轻愁的像是一首诗的温雅男子,他永远都是他童年时候看到的那个样子,没有变过。   他在草地上追着小狗跑过,那个男人坐在椅子上看书,白云飘到了太阳边上,他才抬起头来,叫了他一声,“周弘。”      乔伊斯记得自己最开始并不适应这个名字,被他叫多了,便喜欢上了。   他被他叫去教说中文,然后还要写字。   乔伊斯犹记得他身上的淡淡的气息,像是唐诗宋词里的透出来的悠远的馨香。   他坐在他的怀里,将脸也狠狠埋在他的身上,汲取着他的气息和温度,身体激动,却只能压抑着,低声叫他,“爸爸……”      乔伊斯在一阵激动里醒了,醒过来发现天色已经亮了,尤金那一双蓝色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然后伸手摸了摸他的胯/下。   一被摸到,乔伊斯就把他推开了,默默地坐起身来。   还感受得到自己加速的心跳,刚才在梦里的激动缠绵还在脑子里留有余韵。      尤金被他推开,却又马上向他扑了过来,把他压住之后在他耳边说道,“你刚才叫你父亲了,你只有这时候才能勃/起,你真是个变态,你看生理医生有什么用,我看你应该看心理医生才对。”      尤金的声音压抑着痛苦憋屈和一股痛恨,他伸手去摸乔伊斯的□,发现刚才梦里射/精过的器官此时还是半硬着的。   乔伊斯非常生气地把他推开了,还踹了他一脚,让他从床上滚下了地,乔伊斯恶狠狠地骂道,“滚!”      尤金之后真的走了,乔伊斯并不后悔把他赶走的事情,而且知道过两天他又会腆着脸回来,只是,他走了,身边再无贴心人可以说句话,不免觉得有点寂寞。      于是只好把心思更多地放在工作上,忙起来了,就会好很多。   下午,他想起来早上尤金说的话,犹豫了几分钟,还是给家里老管家打了电话。   老管家是他外祖父留给他的人,一直伺候他的外祖父,直到他外祖父三年前因中风没来得及救治而死亡,乔伊斯和老管家关系还好,便留着他让他跟在自己身边,但是一般时候也不会让他做什么事,此时是想到他给上流社会贵族做管家这么多年,知道很多不一般的事情,让他去办事比较牢靠。   “是的,我需要一位好的心理医生,而且请将我的身份向他保密,你去联系吧。”   老管家虽然不知道少主人为什么要心理医生,但是还是马上尽职去办了。      晚上,和尤金吵架了的乔伊斯实在觉得孤单,便接受了别的朋友的邀请去会员制夜店里玩一玩。      夜店里灯红酒绿,俊男美女和美酒迷幻剂,他们这一帮朋友,都是世家贵族子弟,乔伊斯坐在角落里并不说话,只是慢慢喝酒,朋友推过来一个性感尤物,金发碧眼的妖娆男人,大约年纪还小,居然对着乔伊斯还有点羞涩,乔伊斯没有理他,朋友笑道,“好久没见你了,听说你很忙。今天尤金又不在,你不好好玩玩?”      乔伊斯是一帮朋友里地位最超然的一位,不仅是家里家世本就是最好的那一类,还因为他从小就比人早熟,在外面又带着喜怒不形于色的威严,朋友们一般不敢对他乱开玩笑,而且他已经接管了家业,比起这一帮还在受父母家长管束的公子哥们要有话语权得多。      乔伊斯只是淡淡道,“没心思。”然后瞥了那妖娆男人一眼,对方只好笑了笑不敢再坐在他的身边。      正是大家玩得尽兴的时候,一个黑衣保镖走到乔伊斯身边来,将手机递给他,在他耳边道,“是周先生来的电话。”      乔伊斯一看电话,马上站起了身,经理被招来赶紧带乔伊斯去了一间幽静的房间,乔伊斯进门就接起电话,“爸爸……”    2 2、第二章 借住 ...   第二章      从电话里传过来的男人的声音温雅动听,不疾不徐,像是春日清晨的露珠,透着春/色淡淡的光泽,丝丝清凉的气息。   “我到巴黎来参加一个古董鉴定会,有朋友邀请住在他家,但是我想大约会住不习惯,又不好拒绝他的好意,我就想到你那里来住两天,一则用此理由推拒他,二则太久没有见你,也来看看你。”      乔伊斯什么也没来得及想,根本不管他的父亲是拿他当个借口拒绝朋友才来他这里,看他这个儿子只是兼带着的,但他只听到他要来他这里住,便已经压抑不住心底的激动和欢喜。   但是依然要让自己的声音尽量保持平静和沉稳,道,“爸爸,你现在在哪里,有司机和保镖跟着吗,我马上派人去接你。”      在周冕的心里,他的这个儿子除了很小的时候带着一点孩子气,之后他自从回到他外祖父身边被教养长大,他就成了他外祖父那样不苟言笑的老成威严的人了,每次对自己说话,不像儿子,倒像家长一般。   不过,这种相处模式太久了,周冕也并不会再感觉奇怪。   而且,他和这个孩子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他甚至不太了解他,很多时候也不知道该如何关心他。   周冕望着车窗外闪过的昏黄街灯,街上行人或急或徐走过,高挑美艳的女人,醉酒而过的醉汉,在他的心里,他永远是这里的异乡人。   “我在车上,就要到你在凯旋门附近的房子了,你没在这边的话,和管家说一声我要过去住就行了。”      乔伊斯道,“我就回去,爸爸。”   周冕道,“你有事情要忙,并不用专程回来。”   周冕知道,比起自己的隐居安闲生活,他的儿子要忙多了,而且以前也多次因为出差国外而无法去看他。      乔伊斯道,“不,没什么,我只是在和朋友说说话,正好也想回去了。”      明明是父子之间,却总是这样客套。   乔伊斯挂了电话之后,从房间里出来,虽然他依然面无表情,但是保镖却分明能够感受到他的高兴。   乔伊斯甚至没有去和朋友说一声,只是让经理帮忙带了一个话,自己就带着保镖们先走了。      坐在车上,他连着催了司机两次,“快点。”   又亲自给家里管家打电话,让她去请中餐餐厅里的大厨回家做中餐,他的父亲一般是不吃西餐的,然后还让将他卧室旁边的客房收拾好,用最柔软的丝绸床单,不要用香水等等,交代了一遍之后,才想起说是父亲要来住,然后让管家带着仆人们好好迎接。      等乔伊斯赶回家,周冕也才刚刚到。   乔伊斯大踏步走进屋,周冕才刚接了女仆呈上来的热毛巾擦擦手,乔伊斯看到男人的身影,就唤了一声,“爸爸。”      周冕转过身来,对他微微一笑,举手投足温文尔雅,带着一股书香墨韵,悠悠淡淡的如诗情怀。   乔伊斯已经几步走上前去,他已经比他还高了大半个头了,却像个大孩子一样将他抱住,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两下,道,“爸爸,好久不见。”      对于法国人的热情和亲昵,周冕也只受得住儿子这样对他,但是太过亲密他还是不大习惯,于是恰到好处地矜持地往后退了一步将他可能还会有的热情举动避开,道,“今天累了一天,很乏了,我想先休息,有话明日再说吧。”      乔伊斯道,“嗯,是了,你先泡个澡解乏,就睡了吧。我带你上楼去。”      跟着周冕的,还有一个司机一个保镖和一个仆人,管家让仆人领班带着他们去安顿。   乔伊斯亲自带着周冕上楼,周冕并不经常来乔伊斯这里,不过乔伊斯为他留了专门的卧室,里面的摆设也都按照周冕的喜好。   只是卧室毕竟好久没用,这次又来得仓促,浴室里的一切都还没有收拾好,于是乔伊斯建议道,“爸爸,先到我的卧室里浴室去洗吧。”      乔伊斯说完,还让仆人将周冕的箱子也提到自己的卧室里。   周冕经过一天劳累,精神已经不好,并没有拒绝,就进乔伊斯的卧室里去了。      乔伊斯亲自为他拿浴衣睡袍,知道他对香水和烟味都过敏,便让仆人把浴室里的所有含香精的东西都收起来。      周冕在浴室里洗澡,乔伊斯站在门外一动不动地呆立了一阵,虽然面上并无过多表情,而且他也尽量压抑了自己的情绪,但他依然分明感受到自己身体里的血液似乎都和平常的流动不大一样,里面饱含着的压抑的浓稠的痛苦却又甘美的渴望和遐想,让他不愿意离开。      周冕洗好之后,自己只稍微擦了擦头发让不至于太湿,身上穿着月白浴衣,大朵的罂粟花像是被倦怠的手扔在上面的,带着一种慵懒而浮华的味道。   出浴室门,乔伊斯已经换了一身家居服,见他出来,幽深的眸光在他身上扫过,又带上了浅浅笑容,“爸爸,你就在我的床上睡吧。这段时间下雨较多,刚才检查你房间的床,仆人们犯懒,没及时晾晒,上面潮气较重,你去睡了对你身体不好,你用我的床吧。”      周冕坐在沙发上用毛巾擦头发,淡淡道,“我并没有那样挑剔,过去睡其实没有什么关系。”      周冕从小就是家里的宝贝疙瘩,作为所有人捧着的小少爷教养长大,从来没有入过学,一直在家里接受家庭教师的教育,后来成婚后留在法国没有回家去,但是他也一直过的精致的贵族生活,身体一向娇贵,还易生病,乔伊斯知道他受不得一点苦,便说道,“爸爸和我客气什么。就睡我的床吧。”      周冕道,“那你睡哪里去?”   乔伊斯道,“这么大了还和你一起睡的确不大好,不过我可以去睡客房。”   周冕道,“我每次来,都要麻烦你打乱你的生活,我经常觉得不好。”      乔伊斯走到他的身边坐下,接过他手里的毛巾给他擦头发,从浴衣的领子往里看去,可以看到他白皙精致的锁骨,从后领看到的背脊曲线也异常优美,柔软的黑发摩挲在手心里,像丝绸一样滑腻而柔顺。   东方纤秀的男人带着一种月色的柔丽美感。   十几二十年过去了,乔伊斯似乎没有在这个男人身上看到他在时光里老去的迹象,他永远像冷杉城堡彩色玻璃外面的白玉兰一样,在朦胧的细雨里,飘着亘久的悠悠香气。      周冕一向睡得早,这时候时间已经晚了,被儿子帮着擦头发,他几乎就撑不住眼皮要睡过去了。   乔伊斯并不敢太过逾越,看父亲头发已经干了,就扶着他站起来,道,“爸爸,上床去睡吧。”      乔伊斯的大床上床单毯子都换上了新的,枕头带着一点阳光的味道,并没有香水味。   周冕睡下后,乔伊斯还坐在床边看他,低声道,“不知道你明天的时间如何安排,我早上叫你用早餐。”   周冕声音里带着点倦怠的朦胧,“不需要起太早,你做自己的事就好,不用专门安排时间陪我。”      乔伊斯俯身亲了他的脸,“嗯,我明白。晚安。”      乔伊斯起身出门,将房间里的灯光调到最暗,在门口,他站了两秒钟才离开,心中缭绕着的那种冲动的焦灼的渴望和快乐,他明白这些早已超过了对父亲的孺慕之情,他无比明白自己的心思,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也明白,这是一种不能去实施的罪过。   虽然他不怕亵渎神灵,也不怕背负重罪,但是,他却怕他厌恶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应要求整理了一下周家关系,真是搅基的河蟹大家庭啊。汗~~~果真写系列文就要世界大同了 周家关系 周家老爷子(未出场) 周家老大(未出场) 一个女儿:周浦清 周家老二:周骥 三个儿子:周延(苏逸宁),周念(伴侣:楚慕;儿子:周横),林小齐 周家老三:周杉 两个女儿:周婷,周袅 周杉朋友: 谭允文(一子一女:卫溪,谭诗思) 赵臻(伴侣:张洹;女儿:赵昶) 周延朋友,赵臻外甥: 曹逸然(伴侣:白树;儿子:李唯) 外围: 黑白两道通吃的恶劣大少:冯锡(小情人:清境) 周家远房亲戚,早年迁到美国的周家方面:1916年生周耀华,伴侣柳愉生 过继来的长子:周淙文(伴侣:路易斯?席勒;两子:周骞,周致) 过继来的幺子:周冕(伴侣:过世的伊莲?埃尔森;一子:周弘/乔伊斯?埃尔森) 3 3、第三章 感情 ...   第三章      乔伊斯这一晚几乎没睡,不因别的,只因那个人就在隔壁的房间里,想到他在,他呼出的气息似乎会进入自己所在的房间,进入自己的肺里循环进自己的全身血脉,他的甘甜的梦里也许会有自己,明天早上,两人会在一起用餐,听他说话,便有种心酸的幸福感。      乔伊斯犹记得自己对他的第一次记忆。   他母亲的葬礼上,周冕一身黑色的西服,黑头发黑眼睛,保镖为他撑着黑色的伞,那一天有明媚的阳光,他全身是黑色的,皮肤却很白,整个人很纤秀,在看惯了高大英武的欧美男人的乔伊斯眼里,东方人的他就像脆弱的白蝴蝶。   男人在他的面前蹲下来,低声和他说话。   乔伊斯忘了他说的什么了,然后,他被他抱了起来,他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他感受着他柔软的头发在脸颊上摩擦过的触感,这么多年过去了,那种感觉还那样清楚。      周冕在葬礼之后去和他外祖父交涉了,希望把乔伊斯带在身边教养。   他的外祖父对周冕有求必应——在乔伊斯的印象里,的确是这样的。乔伊斯甚至感觉到他的外祖父对他父亲也有这种压抑而疯狂的爱,只是说不出口,也不能说出口,所以,他父亲去了冷杉城堡,喜欢上了那里,老侯爵就把那里送给了他,连带着里面几百年存起来的各式古董。   乔伊斯之后也听以前带自己的奶妈说过,虽然他的母亲天生很放荡,但最开始还是想和他父亲好好过的,只是周先生太冷淡了,她才出去找别人回家,而且总是带不同的人回家,也从很冷清的冷杉城堡里搬到了里昂他外祖父当时的宅邸里居住,他外祖父对于女儿的放荡非常不满,两人经常吵架,老侯爵是个严苛的人,而且又带着尚武家族的暴虐因子,骂几句就会动手打人,女儿于是经常和他吵得更加厉害,仆人们也会听到一些两人之间的吵架内容,奶妈说他的母亲伊莲小姐本不想嫁给周先生,是老侯爵说她怀了孩子必须嫁人,逼着她嫁了,之后她不幸福,他又逼着她必须服从,两人之间的矛盾才越来越大。每次他母亲故意气老侯爵就会带男人回家过夜,然后周而复始地吵架怄气,直到她失足从楼梯上摔下去过世。      乔伊斯就是在那时跟着周冕回了冷杉城堡。   冷杉城堡从三月到十月,天气都会很好,温暖的阳光和柔软的草坪,但是冬季却很漫长,大雪会将它冻住。   在冬季,父亲会带着他去美国加州,也有一年冬天是直接在寒冷的冷杉城堡里度过的。   虽然寒冷,那个冬天却是他心里最美好的记忆。   壁炉里温暖的火光,父亲把他抱在怀里,教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读中文,父亲画画,他就站在旁边看着,因为冷,每晚都和他睡在一起。   在那些日子里,他父亲教他文学数学还有植物学,教他写字画画,还有说很多古老的故事,为他讲解古老瓷器的烧造,玉器的打磨,象牙的雕刻……   他父亲笔下的汉字,圆润灵动,就想一朵朵盛开的富贵花朵,贵气典雅。      乔伊斯想永远在那个时候不用长大,但是,九岁的时候,他还是被外祖父带走了,父亲站在城堡的前庭里看着他离开,他也看着他的父亲,汽车开走,父亲的影子越来越小,模糊成了细雨里的一把黑色的伞。   他那时候只是静静看着父亲,没有眼泪,也没有话语。      到外祖父身边的日子是他以前想象不到的苛刻痛苦,他被送进了寄宿制军事化贵族男校,虽然在学校里他很快交了很大一群朋友,尤金就是那时候认识的,是他的室友,但是,他还是感觉到孤独和痛苦。严苛的教育,生活上从原来全中式变成西式的不适应,没有了父亲在身边,听不到他的声音,感受不到他的气息,他经常难受得把脑袋蒙在被子里,但是却不能哭泣。   同学们经常会有家里人来探望,他以为父亲也会来探望自己,但是,他却从来没有来过,之后才知道他和外祖父达成了协议,自己作为圣埃尔森家族的继承人,从此之后他就再也不能干涉外祖父对自己的决定了。   原来,那从三岁多到九岁的五年多时间已经是他最初也是最后的甘甜。      二十五岁的青年一晚没睡并不至于精神不好,但乔伊斯早上起床依然赶紧洗了个澡让自己的精神更好一些。   他起床来,发现自己的卧室里依然没有动静,知道父亲还在睡,便也没有打搅,进健身房运动了一个小时,又去洗澡收拾了一番之后,这才来敲了周冕所住房间的门。      周冕这才起床来,因为他身体一直不大好,这么多年来调养也没有太多作用,而且又心思重伤春悲秋,不免身体就更差,早上起床来精神也不大好。      乔伊斯看他睡了一晚神色依然倦倦的,就问道,“爸爸,你昨晚没有睡好吗?”      周冕换了床的确是睡得不大好,但是面对儿子的关怀,依然回答道,“还好。”      乔伊斯担忧道,“要是没睡好,爸爸,你再睡一阵吧。”   周冕却道,“已经起了,不想再睡。”      之后用早餐,周冕看到餐桌上都是中式早点,不免觉得惊奇,“你怎么用起中式早餐了?”   他记得乔伊斯一直是吃西式早点的,有时候他去冷杉城堡看他,他还专门让厨子做西式餐点他吃。      乔伊斯笑道,“爸爸留下来多住一阵子吧,家里请来了一位中国大厨,你正好尝尝他的手艺。”      周冕不免觉得有子如此是一件幸事,而且他认为自己并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职责,但是乔伊斯却很孝顺。   而且,现在的年轻人,在乔伊斯这个年龄,不仅要撑起家业,还能够毫不浮躁,对长辈有心,算起来,真是非常难得。      周冕不由很是感动,给乔伊斯夹了奶黄包放他碗里,道,“吃吧。”   周冕的手指修长,握着洁白骨筷,手指就像精雕细琢而成,乔伊斯将目光从他的手指上转开,看父亲对自己的建议避而不谈就知道他是不想留下来,就道,“爸爸参加完鉴定会就要回去吗?”      周冕慢慢吃了一阵,用餐巾擦了擦嘴,才说道,“再过不久就是你二爷爷的生辰了,今年是九十大寿,虽然没有要大办的意思,但是家里人也都是要回去的。我就想直接过去了,不回冷杉去了。你如果抽得出时间,也早点过去吧。”      乔伊斯已经是一家之主,周冕也不好强行要求他先放下别的事一定要早点过去给祖父贺寿。而且,他也知道他不习惯于中国大家族那样的繁复的礼节和各式规矩。周家人多,乔伊斯恐怕只认识很少一部分,每次对人冷淡也很不礼貌,让别人多有微词,周冕也不会要求他改改他在周家时候的做派,所以,也就只在言语间淡淡提一下这事而已,也没有作为他必须要怎么样的大事来说。      乔伊斯道,“爸爸你不说,我倒忘了二爷爷生日的事情。你放心,我会准备好贺礼,到时候赶过去的。”   其实他除了周冕的生日,别人的生日都没上心过,甚至包括他自己的。   而周家那边人实在是多,事情也多,他根本上心不过来,所以根本不管。   而且也很少和那边的人打交道,除了在那边和周冕至亲的几个人,别的人,他都不大爱理睬。      周家这种大家族,有一个很大的底子,后来人又很会经营,现在家大业大,身处上流社会,但是,老的那一套治家之法,在乔伊斯看来,古旧得可笑。不过,现在周家的年轻人,倒也没有谁非常遵守那一套礼节规矩了。      周冕提醒了乔伊斯这件事,之后和他也就没什么好聊的了。   倒是乔伊斯问起他的身体状况,他回了几句,之后就又沉默了下来。   他时常不知道应该和儿子聊些什么,他一个人住,爱好也不过是古董收藏,喜欢看些古书,几个仆人照顾他,朋友也都是做收藏的,和人聊天自然也是这一方面。   只要出门,坐在车里看着大街上打扮入时的男男女女,别人用的各式各样的电子产品,他都是不会用的,拿在手里也没有多喜欢,现在依然不会用手机发短信,在两位父亲都会使用电脑网络时候,要不是几个朋友劝他学习使用电脑,他恐怕至今都不会使用。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过了时的,而且还离了根,但是他并不因此而感觉恐慌,他在自己喜爱的领域里有自己的乐趣,并且这些永远不会背叛他离开他抛弃他。      因为自己是过了时的,生活上别的方面并不存在什么大问题,但他却实在是和儿子没有什么共同话题,有时候想说点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幸好乔伊斯打破了沉默,仆人拿过来几本近期的拍卖会收藏品说明书,乔伊斯说道,“这是巴黎近期的几场拍卖会的藏品说明书,你看你需不需要看看。”      周冕道,“饭后我看看吧。”   于是话题转移到周冕比较有话说的收藏品上了,乔伊斯对收藏并无多大兴趣,要不是从小受周冕的一些熏陶,也许他根本不会去关注这些。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以后早上7点更新。 因为朋友们都说免字容易看成兔字,所以特改成了冕。 谢谢蝶之灵、木堇花下、吴沉水、非天夜翔、幽幽云、曼菲、wsjiatongLee、姚三俊、小腐蛇、zhangxueli326811 你们扔的霸王票,每人一个拥抱~~~ 4 4、第四章 强势 ...   第四章      之后周冕要去藏品交流会见朋友,乔伊斯也不好说想要陪他一起去,眼看着他坐着车离开了,后面跟着保护他的保镖车,他这才回身准备去公司里处理事情。      三年前,他的外祖父突然过世,他接手了家族的事业,最开始自然有人欺他年轻稚嫩,对于很多事情阳奉阴违,和他对着干。   这三年来,他不仅要把家族事业全都握在自己手里,而且还要解决很多他那苛刻的外祖父遗留下来的问题,让集团走向好的方向。      这三年,他很少有时间和父亲在一起,而且以前外祖父在的时候,他被管教严格,也没有什么时间去看父亲和他做交流,以至于,他和父亲之间相隔的距离似乎越来越远,再也没有回到他小时候和他在一起的那种亲密无间的关系的可能性了。   再者,他也这么大了,已经无法像小时候在他的面前撒娇,扑到他的怀里。即使让他这样做,此时的他也决计做不出来。   对于他,他更想将那个男人抱在怀里。      乔伊斯在午时特地给父亲打了电话,却是周冕身边贴身照顾他的仆人接的。   “老爷在午睡,少爷有什么事吗?等老爷醒了,我转告他,给您回电话?”      乔伊斯问道,“是在什么地方午睡?”   仆人道,“是在谢尔顿先生家里的客房。”      乔伊斯觉得诧异,“不是在丽兹酒店里办的藏品交流会,为什么会到谢尔顿先生家里去,谢尔顿先生又是哪位?”      乔伊斯已经惯于发号施令,声音不怒自威,这个仆人是周家派来照顾周冕的,算是周家的老人了,见惯各色贵人,但是还是被乔伊斯说得战战兢兢,恭敬地回答道,“本是在丽兹酒店,之后因为谢尔顿先生的邀请,老爷就和大家一起过来了。这位谢尔顿先生我以前也没有见过,不过这栋宅子在拉丁区圣米歇尔大道这边。”   仆人实在不明白乔伊斯为什么突然就此问题追根究底,不免疑惑。      乔伊斯正要再说的时候,周冕已经醒了,叫人道,“呈祥?”   仆人于是赶紧过去,未挂电话问道,“老爷,你醒了吗?这才刚刚躺下怎么就不睡了,是不是不习惯这床睡不着?”      周冕坐起身来,道,“有点头疼,不知是不是又着了风。你看房间里的窗户没关好吗?”      仆人看了看窗户,道,“窗户是关好的。”   周冕应了,撑着头,看卢呈祥手里还握着手机,便问道,“是谁来了电话?”   卢呈祥想到还在和乔伊斯说话,赶紧回答道,“是弘少爷来的电话,问您的情况。”      周冕道,“哦,已经挂了吗?”   仆人立马把手机给周冕,“还没有。”      周冕接听电话,道,“周弘,有什么事吗?”   乔伊斯道,“没什么,已经中午了,想问爸爸你们用餐可有安排,要是不习惯和他们一起用餐,回家用餐也好,我让厨房里准备了午餐。”      周冕笑道,“没想到你想得这么细致。没有什么事,我和大家一起在谢尔顿先生家里用午饭也是一样,这么一顿饭,我还要回家,这实在无礼。”      乔伊斯道,“爸爸何必在乎这些。你所说的谢尔顿先生,到底是哪位,可是可靠的人?”   周冕道,“一位成员新介绍进交流会的人,他有几尊鎏金佛像,实物较重,搬动困难,就让大家来他家看看,而你所说的可靠的人,我不明白你是指?”      乔伊斯倒被周冕问住了,何为可靠的人?   他顿了一瞬,道,“我只是担心爸爸你的身体,你刚才说你头痛,我有些担心。”   周冕道,“这没什么,大约是刚才在窗口吹了一阵风的缘故,睡一觉就会好的。”      乔伊斯道,“爸爸,既然你吹风就会头疼,为什么还要站在窗口吹风。”   周冕被乔伊斯这些话说得无话可说了,想起以前在家里,大哥也是这样无微不至地关照到他生活的每一个细节。   这以至于让他在第一次离家出走的时候,出了门连过马路都不会,红绿灯都不会认。      周冕的沉默让乔伊斯继续道,“我派人去接你回家,你好好休息好吗?你今早上出门时,我就觉得你精神不大好,为什么现在又要去别人家里帮忙看东西做鉴定费心神呢。”      周冕道,“已经答应了,又怎么反悔。”   乔伊斯道,“又不需要在乎他的看法。”      周冕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在最后道,“你按时用餐,注意身体。”   然后把电话挂了。   这还是第一次,他突然觉得自己成了一个被儿子管住的人。      乔伊斯被周冕直接挂了电话后便愣住了,盯着电话,明白过来自己刚才说话太咄咄逼人了,他想又给父亲拨电话过去,对他解释自己刚才是无意的,手抬起来,却无法拨下去。      乔伊斯在晚上本有一个世交家里邀请的聚会,但是想到父亲晚上会在家里,他便推辞了,回家之后父亲还没有回来,他几次想要打电话过去询问,但是又拉不下面子,最后只好待在书房里看文件转移注意力,但是依然控制不住不时走到窗口去看有无车回来。   到天色渐晚,晚饭时间,周冕还没有回,他实在忍不住了,给父亲去了电话。   过了一会儿周冕才接了,“周弘?”   乔伊斯道,“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在等你用晚餐。”   周冕愣了一下道,“谢尔顿先生留晚餐……”   乔伊斯打断他的话,“那你不回来用晚餐了?”   周冕迟疑了一下,似乎是和主人家说了什么,然后才继续对着电话说道,“我现在回去,如果你饿了,请先吃吧。”   乔伊斯因他这句话捏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嘴角带上了一丝笑意,道,“爸爸,我等你回来。”      周冕回到家,乔伊斯出门来迎接了他,跟在他的身边,目光全在他的脸上,问道,“你的头疼好一点了吗?要不请医生来看看。”      周冕道,“好一些了。没有大问题,请医生就不用了。”      乔伊斯道,“真的?”   乔伊斯除了一头黑发继承了周冕,五官和身材便全是法兰西人的特点,典型的高鼻深目,灰色的眼睛给人幽深的感觉,被他看着,周冕就觉得他对自己带着审视。   乔伊斯小的时候,倒是长得非常可爱的,带着混血儿小男孩儿的精致,白皙皮肤纯真眼神,没想到长大之后,周冕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已经无法保持作为父亲的威严,而他也知道自己本身并无威严可言。      周冕斩钉截铁地道,“不必请医生,我想早点睡,会没关系的。”   乔伊斯发现父亲对着自己的神色冷淡下来了,他想自己也许的确是在他面前太强势,这样很不好,会惹父亲不高兴,但是,却又控制不住自己。      晚饭的时候,两人也是沉默着用完餐,周冕吃得很少,乔伊斯几次想劝他多吃一点,但看他神色冷淡便没说出口,怕自己又说得让他生气了。   饭后周冕走了走,然后看了会儿书就要睡了。      周冕依然是住在乔伊斯的那一间卧室里,他睡下之后,乔伊斯便进了书房里关上门独处。      尤金之前被乔伊斯一句“滚”便真的走了,之后又觉得不必这样和他怄气,明知道乔伊斯脾气不好,而且那是他最隐秘的东西,自己就那样说出来,伤了乔伊斯是肯定的,于是,他决定回来找乔伊斯道歉和好。      尤金进乔伊斯家的门是从来不分时间的,而且家里仆人都认识他,知道他和乔伊斯的情人关系,他做什么仆人都不阻拦。      在以前,老侯爵是天主教徒,虽然乔伊斯也受洗成了天主教徒,但是现在的年轻人,没有多少是虔诚的,而且乔伊斯尤甚,他可算是根本不在乎信仰,教徒身份也被他抛弃。   在老侯爵还在的时候,他的同性恋趋向并不敢让他知道,尤金来他家也只是他好友,老侯爵过世,再无人在这方面管束他,他的同性恋身份在家里仆人之间便并不是秘密,尤金是他情人的身份,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但是,作为父亲的周冕却不知道。      尤金为了道歉,故意穿得非常性感,外面一件军绿色长款风衣遮掩了里面的黑色紧身小短皮衣和黑色只包裹了性/器的短裤。   热情地又偷偷摸摸地跑上楼,对于打开乔伊斯的卧室门他很有一套,不费吹飞之力门就开了,又反手关上,刚才他看到乔伊斯的书房里灯是亮着的,便知道乔伊斯没有在卧室,所以就想先上床等他。   只是走到床边,便发现床上居然是有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情人节快乐~~ 谢谢以下扔霸王票的朋友:梦溪石、zmyzhang1010、7248821、曼菲~~~~~ 5 5、第五章 闯祸 ...   第五章      尤金是个天生带着风骚气质的男人,在男校里,十二三岁的时候就常受高年级同学的欺负,因为之后有乔伊斯的保护,他才免于悲惨的学校生活。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把乔伊斯作为了自己的保护神,而且爱上了他,即使乔伊斯有勃/起功能障碍,他也没有嫌弃他,不舍不弃地跟了他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想过要离他而去,每次两人吵架,最终也都是他先妥协求和。      但是,他从没有想过,乔伊斯会先找别人。   他才和乔伊斯闹脾气一天多,没想到乔伊斯的床上就躺了别人了。      尤金气得怒火翻腾,脑子像是被烧着了一样,他伸手就按了床头的开关,房间瞬间明亮,房顶的水晶吊灯光华璀璨,照得人一时几乎适应不了。      尤金看向床上的人,心想他倒要看看,乔伊斯到底找了个什么样的人回来。      明亮的光线让房间里的一切无所遁形,宽大的床上,蓝色的丝绸床单,蓝色格纹的被子盖着一个身形纤细的人,要不是看到他的脸,尤金甚至会怀疑这个人是女人。      黑色的头发,白皙的皮肤,东方人的那种柔和中带着秀雅精致的面孔,尤金第一次见到这种人,以至于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这样的人给他的感觉,东西方文化差异带来的完全不同审美的一种美,含蓄的,优雅的,却又淡淡的,像是一首朦胧诗。   这个男人,在尤金的眼里,他觉得他还是个少年,那样秀气,大男人都不会是这个样子。      他死死盯住这个男人,瞬间气得面色通红。   他觉得他明白了什么。   乔伊斯的父亲不就是东方人么,难道他是趁着把自己赶走,去找了个东方人回来。   是的,乔伊斯一定觉得东方人的长相更符合他对性伴侣的要求,说不定他那勃/起功能障碍在遇到这样一个人之后就好了。      尤金勃然大怒,心想自己和乔伊斯是从小的交情,自己为他守身这么多年,但他居然这样辜负自己。   床上睡着的男人眼睫动了动,然后眼睛睁开了,房间里的光线让他不适应,不得不皱起了眉,定了定神才看向尤金,眉头皱得更厉害,似乎是非常不适应,声音也是清冷的,而且很低,“你是谁?”   他说的中文,尤金根本听不懂。      他生气地一把拽过周冕身上盖着的被子拉掉,站起身朝周冕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被乔找回来的随便一个玩物,就敢睡在他的床上,你给我滚下来!”      尤金在外人面前绝对不是在乔伊斯面前的温顺,他是学美术的,现在还在读书,在学校里也算是出了名的火爆脾气的美人,没人敢招惹他。      周冕第一次听到人这样骂他,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理解有误,被子被拉掉了,他身上穿着规规矩矩的睡衣,他没和大发脾气的尤金一般见识,从床上坐起身后,眼神沉静神色淡然地望着尤金,这次用了法文,道,“你是谁?”      尤金看他这副沉稳的居高临下的对他毫不畏惧的神色,火气就更大,指着他的鼻子骂,“你问我是谁。你随便问这栋宅子里的人,他们都知道我是谁。我和乔在一起恩爱的时候,你恐怕还在吃你妈妈的奶。臭婊/子,给我下来——”   他说这,还去拽周冕的手,要把他从床上拉下来。   周冕把他的手打开了,脸色已经沉了下来,道,“请你说话注意言辞,去叫弘进来,这是怎么回事。”   他说着,手指已经按了房间里的按铃。      尤金发现自己完全被这个第三者插足勾引乔伊斯而且借着乔伊斯宠爱就对自己甩脸色的人小瞧了,他坐上床拽住周冕的胳膊就把他往床下面拉,“呵!不过是仗着乔喜欢你这副骚样,就敢在我面前装大爷了,你给我下来,不然我揍你了,到时候看乔是站在哪一边!”      周冕被尤金拽得差点从床上摔下去了,他愤懑不已,要和这样的小孩子叫劲吧,自己已经是长辈了,不和他叫劲,但是他刚才都骂了些什么话!   周冕在武力上完全不是年轻气盛的尤金的对手,而且他一直是一介儒雅书生,哪里会和尤金争辩这些,只是道,“你先住手——”      刚说完,房间门从外面打开了。      乔伊斯以及他身后跟着的两位仆人走进来,是刚才的按铃声让他来的,他担心周冕晚上身体不舒服,所以赶紧来看他有什么需要。   只是乔伊斯没有想到尤金居然在,而且看到他进屋来,尤金还把他父亲掼了一把攘在了床边。      乔伊斯看到床上被子被单凌乱,父亲面色绯红脸带怒色,一向聪明的他瞬间明白是出了什么事。   但他还来不及朝尤金发火,尤金已经朝他骂过来了,“乔伊斯?凡?德?圣埃尔森。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一直忍受你的烂脾气,你他妈现在随便找个东方面孔来满足你那变态的恋父情结,就想把我抛到一边了是不是,我告诉你,没门,没门知道吗?”      乔伊斯飞快地跑过来,一把将他掀开,直奔床上,将被尤金攘得摔在床边的周冕扶起来,半搂在身边,担心又焦急地问他,“爸爸,你没事吧,你别听他乱说。”      似乎全世界的“爸爸”这个发音都有通用的意思一样。   虽然乔伊斯对着父亲说的是中文,但是尤金却把爸爸这个称呼听懂了。      他被乔伊斯掀开本是满心的火气,此时却被乔伊斯对床上那个男人的称呼而惊愕住了,他愣愣地转过身看向床上。      那个东方男人黑发黑眸,虽然自己刚才那样对他,但他依然不显狼狈,坐在那里就像一片可让人静下心观看的风景。他的眉眼那样精致秀丽,眼睫纤长,以至于有种媚人的感觉,但是却又那样高高在上,让人无法触碰到手。   虽然他的整个姿态和神色都决计和媚气这种词不沾边,但尤金认为他就带着一种吸引人的媚惑感。      东方男人对乔伊斯说道,“这位先生刚才发生了一些误会,我想你应该对他做一些解释,你同他解释完了,再来向我解释吧。”      乔伊斯回头瞥了兀自尴尬又忐忑歉意地站在那里的尤金,然后目光又放到了父亲身上去,看到他的手腕居然被尤金抓红了,心里不由对尤金非常恼怒,又对父亲很心疼,加之心里也是惴惴的,想着过会儿应该如何向父亲解释。      他对很是识趣退出门外假装没有听到刚才尤金的话的仆人道,“去拿去瘀伤的药来,抱一床新毯子来,把这一床拿走。”   说完,又对父亲说道,“爸爸,刚才的确是尤金的错,让你受惊了。”      周冕轻叹口气,道,“我从不知道你有男性情人,而且还是这样争风吃醋之人。”      乔伊斯眉头深锁,眼神幽深,望着父亲,道,“我的确对女人没有兴趣。外祖父在世时,他是不可能允许的,所以我不能说出口,之后,也没有机会对你说。你是要反对吗?”      周冕看着他,又看了一眼尤金,尤金已经知道自己闯了大祸,所以此时做出一副乖兔子的样子,对着周冕一副非常歉意的神色,周冕把视线从他身上收回,眉头皱得更厉害,乔伊斯于是也回头又看了尤金一眼,发现尤金的长风衣外套的带子散开了,露出里面那贴身的黑色小短衣,那衣服只到胸部以下一点,露出一截劲腰,下面的短裤只堪堪包裹住□。   于是乔伊斯也皱了一下眉,对尤金道,“你出去。”      尤金拢了拢身上的风衣,灰溜溜地出去了。   走出门,看到管家已经守在外面,他便低声问道,“那个东方男人是乔的父亲。”   管家对着他也是皱眉,道,“是的。莫兰少爷,您今天闯祸了。”      尤金吸了口气,事情已经出了,他能有什么办法,只是不免嘀咕,“为什么他的父亲看起来那么年轻,我还以为是大学未毕业的小子。而且他和乔长得一点也不一样,完全没有共同点嘛。”   管家道,“他确确实实是少爷的父亲。”      尤金觉得自己从生下来至今从没有遇到过像这一天这样的倒霉事,在走道上烦躁地走来走去,等着乔伊斯从房间里出来教训自己一顿,然后自己去给他父亲道歉,希望此事从此揭过。   说起来,他真的从未想过要和乔伊斯分手,他不希望自己因为一时鲁莽就把和乔伊斯的关系搞差了。   而且他也知道,乔伊斯有性功能障碍,虽然他英俊多金,能力卓绝,地位超然,别人会喜欢他这些,但是大约也忍受不住跟着他守活寡,自己只要跟着他,理解他,安抚他,两人总能长久。    6 6、第六章 态度 ...   第六章      仆人拿了散瘀药进卧室,乔伊斯要给父亲抹药,周冕拒绝道,“让呈祥给我抹药就好。”   乔伊斯坐在床边,道,“爸爸,你是在生我的气吗?”      周冕道,“只是一个小孩子为你吃醋而已,我作为长辈,不免要包容,如何会生气。”      乔伊斯于是让呈祥站在旁边,自己拿着药水瓶将药水喷在周冕的手臂上的瘀伤上,又握着周冕的手臂轻轻按揉,“既然没有生气,那就让我为你按摩吧。”      周冕神色很淡,眼神却很深,静静把乔伊斯看着,似乎是转眼间,他在冷杉城堡里只是多看了几本书,多睡了几场午觉,人间世事都距离他太远,似乎还来不及发生任何事情,他的儿子——当年那个白嫩嫩的小孩儿就已经是如今的模样了。   他甚至有点无法将这个大男人同当年的那个孩子联系起来。      周冕不由轻叹道,“你已经长这般大了。”   乔伊斯握着他的胳膊不舍得放开,此时抬起头看他,对上周冕一双幽幽黑眸,“人本就控制不住要长大,要是可以,我希望我永远是小时候的样子,和你住在冷杉城堡里,你看书,我就靠在旁边打瞌睡,等你一起上床睡觉,爸爸会把我搂在怀里,没有忧愁,爸爸不会变老,我也不会离开。”      周冕本就是个容易哀伤的性格,因为乔伊斯这话,即使刚才的确对尤金闹出的事情有气,此时也全消了,他伸手将比自己高大很多的儿子抱了抱,道,“你已经长大了,我也是会变老的。你有你的生活,你要选择什么样的爱人,我并不会管你,只要你自己觉得好就行。”      乔伊斯的手抚上了周冕的脸,深邃灰眸深深注视着他,“爸爸不会变老,你永远是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候的样子,我爱你,爸爸……”      周冕对上乔伊斯的眼眸,似乎要被他的眼睛将灵魂也吸进去,他的眼神太深太动情,周冕很不适应,他不习惯被拥有这样深邃眼眸的人深深注视,即使这个人是他的儿子。   虽然他被乔伊斯这动情的话说得心里发暖,但是一向含蓄的他实在无法也对儿子说出“爸爸也爱你”这种话,再说,他的儿子这么大了,他和他有十几年的时光的隔离。      周冕将乔伊斯抚在自己脸上的手拿开了,道,“刚才那个男孩子,是你的恋人?”   乔伊斯怔了一下,一时不知如何解释,他是没法否认的,谁都知道他和尤金是恋人。   “是的,我从入学开始,和他认识,之后关系比较好。他是莫兰家族的小儿子,在巴黎美术学院学画,刚才他冒犯了你,我会让他进来和你道歉,他说的话都是气话,作不得真,你不要往心里去。”      周冕对此笑了笑,道,“他是小辈,我哪里会和他认真。只是,没想到你这样护着他,以前从没见你在我面前护着谁,看来你的确是很喜欢他的,是吗?”      乔伊斯张了张口想说他其实只是把尤金当成好朋友,他爱的人只是父亲你而已,但是,这种话决计说不出口,于是只能把周冕的话全盘接受了。      仆人又端了安神的药来给周冕吃,乔伊斯看到,就说,“爸爸,总是吃药对身体并不好。我觉得你应该多运动,多四处走走,把身体锻炼好,而不要依赖药物,依赖药物不好。”      周冕还是把药丸吃进了嘴里,又喝了卢呈祥端给他的水漱了漱口,这才回答乔伊斯,“没关系,这是中药方子配的药丸,不像西药那样副作用大,我也没常吃,不碍事。”      吃了药,周冕就又要睡下了,乔伊斯亲自拉过被子帮他盖好,和他要了个晚安吻,才出门去了。   周冕在床上对他道,“你的那个恋人,他对我也并无恶意,你不要和他吵架。”      乔伊斯回过头来应了,出门时关了房间里的灯,对着黑暗中的床又看了一眼才出了门。      刚出门就被尤金拉住了,尤金可怜兮兮地道,“乔,我不是故意的,你知道我以前根本没有见过你的父亲,我不知道他就是你的父亲。我以为你的父亲是老侯爵那样的人,所以……”      乔伊斯沉着脸看着他,“所以什么?难道你随意闯入我的卧室就是对的吗。”   尤金道,“的确是我的错,但是,我只是想到前天和你吵架了,我来和你和好,顺便给你一个惊喜,我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乔伊斯此时看到他就心烦,想到他之前把父亲攘了一把,而且把他的手臂抓得出现了瘀伤,不免心里就压抑不住的暴虐之气,要不是知道他的父亲最讨厌的就是别人的暴力因子,不然他真的愿意和尤金打一架让心里畅快点。      乔伊斯不再理会尤金,抬腿往旁边卧室里去,尤金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讨好道,“我会给伯父道歉的,都是我的错,我会请求他的原谅。”   乔伊斯冷哼一声继续和他生气。   尤金看乔伊斯进卧室,自己也赶紧跟了进去,还说道,“喜欢我里面穿的衣服吗,专门为你穿的。”      乔伊斯皱眉瞥了他一眼,“去换了,我不喜欢不庄重的人。”   尤金在心里切了一声,将外面风衣一脱就朝乔伊斯扑过去,要挂在他的身上,“宝贝儿,别这么假正经……”      乔伊斯一把把他推开了,喝道,“出去。”   看尤金还要往自己身上扑上来,他拖着他就把他攘出了房间,砰一声把房门关上了。      第二天早上,晚上又没睡好的乔伊斯精神不大好,尤金也是一副精神恹恹的模样,而且总算换下了他那一身骚包的衣服,周冕起得早,精神似乎还行,散步之后就正好用早餐。      尤金进餐室的时候,看到周冕已经坐在那里,他赶紧打起精神来,心想自己起这么早就是为了找乔伊斯的父亲道歉的,于是马上上前去,很有礼貌地问候道,“伯父,早上好,昨晚睡眠如何?”      周冕对他微点了下头,道,“早上好。”   然后对站在旁边不远伺候的卢呈祥看了一眼,卢呈祥完全明白他的意思,赶紧走上前来,将一个盒子呈给他,周冕接过,就送到酝酿道歉话语的尤金面前,道,“是第一次见面,本该给点体面的见面礼,但我来弘这里住没带什么东西过来,只有这个。你拿着吧。”      尤金虽然觉得诧异,但是想到这是乔伊斯的父亲喜欢自己才送自己的礼物,于是收下了,赶紧道谢,并且把昨晚的事情赶紧解释了一番并且道歉,“是我之前和乔之间因为一点小事吵了架,我回来以为他找了新人,所以才口不择言乱说了些话冒犯了伯父您,还请您原谅。其实,这些都是因为伯父您看起来实在是太年轻了,真看不出您是有乔这样大的孩子的人。”   他最后一句话其实是想恭维周冕的,周冕却没有体会到他话里的意思,反而略带轻愁,道,“乔伊斯是在埃尔森先生身边长大的,我对他未尽到父亲之责……”      这时乔伊斯餐室来了,打断了两人的话,饭后,周冕又有事出了门。   尤金在乔伊斯面前炫耀他得来的手链,道,“没想到伯父这样客气,他还送我这个了,只是不知道这个是做什么的。……是不是他其实非常喜欢我啊。他支持我们在一起吗?”      乔伊斯看了看尤金给自己看的那个锦盒,里面是两块金锞子,刻着“吉祥如意”“岁岁平安”,他黑着脸想这只是他们中国人的那一套礼节而已,与喜欢不喜欢根本没关系,而且,他父亲这样看重作为他恋人的尤金,一点也不让他觉得高兴,反而心里非常不爽。也不想回答尤金的问题。   而尤金已经习惯他的沉默,所以和他在一起时最能自找话题自娱自乐,之后又说道,“不过,伯父真是年轻。”说着,又盯着乔伊斯看,便笑了,口不择言地道,“你满脸胡子不刮的时候,你和他在一起,别人一定会认为你是爸爸他是儿子,哈哈!”      乔伊斯黑着脸冷冷打量了他一眼,尤金赶紧讪讪地闭了嘴,过了一阵又犯贱地说道,“我是说真的嘛,伯父的确是看起来太年轻了,他生你时多少岁,不会是十三四岁吧?而且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他。”其实他还想说会不会他不是他父亲的儿子,是他母亲和别人乱搞怀了他,最后却算在了他父亲头上,不过知道这样说乔伊斯一定会生气,所以就憋住了。      乔伊斯沉声道,“我出生时他已经有二十岁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是不是我父亲的亲生儿子,这个我不比你更清楚吗。你再说这方面的话,就给我滚!”      尤金只好住嘴,过一会儿又说道,“你说我让伯父给我做模特怎么样,看到他,我就想把他画下来。”   乔伊斯道,“别打这个主意。”   尤金不满地道,“让你做我的模特你不乐意,现在也不让你父亲做我的模特,我亲自和伯父说,你以为你管得着。”      乔伊斯冷眼看他,“你再这样无理取闹,以后就不要再来找我了。”   尤金发现乔伊斯是真生了气,不敢再惹他。    7 7、第七章 掌控欲 ...   第七章      乔伊斯把尤金赶走了,而且对家里管家仆人吩咐,说以后他父亲在的时候,就不允许放尤金进屋。      晚上乔伊斯去参加了好友兼生意伙伴的生日宴会。   是在好友的家里,宽大的正厅,富丽堂皇,灯火通明,房外庭院里也绑着丝带,只是光线暧昧幽暗,很多人乐意在庭院里就着音乐跳舞,也有男男女女慢慢往花园深处去散步。   乔伊斯虽然是混血儿,但是相貌却完全继承他的母亲,纯粹的欧洲白人的样子,二十几岁和三十几岁四十几岁根本没有差别,生意上的朋友也都是上了年纪的人,参加这种宴会,他也多是和他们一起说说话,反倒不和年轻人一起了。      他坐在走廊上的椅子上望着在草地上嬉笑玩乐的年轻人们,眼里毫无波动,好像自己本就不该是他们中的一员。自从九岁到外祖父身边,他就被告知他是家族继承人,他要担负起这一个家族的责任,不免少年老成,对自己严格,责任感很重。他时常觉得,自从离开了父亲,就完全失去了童年,他从离开父亲那一天起,就被迫长大了。以至于和父亲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对于他来说,就像整个生命里最温柔美好的时光。      反倒是宴会的主人史蒂夫先生在和女儿跳了一曲舞之后又拉着一个年轻嫩模跳舞而且亲亲我我,之后扔下佳人走到乔伊斯身边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说老弟,你怎么不下去好好玩玩。要说,你才是黄金单身汉,你看不上我的女儿,来,我介绍别的漂亮妞给你。”      乔伊斯端着酒杯品了一口,不好谢绝主人家的好意,就被他拉下去了,和几位漂亮女人跳过舞,他毫不理会舞伴的幽怨,径直又走回走廊上去坐下,突然听到一边一位贵妇人叫另一个男人,“谢尔顿先生,您真是会说笑。”      “谢尔顿先生”,乔伊斯转过头看了一眼,心想大概也不会有那么多谢尔顿先生,难道他就是父亲认识的那个谢尔顿。   只见是一个头发棕色额头饱满长相中正的男人,和那个妇人说完话,他发现了乔伊斯在看他,就对着他举杯笑了笑,乔伊斯面无表情地对着他点了一下头。      乔伊斯凌晨三四点才回家,回家时周冕自然已经睡了。   乔伊斯之后到正午才起床,在卧室里随便吃了一点仆人端上来的东西,问起父亲的事情,仆人回答道,“周先生一大早出门去了。”      乔伊斯想到这几天父亲都是如上班一般早出晚归,真不知道他那藏品交流会居然这么费神,他明明身体不好,不能这样劳累的。   乔伊斯觉得自己应该劝劝他才好。   然后让管家联系了去保护父亲的保镖,询问他这几天的行程。   得知周冕居然是在谢尔顿先生的陪同下参观博物馆,现在已经准备去一家谢尔顿先生提议的餐厅用餐。   乔伊斯确认道,“没有别人吗?藏品交流会不是有很多人?”   保镖道,“藏品交流昨天上午就已经结束了,之后是谢尔顿先生个人邀请周先生参观博物馆,谢尔顿先生是博物馆的理事。”   乔伊斯觉得这位谢尔顿先生一定对他父亲图谋不轨,让保镖贴身好好跟着周冕,然后又给周冕去了电话,问起他在哪里,周冕回答,“正准备去用午餐,我今早离开时你还在睡觉,听管家说你凌晨三点才回家,虽然年轻人的生活规律不好也没有太大问题,但是我觉得你还是应该注意注意。”      乔伊斯道,“我知道。只是,爸爸,你的藏品交流会已经结束了,为什么不好好休息,要去和那位谢尔顿先生在一起?”   周冕因他的话一愣,然后道,“我在巴黎待的时间不会长,和朋友在一起交流,有什么不好吗?”   乔伊斯道,“我记得你说过这位谢尔顿先生是刚认识的。”   周冕道,“的确才刚认识,不过我和他之间谈话非常投机,有句中国古话叫白头如新,倾盖如故。新知成为好友知己又有什么呢?我不知道弘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乔伊斯道,“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爸爸。”   周冕道,“我是你的长辈,我们都是成年人,弘,我并不管你的私生活,而,我的交友似乎也不需要你这样来管束,我想,你也许只是太关心我所以才这样,只是,我自己明白我的事情。”      乔伊斯知道父亲又生气了,但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不这样去管住他和任何人的接触,他想,他也许应该换一个方式。      乔伊斯对周冕道歉道,“对不起,爸爸,我想我刚才说话让你不高兴了。但是,我真的担心你,你和外界接触不多,我很怕你会受到伤害。”   周冕轻出了口气,“我明白的。我有自己的世界和想法,也许我的确是跟不上这个时代,但是,我明白好坏。”      挂了电话之后,乔伊斯就让人去查了那位谢尔顿先生的情况,发现这位谢尔顿先生还真是他在史蒂夫家里见到的那个男人,是在非洲做投资而发达起来的一个“暴发户”,也做古董投资,在乔伊斯眼里,这种人根本上不了台面。   而且,这个男人四十多岁了,离婚过一次,女儿跟着前妻,他之后没有再婚,有过同性恋情史。      乔伊斯的动作非常迅速,当天下午,周冕和谢尔顿从博物馆出来,在门口,一个男人突然朝谢尔顿冲过来,冲上来就给了谢尔顿一个耳光,骂道,“你拿我的钱去做生意,发达了就抛下我不管,找年轻漂亮的男人,我咒你不得好死……”      谢尔顿当场发懵,当时正是博物馆要闭馆的时候,很多人从大门口走过,大家都驻足看热闹。   谢尔顿反应过来就把男人掀开了,辩解道,“你是谁,我根本不认识你。来人,把这个疯子拉走。”      推推攘攘了好一阵,这个男人才哭哭啼啼地被拉走了。   之后谢尔顿提出要带周冕去一家中餐餐厅用晚餐,周冕客气地拒绝了,道,“今天你带我看未展出的藏品已经费了你的心力,不好再打搅你,再说,我的儿子也希望我能回家用晚餐,我得回去了。”   谢尔顿有些惊讶,“你有儿子了?”   周冕道,“是啊。已经不小了。”   谢尔顿不免非常失望,但是还是说想送周冕回去,没等周冕出口拒绝,保镖已经在周冕面前请道,“先生,车已经开过了,请上车。”      周冕冷淡地和谢尔顿告别了,上车后,脸上难掩失望神色,他这么没想过谢尔顿先生居然是品性这么差的人。      而得知计划成功的乔伊斯此时总算像个年轻人了,掩不住高兴嘴角都翘了起来,心想比起和父亲争论,让父亲自己对人产生厌恶不是更好吗?   只是没想到周冕坐在车上往车窗外看,车没有开离博物馆太远,刚才怒骂谢尔顿的人正站在路边和一个男人说话,看到那个男人数钱给他,周冕一阵惊讶,心想居然是错怪了谢尔顿先生,只是为什么会有人专门给钱让人去扫谢尔顿先生的面子呢。      回家后,周冕发现一向面无过多表情的乔伊斯神采飞扬,笑道,“你遇到什么好事了吗?”   乔伊斯道,“嗯,还行。爸爸呢?”   周冕并不会说好友遭遇尴尬的事,觉得闲话这种事情很没教养,于是只是讲了讲在博物馆里看的藏品的事,不免感慨道,“没想到这里居然这么多明清家具,听谢尔顿先生说,还要再购置一批,做成专门的明清家具主题。”   说到这个,就又给乔伊斯讲起拔步床来,看乔伊斯听得认真,他便也来了热情,讲得兴致勃勃,还让呈祥去拿了一本专门讲拔步床的书过来,上面非常多图片。   乔伊斯道,“这个床就像一个小房子。”   周冕道,“是啊,这个在古代就相当于一个小房子了,梳妆台都可以安在上面。”   因为是自己熟悉且喜欢的领域,一向沉默少言的周冕也不免滔滔不绝起来,说得眉飞色舞,给乔伊斯讲了一大通拔步床,然后总结陈词说,“在明清时候,女子嫁人,有拔步床,是非常体面的嫁妆。在帐子的遮掩下,床里就是一个小世界,夫妻生活比较隐私,这比西方的床要来得好。”      说起夫妻生活,乔伊斯目光勾勾地盯着周冕,突然说道,“这么多年,爸爸,你没有想过要再婚么?”      周冕被他问得一愣,他一向是个冷淡的人,几乎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遇到的人也少,“再婚?我……还没有考虑过。”      乔伊斯一笑,拉着周冕的手起身,道,“爸爸,我们用晚餐去吧。”    8 8、第八章 回家 ...   第八章      谢尔顿之后受到了恐吓,让他不要再接近周冕。   对于周冕的身份,在他交往的那个圈子里,也是成谜的。   没有人知道他是埃尔森家族的女婿,只知道他是住在乡下一个古老城堡里面,是古董鉴藏家。   和他关系最好的特纳先生知道他和美国那边鼎鼎有名的周家有关系,别的也不知道了。   其实也并不是周冕要做什么保密,只不过是他话少,而且不愿意讲自己的私事,有人问了他也不怎么说,所以大家也就不知道了。   关于他的年龄,居然也是成谜,圈子里,新来的人都以为他二十几,待过一段时间的觉得他三十几,只有特纳先生知道他是四十几了。   不过看他的做派,大家都知道他应该出生富贵家世显赫,而且从来仆人保镖不离身。   谢尔顿因为是新入他们那个小圈子的,所以自然以为周冕是二十几岁的人,看他优雅而温润,就像是古玉一般美妙,不免想到那个中国词汇,“君子如玉”,他是中国古董爱好者,对中国文化也非常喜欢,自然就对周冕这个一看就带着中国古典文人气质的青年报有好感,所以这几天一直和周冕在一起,并且很明显在讨好他,应该是有求交往的意思。   现在被人恐吓了,他自是气不过,但是也不好同周冕说,不过还是不想放弃和他交往。      周冕之前有答应谢尔顿要把自己写的有关家具收藏的手稿给他看,在他离开巴黎前往美国的时候,就让仆人将手稿影印了一份,而且附了一个签纸,写了一首小诗,表达这几天和他交流非常荣幸开心,他从美国回来如果谢尔顿先生还在国内,可以再约着坐一坐互相交流。      周冕虽然为人不免冷淡,但是因为家教缘故,便非常礼貌,得知谢尔顿先生在博物馆门前是被人陷害,对他就恢复了友好。   其实周冕是个骨子里很温柔的人,只是一直过与世隔绝的隐居生活,一个人冷冷清清,不免性格就显得冷淡了。      周冕去机场时,乔伊斯特地去送了他。   两个保镖提着箱子,仆人跟在周冕左右,乔伊斯和他来了个拥抱,在周冕不自在的情况下,依然亲了亲他脸蛋,道,“爸爸,一路平安。”   乔伊斯这么大了,还总是亲他,虽然只是礼节,依然让周冕不习惯,直接说道,“你回去吧,我就走了。”再无更多言语。      周冕过了安检,还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发现乔伊斯还站在那里,不免心里一动,对着他轻轻挥了挥手。      到了美国,下飞机就有周家的人专程来接。   回了家,他先去拜见了两位父亲。   他的家里,长辈便是两位父亲,并没有母亲。   他两位父亲的爱情故事也是非常感人的,那时候,大父亲周耀华到美国来了,小爸爸柳愉生还留在战火纷飞的中国,父亲就专门跑回去找他,据说是软硬兼施各种手段都准备使出来了,才把爱人给弄到美国来,来了周家也不承认两人的关系,只把他小爸爸当成依附于他父亲生活的人,之后就是十几年的抗争,他小爸爸的地位才在周家得到承认。   其实这也没什么,他父亲很早就从周家里分出来了,所以,受到周家本家那边的辖制较少,相对于,他从小的生活也要自由很多。      周冕问安之后,就先去休息了,第二天早上去陪老人家散步。   周冕能够这么闲能够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无非是因他上面还有一个兄长,叫周淙文,比他大八岁,是周耀华和柳愉生过继的第一个孩子,他过继过来后,就完全是按照继承人的标准在严格培养。   而周冕,他是四岁被过继给周耀华他们的,原因是他生下来就身体很差,几乎要养不活,算命先生说是他的父母克他,没办法,就只好把他过继来给周耀华他们养了。   因为是家里的小儿子,身体又差,从小就养得无比矜贵,只因把他送去学校他不习惯,从此就再没去过学校而是在家里由家庭教师教育。   而且因为长兄是个早熟老成的孩子,对着这个可爱的弟弟便也万分照顾娇惯,家里两位父亲或者在忙,不忙的时候就自己过二人世界恩恩爱爱,对于孩子其实照顾得有限,大多是家中保姆佣人在照顾孩子,所以周冕更亲兄长,对于两位父亲多是尊敬,亲昵的时候很少,而和他的亲生父母,他则是没有太多联系的,他亲生父母有好几个孩子,自然之后也没有多少心思放在他身上,不免就疏远了。      周冕陪了两位父亲一阵,然后发现他们自己有话说,自己在旁边倒打搅了他们,于是很快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中午午饭,他也是自己吃,问起管家大哥周淙文什么时候过来,管家也说不清楚,便建议道,“二少爷你自己打电话过去问吧。”      其实就是周冕自己不想打电话才问管家。   他上次电话里和大哥发生了一点口角,之后他就没主动给他打电话了,没想到周淙文也不给他打,这就让他有些怄气了,誓要把这口气怄到底,要周淙文先服软向他道歉才行。   于是周冕说道,“我回来了的事情他不知道吗,我打电话过去问,倒像是我多想见他一样。”   老管家五十多岁,看起来倒是一点也不显老,也是在周家长大的,从小把周冕当小弟弟看,自然明白他和家里大少爷之间的那些兄弟情深和兄弟间的怄气。   老管家笑道,“那还是我去打电话问一声吧。”      周冕还特地说道,“你别和他说是我问起他的,你就说我回来了,问他是个什么意思。”   老管家道,“我明白的。”      周淙文一般时候并没有住在周家这老宅里,他有自己的宅邸,只在回家看望父亲,或者有事情需要住在这里的时候才在这里来。   但是周冕却从来不会去周淙文家里,回美国来就住父亲这里,然后叫来大哥回老宅子一起住。      一会儿,老管家来给周冕回话了,“大少爷还在公司开网络会议,不过电话倒是接了,说知道你回来了,他从公司出来直接就过这边来。晚上的时候,太太和骞少爷致少爷他们也都会过来,来看望老爷和你。”      周冕听闻他家的太太也要过来,不免心里有点疙瘩,但却不能让人瞧出来,便说道,“嗯,好,我明白了。”      果真,他吃午饭的时候,周淙文就来了。      周家的这个老宅子,占地面积极广,前庭是西式庭院,草地花园和喷水池,然后有一座大的西式洋楼,用来待客。   后面有两套中式院落,分东西院,东院住着家里两位正主老人,西院是周冕的居处,每次周淙文回来也是住这里。   除此,后面还有一个大园林,是周耀华送给柳愉生的礼物,按照他的喜好建成的中国园林。      周冕在自己屋子里用饭,他习惯了一个人,便也不觉得冷清,周淙文走进屋来,就笑道,“我也没有用饭,正好和你一起吃了。”   周冕抬起头来看到他,面无表情道,“上次不是说我惯会无理取闹吗,现在和我坐在一起吃饭,你不觉着难受?”   周冕在任何别人面前都不会如此无礼,偏偏在周淙文面前最要使小性子。      周淙文让仆人加了一把椅子在周冕旁边,然后让去多拿一套碗筷来,坐下后看着他笑道,“不过是被你气急了随意说的一句,你倒是记仇到如今。冕儿现在还生气?”      周冕板着脸道,“我数数日子,大约五天你没给我电话了,事情就那么忙得很?”   周淙文抬手握住了他放下碗的手,道,“原来是记着这个,好吧,我的错。我只是想着我不给你去电话,你肯定会早点来。”      周冕瞪了他一眼,看仆人给他端了碗筷来,就道,“吃你的吧,不够的话让厨房再做两个菜来。”      周淙文并不挑剔,道,“这就够了。”   说着,还给周冕夹了两片鲜笋。   周冕吃着,就说道,“这个笋子还是从爸爸那个竹林里挖出来的,他自己挖的,我看他们身体好得很,又说想要再回中国看看。我在想要不要和他们一起去。”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们,不要再催我多开一篇了,最近忙啊,保证一篇日更已经是极限了,要是同时开两篇,我会心力交瘁未老先衰早登极乐的,我真的舍不得太早离开你们,所以,将就着一篇看吧。 9 9、第九章 反省 ...   第九章      周冕看到社会变迁,世界变化这么快,但他还如当年孩子一般似乎并无什么长进,他从来没有进入过这个社会,大多数时候他是坦然而释然的,有时候也会想自己不应该这样,他比他的两位父亲还要活得像老人,他觉得自己要是到处走走也是好的,一味钻在古物和书里,别的都不知道,这样真的好吗。      周淙文对于他这个想法持赞同意见,道,“想要跟着去走走就去吧。虽然父亲他们身边会有管事佣人医生,但是你跟着照看着,我觉得会更好一些。他们不会坐飞机,坐游轮过去,在路上时间比较长,你跟着,和他们说说话,也可以解解闷。”      周冕在他面前向来是什么都能说,直接就道,“我看他们也不需要我说什么,他们自己有的是话要和对方说,和他们在一起,他们也不会看到我的。”      周淙文道,“你呀,让爸爸知道,他还要伤心呢。”   周冕道,“我知道,我没在他面前这样讲。”      午饭之后,周冕和周淙文一起去花园里走了走,然后又去看了父亲,他们要午休了,于是问安之后也没说什么话就出门来。      周冕也要回去午休,进屋之后,就问周淙文道,“哥哥要睡会儿么?”   周淙文道,“我没有午睡的习惯,你又不是不知道。”   周淙文只比周冕大八岁,不仅是本身长相的缘故,更多是他身上压着家业重担,要管理整个集团公司,平时一定是威严而持重的,不免面相就要老很多,额头上已经有了抬头纹,周冕看着他,心中全是心疼,伸手抚上他的面颊,道,“你即使忙,也要注意身体。”      周冕要求周淙文陪他午睡,都几十岁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一样,而周淙文居然愿意宠着他。      躺在紫檀木的架子床上,周冕睡在里面,他一向睡姿端正,此时却故意侧着身子看周淙文,周淙文握了他的手,道,“你睡吧。”   周冕对他笑道,“还记得小时候,我们一直是睡在一起的。”   周淙文道,“那是你怕黑又怕孤单,十几岁了还要和我一起睡,真是不怕羞臊。”      周冕笑了笑,躺平了,望着床顶帐子,“嗯,是吧,那时候生怕一个人。”      周淙文想到了周冕的小时候,他对他分外依赖,晚上必定要和他睡,不然就睡不好,睡不好身体就差,生病了缠绵不好,他就只好依着他,二十几岁的大男人,在公司里已经管事了,回到家里还要搂着幼弟睡觉。打破这一切的,是他要结婚了,周冕从此闷闷不乐,抱了枕头开始自己睡,之后他甚至在自己的新婚之夜跑掉了,害得家里不得安宁,到处找人。   回想当年,已经很遥远,但是却似乎依然触手可及,周淙文叹道,“都是要长大的,我不能一直陪着你。”      周冕想到自己的儿子都二十多岁了,周弘甚至比周淙文的长子周骞还要大近一岁,是家里长孙,但是自己算是入赘到埃尔森家族,而且周弘要继承埃尔森家族,所以根本没有计入周家的族谱里来。   想到这些事情,又想乔伊斯都成人了,不免感叹,“是啊。我都老了。二十多年过去了啊。”      周淙文因他这叹息的话而转过头看他,笑道,“这是多沧桑的话,你这样子,哪里有老。是我老了。”   周冕侧身盯着他看,突然有些心酸,伸手抱住了周淙文,而且将身子靠在他的身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低声道,“哥哥,要是永远不老不死就好了。”      周淙文搂着他的身子,轻柔地抚摸,“怎么还像个小孩子。儿子都二十多岁的人了。”      周冕不说话了,岁月太过无情,带走了他太多珍贵的东西,他实在害怕,他从小身体差,而且天生比别人敏感和悲伤,小时候就开始想老了死了的事情,以至于很多事情看不开,很多事情又看得太开。   所以他沉迷在自己的世界里,永远也不想变,就如他不曾变化一样,他在时间里直接以最初的模样死去。      他被周淙文搂着,就像回到幼时,渐渐觉得安心,慢慢就睡过去了。   周淙文对于自己的孩子,也从不曾这样宠爱过,但是对于周冕却没有办法不这样对他。   周冕睡了多久,周淙文就这样搂了他多久。   之后周冕醒过来,发现把周淙文的肩膀也给靠麻了,便挺歉意,帮他按摩了一阵,想起什么来,就说道,“周弘,你应该有近一年没有见过了吧?”   周淙文想了想,道,“倒不至于,两个月前还见过的,他过来这边有事,我们在一个宴会上有遇到。”      周冕“哦”一声,接着道,“看着他,我就真觉得自己老了,他都长那么大了。”   周淙文道,“怎么又说起这个话来。”   周冕道,“叹一句而已。我是想说,他是喜欢男人的,我在他那里住,正好遇到了他的恋人找来,是个挺漂亮的小伙子,他说是莫兰家族的小儿子,什么莫兰家族,我倒不知道。”      周淙文闻言很惊讶,道,“他是喜欢男人?说起来,路易斯上次也在宴会上看到他,还说想介绍自己的侄女给他认识。莫兰家族,你不知道也不足为奇,你知道的本就不多,也没看你关心。”   周淙文把莫兰家族介绍了一遍,说是一个有点历史的贵族家族了,出过很多有名的人物。   周冕听闻,便也点头表示明白一些了。路易斯就是周淙文的妻子,周冕对于她不喜欢也不厌恶,一向是恪守礼仪,小叔子和嫂子之间的关系。   他想了想,说道,“周弘的事,我是没有打算管的,他自己有主意。不说这个,我在他那里住了几天,就觉得他时时刻刻地在提点我,要管住我一样。明明他是儿子,我是父亲,为什么会这样。你和他见面,有觉得他太过强势吗?”      周淙文道,“年轻人,现在难免年轻气盛,等再过些年,他就会收敛一些锋芒了。其实我认为他做得很好,即使骞儿,我觉得也距离他差远了。”      周冕蹙眉道,“我是觉得他总想要管住我,这个让我不喜。我都不想去他那里了,但是,他是我儿子,我总该去看看他,不然,太不象话。我记得他小的时候,虽然也不像别的孩子一般爱说话爱笑,但是总归是可爱的。哪里知道,他现在已经如此了,和老埃尔森先生还真有些像,而且比老埃尔森先生还让人觉得压迫可怕。”      周淙文摸摸周冕的头发,道,“有你这样说自己儿子的吗。周弘变成那样,我觉得倒是好理解,他从小没有母亲,你和埃尔森先生达成协议,把他交给他后又没有去看他关心过他,相当于他也缺失了父爱。老埃尔森先生一向为人严苛,又把周弘当成继承人培养,自然对他万分严格。他现在变成这样,一定吃过很多苦。他让你觉得被他管住了,也许只是他想要向你表达亲近,希望你在他身边多陪陪他呢。”      被他这么一说,周冕觉得自己一下子就想通了,他想起来,乔伊斯每次在让他不高兴后就会解释说他只是担心自己,他的确是想要和自己亲近的,而且,他那个恋人也说过,他有恋父情结,周冕没把这个恋父情结想得有多重,只是认为也许是乔伊斯在他恋人面前多次提到自己,所以才被人这样说了。   他想,他一直以来沉迷于自己的事情,对于乔伊斯实在关心不够,他缺乏父母之爱,现在连老埃尔森先生都离开了,他的亲人相当于只有自己,自己却把他扔在一边,实在不负责任,无论怎么样,自己刚才说那些话的确不应该。   他以后还是应当多多关心他的,回去了,在他那里住着过冬吧,也当是补偿以前对他的疏忽。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没有小乔出场,多多撒花,今天会有二更~~~~~ 10 10、第十章 周家人 ...   第十章      临近傍晚,周淙文的妻子路易斯,和两个儿子周骞周致来了周家老宅子这边。   路易斯是席勒家族的女儿,棕发碧眼的一个美人,丰满妖娆,虽然年过半百了,依然风韵极佳,保养得益,看着也就三十多岁。   虽然一看就是很外向的性格,但是在周家这么多年,依然能够恪守中国媳妇的那一套,定期都会带着孩子来看望两位父亲,而且礼节周到。   周骞和周致都是混血儿,周骞在相貌上带着更多东方特点,黑发黑眸,只是五官比一般中国人深邃。   而周致则和母亲更像,头发棕色,眼睛也是透明清澈的蓝色,皮肤白皙,是家里最漂亮的男孩子,现在才十七岁,刚上大学。      家里两个老爷子,周耀华身体依然很健朗,退下来后就喜欢钓鱼和学画,而柳愉生依然还在做学术研究,时常还有文章发表。   一家人过来,就去了两个老爷子的院子,问安之后,柳愉生还问了问儿媳妇路易斯他们那边家里最近的情况,路易斯甜笑着回答了,她的中文说得很好,又带着外国人特有的那种音调,听起来像是撒娇调情,家里人也不在意。      周耀华则对仆人道,“冕儿怎么没过来,去叫他过来。”   仆人来请了周冕过去,周冕正在看书,周淙文走后,他就看了一下午,被仆人来请,才恍然察觉居然一下午就这样过去了,窗外太阳已沉下地平线,青灰色的暮色破窗染进房间。   这样安静的日子,总是过得太快,似乎他的一生就会这样静谧地波澜不惊地滑过去。      周冕将家居服换下了,穿了衬衫和长裤,毕竟是有大哥那边的女眷过来,不好不庄重。      才刚走进东院,已经听到里面热闹的声音。   路易斯是非常活泼的,嗓门也不小,说着笑话惹得大家都笑起来。   周冕进了正厅,路易斯居然停了她的笑话,对着周冕笑着打了个招呼,周冕也和她问了好。      然后周致过来拉过周冕去坐下,还问道,“叔叔,你要在这里住到明年才回去吧,正好,我们社团要去参观博物馆,让我做讲解员,你去帮我做解说怎么样?”   他才刚说完,周骞已经呵斥周致道,“叔叔身体一向不好,又不喜欢出门,你让他去给做解说,这怎么能行。你自己好好看书,做准备去做解说不行吗?把自己的事情推给别人做。”      周冕也道,“如果是你的课业,你还是自己准备地好。”   周致于是耸耸肩,很是难过地看着大家。   最后被他妈骂了两句才好了。      周家的晚饭吃得比较早,七八点钟就开始了。   周淙文也回来了,一大家子人在一起比较热闹,两个老人也很开心。   只是不免问起乔伊斯,柳愉生道,“要是周弘有时间,也在这里就好了。”   路易斯接话道,“是啊。弘我前段时间还见到过他了,他比骞儿还大一岁,过不久,他也该娶亲了吧,等他们这一辈也结婚了,家里就会更热闹一些了。”   她说着,还看了自己的两个儿子几眼,是比较骄傲的。      周冕开始没有说乔伊斯是喜欢男人的事情,只是淡淡应了两声,周淙文看周冕不说,就向他递眼神有询问的意思,周冕想到路易斯有意要给周弘做媒的事情,恐怕会烦扰周淙文不断询问,这才道,“是这样的。我发现弘他可能是喜欢男人的,他现在有了男性恋人了。”      他一说完,饭桌上所有人都抬起了头来,两位老爷子互相对看了一眼,还是大家长周耀华发话了,道,“这也没什么。按说,他是埃尔森家族的人,我们也不能管他,如果他的确喜欢男人,我们也不会干涉,要是他愿意,让他把他男朋友带来大家见一见吧。”      周冕“嗯”了一声。      路易斯则叹了口气,她之前还想把自己侄女儿嫁给乔伊斯,看来只好算了。      周骞则在大家又开始若无其事地吃饭之后多看了弟弟两眼,周致很快吃好了,他不喜欢中餐,所以只吃了很少,准备过会儿回家了再去吃一些。      周致放下碗也并不下桌,犹犹豫豫地看了大家一圈,张嘴想说什么,被他哥在桌子下面踢了一下脚就没说了,只是表情比较怪,路易斯问他,“致,你有什么事?”      周致赶紧道,“没什么,我吃好了,我出去了。”      他飞快地逃出门,离得远远地躲起来去抽了一支烟,然后又站在冷风里吹了一阵风把身上的烟味吹散,不然他那叔叔对烟味过敏,闻到他抽烟了,自己回家恐怕又会遭殃。      一会儿,周骞也出来了,找到他,很笃定地说道,“你又躲在这里抽烟?”   周致道,“我来了三个小时了,就抽了一支。”然后又对周骞抱怨,“哥,你刚才不让我说是什么意思。正好叔叔说乔伊斯大哥是gay了,爷爷们也不会反对,我就正好说了嘛。”      周骞道,“随你,你去说吧。说了爸妈就会把你监管起来,让你慎重交友。不过,也许这样倒是好的,你最近生活习惯太差,要是再和朋友们乱来,我想爸爸一定不会放过好好教训你一顿。”      周致耸耸肩。   从一丛竹枝后面,两人看到周冕和周淙文出来了,这里到晚上气温比较低,周冕只穿着一件衬衣,周淙文追上他,将一件毛衣披在他的肩膀上,道,“你该多穿点过来,不然冷到了,你又该生病。”      周冕道,“几步路而已,你回去再陪父亲说话吧,我看他有事情要交代你。”   周淙文却道,“我送你过去之后再来找父亲。”      见两人从檐廊走出了院子,周致靠在柱子上,对周骞道,“哥,你不觉得爸爸的恋弟情结很严重吗,我说你怎么就不像爸爸对叔叔那样好地对我呢。”      周骞无语地瞥了他一眼,道,“要是你是妹妹,我倒不介意对你好点。”   周致道,“让爸妈再生一个女儿吧,这样才正好,家里全是男的,有什么意思。”      周骞道,“你去和妈妈说去。”      周致撇撇嘴,之后想到什么,又道,“其实我一直觉得乔伊斯大哥不错,正好是我喜欢的类型,你说我去找他,结果会怎么样?”      周骞给了他的背一巴掌,道,“结果?这是乱伦。大概家里没人会怪罪乔,只会把你逐出家门,到时候,你正好不用介意家里的规矩,去做你的电影明星梦。”      周致道,“说得这样严重。我被逐出家门?我一直觉得爸爸和叔叔关系就很不正常。”   周骞道,“你不明白的。在中国,这样的兄弟情深是很常见的,你的脑子里就不能装点好的东西吗,胡思乱想到长辈头上了。”      周致正要狡辩,就见路易斯也从房间里出来了,大嗓门喊两个儿子的名字,周致跑过去,“妈妈,我在。”      路易斯道,“时间不早了,你们去和爷爷告别,我们就要准备走了。”      周致道,“不等爸爸吗?”   路易斯道,“你爷爷还有话和他说,他自己回家就好。”   周致嘀咕道,“那恐怕他就不会回去了。”      周骞周致去和两位老人告别之后,就跟着母亲出院门了,然后路易斯又让两个儿子去和叔叔打个招呼。   两人进西院后,周骞走在前面,此时这边房屋已经窗户紧闭了,他进了正厅,从通往卧室的珠帘看过去,正见父亲握着叔叔的手,在小声说话,也不知在说什么,但是那个姿态的确暧昧,而小叔叔因为长相不显老,加之也从来没什么压力,看着还是个小青年模样,两人在一起,真有种说不出的暧昧感觉。      周骞只好在帘子外面问候了两句,周淙文搭了话,“你们先回去吧。”      然后周冕起了身,从一边抽屉里拿了东西出来,给了周骞周致,道,“这是带的礼物,这两份是你和致儿的,这一份是给路易斯小姐的,请转交。”      周骞和周致出了门,周冕继续对周淙文说道,“我考虑好了,爸爸他们要回中国的事,我就不和他们一起了,我还是回法国去和弘待一阵,我觉得他也许更需要我。”    11 11、第十一章 羞愧 ...   第十一章      看到哥哥一家人其乐融融,侄儿周骞只比乔伊斯小一岁,但是却还在读书,被路易斯小姐宠着,面容上还带着一点稚嫩,再想想自己的儿子周弘,明明也才二十几岁,却要承担那么多东西了,成熟得自己已经无法把他当成儿子当成孩子。   之前周冕不习惯他长大和他相处,以至于从心底想要避开他,此时却不免反省,心想要是连自己这个做父亲的都不心疼周弘,那谁来心疼他。   他一个人住在那栋大宅子里,真的不会觉得孤独吗?   平常应酬多,公事多,繁忙劳累,真的不需要别人对他关怀和爱护吗?      周冕突然心酸起来了,深深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尽过做父亲的责任。      周淙文看周冕神色上带了些忧伤,便安慰道,“周弘也长大了,你陪他关心他,他会觉得开心的。只是,孩子都是要长大的,要承担起责任,他有他的职责,要用他的方式去生活,你也不必太内疚,觉得自己亏欠他。”      周冕点了点头,周淙文搂了搂他的肩膀,道,“你先好好休息吧,我去父亲他们那边了。”      周冕起身送周淙文,周淙文没让他送出门,在门口就道,“你进去吧,别寒气侵体又生病了。”   说完,还吩咐照顾周冕的仆人要细心一点,这才出了院门离开了。      周冕看着周淙文离开,寂静的小院被笼在月色和檐廊的灯光里,朦胧的光线,随着风,院子里的花树影影幢幢。   他在这个世界上,最重的一份爱便给了周淙文,曾经对他的喜欢憧憬痴迷眷恋不舍,他已经分不清那到底是亲情还是爱情。      无论对他有多深厚的感情,多么不舍得将他交给另外一个女人,交给这无情又多情的时光,但他终究无法反抗,眼看着他结婚,自己只能离开,似乎只要离开,离得远远的,就能够抛弃掉之前的所有,所有感情和记忆,但是,那只是他年少时候的一厢情愿罢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感情依然没有变,面对着他,自己似乎还是当年的孩子,从不曾长大。   但是,那些感情,从前无法说出口,至今自然是更加无法说出口。   岁月让他拥有的最大的变化,是学会了将一切隐藏,假装平和,与云水相依,似乎对一切都看得开,心无所缚,便可泰然自若面对一切。      周冕在台灯下做了一阵学问,等再抬起头来,已经是十点钟,有脚步声进屋来,他以为是照顾他的呈祥,便道,“我马上就睡了。”      “想你还没睡,端了冰糖燕窝粥过来,润肺益气。”   却是周淙文的声音。      周冕回头看向他,道,“哥哥,你没回家么?”   周淙文将托盘放在他的书桌上,又把他看的书,和在写的稿子整理了放一边,道,“快吃吧。这么晚了,我就不回去了。”      周冕端起燕窝粥吃起来,周淙文坐在旁边翻看他写的东西,是一篇有关折扇的文章,他看了几眼就放下了,从小就学习有关金融管理的东西,他对周冕的这些静而闲的爱好实在不感兴趣。但是却喜欢周冕做这些,周冕愿意把一个星期花在只是看一副折扇上的画上,似乎他能够看得进入到画里面去,这样太痴,其实于他的身体没有好处,但是,周淙文喜欢看他这样。   似乎,无论岁月如何流淌,他的弟弟从没有变过,还是当年的那个站在月下吹笛的少年,突然回头问他,“哥哥,你喜欢吗?”      周冕吃了几口之后,就舀了一勺燕窝喂到周淙文嘴边,理所当然地说道,“吃不完,给你吃些。”一如当年还是几岁十几岁时。      周淙文居然也含笑张嘴吃了,周冕再吃了两口,就将碗和勺子都递给了他,道,“你帮吃了吧。”      周淙文也只好接过了。   周冕看着他笑,然后动手将书桌上的东西都整理好,对周淙文道,“我去洗澡准备睡了。哥哥你在哪边睡?”      周淙文看着他,“懒得让人再去收拾旁边我的卧室,我就和你睡一张床吧。我们好久没有同床说说话了。”      周冕点头应了,让仆人进来铺床整理,给周淙文拿睡衣等东西,自己则进浴室里洗澡了。      洗浴完,周冕擦干头发坐在床沿上要上床时才想到是不是应该给乔伊斯打个电话过去,他一时也忘了两地的时差问题,拿了手机就直接给乔伊斯拨了电话。      电话过了一阵才被接起来,“爸爸……”   乔伊斯的声音里带着很重的鼻音,磁性而性感,周冕听着,不知为何心里一跳,然后突然不自在起来,让自己心跳平和后,他说道,“你这一天过得好吗?”      然后他听到乔伊斯那边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乔伊斯才回答他,“还好,和平常没什么差别。”      “哦。”周冕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了,就听到乔伊斯接着说道,“只是……你走了,很想你。”      周冕不大适应法国人的这种直白和热情,只又淡淡地“哦”了一声。   又听乔伊斯道,“爸爸,你这时候给我打电话过来,也是想我了吗?”      周冕不自在地道,“嗯……是吧。我想你虽然还年轻,但是,晚上也不要在外面待太久,要早上了才回家睡觉,这样对身体不好。”      然后他听到了乔伊斯低低的笑声,含糊的,但是性感,“嗯,我会注意的。爸爸,你那边时间要比这边晚,你要准备睡了吗?”      周冕看到洗完澡的周淙文穿着睡衣进卧室里来了,不免走了一下神,被乔伊斯又提醒了一句,“爸爸?”   他才赶紧回答道,“是的,我已经上床了,就睡下了。那就这样吧,晚安。”      乔伊斯对着电话亲了一下,周冕听到了,不免又有些不自在,反正对于乔伊斯的过度热情他总是不自在的。   乔伊斯,“爸爸,晚安。其实我这里已经是早上了。”   “?”周冕这才想起来乔伊斯那里要比自己这里早几个小时,“很抱歉,打搅你睡眠了吧。”   乔伊斯,“没有,接到你的电话我很高兴,我想我今天一整天心情都会很好。”   周冕,“……”      周淙文也坐到了床边来,看周冕穿着睡衣就坐在床边讲电话,而此时温度已经很低,不免皱了一下眉,将床里的一床被子掀开来,示意周冕赶紧进去,周冕对着他笑了笑,坐进了床里,周淙文为他盖上腿,然后轻声道,“快睡吧,和谁讲电话,必须这时候讲?”      虽然周淙文声音不高,但乔伊斯听到了,而且听出来是大伯,周冕对着电话道,“我挂了,你再睡一阵吧。”   乔伊斯不好再说,周冕挂了电话,他听着电话挂断后的电波声音,坐在床上发了一阵呆。   这才又躺下,将之前被周冕盖过的被子盖在自己身上,使劲嗅着上面的味道,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味道,但他执意认为上面留有他父亲的体味,以至于让他心醉神迷,想着刚才父亲的声音,他的温文尔雅的形貌,不由突然非常激动,不仅是心理的激动,激动到大脑像是被迷幻剂控制了一样,而且是身体的激动,他激动到无法抑制地颤抖,身体里从大脑向下至脊椎至小腹至那肮脏的欲望,都像是过了电流一样,无法控制地亢奋了,他喘着气,眼睛望着黑黑的虚空,手握上了那不想那个人就没有反应的器官,在极度的亢奋激动和耻辱羞愧里达到了极致的快乐。    12 12、第十二章 问题 ...   第十二章      乔伊斯知道自己不对劲,很早就知道。   十三岁时第一次梦遗,梦里他还在冷杉城堡,那个冬天,风雪将整个城堡给冰冻了起来,城堡里大部分地方都非常冷,老旧的城堡根本没有暖气系统,每间要使用的房间都一直烧着壁炉,有些房间里还增加了暖盆,但是这还是没有多暖和。   他年幼,男孩子火气重,倒不怕冷。   父亲却很害冷,裹着厚厚的狐皮大衣,大部分时间是在床上。   乔伊斯犹记得他似乎是和大伯吵了架,所以不回美国去,而且也不去别的地方。就守在这冷冰冰的古堡里,只有几个佣人在,大风雪阻了道路,出行很不方便,所以生活物资便没有平时丰富,每天生活都过得很辛苦,几乎没什么好吃的东西,吃来吃去就只有那么几样。   他那时候正长身体,以至于刚吃了饭还是饿,像是总在挨饿,他对这个印象非常清楚。   父亲让厨房蒸了米糕,本来这是他的午饭,他坐在床上,吃了一块,看到自己盯着看,就把整盘都让自己吃了。   乔伊斯吃得饱饱的,然后爬进父亲温暖的床上去,把身子埋在他的怀里,父亲抱着他,静静看书,他就在他的怀里睡着了,整个梦里都是甜甜的米糕的味道,还有父亲身上淡淡的玫瑰花茶的香味,温暖的气息。   他把他抱得更紧,像是要让自己成为他的血肉的一部分一样,想到此,就激动亢奋无法自已……   就是因为这个梦,他第一次梦遗了,从小男生长大了。      其实那一天,是尤金被人欺负,被高年级的男生拉到树林子里受了侮辱,乔伊斯看到了,就去救了他,尤金就此赖上他了,当晚睡不着,就硬是挤到他的床上来,他数次把他踢下床去,但是尤金偏偏固执地要爬上来。   最后,只好让尤金和他一起睡了。   乔伊斯在九岁之前和父亲一起生活,性子非常单纯,刚被外祖父扔进学校的时候,他是很痛苦的,但也只能适应。   不过他很快身体发育长高了不少,而且为人非常冷静又凶悍,在学校里很快树立了威信,没人敢欺负他。   他和尤金两人住一个宿舍,在少年情/事方面,他哪里有尤金知道得多。   那晚尤金挤在他的怀里,他想起了父亲,所以第一次梦遗了,尤金还以为是他喜欢自己,所以之后一直为此暗暗高兴,数次勾引他,他最开始的交流都是和尤金在一起。      那时候,他经常梦到父亲,以至于总是身体亢奋,和尤金鬼混,他已经觉得不对劲,也去看过书,书上说这并没有什么关系,是少年依赖母亲的表现,很多男孩子最初的时候都会梦到母亲的怀抱,而他没有母亲,梦到父亲,应该是没有关系的。   于是他便没有再在意,只是不免对父亲更加思念,他趁着十六岁申请上大学的机会,那个夏天,他逃脱了外祖父的管制,跑回冷杉城堡去找父亲,他知道在夏天,父亲都在冷杉城堡里度假避暑,他一定在,但是,让他失望的是,父亲不在,他回美国去了。      那时候,他怨恨起父亲来,觉得他扔下了自己,他从来都不来看自己,他失望失落又满含怨恨地回到了巴黎。   在一群狐朋狗友的撺掇带动下,他跟着他们去夜店去酒吧,这一群军事化制度管理下的男校学生,在有机会的时候,总是乐意和风骚的女人在一起。   之前一直和尤金在一起鬼混,被作为教徒的外祖父严格教育的乔伊斯其实分外明白他自己的问题,所以有意去和成熟丰满的女子接触了。   他那时候虽只有十六岁,但是已经非常高挑而成熟,因为沉默稳重,所以看起来竟然不会让人当成未成年。   他发现,丰满美丽的女人根本挑不起他的欲望,甚至只要她们对自己稍微亲密一点,他就想起他那赤身/裸/体死在他面前的母亲,然后恶心得什么兴致都没有了。      他就是从这时候走向了男同性恋的道路,根本没法和女人在一起。      他的大学时代是相对来说比较轻松的时候,比之前在男校轻松,也比之后祖父死了继承家业轻松。      他作为埃尔森家族的继承人,英俊多金,自然吸引很多人对他献殷勤,在尤金之外,他也有过另外几个同性情人,不过尤金那时候不在他身边,所以也没有吃醋到闹他,他一边在学校学习,一边已经进入了外祖父为他介绍的社交圈子,还开始跟着祖父参与了集团事务,繁忙奢华而糜烂的生活让他不再那样想念父亲。那个有关在父亲身边的梦也做得少了。      问题出在他二十岁毕业的那一年,夏天的阳光分外清澈明媚,他从他们集团资助的艺术馆出来,身边跟着他那时候比较喜欢的一个情人,他已经忘了这个人叫什么名字。   出门正是要上车的时候,迎面一辆车开过来,把车道堵了,于是保安马上过去询问其实是喝骂对方到底是怎么回事,让把车赶紧倒出去。      从那辆车上下来了一个男人,简单的白衬衫黑西裤,他对着保安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看了他两眼,保安居然不敢再废话,然后语气也变得和蔼了,让他的司机将车倒出去。      乔伊斯望着他,一时间再也无法动弹,大脑似乎已经无法思考,耳朵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眼睛看不到其他任何事物,他的所有感官,都只能用来感受他,他的所有的思维,全都为他停滞住。      乔伊斯认出了他来,那不就是他十一年未见的父亲吗?   十一年未见,这真是一段漫长的时光,漫长到乔伊斯从一个小孩子长大成人了,但是也是那样短暂,似乎只是倏忽一瞬,那个男人一点也没有变。      乔伊斯认出了父亲,周冕却认不出他。   有艺术馆的负责人看到他,赶紧过去和他说话,然后请他进去了。      乔伊斯没有上前找他相认,他不知道该如何找他说话。   他的相貌几乎没有一丝变化,但是身上的气质却越发温文,但是疏离,像是一首悠远的古诗,看得着,想得到,但是却无法真正触摸。      坐上车,他的情人向他偎依过来,问明显心神不属的他是出了什么事。   乔伊斯无法对任何人说自己刚才心中天翻地覆一般的感受,他看了身边的情人一眼,他是那样漂亮而且善解人意,但是,此时在他眼里,他的笑却太过媚俗,姿势也过于淫/荡,浑身上下带着一种不洁的感觉,乔伊斯看了他,突然泛起一股反胃的感觉,好不容易才压下去。      从此,他就得了这个病。   不论之前和情人玩得多开心,只要一上床,看到对方,他就会有种要压不住的恶心,以至于本来有感觉的身体也瞬间疲软下去了,他就此有了勃/起障碍。      有了这个病,他和每一个情人都疏远了,只有尤金依然像小时候那样固执地赖上来。   在外祖父死后,他身上的担子一下子变得很重,很多时候需要一个人陪伴,所以,他默许了尤金在身边,而且也默许了尤金对外自称是他的恋人,两人是情人关系。      乔伊斯睡在之前周冕睡过的他的床上,床上被他弄得乱七八糟,但是,他却不想让仆人拿去洗了,他这一天起得比较晚,洗了澡后从浴室出来,发现床上已经被人收拾了。   他愣了一下,瞬间冲出房门,毫无风范,在走廊上怒喊道,“谁收拾了我的床。”   几个仆人和管家都跑了过来,管家看他生气,也有点战战兢兢,道,“没敢让别人收拾,少爷,是我收拾的。是不是丢失了什么重要东西,我收拾的时候并未看到,或者,我进去再找找?”      乔伊斯道,“把换下的毯子床单拿回来就行。”   管家也不好问原因,不过,心里却分外惊讶,去把送进洗衣房洗的床单毯子都送回去了。      乔伊斯正在卧室里更衣,他提着装着叠得整整齐齐的脏了的床单毯子的洗衣篮放在地毯上,道,“少爷,提回来了。”      其实周冕走了的时候,管家就让女仆要去收拾整理房间床铺的,但是乔伊斯没让,现在也不让,这真让管家觉得奇怪了。   而且,他们在这种大家族里做仆人,知道的事情本就多,所以他不得不想主人是有某种说不出口的癖好。      一个想法在他的脑子里一下子过去,他知道乔伊斯有勃/起障碍,虽然乔伊斯没让他知道,但他还是从有时候尤金和他的相处里明白过来了,那脏了的床单,让他觉得也许乔伊斯是想留下这做纪念?   虽然有些变态,但是也不是不能理解。      乔伊斯却不知道管家在想什么,只是让他出去了。      乔伊斯提起那装着床单毯子的篮子,握着毯子闻了闻,发现上面父亲的味道越发淡了,还被他自己的味道给污染了,不由分外懊恼,心想当初为什么不在父亲离开时就把这些东西收起来呢。      乔伊斯想了这些之后,又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对父亲的感情越发变态扭曲了,不由有点不知所措。      他将床单毯子和枕套等收起来后,吃早饭时,他遣退了餐室里的仆人,只留下了老管家,问道,“上次你去帮约的心理医生,你约好了吗?”    13 13、第十三章 心理医生 ...   第十三章      韦博教授是个大忙人,做学问带学生写专著这些就不说了,他还要经常给人做心理咨询,且不限病人身份。   接触了非常多的案例,他的见解往往比别人深刻,所以积累至今,他在业界是非常有名的。      所以,老管家才替主人找上了他。   应乔伊斯的要求,是不能让他知道他的这个病人的身份的,而且最开始约着见面时,乔伊斯戴着大墨镜遮掩了部分面目,并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样貌。      韦博教授知道他的这位病人身份很不一般,所以,他开始也并没有想知道他的身份姓名。      韦博教授很忙,但是他还是坐了飞机来到了巴黎,见这位病人。   见面是在酒店里,他带着助手来的,但是助手却不被允许带进里间,他只好让助手就在外面等他。      他进了里间卧室,见到一个男人坐在窗户边上,但是窗户的窗帘却是拉上的,拉上窗帘,有可能是这个男人不喜欢太强的阳光,也许他是个喜欢阴暗的人;还有就是他活得一直很小心,觉得拉开窗帘别人会从外面看到他,也许会威胁到他的生命安全,也许两者皆有。      知道有人进来,面对着窗户的男人从旁边小茶几上拿了大墨镜戴上,然后转过了身来,看了韦博教授一眼,道,“你就是杰森?韦博?”      韦博教授受人尊敬惯了,面对着他的冷淡而高高在上的语调不免心里不高兴,但是也不敢表现出来,只是认真而平和地回了一句,“是的,我就是,先生,我现在是你的医生,你只把我当成是你的医生就好了。”      乔伊斯站起了身,走过来向韦博教授伸出了手,韦博教授和他握了手,乔伊斯笑了一声,道,“请坐吧,希望你能够帮我解决问题。”      韦博教授在沙发上坐下了,乔伊斯也坐在了他对面的沙发上。      韦博教授直接进入话题,“不知道你是想咨询什么问题?”又拿出了笔记本和笔开始做记录。      乔伊斯道,“是这样的,我一直有勃/起功能障碍,一直治疗也没有什么效果。所以,想听听你的建议。”      一个年轻男人,有这种问题,的确是非常痛苦的。不过,对面的男人讲出来,却语气平淡,有种在说公事的感觉。   韦博能够判断,他是一个心性非常坚定的人。      韦博让乔伊斯讲了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这种问题,乔伊斯说了,韦博作为心理医生,马上看出了问题,道,“先生,我想你一定是还保留了很多东西没有告诉我。我知道你应该是工作繁忙压力很大,这也是男性性/欲减退出现功能障碍的原因,但是,我觉得你应该不是这个问题,而且,如果是这个问题,你之前的医生应该也为你给出了建议。”      乔伊斯看着他,沉默了一阵,应该是有一番犹豫,才说道,“是我二十岁时,我见到了一个人,自从看到他后,从此,我再和任何人在一起,即使之前很有兴致,但是临到真正要做时,我就觉得他们特别脏,以至于马上就软下来了,没有一次成功的。”      韦博教授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而且找出了问题所在,道,“这是很好理解的,这应该是你的身体自动为那个人守节,觉得除了那个人,别人的身体都是肮脏的,我想,你应该很爱那个人吧。你没有试过和你喜欢的这个人在一起吗?和他在一起,也没有办法勃/起?”      乔伊斯道,“我知道我很爱他,但是,我没有办法和他在一起。我没有试过和他做/爱,所以不知道和他上床时是不是也会软下来。不过,我会经常在梦到他的时候梦/遗。”      韦博教授道,“现在不好说你的情况。但是可以确定,你的情况的确不是器质性问题,是心理问题。你梦到他以至于梦遗,是在梦里和他发生关系吗?还是别的情况。”      乔伊斯又陷入了沉思,梦里面,他总是被父亲抱着,或者抱着他,但他不敢亵渎,甚至不敢亲吻他,不敢抚摸他的身体,更进一步自然更加不敢,他只能像个孩子一样地依偎着他,但这足以让他激动和身体亢奋。   乔伊斯回答道,“没有,我只是抱着他,或者他抱着我,我就觉得激动不已。”      韦博教授冷静地望着他,虽然并不能看到乔伊斯的眼神,但是,他能够感受到他在想到那个人时整个人都变得柔和了,退去了刚才的那种冷硬威势和高高在上。      韦博教授柔声问道,“他和你是什么关系?一定不是平常人吧?”      乔伊斯还陷在和父亲在一起的梦里,被他问这个问题,马上反应过来了,然后目光锐利地看向韦博教授,他觉得自己刚才似乎被他催眠了,毕竟,遇到父亲的问题,他就会变得柔软。      乔伊斯没有回答他,韦博教授微微笑了,他是一个给人非常强的严肃感的人,似乎向人说明,他说的都是正确的,必须信服他,但是,他的语调和笑容又让人感受到他的温和和友善,让人没法排斥他。   “你的事情,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说着,他甚至把刚才记的笔记撕掉了,扔进烟灰缸,“但是,你必须要如实的把一切告诉我,我才能够帮助你。”      乔伊斯望着他,把背靠上沙发背,突然有种威压从他身上发散出来,让人不得不臣服在他面前。   “他是我的父亲,但是,我从九岁到二十岁,我就没有见过他。小时候,我和他生活在一起,他是一个很冷淡,但是又温和的人。”      即使是什么肮脏事都听过的韦博教授,也些微吃惊了一瞬,虽然他刚才其实有点猜到了,只是他以为那该是乔伊斯的母亲,只是没想到是父亲。   他不由问道,“你是同性恋者吗?以前的情人是女人,还是男人?或者两者都有?”      乔伊斯道,“我母亲是死在我的面前的,女人脱光了衣服在我面前,我就想到我母亲死的时候,所以,我没法和女人在一起。我只能和男人在一起,但是现在,和别的男人也没办法。”      韦博教授道,“我并不觉得你有严重洁癖,是吗?”   乔伊斯道,“嗯。我没有严重洁癖。”      韦博教授道,“但你对你父亲的这种感情,就是一种严重洁癖了。你和别的人在一起无法□,这是你的心理问题,你在潜意识里觉得,只有你的父亲是干净的,别人都很脏,所以没办法在一起;或者,你是在为你父亲守节,不是和他,你就觉得背叛了他,没有办法和别人在一起。有些同性恋者,无法和女人在一起,就是因为和女人在一起,就会想到母亲,以至于觉得自己和她们在一起是亵渎伤害了母亲,然后发展成了同性恋。你的和这种情况类似,但是又有很大不同。”      谈话持续了两个小时,韦博教授离开了,乔伊斯还坐在里间卧室里,坐了好一阵,直到老管家来敲门,他才起了身,将房间的窗户拉开了一点,刺眼的阳光从外面照进来,让他一时闭上了眼。   在阳光下,他是越发不敢想父亲,觉得自己肮脏的心思被太阳照得更肮脏;只有在黑暗里,他才敢稍微有这种念想;只有在梦里,他才敢抱住他……      这一天韦博教授只是了解了一下情况,说过几天再来看望他,心理治疗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让乔伊斯要有心理准备,而且让他不要反感。   然后韦博教授和他握了一下手,才出去了。      从酒店回家的路上,秘书来电话和他确认出差的时间,他应了,刚挂电话,手机又响起来,是父亲打过来的。   他对父亲的那说不出的心思,在之前,一直是埋在他的心底深处的,无论怎么发酵,无论是什么滋味,都是他自己的,不会有别人知道。   但是这一天,他却说给一个外人知道了,虽然这个外人只是他的心理医生。   他依然在接到父亲的电话的时候有种也许他也会知道的感觉,不由有点紧张,道,“爸爸?”   周冕道,“你还在巴黎家里吗?”   乔伊斯,“嗯,是的。但是三个小时后就要飞英国。”   周冕,“哦,你出门在外,要多注意身体。事情是这样的,我在巴黎的朋友谢尔顿先生,他为我找到了一把董其昌画的折扇,我留给他的地址是你的家里,他要送过去,麻烦你让人接收一下,然后问好价格,先帮我垫付,我以后再开支票给你。”      乔伊斯心想他还在和那个谢尔顿有来往,不免心里就有疙瘩,也许,他父亲该永远在冷杉城堡里谁也不见才好,刚起了这个念头,他马上就打压下去了,觉得自己见心理医生是想把问题治好的,不是反而被他引发心中邪念。   他说道,“爸爸,你为什么要和我这样客气。我会交代付账的,等我去美国时,就把折扇带去给你。你不要再说开支票给我这种话了,这样很让我伤心。”      周冕觉得乔伊斯总喜欢把感情的话说得夸张,道,“嗯。你多注意身体,再见。”      挂了电话,乔伊斯盯着电话心里高兴甜蜜,不过一会儿后又觉得失落起来,板着脸开始盯着车窗外看。    14 14、第十四章 失去控制 ...   第十四章      乔伊斯交代了管家给接收折扇的事,很快去了机场,去机场的路上,他不断让自己去想这次出差的事,不要再想父亲结交朋友的事情了,不然他觉得自己会走火入魔。      又过了大半月,乔伊斯在此期间又和韦博教授见面过几次,不过乔伊斯并不觉得韦博教授对他的治疗有效果。   因为不断回忆,他甚至将小时候和父亲在一起的一些蛛丝马迹一般细小的遗落在角落本不会想起的事情想起来了。      “嗯,我很多时候的确是和父亲睡在一起,我的身体比较暖和,他很怕冷,我喜欢被他抱着,他也喜欢抱着我。”   这是很多家庭里很常见的情况,但韦博教授就要从这些事情里找出痕迹来,自己为什么会只对父亲勃/起。      “你的父亲在你面前有过自/渎行为吗?”   韦博教授刚问完,乔伊斯已经生气地道,“没有,你不要将污秽的事情放在他身上。”      韦博教授只好安慰他,“我只是例行问题,我没有要侮辱他的意思。而且,生为男人的你应该知道,一个男人从二十几岁开始就独身,不可能没有任何性/欲的行为。而且我不认为这是污秽的,你为什么认为将这种事放在他身上是污秽的事呢?”      是的,乔伊斯不是这样保守的人,他十几岁开始,朋友开派对,淫/乱成一团,就像野兽一样交/媾,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但是,为什么想到别人认为他父亲会手/淫他就无法忍受了。   乔伊斯沉着脸一言不发。      韦博教授道,“他也没有在你面前和任何女人有过调/情是吗?”   乔伊斯没有回答,但是这次也没有生气。      韦博教授明白了乔伊斯的答案,说道,“你的父亲也许是性冷感,或者是你说的,他从小所受教育的缘故,是个非常保守的人,所以,他在你面前时,从没有过任何和性相关的行为和任何暗示性的话语动作,他的这种完全的隔绝情/欲和性的做法,这在你的心里树起了这样的才是一个完全纯洁干净的世界的标准,让你觉得,这样的才是干净的,以至于让你和别人发生性关系的时候,你潜意识的就会想到你的父亲,和他的做法,让你觉得你的行为是肮脏的,和你要发生性关系的人是肮脏的,于是,你无法继续下去。你在梦中梦/遗时,甚至都没有任何性行为,这也说明了这一点。”      乔伊斯虽然无法完全赞同他的话,但是,也不得不认为他的这个分析是有道理的。   乔伊斯道,“我在有意识的时候,想到他,也会有情/欲产生,这个要怎么解释呢?”      韦博教授道,“你的身体正值青年,是情/欲最强烈的时候,完全隔绝了情/欲是不可能的,所以,你总要找到一个出口,于是,你就用想他——这个在你心里最纯洁最温柔的人来解脱你的情/欲了。”      这次谈话要结束时,韦博教授建议道,“你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人,即使你的父亲,也有不完美的时候。你应该更多地去了解他,知道他的缺点,知道他和平常人一样,也会有情/欲,会有晨/勃,会自/渎,会找女人,这样,也许你的心里就会放松一些了。你会知道,情/欲就是那样的,不是肮脏,只是动物的本能,动物繁衍都要依靠它。而且要是你父亲真的就是个与情/欲无关的人的话,你又是怎么出生的呢?”      乔伊斯的脸色很黑,韦博教授只好先告辞了。   因为乔伊斯要去美国,所以下一次治疗时间要等他从美国回来之后。      乔伊斯按照中国习俗让准备了不少贺礼,到美国为他的祖父贺生。   虽然他很少见他的两个祖父,也没有什么感情,但是,因为父亲的要求,他还是尽量把礼数做到最好。      下了飞机之后,乔伊斯本是想先去自己在这里定下的宾馆住下,没想到知道他飞机班次的周冕已经做了安排,而且亲自来接他来了。      在机场见到父亲,他穿着一身白色带浅蓝条纹的衬衫,下面是米色的休闲裤,然后一双运动鞋,看着简直像个大学生。   乔伊斯虽然也是一身休闲装,但是却像是生生比周冕还大了几岁,真是血统问题太可恶,他总是那么显老相。      上了车,乔伊斯和周冕坐在一起,跟着他的仆人和保镖则坐了另外一辆车。   乔伊斯道,“那只折扇,在我的箱子里,等之后再拿给你。”   周冕道,“不急在这一时。”脸上带上柔和笑意,“坐了这么久的飞机,累了吗?要不要歇一歇?”      乔伊斯道,“我经常坐飞机,倒不是很在乎倒时差了,我没关系。”说着,目光放在了周冕的脸上,周冕也许是在周家来了,心情比较舒畅,而且在饮食上要更注意,所以气色要好很多,微微比之前多了点肉,乔伊斯看着他,心里像是被猫爪子在挠一样,目光瞄到他粉色而柔嫩的唇瓣,白皙的下巴颌,修长的颈子,扣紧了的衬衫领口,他就有种口干舌燥的感觉。   只好把目光转开了。      周冕一点没有发现他的不对劲,道,“已经把你住的房间收拾好了,就在我卧室的对面,以前是我的书房,但是我没怎么用了,里面的床很大,想来你可以睡。”      周冕的每一句话,每一次呼吸都让乔伊斯有种受不了的感觉。明明在接受心理治疗之前他面对着他的时候还不像这样控制不住的。似乎接受心理治疗,将自己心里的那些无法见光的东西说给别人听了,反而负罪感没有那么强了,进而让自己对父亲正大光明地渴望念想起来了。      周冕看乔伊斯不回答自己,看向他,发现他的脸颊在泛红,不免担心他是不是生病发烧了,于是抬手抚上了他的额头,发现的确是比较热烫,就忧心地道,“是不是感冒了,有点发烧。”      乔伊斯的脸上热气更重了,但他不敢看周冕,虽然极力克制了,但是声音依然做不到和平常一样,带上了点嘶哑,像是在极力压下痛苦一样,“爸爸,我很好,我没事。”      周冕道,“怎么会没事呢。回去了让医生来看看,或者吃点感冒药。”   说着,想到什么,又道,“我刚才没问你的意思,就让你跟着我回去住,这是不是不大妥。你有别的事吗,或者你觉得住在周家这边你不方便,你要出去住,也行的,父亲爸爸他们应该都能够理解你。”      乔伊斯感受着贴在自己额头上的微凉细腻的手,暗暗吸了口气,才把这只手拿下来,握在自己手心里,道,“我在酒店里定下了房间,不过,可以先和爸爸回祖父他们那边去住,我有事情,以免打搅到你们,我就去酒店住。”      周冕轻叹了口气,道,“我都没有对你负责,你就长大了。我想起来,心里并不好受。弘,你有怨过我吗?”      乔伊斯有些诧异。   怨,当然是怨过的。   但是都已经过去那么长时间了,那时候的那种等而不来的伤心和怨愤早就散了。   此时也不会说给周冕听,他道,“妈妈死得早,要不是看照片,我一点想不起她的样子,但是,我一直记得小时候在爸爸身边时候的事情。外祖父过世了,我一个人,有时候也会觉得孤单,要是可以,爸爸搬到巴黎和我一起住,我会很高兴。”      周冕道,“你已经这么大了,而且交了男朋友,我和你一起住,想必会不大方便。”   周冕觉得这的确是个问题,想到乔伊斯的男友尤金的风骚样子,他就觉得自己和儿子住一起不好。现在的年轻人,虽然他没有关心,但是还是会在电视网络上看到风气有多差,要是儿子和情人亲密被自己撞见,那才要尴尬死。   毕竟有时撞见两位父亲偶然地吻脸吻手,他已经会觉得尴尬,更何况现在的年轻人在这些事情上是更大胆的。      乔伊斯道,“爸爸,你不要想得太多。我和尤金其实只是好朋友。你要住过来,我就让他不要再来家里。”      周冕道,“这怎么能行。”说到这个,他才想起来一件事,“我告诉你祖父还有大伯他们,你是喜欢男人的事情了,这……没有关系吧?”   没有征求他的意见就说,周冕觉得也不大好,毕竟乔伊斯是埃尔森家族的掌门人了,而且已经这么大了,即使他是自己的儿子,但是其实根本由不着自己管他。      乔伊斯果真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回答,“没有关系。”   周冕知道乔伊斯回答得有点勉强,就道,“很抱歉。”他当时那么冲动地把乔伊斯的这个私人问题说了,只是为了周淙文给了他一个眼神而已。    15 15、第十五章 吃醋 ...   第十五章      乔伊斯因为周冕的道歉而露出一丝笑容来,紧握着周冕的手,无法抑制地抚摸了两下,怕周冕多心,不敢再有动作,说道,“爸爸,不必向我道歉。我知道,你把我的性向告诉爷爷他们,是为了我好。是不是他们有人想要知道我的婚恋情况,甚至想为我介绍家世相当的小姐,所以你才说的。”      周冕没想到乔伊斯居然想得到原因,“差不多有这件事。不过,你现在还年轻,可以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以后必须结婚的时候,我想你自己也是有主意的,我并不会管你,你觉得怎么样好,你自己明白并有打算,只要你幸福,我都会支持你。”      乔伊斯给了周冕一个拥抱,“谢谢你,爸爸。”      周冕从他的怀抱里推了出来,道,“作为父亲,本来就该理解儿子。”说着,又想到家里想见尤金的事情,“我说了你有男朋友的事,父亲说如果你愿意,可以把他带来大家见见。我想,这是父亲尊重你的选择的表态。”      乔伊斯道,“尤金想要准备一个画展,最近一直很忙,我已经一段时间没有见过他了,恐怕他一段时间内都不会有时间。很抱歉。”      周冕道,“没有关系。父亲只是如此一说,也不一定是非要见。”      乔伊斯灰色的眸子望着周冕,“爸爸,你喜欢尤金吗,觉得他怎么样?”   周冕心想这是儿子想要知道自己对他的情人的看法了吧,自然是该表达出豁达和喜爱的,虽然他真的觉得尤金太过风骚而且脾气不好,不是个贤良的人,也做不好好儿媳,“他挺好的。只要你喜欢,爸爸都会支持你。”      “哦。”乔伊斯心里略微失望,但是又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会失望,难道他其实是喜欢周冕说不喜欢尤金,只因为他抢走了自己的儿子吗?      乔伊斯住进了周家西院正房后面的抱厦,以前是周冕的书房,但是里面书并不多,和一个卧室差不多,里面甚至是一张大的西洋铜柱床,周冕小时喜欢和周淙文一起在上面睡午觉。      乔伊斯发现自己住的这间卧室只与父亲的房间相隔两间房,距离这么近,便觉得挺好的,而他的保镖司机们或者住在外面宾馆,或者住在周家客房。      乔伊斯去拜见了两位祖父,还有大伯,他们都已经把他当成平等的大人看了,询问的问题除了最初两句是关于身体的,后面的很多还是关心他对集团的管理,给予他一些建议,或者是和他做一些探讨,并且说他要是需要一些什么帮助,他们能够给予的,还是会给予。      乔伊斯虽然在周家住下,但是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外面,他不是那种可以在家里守着很长时间的人。      晚上回来,时间已经九点多,这个时候周冕已经要准备睡觉,他发现周冕卧室里的灯还是开着的,而且卧室门也没有关,就走了过去,发现有说话声。   “怎么会把脚给崴了,这不是一直在家里,哪里也没去,这也能崴脚?”虽然是微带责怪的声音,但是里面满满的心疼,乔伊斯完全能够听出来,这是他大伯的声音。      这几天,他大伯都没有住这边,只有时候过来。   没想到这一天这么晚了还在,最主要是他听到他父亲的脚崴了,因为着急,他没有敲门,就要进房间。      在门口,他看到他的父亲坐在沙发上,大伯坐在旁边,将他父亲的脚握着放在自己的腿上,一边小茶几上放着药膏,他在用药膏给他父亲按摩脚踝。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他进了卧室。      周冕垂着眼看着自己的脚,声音柔柔的,似乎是有些委屈,“在浴室里滑了一下,我没多想,没想到走几步路之后就觉得有点疼了。这既没有肿,也没有红,也不怎么疼了,说不定根本没事。”      周淙文按摩着,“根本没事?这不处理,到明天,你只会觉得更疼。我说应该去医院里照片看看。”      周冕道,“哪里那么麻烦,我最讨厌医院。”      周淙文听他不当一回事,就握着他玉白带粉的脚挠起他的脚板心来,“这么大个人了,还当是小孩儿,讨厌医院就不看病吗?”      周冕被他挠得发痒,要把脚收回去,全身不对劲,又笑又恼,“唉唉……你别这么讨厌……别……别……放开啦……”      “去医院照片去不去?”周淙文偏偏不放开他的脚,甚至要握到嘴边咬一口的地步。想必小时候就是经常这样威胁哄逗他弟弟的,此时做来也驾轻就熟。      周冕坐得不稳,挣动着脚身子就不断往沙发里滑,几乎仰躺在了沙发上,“哥哥,你讨不讨厌……你才像个小孩儿,放……放手……”   说着,视线突然一转,看到了站在门口望着他和周淙文的乔伊斯,乔伊斯在门口,那里光线暗淡,周冕一时看不清他的神色,但是总觉得他的神情不对劲。      他还来不及说话,周淙文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一边将他从沙发上抱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边,一边也朝周冕看向的门口看去,他以为是哪位佣人来了,没想到却是乔伊斯。      周淙文道,“周弘,你回来了?要用夜宵,或者有什么事,吩咐佣人就是了,把这里当成自己家里。”      乔伊斯没说话,他此时咬着牙才能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两只手都捏成了拳头。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父亲毫无顾忌地让一个人碰他,而且和他玩耍。两人那么亲昵,让乔伊斯觉得,父亲这段时间对待自己的方式简直像是对待一个外人。   他又是嫉妒又是难过,又是渴望又是委屈。   一时无法说话。      周冕从周淙文的怀里退了出来,他是刚洗澡完不久,身上还穿着浴衣,月白色的浴衣上带着胭脂点点的樱花。   刚才被周淙文逗得在沙发上蹭乱了浴衣,胸口露出一大片雪白肌肤,下面白皙修长的腿也露出来了。   他穿上拖鞋,在沙发边站起身来,将浴衣整理好,然后试着走了两步,道,“不疼了。去医院也明天去。”      被儿子看到自己不庄重的场面,周冕其实觉得既羞臊又尴尬,但是还是要表现得淡然,就像刚才那些事情没发生一样。      周淙文也站起了身,从沙发一边拿过一件居家外套披在周冕肩膀上,然后对直直站在门口无动静的乔伊斯道,“怎么了?”      乔伊斯调整好了自己的神情,才走入房间里来,默不作声地在周冕的脚边半跪了下来,周淙文和周冕都有些吃惊。   周冕道,“弘,怎么了?”      乔伊斯的手轻抚上了周冕的受伤的那只脚踝,低声道,“爸爸,真的不疼了吗?”   周冕道,“已经好了,现在感觉不到疼。地上冷,你快起身来。”   说着,去拉乔伊斯,乔伊斯反手握住了他的手,乔伊斯的手热乎乎的,而且潮乎乎,似乎刚才手里流了汗。      乔伊斯站起身,握着周冕的手对周淙文道,“大伯,这么晚了,你还在这边吗?”      周淙文总觉得神色平静下的乔伊斯不对劲,但是也来不及多想,道,“今晚就在这边住下了。”      “哦。”乔伊斯又看向周冕,“爸爸,早点睡吧,我也要回房睡了。”   周冕道,“嗯,晚安。”      乔伊斯俯身在周冕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周冕被他这例行晚安吻弄得非常尴尬,以为亲这一下就够了,想要往后退一步,没想到乔伊斯把他的手拽得紧紧的,拉着他又在他另一边脸上亲了一下,才放开他,道,“爸爸,晚安。”      要出门的时候对着周淙文点了一下头,道,“大伯,晚安。”      周淙文看着乔伊斯出门的背影,心里觉得怪怪的,然后对着面无表情的周冕摇了摇头,道,“没想到周弘这孩子的占有欲真强。肯定是觉得我这个大伯抢了他的父亲了。”   说着,还笑了两声。      周冕却笑不出来,轻叹了口气,道,“也许的确是我欠他太多了,在他心里,他又觉得只有我一个亲人,不免就这样。”      周淙文道,“别想这些了,他已经长大了。等他心思放在情人身上,哪里会再想你这个父亲。”   周冕也只好附和,“是啊。而且他应该喝了些酒,刚才闻到他身上一些酒味。”   周淙文道,“让佣人给他准备些醒酒汤和夜宵吧,他住在这里,也许只是因为这是你安排的,住在他自己定的宾馆里,他带着管家仆人,恐怕还更自在一些。”      周冕道,“我也觉得,我明天就去问他,要是他不习惯这里,住出去,我们不会介意的。”    16 16、第十六章 寿辰(一) ...   第十六章      周淙文照顾周冕在床上睡下了,他才关了房间的灯,出了他的卧室门,在外面遇到给乔伊斯送去醒酒汤的仆人,便叫住问道,“周弘怎么样?”      仆人道,“弘少爷喝了一碗,说不想吃夜宵。我铺好了床,就出来了。”   周淙文点点头,让他离开了,犹豫了一瞬,往乔伊斯的卧室过来。      门只是半掩着,周淙文敲了敲门,里面却没人回答。   周淙文等了几秒钟,又敲了一次,还是没有人回答,他有些疑惑,推开了门进屋。      房间里的一切已经被重新布置过了,虽然是中式的房子,里面的家居和布置却是西式的,除了那个放着不少书的红木书架和大书桌。   周淙文目光一扫,房间里没人,不过旁边浴室里传来水声,想必乔伊斯在洗澡。      周淙文走过去,想敲敲门给他说两句话,却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的喘息声,喘息声夹杂在水声里朦朦胧胧,更显暧昧情/色。      周淙文一时间面色变得非常怪异,然后转身走了。   心想周弘这个小孩儿,做这种事,既然知道房门隔音效果不好,就先把外面的门关紧吧。      周淙文把门带上了才离开,回自己的卧室里去了。      第二天早上,周冕起床后去后花园湖边散了一阵步,回屋里用饭时乔伊斯才起来,周冕叫他道,“弘,一起用早餐吧。”      乔伊斯应了,和周冕一起坐在桌边用饭。   周冕看乔伊斯似乎精神不好,就关心地问道,“是不是在这里睡不好,我看你精神不大好。”      乔伊斯道,“没有,爸爸,我挺好的。”   周冕怀疑地道,“真的?要是你不习惯住这种屋子,而且身边也没有用惯的人照顾你,你换个房间住也行。要不住前面的楼里去,那里的客房比这里要亮堂一些。”      乔伊斯深深的灰眸望进周冕的眼里,似乎千言万语压抑在里面,却无法说出口,好半天开口道,“爸爸。你是想让我住得离你远点吗?”      周冕惊讶道,“你想哪里去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你住不习惯。”   乔伊斯道,“没有,我很喜欢住这里。我还看了以前爸爸你看过的书,上面还有你记下的笔记。我昨天晚上只是看书看得太久,以至于没睡够,你觉得我精神不好。”      周冕道,“原来是这样。只是你看的哪本书?能够看这么入神?”      乔伊斯道,“那本《红楼梦》。”   周冕“哦”一声,“这样啊。”便也不好再说乔伊斯。      家里老爷子柳愉生的生辰,在家里接待了客人,却是在外面酒楼里办的酒席。      柳愉生跟了周耀华一辈子,风风雨雨不离不弃走过来已经六十多年了,虽是两个男人在一起,甚至在州法律已经通过同性婚姻法的现在,两人依然没有去结婚,但是,柳愉生已经早被周家承认是周耀华的伴侣,而且受到周家人的尊敬。      柳愉生的生辰只是招待了家人和邀请了一些关系非常好的朋友。   生辰这一天,从上午开始,一向冷清安静的周家便开始热闹起来了。      周冕一大早就带着乔伊斯到了东院,两位父亲已经起来了,他带着乔伊斯最先来给过大寿的父亲磕头。      柳愉生穿着大红绣福字唐装,清癯消瘦,慈祥又温和,精神也不错,坐在圈椅上,周耀华坐在他的旁边。   柳愉生道,“讲究这些做什么,都是哪个年代了,还兴磕头这一套,我敢保证再来的小辈们没人会这么干的。”      周冕为了表示喜庆,也穿着大红的福字绣唐装,红色衣裳衬得他皮肤白里透红,于平常的清淡个性上多了些活泼感,他跪下磕了头,“祝爸爸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之后起身才又说道,“这是咱们祖先定的规矩,怎么能不这么办呢。再说,您永远是我的父亲,这又不会因为年代而改变,给您跪着磕个头算什么?”      柳愉生道,“你这个孩子,我说以前就不该请陈老头给你当老师,看看,把你教成这样,你活得比我们还要古了。”      周冕笑道,“哪里,文维先生都作古好些年了。我就喜欢以前这一套,这和文维先生可没关系。说不定我就不该出生,就该在上辈子还是古人时就做了了结,现在也不必见什么核弹威胁,环境污染,大家都活得像个转个不停的陀螺,看着我就累得慌。每天翻两本书,见几分风月,正适合我。”      柳愉生道,“都长到这把年纪了,还说这些小孩子话。看你儿子不笑话你。”      没想到站在一边的乔伊斯却道,“爸爸这样,我觉得挺好。”      柳愉生就对周耀华笑道,“弘儿长得不像周冕,倒是非常向着他。”      之后乔伊斯甚至学着周冕的样,也给柳愉生磕了三个头,这还是他第一次对谁下跪,不过,站起身看到父亲目光温柔地望着自己,他心里就是暖暖的。      没过多会儿,周淙文带着妻子和儿子也早早过来了,还真没来周冕那一套给老爷子磕头,不过都过来道了贺,说了祝词。      因为周冕一直陪在两位老人身边,乔伊斯便也陪在旁边。   路易斯小姐的大嗓门一直说着些好笑的话逗老人开心,周骞和周致都向乔伊斯问了好,因为是同辈人,便找了他出了正厅去说说话。      乔伊斯同周冕说了一声,这才跟着两位堂弟出了门。   在后面园子里,边走边说。   周骞问乔伊斯道,“乔,好久不见了。听叔叔说你交了男朋友?”   乔伊斯虽然只比他年长一岁,但是这样看着,从相貌上和气度上,给人的错觉,他比周骞年长五六岁不止。   乔伊斯道,“嗯。我交男朋友是很奇怪的事?”      周致笑道,“当然很奇怪啦。你居然会交男朋友,被绑住手脚,不是很奇怪吗?我以为你是不会交固定男友的人。爷爷还说让你把男朋友带来大家认识呢?他们那一辈的人,觉得是在交往了,那么大约就该定得下来要结婚了,已经是家里的一员了。所以,我建议,你千万不要把你男朋友带来,要是带来,恐怕爷爷他们会把他当成家人看的,你以后和他分手的时候,他们都会过问,觉得你做得非常不对,那时候,你就知道有多麻烦了。”      乔伊斯觉得些微诧异。   周致继续道,“我哥就是个例子啦。他之前交过一个女朋友,只是被缠得没有办法了才答应的,没想到家里一知道他交女朋友了,就让他把那女人带回来,哥没办法只好带回来了,家里每个人都看过一遍,还送了礼物,然后让两人好好交往,爷爷还问哥哥准备什么时候结婚。我当时就要笑死了……”      周骞瞪了周致一眼,道,“有那么好笑吗?”   周致道,“很好笑啊。”   周骞敲了他的头一下,把周致打得叫了一声,于是扑上去和他哥打了起来,只是打闹而已,最后周致被周骞架住身子吼道,“别闹了。”      乔伊斯看着两兄弟,不由在心里摇摇头,觉得两人真是幼稚。      正散步到一处水榭,称为“烟霞居”,几人走进去,周骞道,“大爷爷喜欢在这里钓鱼,打开那道门外面有通向水里的台阶,小爷爷喜欢在这里画画,正好画柳树,那边的荷花。”   他指过去,不远处浅水处的荷花已经只剩残荷,毕竟时节已过。      乔伊斯在椅子上坐下,还没坐稳,推开窗的周致就又咋咋呼呼起来,他想,只有路易斯婶婶那样的女人才生得出这样咋呼的儿子。      周致把窗户又拉过来关上了,留了一条缝看出去,转过头来对另外两人道,“爸爸又和叔叔拉着手。看,还扶上他的肩膀了。哥,你看你怎么不像爸爸爱护叔叔一样爱护我?”      周骞也走过去看了一眼,道,“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叔叔不高兴的样子?刚才不是还挺高兴吗?”      乔伊斯也被吸引过去了,他虽然认为自己已经脱离了周骞和周致这样的幼稚,但是还是不由被他们嘴里提到的“叔叔”两字吸引。      他是三人里身高最高的,从最上面的窗户缝隙看出去,只见不远处的柳树下,他父亲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周淙文扶着他的肩膀,低声在和他说什么,但是他父亲一直板着脸不为所动,然后他父亲突然推了伯父一把,眼眶里似乎都含了泪,朝他伯父回了一声,“我不——”   三个人都听到了这一句,然后看到他转身就快速走了,周淙文跑上去拉住了他,周冕要甩开他的手,但是却被周淙文拉了过去,将他抱住了,轻柔地拍抚他的背,嘴里安慰着什么。然后周冕没有了动静,手也抬起来紧紧把周淙文抱住了。      又过了一会儿,周淙文搂着周冕走了,边走边说着什么。    17 17、第十七章 寿辰(二) ...   第十七章      三个偷看的人,乔伊斯黑沉着脸一言不发,周骞略微尴尬,轻咳了一声,只有周致孩子心性还觉得挺好玩儿的。   他说道,“我有时候觉得爸爸和叔叔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超出了兄弟之情的感情,你看,爸爸对妈妈都从来不这样哄的。”      周骞道,“别乱说。”   周致道,“哪里是乱说。反正大家都知道,妈妈也知道,能够有什么。听说当年爸爸和妈妈结婚,叔叔非常难过,就离家出走了,要不是这样,怎么会遇上乔伊斯大哥的妈妈呢?怎么又会有乔伊斯大哥出生?”      乔伊斯面色变得更沉,说起来,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出生是这样的,父亲因为大伯结婚而难过离家出走,遇上放荡风流的母亲,然后自己就这样来到了这个世间。   也许,父亲根本没有想过要自己出生吧。一切都是因为他不想看到大伯结婚才发生的后续的事,自己对于父亲来说只是一个偶然一个错误吗?      乔伊斯一时间觉得这一切难以置信。   他的脸色很不好看,周骞发现了,于是拉了拉周致,道,“你别胡说。乔会当真的。”      周致很委屈地道,“我哪里是胡说。本来就是事实。不过,爸爸和妈妈的关系一直都很不错的,我觉得两人很恩爱,爸爸又没在外面找情妇,这比我们班其他任何人的父母都要来得好了,我的好朋友莱昂说他父亲在外面找男人,妈妈还带男人回家做/爱,被他发现了,他们还说那只是他们玩玩,他们还是很爱他的。所以,我一直觉得我们家挺好。爸爸对叔叔的照顾和宠爱,都是大哥对弟弟的感情。当然,要是哥你这样对我,我就觉得人生更圆满了。”      周骞拧了他的耳朵,“你想得倒美。”周致哇哇叫起来,挣脱哥哥的魔爪就还手打了他一下,这才避开两步道,“你看你,总是在我身上付诸暴力。我给妈妈说你又打我。”      周骞却道,“行啊,去说吧,我让人把你魔兽的账号盗掉,把你的装备都卖了,等级删掉。”   周致大叫,“你不是人,你敢!”      周骞不理睬他了,看向乔伊斯,道,“乔,你别想太多,刚才周致乱说的,叔叔能够那么偶然地和你妈妈相遇,说明那是很深的缘分。叔叔他也很爱你的,一直住在法国都不愿意回来,说明他爱你想一直陪在你身边不远。”   周骞觉得自己很明白乔伊斯的心思,任何人告诉自己,你的父母并不相爱,你只是因为一个错误才出生的,这些都是最打击人的话,好像自己并不该出世一样。      他要比周致年长七岁,知道比周致多得多的东西。   那时候他还小,父母关系并不像现在这样好,虽然也不吵架,但是两人却很冷淡,他犹记得自己躲在沙发后面角落里,听到妈妈哭泣着质问父亲是不是同性恋的事情,父亲当场就否认了,但是妈妈却说他,“你即使不是同性恋,你也是个恋弟癖好的人,你看你是怎么对他的,又是怎么对我的。你根本不爱我,你有想过要爱我吗,我是你的妻子,从嫁给你起,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吗?你要这样对我。”      父亲当时怎么回答的?周骞至今还记得,虽然他那时候才六岁。   “他身体不好,又那么依恋我,我从小带着他长大,就像爱护自己的孩子一样爱护他,这样的感情,是朝夕可变的吗?我也许的确对不起你,但是,我也不曾对任何别的女人有过感情,我们是夫妻,应当互相尊重,我是很尊重你的,我知道你做得很好,是的,我很感谢你,也感谢你为我生了儿子,感谢你为这个家庭做出的努力……”      父亲当时对母亲说过很多话,但是从头至尾,他没有说他爱母亲。   不过,就是从那次吵架开始,他父亲对母亲倒多了关心,两人之间关系好一些了,而且他们也从周家主宅里搬出去住了,这也应该是母亲的要求,开始的时候是住在高层公寓里,家里一下子变得很窄,而且仆人也减少了,再过一年,他的弟弟就出生了,在周致三岁的时候,他们搬到了现在住的别墅里,一直至今。      在他看来,父亲对母亲至今都没有爱情,不过,已经有了很深的亲情和羁绊,自己和弟弟就是连接的纽带。   搬出去住之后,母亲要比以前开朗得多,现在,似乎已经完全接受了父亲对待叔叔的方式,也许是不妥协也不行吧。   在母亲的心里,她估计就是认为父亲和叔叔是同性恋的,只是,两人即使关系再好,照顾他们的仆人也只是传出两人兄弟情深,并没有别的闲言碎语,而两人行止坦荡,还真不好让人多想,但也让人无法不想。   这种兄弟情,周骞看看弟弟,有些理解,又无法完全理解。   但他至今犹记得童年时候一直想着父母并不相爱而生下自己的那种痛苦,甚至这种痛苦不能告诉任何人知道,特别是弟弟。      乔伊斯并没有被周骞的话安慰住,反而心里更加芥蒂。   但他也不好在两个堂弟面前表现出心思,于是只是说道,“我知道,没什么。”      之后周家本家来的周家子孙越来越多,都去给老爷子贺寿后,便来这有名的花园里赏景。   乔伊斯认识的人很少,便被周骞带着去认识人,不过,很快周骞发现乔伊斯心不在焉,便说道,“要是你觉得没意思,就先离开吧,我和他们一起说说话。”      乔伊斯毫不客套地就先离开了。   周骞在心里摇摇头,想乔伊斯果真和他们不是一个圈子的人,又想到乔伊斯受了那样的打击想不开也是理所当然,他心情不好也能理解。      乔伊斯回到西院,这边因为是周冕的住处,虽然家里客人很多,但这边依然很清静。   进了院子,他远远看到父亲站在一株广玉兰树下发呆,于是走了过去,问道,“爸爸,怎么了?”      周冕回头看到是他,就勉强露出个笑容来,却掩不住脸上的倦怠神色,道,“你没有和他们一起玩吗?前面熙和楼里,来了很多客人,你应该过去看看,也许会对你有些帮助。”      乔伊斯道,“是大伯在招待客人吗?”   周冕点点头,“是的,刚才他还让人去找你了,说要介绍人给你认识。怎么,找你的人没有找到你吗?”      乔伊斯道,“我一会儿过去,可以先陪陪你。出太阳了,你进屋去休息一阵吧,站这里不好。”      周冕道,“没关系,我就想站这里看看。”   乔伊斯也不好再说什么,就站在他的身边陪他,他知道他父亲这个样子全是因为大伯和他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却不好问他。      只听周冕轻叹一声道,“这株树,还是修建这个宅子时,我和大哥一起种下去的,看,都长这么高了,每年都开花。”      乔伊斯只是静静看着他,并不说话。   周冕其实只是自言自语,又轻叹了口气,因为实在是精神不济,又被太阳晒得头晕,便往屋子里走去,乔伊斯看他脚步些微虚浮,就赶紧上前扶住了他。      周冕在卧室里的沙发上坐下,乔伊斯分明感觉到他面色突然苍白下来,而且浑身发凉,他很是惊讶,又很担心,摸了摸周冕的额头,又摸他的手,道,“爸爸,你是不是很难受,我叫医生来给你看看吧。”      周冕却摇头,“没关系,你倒杯热水给我就行了。”   家里来了那么多客人,仆人都过去招呼客人去了,这边屋子里根本没有伺候的人,乔伊斯亲自去给周冕倒了热水,又从柜子上的参片盒里拿了参片放在里面,端来递给周冕喝,担忧地道,“爸爸,真没事吗?”      周冕轻声道,“没事。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乔伊斯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伸手将他搂在自己身边,轻轻抚过他的背。   周冕靠在他身上,这次没有挣开,喝了一杯水,闭上眼睛就要睡过去一样,乔伊斯突然柔声问他,“是你和大伯吵架了么?”      周冕睁开了眼,“嗯?”   乔伊斯道,“我在湖边的时候看到你们好像发生了矛盾。”   周冕又闭上了眼,道,“也没什么。是本来也该考虑考虑的事情。”      乔伊斯道,“不能告诉我吗?”    18 18、第十八章 寿辰(三) ...   第十八章      在父亲生辰的时候发生口角,的确是非常不好的事。      当年,周冕遇到乔伊斯的母亲伊莲?埃尔森完全是一场巧合,正因为巧合,倒更像是上天的特异安排。   因为大哥要结婚了,年纪还小的周冕很想不开,觉得从此生活就灰暗了,大哥要和一个女人在一起生活了,自己从此就要被他抛弃。   所以,与其被他抛弃,一向少年自尊心非常重的他就在他的婚礼当天离家出走了,婚礼时候那么热闹,根本没有人把心思放在周冕这个沉闷的少年身上,除了周淙文,但周淙文当时正忙得不可开交,也没法子看着弟弟,以至于周冕非常轻易地就离家出走了。      他还是第一次离家,出了门几乎什么都不明白,好在他不太笨,带了一个贴身男仆在身边。   于是,两人就坐飞机到了欧洲,周冕开始了自己的艺术修行之路,一路逛到了里昂,遇到了风情万种又放荡艳丽的伊莲。   伊莲总是热衷于尝鲜的,一下子被周冕这个纯白如纸的少年给吸引住了。   要说,那时候的周冕虽然已经二十岁,但是看着还真是个单纯少年模样。   美少年的诱惑让伊莲没有把持住,她比周冕还大四岁,所以故意接近他,然后像个大姐姐一样地给予周冕安慰,周冕对着她这个陌生人倒了苦水,说了自己大哥结婚,自己从此被抛弃的事情,伊莲没有仔细听他说的什么,但是却把他劝醉了,带了他回家。   虽然周冕的仆人一直跟着他,但是,却管不着少爷和美貌贵族女人上床,所以,其实是什么都不懂的周冕被伊莲诱/奸了,好巧不巧,居然一次就怀了孕。   等周淙文他们追到里昂来,伊莲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四个月大了,周冕本来是非常痛恨伊莲对自己做的事情的,但是看到已经结了婚的哥哥,面对他质问自己为什么会堕落至此(指随便和不爱的女人上床),周冕骨子里的傲气又激得他反叛起来,他说他爱伊莲,而且要和她结婚。   周淙文拿他没有一点办法,在给家里说了之后,而且家里知道女方已经怀有身孕,且家世良好,她家族里还曾经出过二战时候有名的将军,又很有钱,周冕又喜欢她,那么,两人结婚又有什么可反对的,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在周淙文对周冕说家里答应了他和伊莲的婚事后,周冕又更加激愤和矛盾起来,也许,其实他只是想要哥哥的安慰和求他回去,对他承诺说以后依然会对他好,没想到周淙文根本没有理解到他那骄傲又复杂的心思,他说他要结婚,就真的要给他准备办婚礼了。      周冕更加生气,甚至不要回家了。   而且埃尔森老侯爵只有一个女儿(之前的两个儿子都夭折了),所以,他要周冕入赘到他家,周冕因为和哥哥怄气,所以很快就答应了。      事情就是这样的。   周冕从此成了埃尔森家族的入赘女婿,伊莲最开始是挺喜欢周冕的,毕竟,比女人还漂亮的丈夫让她极有自豪感,不过,很快她就发现周冕脾气太怪,而且冷淡得不象话,每天都窝在家里不出门不陪她去舞会逛街之类。   伊莲在和周冕吵架几次之后,周冕住在了较偏远的冷杉城堡不愿意离开,因为他发现了冷杉城堡里有以前主人收藏的很多中国古董,有些是早期中国传到欧洲的瓷器,更多的是从清朝末年到民国初年收的,他开始专注于学问,对伊莲不管不问,伊莲痛恨死了他这个样子,孩子生了,她就带着孩子住在了里昂父亲的大房子里,过起了和没结婚前一样的生活。      这些都是老掉牙的事情了,周冕也没什么好说的。   更没办法对儿子讲。      只是,今天和周淙文吵架,却与这从前的事情有些关系。      乔伊斯觉得在自己身边的父亲像是力气全无了一样,整个人软在了自己身上,好半天才听周冕低声说道,“他说是爸爸的意思,希望我能够找个女人再婚。”      乔伊斯瞬间身体僵住了,好半天才发出点声音来,“爸爸,那你的意思呢?”      周冕一时没有回答他,神思又陷入了刚才的事情之中。   之前一切都好好的,他们在正厅里和父亲说着话,突然路易斯对父亲说道,“是昨天才确定的一个好消息,父亲,爸爸,今天是好日子,我正好就把这事说了。”      她眉开眼笑地这么一说,大家都很好奇地把她看着。   在父亲询问之后,她才高兴地说道,“哎呀,您看,我都这么一把年纪了,居然又怀了一胎。昨天去医院做了检查,说是个女孩儿。上帝知道我一直以来有多希望有个女儿,真是上帝保佑。医生说我现在的身体还是适宜生孩子的,我就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了,她有两个多月大了,还有七个多月我就可以见到她了。连骞儿和致儿我们都还没告诉,毕竟,他们都这么大了,我们还要再给他们添个妹妹,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所以先说给爸爸你们知道。”      她这话一说,家里两个老人都很高兴。   家里一直是男丁,谁不想要女孩儿呢。   周冕当时脸上也是笑容,说着恭喜的话,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却有种没有着落的凄凉之感。      之后他借口有件事要办就赶紧出来了,他觉得自己再在那里待着一定会露馅儿。   他径直往后花园走,很快周淙文出来追上了他。   家里仆人都在准备前院熙和楼的事情,后花园里很是空寂,一望出去,根本看不到人。   周淙文追上他就拉住了他的手,他开始挣了两下没挣动,由着他拽着自己又往前走了一段路。      在湖边停了下来,周淙文完全没有向他解释和路易斯又有了一个女儿的事情,不过,这又有什么好解释的,他和妻子又有个女儿不是理所应当的吗,是大好事,只有自己才这么奇怪,居然因此觉得难过。   他不知道哥哥是不是明白自己难过的原因,但是他完全没有提这件事,而是扶着他的肩膀诚恳地说道,“伊莲已经过世这么多年了,你一直一个人住,父亲和爸爸的意思,觉得你还是再找个女人结婚比较好。毕竟,要有个伴在身边,总是会好一些,不是吗?”      周冕当时就又气又伤心,“是你想要我再婚,还是爸爸他们想要我再婚?”   周淙文对着他笑了一下,道,“你说呢。即使是我,也是希望你能够有个人一直陪着你,我不希望你孤单。”      周冕板了脸,道,“不需要你们费心,我现在不想结婚,我现在这样很好。等我遇到喜欢的人,突然结婚了,也不需要你们管。”      周淙文道,“怎么又这样使性子,难道我们不是希望你好吗?你看即使有周弘,但是他毕竟是埃尔森家的人,你再婚了之后,再生个孩子,是周家的孩子不好吗?而且,父亲说了,要是你再要个周家的孩子,家里的财产分给你一半,这栋老宅子在他们百年之后也留给你,你不是很喜欢这里吗?要是你不再婚,没有孩子,父亲的意思,只留一部分钱给你,公司的股份,不动产,你都没有,你明白吗?如果你不再婚,你就一直是埃尔森家的人,你入赘过去了,按照周家的惯例规定,女儿都不给继承遗产。”      周冕听闻这个,本来还不是非常生气,只是很伤心,此时却生起气来了,推开周淙文,异常悲愤,甚至控制不住眼泪,“我不。”   他转身就要走,周淙文追上来拉他,他不断要挥开他,但是还是被周淙文拉住了,突然狠狠将他拉进怀里去抱住了。   周冕脑子里一片混乱,然后又陷入茫然,周淙文轻抚着他的背,在他耳边柔声劝他,“冕儿,乖,你别闹。父亲做这个决定,哥哥知道你难受,但我希望你一生无忧,一直快快乐乐,你再结婚也好,不结婚也罢,我都会照顾你,别闹脾气了,行吧?”      周冕在他的怀里顺从了下来,伸手也抱住了他。   再找个女人结婚,周冕想也不想想这个问题。   他身边的女人,除了几个认识的女仆,他真再找不到人了。   别说他根本不会爱上哪个女人,就说他找了个不爱的女人结婚,想到再要个孩子,他就觉得犯恶心。      被周淙文带着离开了湖边,这时候时间已经不早,周家本家那边过来了不少人,周淙文要去接待应酬,而周冕却没有了精力,周淙文便让他回来休息了,只说让人去叫周弘周骞他们,给他们介绍一些对以后会有助益的长辈。    19 19、第十九章 亲生父亲一脉 ...   第十九章      “找个女人再婚?”周冕低声重复着这句话,声音里带着疲惫,“我还没有想好,说不准。”      乔伊斯幽深的眸子望着周冕,“你其实是有这个打算的,是吗?”      周冕没有看他,视线似乎是定在对面墙上的橱柜里,似乎又没有看向任何地方,只是望着一片虚空,声音幽幽的,带着寂寞,“虽然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但是,很多时候,想有个人说说话,想有个人在身边,却发现根本无人可说,无人可触摸,也会觉得有些冷清寂寞。人……总归是想有人爱着,有人陪着的。”      这句话,是从周冕的心底发出来,但是,那个他想要陪,也想要他陪着自己的人,恐怕是永远不可能和他在一起了,既然不是这个人,那么,别的人,他就根本不想将就。他宁愿一生和那些几百年上千年的古物作伴,它们是不会离开自己背叛自己的,就这样把这一辈子过完,也就算了。      乔伊斯被周冕这句话撕痛了心扉,就像是有把看不着的尖刀,划破了他的胸口,初时没有感觉,之后痛楚却突然铺天盖地地朝他汹涌而来,让他没法阻挡,只能承受。      他的眸光里带上了心疼,将周冕搂得紧了一点,如同对天起誓一般地虔诚和坚定,“爸爸,没有别人。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我可以一直在你身边,你想有人陪着说话的时候,我就陪着你说,你想有人拥抱你的时候,我就拥抱你,我会爱着你,我会陪着你。”      周冕神色虽然疲惫,却露出一个笑容来,眼睛朝乔伊斯看过来,上挑的眼尾,长长的眼睫,近看带着褐色的清亮眼瞳,那是一个虽然略微哀愁却勾魂夺魄的眼神。   乔伊斯突然就心跳加速,几乎控制不住想要抱紧他亲吻他。      周冕笑道,“谢谢你,你有这份心就行了,我明白的。不过,你毕竟要有你自己的生活,你要有自己的爱人,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家庭,你不能把你的心都放在我的身上。”      乔伊斯很想反驳,他想说自己爱他,愿意只和他在一起,只和他组成的家庭,没有别人,但是,一时却开不了口。   这时候,一个仆人进了院子,在正厅门口道,“二少爷,您在吗?”      周冕于是从乔伊斯的身边坐端正了身体,乔伊斯起身到卧室门口问道,“什么事?”      仆人高兴地道,“弘少爷也在这里,真是太好了。大少爷找你们呢,给打电话说也一直不接。”      周冕也起身过来了,“什么事?”   仆人道,“我也不清楚,不过让我来请你们去前面熙和楼。”      周冕道,“知道了,我整理整理就过去。”   仆人应了,一溜烟又走了。      周冕到屏风后面去换了一身衣服,换成了衬衫长裤,本来他叫乔伊斯先去前院楼里,但是乔伊斯不乐意,要留下来等他。      乔伊斯从那绣着孔雀开屏的屏风上看到周冕缓慢换衣的光影变化,这种朦胧的暧昧,让乔伊斯觉得像是有只手在不断拨弄着自己的心弦,悠悠的弦音在身体里回响,像是跟着血液流遍全身,一种陶醉和渴望,却又因明知禁忌而痛苦异常。      周冕从屏风后走出来,看到乔伊斯盯着窗口的松树盆景在发呆,便道,“走吧。”      乔伊斯走到他的身边,看到周冕的精神还是不大好,就道,“爸爸,要是你累了,你就不过去吧,我去和大伯说一声就是。”      周冕道,“既然他专门派了人来找,就说明是重要的事,不好不过去,走吧。”      乔伊斯不得不想,只要是大伯说的,父亲似乎总会全力去做。即使他本身精神不好,或者他本心根本不愿。      周家前院熙和楼里,此时热闹非凡,两位老爷子虽然在东院里坐着和几个老朋友说话,但大部分年轻人和周淙文这个年龄的人却聚在熙和楼里。   大约是男士们有自己的圈子,女士们有自己的圈子,趁着这个机会,平常很少聚在一起的人能够在一起说说话交流交流感情。      周冕和乔伊斯是从熙和楼后门进去的,从侧门进入大厅,里面立马就有人发现了两人,大部分人是认识周冕的,便过来打招呼,周冕也都一一回应。      问起周淙文在哪里,有知道的人就说道,“淙文大哥在后面的小厅里吧,刚才看到他进去了。”      周冕介绍了乔伊斯给几个同辈的人认识,然后让乔伊斯陪着他们说一阵话,自己则往后面小厅里来了。      乔伊斯一边笑着和长辈们应答,目光却不自觉朝周冕看去,他知道父亲是想支开自己不让自己跟着他,所以才让自己陪着长辈说话。      走廊的穹顶很高,朝向院子的一边全是落地玻璃,可以看到外面院子里油绿的草坪,还有更远处的树林,有几个孩子在草地上和狗玩球,只看得到他们大声笑闹的样子,却听不到声音。      找到后面小厅里,周淙文果真在,只是还有另外一人,周冕看过去,道,“大哥,你找我?”   周淙文笑着起身,“嗯,你来了。”   周冕目光看向了另外一位客人,对着他微微点了一下头,神色很平淡,“你好。”      这一位客人本坐在沙发上,此时也站起了身,道,“冕弟,很久不见,身体还好吗?”   周冕道,“承蒙惦记,还不错。”      客人看向周淙文,欲言又止,似乎是想单独和周冕说话,但是周淙文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替他说道,“二弟,是这样的,环生说,景华叔叔身子已经不大好,很想你,想请你去看看他。”      周冕道,“作为侄子,去探望叔叔本就是应该的,即使不这样专程来说,让人带个话,我也会去的。”   虽然话说得很动听,但是却很客气,客气到异常疏离。      周景华是周冕的亲生父亲,这位周环生先生比周冕大六岁,是他的亲生大哥,不过,周冕自从过继到周耀华这边来,就和原来的亲生父母没有了联系,见面也是客客气气的,那边没有对周冕在意,周冕对他们也很冷淡客气。      周景华是周耀华小叔的长子,当年周家分批移民到美国来,周景华的父亲算是最早来这边的一批人,但是他是个花花公子,说是来游学,大概在玩物丧志,之后周家大部分搬过来后,他就要闹着分家,自然被族里有话语权的人压下去了。   之后周家不断发展,被逼得不得不分了家,分了家,各自过自己的,有人发展得好,有人花光了祖产就要过不下去。      之前周景华家里还行,因为父亲不靠谱花费大,所以几个孩子被严厉的母亲教育得倒是兢兢业业地学习,基本没有再做生意的,谋求了社会职位生活。   周景华则是历史教授,自己又经营了一个旧书铺,日子过得挺好,而且算是周家里很受好评和尊重的。   他下面生了三男一女,周环生是老大,周冕是老三,周冕之下还有一个妹妹。   作为家中老三,应该不算最重要的孩子,所以在算命先生说周冕身体差是和父母的命盘不合的时候,周景华便把周冕过继给周耀华了。      周冕也许是因为小时候身体很差,又不爱说话,一个人闷着胡思乱想,就容易多想,便生出过原来的亲生父母不喜欢他所以把他过继给了现在的父亲这种想法,于是就不和原来的父母有任何联系,也不和他们亲近,只把他们当成是一般的亲戚对待。      此时,他的亲大哥找来让他去看望他生病的亲生父亲,周冕并不排斥,但是也不动容。      只是,他虽然很少涉及人事,但看哥哥对周环生的态度神情,他也有点明白,恐怕事情不像只让他去看看他亲生父亲那么简单,只是,还有别的什么事,他却想不出来。    20 20、第二十章 寿辰(四) ...   第二十章      乔伊斯和长辈们说着话,一会儿周骞也来了,在乔伊斯身边坐下。      乔伊斯转过头看他,目光却扫到了站在窗口的一个人身上,然后目光就没有转开了。   大家都因此看过去,周骞道,“那好象是环生叔叔家里的二儿子吧,叫什么来着,记不大清了……”说着,用胳膊碰了碰依然盯着人看的乔伊斯,笑道,“是不是觉得和叔叔长得非常像……嗯,好像叔叔该是他的亲叔叔才是,长得像也不奇怪……”      旁边沙发上坐的几个长辈,其中一个就道,“周冕的确是从他们家过继过来的,原来是他们家老三。”      那个站在窗户边上望着外面发呆的少年应该是发觉有人在看他了,于是把目光转过来朝乔伊斯他们这边看来。   太阳从窗户照进来,在窗口留下光的痕迹,那个少年却站在光的另一边,光和暗的强烈对比让他所站的角度总有种让人动心的感觉,更何况,他白色的T恤外面一件带格子的衬衫,下面一条浅色的裤子,白色运动鞋,整个人带着少年的干净和清澈。   他又长得那么像周冕……   不免吸引了乔伊斯所有的目光。      他和乔伊斯对视了一秒,因为羞怯腼腆便把视线转开了,人却朝乔伊斯他们这边走过来。      他不认识乔伊斯,但是却认识周致和另外几位长辈,他是过来问好打招呼的,中国人的习俗就是这样,作为晚辈,千万不能少了礼数。      打过招呼后,他就慌慌张张要走,周致叫住他道,“介绍你认识,这位是周冕叔叔的儿子,叫周弘,你长得和他爸爸真像,所以他好奇多看你。”      他有些羞涩,勉强露出笑容来,脸也红了,对神色高深莫测的乔伊斯点点头,不敢对上他那具有侵略性的眼睛,小声道,“你好。大家都说我像冕叔,我也不知道原因。”      一个长辈就笑道,“什么不知道原因,他不是你的亲叔叔么?”   “啊,嗯,是啊!”他回答着,有点不知所措,一会儿就走开了,也不和其他同龄人在一起玩。      一长辈就道,“这么羞羞怯怯的,现在女孩子也少有这样的了。”   另一人道,“也难免这样。他们那一房,现在根本不景气。他父亲周环生据说最近做生意亏了一大笔,他又好赌,家里日子过得很不好,不免孩子跟着受苦。这个孩子,倒是乖巧的,名字应该叫清林,在美术学院学画,我女儿和他在一个学院里,知道得比较清楚。”      然后又有人接话道,“说周环生最近又亏了一大笔,还借上了高利贷,这应该是真的。我看到他带着这个孩子一来就去找淙文大哥,恐怕是想让淙文大哥帮忙度过这个难关吧。不过,他那个样子,有点钱就拿去赌了,人能够帮助他一次,哪能次次都帮得上?之前出于同族之情,大家还不是帮过几次,现在,谁都怕沾上他们家了。而且,据说景华叔都被他气病了,在住院,愉生叔生辰,他才没来,不然,他和愉生叔关系还不错,不会不来。”      因为这事,大家都叹气一回。   周骞作为晚辈,自然并不对此发表见解。   乔伊斯却是一副沉思模样,也一直沉默不言。      乔伊斯又坐了一阵,就借有事起身走了,他在楼外西边花坛边看到了那位长得像他父亲的周清林。   周清林看着就是个孤僻的人,站在花坛边盯着花坛里的玫瑰花看,一动也不动。      乔伊斯走过去,道,“你在看什么?”   他轻声说道,“有一只蜜蜂。”   乔伊斯注意到其中一朵花上果真有一只蜜蜂,只是,有一只蜜蜂就看这么久,也非常人能办到。      乔伊斯注视着他的侧脸,仔细打量了,觉得他和父亲也并不那么像,他的眼尾略微下垂,带着些忧郁愁苦的感觉,不像他父亲那么含情脉脉,鼻子也不太像,嘴唇也不像,他的嘴唇要薄一些,脸颊颧骨也比他父亲的高,下巴也比他父亲的尖了一点。   其实,乔伊斯对于亚洲人面貌上的细小差别他根本弄不大清楚,但是,对于他的父亲,他却像是用画笔一笔笔勾勒过的刻印在了脑海里一样,所以对于周清林和父亲长相上的差异,他才能看得这么清楚。      不过,虽然周清林和他父亲有差别,但是能够如这般像他父亲,已经很难得了。   乔伊斯不得不承认,自己是被他吸引了,只因为他长得像周冕。      乔伊斯高鼻深目,注视人的时候眼神格外深邃锐利,周清林被他看得非常忐忑,不得不问道,“周弘哥哥,你是有什么事么?”      乔伊斯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想和你说说话而已。”      “哦。”周清林道,“我不大会说话,不知道你想说什么。”      乔伊斯,“说说你的事吧。听说你在读美术学院?”   周清林点点头,“是的。不过,学杂费都是族里教育基金提供的,我爸爸欠了很多钱,我想你应该听说过了,我家里没有钱供我读大学。”      乔伊斯道,“你为你爸爸担心吗?”      周清林因这一句抬起头来看向了他,乔伊斯面上并无什么表情,眼神也一如之前的深邃,周清林被他看得心里一跳,“他是我爸爸,即使千不好,万不好都是我爸爸,我怎么会不担心他。”      乔伊斯道,“他是来找大伯寻求帮助的?”   周清林道,“大家都知道的,爸爸是来找淙文伯伯帮忙。”      乔伊斯道,“我的爸爸出了问题,我也会很担心的。你这样替他担心很好。你长得很像我爸爸,我听说我爸爸是你父亲的亲弟弟,是这样吗?”      周清林道,“周冕叔叔是很早就被过继过来了,我那时候还没出生,我不知道以前的事,不过,家里都说是的,周冕叔叔本该是我的三叔。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和周冕叔叔长得像,家里的人都不是长成这样的。他们说,我是长得有点像很早之前的高祖母,也许周冕叔叔也是长得像她吧。”      乔伊斯,“哦,是这样。”      到午时,寿星也来到了熙和楼正厅里,坐上主位,周家晚辈都上前躬身行礼祝贺,虽然这边已经说了不收礼,但是大家还是准备了寿礼,献上礼物,之后,便在周家吃午饭,午饭是面席,每人一碗长寿面,虽然只简简单单一碗面,其中也费了很多心思,味道极好。很多人吃了一碗要第二碗。      周冕坐在桌边,细嚼慢咽慢条斯理吃完了碗里的面,又用勺子喝汤,乔伊斯坐在他的身边,很快就把一碗面吃光了,毕竟他人高马大,不经饿。   周冕看他吃完,便道,“你肯定吃不饱,让再上一碗吧。说是有好几种卤,你食量大,还可以都尝尝。”      乔伊斯听他这样说就看着他笑了,道,“爸爸,你还要再吃吗?”   周冕道,“我饱了。晚上才是大宴,还要留着肚子晚上吃。”   乔伊斯道,“中午吃了会消化掉,才吃一碗面,就会胀肚子晚上吃不下了吗?”   周冕点点头,“不想吃了。”      乔伊斯一向饮食非常精细,此时却爱上了这简单长寿面,一连吃了四大碗,周冕坐在旁边看他吃,就笑,“你这样子,倒像平时没吃饱一样。”      乔伊斯道,“据说吃多了长寿面,会真的很长寿,就像爷爷他们一样。”   周冕道,“那你还能吃得下吗?”   乔伊斯喝完汤放下碗,道,“吃不下了。在爸爸身边,觉得吃饭也不需注意太多,可以像小时候一样,不免食欲大增。”   周冕一愣,又笑了笑。      下午周家人又各自玩乐,有些早早就去了定下的酒店,周淙文去了酒店招呼客人,路易斯招待着各家女眷,周冕只好负责了家里的一概事务,虽然他根本不会管事,都是管家和仆人里的领班在做,但是招呼一些尊贵客人长辈,还是必须他的。   乔伊斯便也留在周家老宅里陪着他。      等到总算是闲下来,周冕就叫乔伊斯进了一间休息室,关上门,周冕坐在沙发里长出了口气歇息,乔伊斯站在他身后为他轻轻揉肩。   周冕闭着眼睛,还挺享受,突然说道,“你应该知道,我是过继给你大爷爷他们的事情。”   乔伊斯,“嗯,我知道。”   周冕,“我是有亲生父母的,那边也有兄弟姊妹。只是多年来从没有过多联系亲近过,不免就越发疏远了。”   乔伊斯,“嗯……”      周冕继续道,“虽然疏远了,但是,毕竟是生了我的父亲,他现在生了重病在医院里,我想在爸爸生辰之后就去看看他,你要和我一起去吗?如果你有事情要处理,没有时间,不去也没有关系。”      乔伊斯答道,“我陪爸爸你去吧。”    21 21、第二十一章 寿辰(五) ...   第二十一章      寿辰晚上的大宴在中餐酒楼里举行,但寿星柳愉生只是过去坐了一会儿,就在周耀华的陪伴下起身回家了。   之后酒楼里的一切都是他们的大儿子周淙文在管。   周冕虽然没有做太多事情,但是这一天也耗费了很多心力,早早就倦怠了,晚饭只吃了点煲汤,便没有胃口。      安排送客和住酒店,这些虽然都是管家在办,但是有些重要的客人以及长辈却要安排住到周家家里,这些需要主人周淙文亲自办,于是他忙得根本没有多少时间来照管周冕。      看到周冕神色疲惫,脸色苍白,在又送走一位长辈后,他就走到坐在一边休息的周冕身边,担心地柔声问他,“冕儿,是不是累了?”   周冕有些头晕眼花,被他问起却摇头,“没什么事?这里还要多久?”   周淙文再看了看还没离开的人,道,“大约要到十一二点去了,你先回家休息吧。我看你晚饭吃得很少,回去了再吃点东西。”   说着,就看向远处在和人说话的乔伊斯,又对周冕道,“让周弘送你回去,行么?”      周冕道,“我自己回去就行,弘他事情也很多,刚才是他的保镖有急事来找他,把他叫过去说话去了。倒是你,你安排好了这里回去好好休息,你是回爸爸这边来么?”      周淙文道,“嗯,我这几天都住你那边,有些客人在,我还要陪一陪。父亲和爸爸年事高了,不能让他们操心。”      周冕目光温柔又心疼地望着他,“哥哥,真是辛苦你了,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周淙文很想拥抱周冕一下,但是宴会厅里还有很多人,他只好克制住自己的行为,只抬手握了握他的手,道,“我是大哥,本是应该,哪里有辛苦。……好了,周弘过来了,我问他有没有空。”      乔伊斯走过来就看到大伯握着父亲的手,心里就不高兴,其实像他那么眼神敏锐的人,早已明白父亲和大伯之间的关系很不一般,即使是兄弟情,也太过好了些,而且父亲真的很依赖大伯,又很为他着想,这些都让乔伊斯吃醋。      周淙文直起身对乔伊斯道,“周弘,你父亲身子不舒服,你要是有空,没有要事要忙,就把他送回家去吧。”      乔伊斯其实刚才也劝过周冕,说要送他回去,但是周冕看周淙文在忙,就拒绝了,现在周淙文说让周冕回去,周冕居然就答应了,这让乔伊斯又起嫉妒之心。   虽然心里醋劲翻涌,但面上依然和煦,道,“我没什么事了,爸爸,我和你回去吧。”      周冕身子发软,被乔伊斯从沙发里扶了起来,周冕又和几个还没走的客人打过招呼才离开,下楼后,车已经停在门口,保镖打开车门,乔伊斯扶着周冕让他坐进去了,自己则从另一边上车坐到他身边,车这才开离酒楼,保镖车随着出发。      在路上,周冕精神不济已经昏昏欲睡,脑子里却缠缠绵绵闪过很多事情,早上周淙文说的让他再婚再要个儿子的事,他是不想再去折腾这个了,他要去和两位父亲说清楚,他觉得自己本就不想要家里的财产,只是,周家的老宅子,他很喜欢,要是不是给他继承的话,他希望到时候能够用钱把宅子买下来,而他的经济状况,他自己也有点糊涂,所以想着回法国去了要让律师和财务顾问投资顾问来见一见,看看现在他还有多少钱。      乔伊斯看父亲闭着眼睛神色微带愁绪,就朝他身边坐得更近了些,然后把他搂着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低声道,“爸爸,你困了就先靠着我睡会儿吧。”      要是在以前,周冕一定很介意这样靠在一个人身上,但是这些日子,他却有些习惯了乔伊斯的霸道,自己也理所当然地靠着他了。   乔伊斯身上是纯阳刚的男性气味,没有用香水,周冕不喜欢香水味重的人,而且他闻到容易过敏打喷嚏,为了应付今天这种人多的场面,他也是早早吃了药才没在宴会厅里连连打喷嚏,此时乔伊斯身上的味道对他似乎有安神作用,他不自觉让脸埋在了他的身上,乔伊斯心里高兴,顺势就把他抱得更紧。      等车回到周家在城郊的大宅,周冕已经因为疲累而睡着了,要下车的时候,外面夜里温度已经很低,乔伊斯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披在周冕身上,这才把他从车里抱出来。      周冕整整比乔伊斯小了一号,体重又轻,乔伊斯毫不费力地抱着他进了西院,家里的仆人在前院伺候,西院静悄悄的,只有一直照顾周冕的仆人卢呈祥因接到吩咐提早过来把房门开了,开了房间的灯,烘暖了要用的浴室。      乔伊斯把周冕直接放上了床,对要来伺候周冕的卢呈祥道,“你先出去吧。”   卢呈祥道,“老爷要人伺候洗澡吧?”   乔伊斯道,“爸爸今天累了,已经睡着了,今天不用洗,我给他擦擦身体,换上睡衣就行,你出去吧。”      卢呈祥还是有点怀疑身为大少爷的乔伊斯能否做好一个伺候擦洗的孝子的工作,迟疑了一下,在乔伊斯幽深的灰眸睨视下,只好出去了。      乔伊斯关了卧室的门,去浴室里拧了热毛巾来,在床边坐下,将周冕脚上的软皮皮鞋脱掉,又脱了袜子,这才把他两只微凉的脚抱在怀里,拿过热毛巾擦了擦又捂住。      周冕的脚算不得小,不过,在乔伊斯的眼里,什么都比欧美人秀气的周冕的脚自然是很小的,他一只手就可以握住,从没有露在阳光里的脚白得不象话,略微带点粉色,乔伊斯看着,就想到了之前看到父亲和大伯玩闹,大伯握着他的脚挠脚心又要咬他脚趾头的事情,他有些失神地看了脚一阵,受到蛊惑一般低下头在周冕的脚背上亲了一口……      刚碰到,周冕的脚就动了动,“弘?”   乔伊斯被吓了一大跳,赶紧抬起头来,对上周冕朦朦胧胧的望向他的眼神,乔伊斯心跳加速,不知道父亲刚才是否看到了。   周冕却只是道,“已经回来了吗?”      乔伊斯又用毛巾给周冕擦了擦脚,故作镇定道,“已经回来了,爸爸,我看你睡了,就没把你吵醒,我给你捂捂脚。你醒了,就换身睡衣,擦擦脸了再睡吧。”      “嗯。”周冕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他把脚从乔伊斯的腿上拿开,然后在床头靠坐了起来,周冕将毛巾放到一边,起身去给他拿了睡衣来,周冕疲倦不已,只想要睡,也注意不到太多,已经在乔伊斯面前脱下了身上的外套,又解开了里面的衬衫扣子,露出在暧昧光线下莹白精致的锁骨,甚至胸口也露了出来,乔伊斯看过去就心跳加速,但是强作镇定,在床边坐下后,看周冕解扣子动作不灵活,便伸出了手,道,“爸爸,我来吧。”      周冕居然果真就把手拿开了。   乔伊斯为他将衬衫扣子一颗颗解开,又让他抬起手把衬衫脱了下来,周冕整个赤/裸的上半身都暴露在了乔伊斯面前,这还是乔伊斯第一次看到,白皙匀称,瘦不露骨,乔伊斯不敢多看,把睡衣上衣拿过来让周冕穿上。      穿上睡衣,周冕又自己解了皮带,要脱裤子的时候,他才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看向乔伊斯,乔伊斯也看向他,周冕道,“你去浴室再拿一张毛巾来,我洗个脸。”   乔伊斯略微失望地哦了一声,起身去浴室了。   等他回来,周冕已经换好了睡裤,并且自己把换下的衣服叠好放在了一边椅子上,早上会有仆人进来收走去洗。      乔伊斯伺候周冕洗了脸擦了手,周冕就爬上床睡了,而且对乔伊斯道,“你也早点去睡吧。”   乔伊斯应了这才出门。   关上周冕卧室的房门,乔伊斯顿了两秒钟才回自己的卧室,他想,幸好刚才父亲没有看到自己那种行为,不然,他一定会厌恶自己了。      乔伊斯做了一晚的性/梦,就因为看到了周冕那□的上半身。   这下,他在梦里有了发挥的空间,他亲吻他的身体,抚摸他,把他抱在怀里……      乔伊斯第二天起床的时候精神奕奕又忐忑不安,洗澡收拾过后,去周冕那边看他,询问他的身体状况,在收拾周冕卧室的仆人道,“二少爷在洗澡。”      乔伊斯于是只好坐着等了他一阵,没想到看到的却是周淙文从周冕的浴室里出来,周淙文看到坐在一边的乔伊斯也是一愣,道,“你这么早就起了?”   乔伊斯几乎要控制不住对周淙文的敌意,“大伯才是,你昨天那么累,今天起这么早?”    22 22、第二十二章 替代品 ...   第二十二章      乔伊斯话刚说完,穿着浴衣从浴室里出来的周冕就说道,“大哥才刚回来,都还没来得及睡。”   又问乔伊斯,“弘,一大早有事吗?”      周冕这次穿着浅蓝绣枫叶的浴衣,带子系得非常紧,只露出颈子来,因刚出浴,不免身上带着一种荷花被雨水滋润后的莹润美感,乔伊斯多看了两眼,道,“没事,就是看爸爸你昨天精神不好,不知道你睡一觉后身体好些没有,就过来看看。”      周冕道,“我好多了。”   他虽然在和乔伊斯说话,目光却全在周淙文身上。   早上气温低,周淙文拿了一件厚的睡袍给周冕穿上,又仔细给他系好带子,低声说,“你仔细又冷到。”      周冕对着他微笑,“刚洗澡,不冷。倒是你,累了一晚上,就在我的床上睡吧。”还故意用了略带命令的口吻,“快上床睡觉。”      乔伊斯明显觉得父亲和大伯在一起的时候,自己就被完全忽视了,他心里持续地像是有把很钝的刀子在一刀刀割,一种又钝又凉的疼痛。      周冕把周淙文推上了床,回过头看到乔伊斯还在,不免问道,“弘,你还有事吗?你还没用早餐,就自己先用吧,让厨房送过来。”      乔伊斯尽量克制着自己那又酸又恨的难受劲,道,“是这样的,爸爸,你昨天说要去看那位生病的爷爷,我过两天就有重要事情回国去处理,只得今明两天能够抽出时间来,不知道你是打算什么时候去?”      周冕正要说,坐上床的周淙文就拉住了周冕的手,周冕顺势坐在床边,周淙文道,“关于这件事,我还要和你爸爸说些东西,过会儿给你回复吧。你有事情要忙,尽可先去忙你的事,别耽搁了。”      周冕看了看周淙文,然后对乔伊斯道,“嗯,我一会儿去找你说,你先去用早餐吧。”      乔伊斯只好离开了,走到正厅门口,就见父亲关了卧室门,他咬着牙,力气之大,简直要把后槽牙给咬碎两颗,心里则想着,为什么爸爸对大伯要那么亲密,为什么不那样对自己。      周冕关了门,又回床边去坐下,周淙文靠坐在床头,握上他的手,看他没穿袜子,就把他拉进了床里去,用被子将他的腿和脚盖好,周冕问他,“景华叔叔那边,你要说什么?”      周淙文搂着他的身子,又双手捂着他的手为他保暖,脸上带着宿夜未睡的疲倦,对着周冕的神色却分外温柔,他的声音低沉而柔软,暖暖的烘在周冕的耳旁,他把周环生做投资因为经融危机而负大笔债的事情说了,本来这种情况下,周家的扶助基金应该给予他帮助,但是,经过考察,周环生品行不端,犯了周家族里严令禁止的赌癖,所以周家不再管他,而且之前已经给予过他几次经济资助,到如今,他即使因为借债去跳楼自杀了,周家也是不会再管他的了,只是会在他死后出钱把他的几个孩子养到22岁大学毕业。      现在周家的族长是周耀华,但他年纪已大,基本不管事,事情都转给周淙文管了,所以,周环生才来找周淙文,周淙文以族里管事的名义从族里的条规出发,把他拒绝了,所以,他估计是想从亲生弟弟周冕这里找点突破口,即使拿不到族里的资助,或许可以从一直做古董鉴藏不可能没钱的周冕这里借点钱走。      周淙文说了这些之后,想到那毕竟是周冕的亲哥哥,怕他心里难过,便又多解释了两句,“虽然我们家是做实业,受金融风暴的影响较少,但是,经济形势还要一段时间才会慢慢变好,我们自己也要留些余裕做打算。族里是不可能给他帮助的,我们自己给他帮助,这种事有头却没有一个尾,帮人不能这样帮。所以,不是哥哥不帮他,是没有办法帮。你明白吗?”      周冕点点头,“我知道。你每天那么累,还要来仔细想他的事情,我只心疼你。”      周淙文笑了一声,大手在周冕的手上抚摸,“景华叔叔生病了,你应当好好去看他,不过,周环生求你什么事,你千万不要答应。你那点钱,还不够你买藏品花销的,你可没有多的钱借他。你把你的东西拿出去拍卖借他这种事更不要干,知道吗?”      周冕心想哥哥还是什么都为自己着想的,便点了点头,道,“我明白,我又不是傻子。”      周淙文继续交代,“你要是差钱用,不要找周弘要,他的是埃尔森家族的东西。你要钱,你和我说。”      周冕被他说得笑起来,却一点也不生气,只是觉得好笑,“你说得像是我要穷得去做叫花子了一样。”      周冕脸颊微带红晕,眼睛清亮带着湿漉漉的水意,笑得眼睛微眯起来,周淙文被他蛊惑一般地在他耳朵上亲了一下,道,“你要是是叫花子,那我也是的,我正好和你一起。”      周冕笑得嘴角翘起来,“你好多年不这样说笑了。”   “是吗?”周淙文略微失神。      周冕道,“我想好了,我不想再婚,再找个女人有什么意思,她来了也不一定能够解了我的寂寞让我高兴,倒是让她跟着过冷清生活。所以,我要去和父亲和爸爸说清楚,我不会再婚要孩子的。家业本来就该全由你来继承,你到时候再传给周骞,这样也有利于集团的发展不是吗?我又不会做管理,给我也没用。”      周淙文轻叹了口气,抛却了继承权的问题,只小声道,“那你要怎么才高兴了,才不寂寞了。”      周冕一愣,回头看了周淙文一眼,周淙文眼神深邃,像暖暖的深潭,他心里一跳,将抱住自己的周淙文推开了,道,“你赶紧睡吧,我要去吃早饭了。”      周淙文看着他下床去,一直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感情分外复杂。      周冕去换了一身衣服,从屏风后出来再看床上,周淙文已经睡下了。他便去了前院熙和楼里陪着客人用了早餐,又去东院里问候了两位父亲,然后和他们说了要去看望生病的周景华的事情。      周耀华道,“你应该去看看他的。”   周冕,“嗯,我带着周弘一起去。”   周耀华点头,“这样很好。”   柳愉生道,“你替我们也问一声好,我最近几天累到了,想出门也没什么精神,只好不亲自过去看他了,让他好好养着病,别想太多。”      周景华的年纪比柳愉生他们小了十来岁,不亲自去看他,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      周冕让两位父亲好好休息,一定要注意身体,然后才去找乔伊斯说让他陪自己一起去看望他的亲生父亲的事情。      周景华住在另外一个市里,虽然相隔不是太远,但坐飞机也需要四十来分钟,周冕看时间已经近中午,就不想下午赶着时间过去,便决定第二天早上过去,而且下午的时间正好让人去准备好礼品。      乔伊斯对于父亲的安排是无不听从的,即使自己有事情也都是先以父亲的事为先。   周冕定好时间,乔伊斯应了之后就道,“我今晚有事情不回这里来住了,明天早上派车来接你,你看好吗?”      周冕对于乔伊斯,一向把他当成互相尊重的同辈人看待了,说道,“嗯,没关系,你去吧。”      乔伊斯坐着车离开了城郊的周家主宅,在市区一宾馆楼下接到周清林,周清林坐进车里,对着乔伊斯还是有些腼腆羞涩,“去哪里吃午餐?”      乔伊斯道,“你对这里比较熟,或者你推荐。”      周清林于是高兴起来,道,“乔,我知道一家很美味的港式餐厅,你能吃吗?”   乔伊斯,“我没有关系。我吃过港式早茶,还不错。”      周清林笑起来,眼睛熠熠生辉,“那我们去吃吧。晚上你真陪我去柯伦剧院看演出?你有时间吗?”      乔伊斯看着他,他从来没有在周冕的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耀眼的笑,他觉得自己的心是被一只手紧紧捏着的。   他对周清林也回了一个很淡的笑,“嗯,不仅晚上有时间,下午也有时间,用了午餐,我还可以陪你逛街购物。”      周清林还是个孩子心性,高兴地说好,然后又羞涩地和乔伊斯道谢。    作者有话要说:也许是我的萌点和雷点变了的缘故,所以最近总是让很多人踩雷,(╯︿╰﹀ 我先自pia几下~~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一段时间,每天早上起床都觉得头疼无比,像是头部供血不足,不知道有没有谁也有这样的经历,有什么解决的办法没有? 23 23、第二十三章 谁的瘾 ...   第二十三章      虽然周清林也算是大家贵族子弟,但是因为父亲不善经营又好赌的关系,他又作为家里老二,在哥哥受到倚重,妹妹受到宠爱的时候,他的位置是最不讨好的,在家里基本上受不到太多注意,所以就养成了羞涩内向的性格。   要不是他长得像周冕,这次来给柳愉生贺寿,也轮不到他父亲带他来这边周家。   在他父亲要带他来的时候,他本是万分不乐意,之后却很感谢这次命运的安排,因为他在这里遇到了乔伊斯。   他都无法想象一个人能够在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居然就那么明白他的喜好,而且愿意陪他和奉承他。      午饭后,乔伊斯又真陪周清林去逛了两个多小时街,买了很多周清林平时想买却没钱买不敢买的东西。   身后又有保镖陪着提着东西,周清林在这个下午觉得非常高兴,在这个同性恋比例非常高而且已经通过了同性恋婚姻法的地方,他即使在之后挽着乔伊斯的胳膊,也不会惹来别人过多注意。      以前乔伊斯从来没有这样逛过街,即使尤金挂在他身上赖着撒娇耍赖要他陪他逛街,他也从来没有答应过。   但是,他却乐意陪着周清林,枯燥地逛了两个多小时。只是因为他知道,他可能永远也没有这样陪着父亲逛街的机会,不会看到他笑得如此开朗而高兴,所以,就想从周清林身上补偿起来。      周清林非常高兴,他对美的或者是特别的东西都有兴趣,将广场周围的店子和商场都逛了个遍,开始时候,他非常害羞腼腆,拿着小东西仔细看了又看,又给乔伊斯介绍,但他并没有想要买下拥有的意思,做这种事情,大约只是小女生喜欢男朋友陪着自己随便逛逛的那种感觉。   之后去商场买衣服和饰品的时候,乔伊斯让保镖去刷卡付账,他也很窘迫,不想要东西,不过乔伊斯对他说,“只要你高兴就好,这些又不算什么。”这才让周清林在之后坦然了一点。      周清林看不出来乔伊斯是不是喜欢他,或者只是因为自己长得像他父亲所以对自己好,但是,乔伊斯对他很纵容和大方,他是实实在在能够感受出来的。      晚上剧院里的演唱会,是周清林喜欢的乐队,但是因为之前没有太多闲钱,而且他也不确定可以有时间来这边听,便没有买票,没想到昨天只是和乔伊斯提了一下这件憾事,之后乔伊斯就让人去拿了票来,还是贵宾席。   周清林不明白乔伊斯对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他的行为告诉他,他在追求他,但是,周清林想两人是亲戚,怎么可能?虽然他的确也很喜欢乔伊斯,毕竟他高大又英俊,对自己也好,从没有人对他这样好过。      傍晚,乔伊斯带着周清林去吃了法式晚餐,掐着时间去了剧院,因是贵宾席,不用排队从专用通道进场,他们被带进去。   周清林又是激动又是感动,手紧紧挽着乔伊斯的胳膊。   他想,要是乔伊斯能不是他的堂兄的话,两人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谈恋爱了,也许是周家的大家长周耀华是和男人在一起的关系,周家对于同性恋持非常宽容的态度。      乔伊斯对演唱会没有兴趣,一直枯坐着等到结束,而在外面很腼腆内向的周清林却在演唱会上表现出了他和平常不一样的一面。      他会站起身大声尖叫还跟着唱歌,又跳又叫,简直像只小松鼠,热得面颊绯红,眼睛闪闪发光,到音乐高/潮时,他像是脱力一样地扑到乔伊斯怀里,拉着他要他跟自己一起,乔伊斯想,他的父亲永远不可能做这些事情,不过,看着周清林,看到他疯狂激动的样子,他也觉得挺高兴。      乔伊斯看着现场被乐团带起来的激动的氛围,还有人在跟着唱的时候突然崩溃地大哭起来,甚至有人在现场嗑药,然后陷入迷幻之中,不知所谓地做着一些事。      演唱会完了之后,乔伊斯带着兴奋过度的周清林离开,坐在车里,周清林还处在精神迷眩的状态下,一直把乔伊斯抱着,虚脱地靠在他的身上,让乔伊斯甚至怀疑周清林在平时和朋友们玩的时候有吸食迷幻剂,这时候简直像要犯瘾了一样。      车在大街上驶过,周清林把脸埋在乔伊斯怀里,他的心跳很快,手臂紧紧抱着乔伊斯的肩膀,“我不想回去,你给我另外定个宾馆吧。”      乔伊斯的手从他的T恤下面摸上去,摸上他的背,他之前流了很多汗,背上滑腻腻的。   周清林的手臂顺势环上了乔伊斯的颈子,将脸埋在他的肩颈上,伸出舌头舔他的颈项和耳根,声音含含糊糊的,“我不想回去……”      乔伊斯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和湿漉的呼吸舔弄,将脸偏开了一些,侧过头看了看周清林,他的侧脸绯红,喘着气,身子有一丝颤抖,乔伊斯无法想父亲会是这个样子,他低声问他,“你经常吸食大麻?”      周清林抬起雾蒙蒙的眼来看了乔伊斯一眼,“乔,你没有过吗?”   乔伊斯也有过,但是很少次数。   他说道,“你不好好控制,身体会垮掉。”   周清林声音低低的,在他耳边呢喃,“有时候心里很难受,不吸就熬不下去。”      乔伊斯道,“没有什么熬不下去的。”      周清林埋在他颈子上沉默了一会儿,又吃吃笑起来,“那你为什么会对我好呢?你想和我做/爱吗?然后觉得是在和你父亲做?”      他抬起头迷迷蒙蒙的眼睛望进乔伊斯的眼里,乔伊斯面无表情,眼神幽深,“为什么这样说。”      周清林伸手去摸乔伊斯的□,低低地笑,“你这里戳着我啊,我又不是傻子。谁会无缘无故地对我好?我长得这么像你爸爸,你居然还想上我吗?”      乔伊斯将他掀翻在了座位上,居高临下地冷漠地盯着他,一直很内向腼腆的周清林此时却异常大胆,慢慢坐起来又伸手环住了乔伊斯的颈子,将脸埋在他的肩膀上,乖顺地安静了下来。      乔伊斯带着周清林去了他经常住的宾馆,进了房间,周清林就要求乔伊斯给他支烟抽,乔伊斯道,“我没带烟。”   周清林就在卧室里抽屉里翻找,没找到又去客厅里找,抱怨道,“为什么没有烟。”   乔伊斯想他烟味过敏,自己这些天都克制着没有抽烟,自然也就没带。      看到周清林烦躁的样子,他就让一个保镖去买含大麻的烟上来,然后拽着周清林进浴室里去洗澡。      被热水一通冲洗后,周清林似乎就回过一些神来了,坐在浴缸里,他看着身材高大强壮的乔伊斯在淋浴下洗澡,要是在刚才,他肯定就笑说他身材真好那玩意儿真大的话了,此时的他却说不出这种话来,反而觉得羞涩,红了脸背对乔伊斯开始洗自己,却又手脚无力,便只好坐那里迷迷糊糊地发呆。      乔伊斯洗完之后,用毛巾擦了擦身体,便将下半身一围,出了浴室门从沙发上拿起浴袍披上。   又去用笔电处理了一会儿事情,当买烟的保镖回来了,他还没看到周清林从浴室里出来,他才略微担心,起身进浴室里去,看到周清林还坐在浴缸里发呆,而浴缸里的水已经冷掉了。      乔伊斯把他从浴缸里拉起来,“出来,你要的烟买来了。”      周清林从浴缸里出来,拿过浴巾裹了裹自己,对着乔伊斯道歉,“那个……对不起。”      乔伊斯看着他的眼睛,“没什么。我的确是想和你做/爱,你的意思呢?”   周清林红着脸眼睛盯着地板,理智回来了,很多事就不能干了,乔伊斯多看了他一眼,转身要出去,周清林怕他会误解自己是拒绝,就跑上前去从他背后抱住了他,“过了这一次,你以后还会来看我吗?”      乔伊斯身体一顿,“会。”      周清林缩在沙发里吞云吐雾地吸着烟,脸上神色本是一种享受的空茫,但是对上乔伊斯的目光,他突然又觉得不好意思,脸又泛了红,赶紧低下头去,吸了大半支就赶紧按灭了。      他靠到乔伊斯的怀里去,有些焦躁地抚摸他的身体,他发现乔伊斯这时候对触碰自己有些迟疑,心里便怕他看不上自己,鼓起勇气胡乱地亲他晚上没刮胡子而有些扎人的脸。      乔伊斯神色还是很冷淡,盯着他的脸认真看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将他从沙发里抱了起来,将他扔在了床上,压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对我身体的关系,还有提供的法子,我好好思考了一下我的症状,恐怕是之前的颈椎病复发了,加上经后贫血,所以就头疼厉害。我会好好保重自己的,谢谢大家。 昨天在实验室里空手从负八十度冰箱掏东西,把手指冻伤了,打字便有些痛,流年不利啊~~ 24 24、第二十四章 看望老人 ...   第二十四章      房间里的光线被调得很暗,昏黄的暧昧暖光里,乔伊斯忽略了周清林脸上那些有异于周冕的地方,想到就是周冕在他的身下,他就亢奋了起来。      周清林一点也不像他平常表现的那样羞涩,在床上挺能放得开,呻吟声非常诱人,但是乔伊斯却捂住他的嘴,强硬要求道,“你别出声。”      周清林惊讶地望着他,只好咬紧了牙关,把声音都咽下去,眼中含水地望着乔伊斯。      他本以为乔伊斯在床上是会比较粗鲁的,毕竟外表越冷静正经的,往往在床上越能折腾人,没想到乔伊斯非常温柔,很长的前戏之后才抱着他进去了,慢慢地,他的动作才变得狂野起来,周清林被他顶撞得神智不清,加之之前吸过大麻,之后完全陷入迷乱状态。      床在暴风骤雨里像是要承受不住,床垫随着床上人的动作发出一声声响,乔伊斯在临近高/潮时控制不住地唤出声,“爸爸……我爱你,爱你……”      周清林在狂乱里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之后乔伊斯就那样射在了他的身体里,他这一天消耗太多体力,此时支撑不住,在乔伊斯发泄完后,他几乎就要睡过去。      没想到乔伊斯还精力旺盛,很快又开始了第二轮攻击。      第二天,周清林在宾馆里醒过来,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房间里已经没有了别人。   他盯着那染上了太阳的颜色的窗帘发了很长时间的呆,直到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一遍又一遍地响,他才拖着酸痛的身体起了床,跑到沙发边,从上面的一个包里翻出了手机来。   不用看听铃音就知道是父亲。   周清林清了清嗓子后才接起电话。   那边传来周环生的怒喝声,“给你打了这么久电话才接,你现在在哪里,昨晚为什么没回宾馆!”      周清林心想您居然现在才发现我没有回宾馆?嘴里却很乖地回道,“昨天遇到了周冕叔叔的儿子周弘哥,就和他一起吃了晚饭,然后歇在他这边了,你不相信可以问他。”   周环生果真不再骂,而是问道,“是埃尔森家族那个?”   周清林道,“他在那边的名字叫乔伊斯。”   周环生道,“嗯,就是他。你要是和他关系好,看他能不能为我提供点资金,等经济环境好点后,我挣钱了就可以还他。”   周清林道,“我们还不是那么好的关系。再说,爸爸你不是说请周冕叔叔帮忙的吗?”   周环生停顿了两秒,就骂道,“我要怎么办,轮不到你来说。”      周清林只好闭嘴不再出声,周环生道,“我们回LA城去了,不管你在哪里,赶紧到机场一起走。”   周清林,“嗯,我就过去。”      周清林挂了电话,发现自己身上颇多痕迹,而且昨晚乔伊斯射在他体内也没帮他清理,刚才走一路就顺着大腿流了出来,他昨晚被乔伊斯折腾得累得几乎是昏死过去了,也不知道乔伊斯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进浴室里去飞快地洗了澡穿好衣服,肚子些微不舒服,也不想吃东西了。      他收拾完自己的东西,把前一天乔伊斯为他买的东西整理进两个大袋子里装好,背上包,这才开了卧室门出门。   下楼去前台,柜台小姐说已经结账,而且还说周清林想继续住也可以随意。      周清林点点头就出了宾馆,打车往机场去。   拿钱包准备付账的时候,他才看到钱包里多了一张金卡,还有一张纸条,周清林一愣,他知道乔伊斯不会那么简单就走掉的。   金卡不用说,翻开那张纸条,上面字迹优美,像是行止最端正的绅士,写的却是规章制度式的几大条。   第一是不准再和别人发生性关系;第二是戒掉大麻;第三是留了另外一个联系电话给他;第四是要什么东西都可以告诉他。   周清林盯着纸条发呆,然后又叠起来放进了钱包的小夹层里。      去到机场,很容易就找到了他父亲。   这边周家还专门派了车送客人来机场,他到的时候,周环生正在和送他来的司机说话。   周清林走过去,那个和他父亲说话的司机还对着他友好地笑了笑,点了点头。      周清林对父亲道,“爸爸,我们到候机厅去吧。”   周环生道,“再等等,周冕他们也要去,正好和我们一起。”      周清林听到“周冕”这个人名,愣了一下,经历过昨晚的事情,他再听这个名字,便不太自在。   周冕,就是那个他长得像的叔叔,乔伊斯的父亲,他很难理解乔伊斯因为自己长得像他父亲而和自己上床的这件事,但是愿意帮他保守住这个秘密。      很快,在保镖的护卫下,周冕和乔伊斯进来了,周环生和司机先生都迎了过去,周清林看向走在周冕身边的乔伊斯,发现乔伊斯根本没有注意自己,他的目光都在周冕身上,不由心里酸了酸。他又看向周冕,也许是自己总是对着镜子看自己的样貌的缘故,对于自己脸上的每一点都很了解,他对照着周冕,并不觉得自己和他长得有多像,也许是有些像,但是绝对无法让人把两人弄混。   这也是当然,周冕四十多岁了,自己才二十岁,怎么可能被弄混呢。不过,虽然这位叔叔已经四十多岁,但是看样貌一点也看不出来,他甚至觉得乔伊斯都比周冕老相。      既然周清林不觉得自己像周冕,周冕便也没有发现这个小辈和自己很像的事情,于是也没有过多关注他。      过了安检去登机的路上,周清林故意多看乔伊斯几眼,但是乔伊斯似乎打定主意要做出和他没有干系的样子,他最后只好赌气地不看他了。   又因为身体不舒服,他走得越来越慢,之后连周冕也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对着小辈,他关心地问道,“怎么了,我看你好像不大舒服,是不是腿有什么事?”      周清林想不是腿有事,是屁股和腰疼,他又瞄了一本正经面无表情的乔伊斯一眼,乔伊斯根本没看他,他只好答道,“是好久没有运动,突然走多了路,大腿酸疼。”      周冕很能理解地道,“是会这样。平时多锻炼身体才是,你还这么小。”   周清林赶紧应是。   周环生也附和道,“你这小子,才二十岁,就一把老骨头的样子了,还腿酸!”   周清林只好低眉顺眼地不说话了。      在头等舱里坐下,周清林跟着父亲坐在一起,然后看到过道另一边周冕也坐下了,乔伊斯坐在他旁边,殷勤地低声问他要不要把椅子靠背放低一点,冷气是不是会有点冷,周冕对着乔伊斯只是淡淡地回答,“还好,没关系。”      头等舱里被周家包下了,除了几个主人,前后坐了几个便衣保镖,还有跟着周冕的仆人卢呈祥也在,其他位置就全空着了。      空乘小姐微笑着来询问服务,周冕摇了摇头什么也不要,乔伊斯也说不必,然后让卢呈祥把周冕的一件风衣递过来,给周冕搭在身上,“这样暖和一点。”   周冕露出清淡的笑容,“并不觉得冷。”   乔伊斯握了一下他的手,“你的手很冰,怎么不冷。”      周冕拗不过他,只好由着他,他开始翻看一本书,乔伊斯也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看文件,本来想找两人说话的周环生看他们这样便也不好开口了,只好闭目养神,周清林注意了一阵乔伊斯和周冕,便也收回视线,心里却对乔伊斯对自己的漠视很不舒服。      很快飞机就要起飞了,空乘小姐过来提醒系好安全带,乔伊斯为周冕将安全带系好,才来系自己的,飞机起飞时候的超重感让周冕很不舒服,乔伊斯便伸手握住了他的手,直到飞机平稳才放开。      一路上,周清林一直注意着乔伊斯对周冕的无微不至,他不得不想,乔伊斯对他父亲的心思肯定不简单,只要稍微向那方面去想的人,也许就能够想明白。      飞机到达LA市,周环生本是邀请周冕他们先到自己家里去做客休息一番再去医院,但周冕客气地拒绝了,让他直接把他们带去了周景华住院的医院。      周景华七十多岁,头发花白,有高血压,周冕带着乔伊斯去看他,他非常高兴。   毕竟平常除了护工照顾他,他的后人们很少来看他,只周清林还孝顺一些,时常会带点小礼物来探望。      周冕坐下来和周景华说话,别的人便先出去了。      面对这位亲生父亲,周冕对他并无太多感情,但是,看到他在医院里,身边除了护工,并无亲人在身边陪伴,不免也会为他觉得酸楚,生出心疼的感觉。   周景华因为本身就是历史教授,知道周冕是做古董鉴藏的,便在专业方面两人有话题可聊。   聊了一阵收藏,周景华又问起周冕的别的状况。   周冕道,“还好,我大部分时间还是住在法国,冬天时候会过来。”   周景华点点头,“你过得好就好。”   两人又谈了一阵,周景华说想和周弘说说话,周冕便起身去开了门叫在外面的乔伊斯进来。      周景华和乔伊斯差了两辈,实在没什么共同语言,作为长辈的周景华便只是问了问他的状况,然后说了两句长辈的祝福语,也就罢了。   乔伊斯也只是客套地让周景华注意保重身体,大约也无其他话说。      周冕又将带来给老人的礼品让呈祥拿了进来给他,完全是投其所好的一些东西,有周景华喜欢喝的茶叶,还有名家的紫砂壶,几份他会喜欢的点心,两本收藏用的初版精装书,还有很贵重的对他有用的保养品,周景华说有些东西不用,周冕便道,“是我爸爸的心意,他一直惦记着叔叔您,只是他最近身体也不大好,又不爱坐飞机,坐车时间又长,就没来看您,但这些是他的心意,叔叔您还是收下吧。”      周景华只好收下了。      午饭后,周冕又在医院里陪了老人一阵,时间晚了,必须准备去机场了,他才同老人告辞。   看得出来,老人非常不舍得周冕,还硬是从病床上下来坐上轮椅将周冕送到了医院门口,周环生也陪在旁边,周景华便交代他道,“你送你弟弟去机场吧。”      周环生应了,自己开了车送周冕他们,虽然乔伊斯安排有车,但是想想之后还是接受了他的好意。      在去机场的路上,周冕一路沉默,周环生数次想说向周冕借钱的事,却又没出口,最后到了机场,周冕看着欲言又止的他,示意呈祥将包递给他,从里面拿出支票写了一张给周环生,道,“我知道你欠了部分高利贷,我也没有多的钱,这些也许能够解你燃眉之急,你拿去吧。”      虽然周淙文说让他不要接济周环生,但是这一天看到老爷子那样,孤孤单单地一个人在医院里,也只有这一位长子同在这个城市,有时间的时候会去看他,不免心里酸楚,毕竟还是同一血脉,没有办法心硬,最后还是出了钱。      周环生接过支票的手有点颤抖,说了一句,“三弟,谢谢你。”   周冕道,“叔叔一人在医院很孤单,你们有时间多去陪陪他吧。”   周环生道,“会的。”    作者有话要说:也许大家认为小乔最终会和他的父亲在一起,那么,最开始就要摆出一副攻下他的态度,而且有一颗坚定的攻下他的心才行。 但是,事实上,任何一个儿子爱上父亲,他都不会认为这是一件对的事,这对于小乔来说也是。 所以,他一直是在寻找一种解决自己不要犯罪的方法的,例如,去找心理医生,例如,找周清林避免自己走向亵渎父亲的道路…… 最终要走向渎神的那条路,不是那么容易的。所以,还要慢慢来…… 25 25、第二十五章 生死 ...   第二十五章      坐上了飞机,窗户外正是夕阳西沉时候的红霞满天。   周冕看着窗户外的天空发呆,轻声低吟,“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乔伊斯觉得自从父亲从医院出来便一副心情沉重的样子,此时更是神色落寂。夕阳的红艳暖光从飞机窗户照进来,打在周冕的脸上身上,似乎在他身上镀上了一层金光,但是,即使在这一层暖光的包围里,周冕却更给人以寥落忧愁的感觉。      乔伊斯注视着他的面孔,从他的额头到眼睛到鼻子脸颊嘴唇下巴,在暖光里,他脸部的每一个线条都带着无限精细美好,乔伊斯看着,甚至从心底油然而生一种赞叹,对这个自然的神奇和伟大的赞叹——能够创造出人这样的生命,在人这种生物里,有周冕这样的存在。   他的心像是也被这温暖而柔和的夕阳给烤得柔软得要化掉了,其中有包含对周冕的无限爱意和温情。      空乘小姐在提醒系好安全带,飞机马上起飞。   系好安全带后,乔伊斯又握住了周冕的手,周冕的手微带凉意,握在手里,是细腻的,微凉的感觉。   乔伊斯用自己的手为他捂暖,即使飞机平稳飞行了,这次他也没有放开,而周冕居然也没有把自己的手挣开,他这次没有看书,而是望着窗户外的最后的光线发呆,乔伊斯提醒他,“爸爸,把窗帘关上吧,光线很刺眼,而且紫外线强。”      周冕低声应了,乔伊斯让空乘小姐将窗帘关上。   空乘小姐微笑地看着两人,对于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也是一副了然的神情,乔伊斯注意到,心想,她也许认为他和周冕是恋人关系吧。      周冕开始闭目养神,脸上神色却带着说不出的一种悲伤寥落,乔伊斯犹豫了一阵,便关心地问道,“爸爸,我看你有心事的样子,是什么事,可以告诉我吗?”      周冕略微惊讶,睁开眼来看他,低声道,“没有什么心事。”      乔伊斯道,“那为什么愁着眉不开心。不能告诉我?也许我能够帮你解决。”      周冕对着他笑了笑,清浅的笑容浮在他的面孔上,眼睛深处带着柔柔的光,乔伊斯看得转不开眼。   他却冷淡说道,“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胡思乱想而已。”      乔伊斯很坚持地道,“胡思乱想我也想知道,爸爸,告诉我吧。”这样耍赖要人说出心事,还是乔伊斯第一次做。   周冕笑着很无奈,“你呀……”却还是说了,“告诉你了,你又有什么办法解决呢。看了景华叔叔之后,我不由想到人总是要死的,不免觉得悲伤。在家里,父亲和爸爸也是年事已高,身体已有很多不方便,但是他们毕竟有彼此陪伴,有说话互诉情感的人在,家里有一堆仆人照顾,有专门的医生在身边以防出现问题。但是景华叔叔就不一样了,他的妻子早年就过世了,他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在医院里,孩子们也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会去陪他,他连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似乎就只能那样孤寂地等待死亡来临了,想到这些,我就觉得难受。”      乔伊斯其实并不明白周冕这种中国文人式的伤怀,这种伤怀不仅是伤怀别人,也是伤怀自己也将会步入那种境地。   乔伊斯不明白,所以,只能从自己的思考出发,安慰他道,“你觉得景华叔叔一个人在医院里太孤单了,以后有时间便又去看看他吧。其实他家也有子孙去看他的,只是正好今天你去的时候他们没去而已,你没看到他的病房里,插了两瓶鲜花,而且都是新鲜的吗,应该是有人经常去看他。”      周冕所伤怀的根本不是这个,所以只是哀哀一笑,然后轻叹一声,道,“嗯,也许是的。只是,不免想到自己以后,等我老了,也许也是住在哪家疗养院里,在有太阳的时候,安静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下雨天,就只好在房间里的床上看看书。一个人就那么过了,既没有人想着我,也不会有人来看我,在哪一天,我就那么走了,被烧成一把灰,装在罐子里,最后成了墓地里一块石碑……”      乔伊斯看着说着这些话的周冕,突然心痛如海啸扑来,因为他终于明白了他父亲的意思。   他父亲那么伤心,也许只是觉得他从周景华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将来,在垂垂老矣的时候,没有人爱,没有人陪伴,孤独地离开这个世界。      乔伊斯两只手握着周冕的右手,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他此时却眼中含上了水意,他捧着周冕的手在唇边亲了一下,望着周冕虔诚地说道,“爸爸,别难过,我会陪着你的,陪你一辈子,无论你怎么样,我都陪着你,一定不让你一个人。不会让你一个人。”   他像是在对着天发誓,眼神如磐石一般坚定,那样执着地望着周冕。      周冕微微笑了,伸出另一只手拍了拍乔伊斯的手背,道,“傻孩子。你只是我的儿子,将来你要有你自己的家庭的。在我老的时候,你已经有自己的家庭,有妻子,有孩子,事业繁忙,处处需要你的精力,你需要为你自己而活,你不能那样来陪着我。”      乔伊斯固执地道,“我能,爸爸,我能,我会的。”   周冕看向他,乔伊斯的眼神里有种受伤的情绪在,而且那么激烈,他看着自己,像是要将自己燃烧。   周冕想,乔伊斯一定是以为自己不相信他,其实,他是相信他的,但是只是相信他此时的感情而已,他此时一定是如此爱着自己,并且从心底愿意陪自己和爱自己,只是,人的感情瞬息万变,谁能保证将来呢。   将来,乔伊斯一定是要为他自己,为他的家庭而活的,自己只是一个年迈的父亲罢了。      不过,乔伊斯此时的话依然让周冕感动,他的手在乔伊斯的脸颊上抚摸过,然后笑了笑,道,“好,我相信你。”   乔伊斯却摇头了,痛苦地道,“你根本就没从心里相信我,你只是敷衍我。像是哄骗三四岁的孩子一样。就像我刚到你身边的时候那样,我说,爸爸,我要和你一起睡。你就答应我,说好啊。但是晚上还是让奶妈将我抱走了,你就是这样。”      周冕拿这样的乔伊斯有些没法子,只好道,“好了,你都这么大个人了,我在你这个年纪,你都四岁多了,你却还像个没长大的孩子,现在倒和我算旧账,是不是?”      乔伊斯苦笑了一下,“你就是不相信我。我到底是不是没长大的孩子,我想,谁都很清楚。也只有你才这样把我当成孩子看。”      周冕看他赌气,便笑了,道,“你是我的儿子,在我眼里,你永远都能是孩子。”   乔伊斯似乎因此更生气,却又拿周冕没办法,只是坚决道,“你等着吧,我说什么你都不相信,只看我怎么做的你就能明白了。”      周冕不由为他这种劲头感动,居然微微欠身扶着扶手在乔伊斯的额头上亲了一口,柔声道,“我明白的,谢谢你,弘。”      乔伊斯被他亲得愣住了,好半天没反应过来,等他彻底知道刚才的确是周冕亲了他,才就有种脑袋在冒热气的感觉,心跳加速,不知所措,再回头去看周冕时,周冕已经又闭上了眼睛假寐,不过,他的脸上已经散了刚才的那种悲伤寥落。      回到周家,用过晚饭,乔伊斯去整理了一番自己的东西,因为公事繁忙,已经定了凌晨的机票回国。      周冕知道他接着就要离开,嘱咐了一阵让他注意身体的话后,就带着他去了东院和两位爷爷告别。   因周淙文一家也过来了,便又是一番热闹的话别,周冕想送他去机场,乔伊斯拒绝了,道,“晚上出门很冷,你今天很累了,就不要送我了,早点睡吧。”   周淙文也说道,“是啊,冕儿,你就不要去送了,注意自己的身体。”又对儿子说道,“周骞,你去送送你大哥吧。”   周骞应了,周致也兴致勃勃地道,“爸爸,我也去送。”   周淙文,“去吧。”      乔伊斯上了车,降下车窗和周冕挥别,周冕道,“我过段时间也会回去,到时候见。”   乔伊斯道,“爸爸回来前记得通知我,我让人去机场接你。”   周冕应好。      送走了乔伊斯,周冕不免觉得心里有点空落落的,毕竟他这几天每天都在他身边,突然离开了,难免会不习惯。      周骞周致送乔伊斯去机场的路上,周致就道,“只有中国人才会做这种送客人送来送去的事情。”   周骞横了他一眼,“说得自己身上没有中国人血统一样。”   周致笑着去打量乔伊斯,“我觉得乔伊斯大哥最不像有中国人血统的。叔叔的基因真是弱,全被乔伊斯妈妈的血统掩盖了。说真的,要是不明就里的人看到叔叔和乔伊斯大哥你,谁也不会想到你们是父子关系。”   乔伊斯沉默不言,他也极度怀疑过这件事情,于是在他二十岁那年,因为父亲而得了勃/起功能障碍后,他就去找了父亲的头发同自己的做了亲子鉴定,鉴定结果让他非常失望,他的的确确是父亲的亲儿子,根本不存在侥幸。   周骞看乔伊斯不苟言笑,便呵斥了胡乱说话的弟弟一句。   没有了周致的暖场,车里便变得很是沉默,一路到了机场。      乔伊斯回到法国,忙过一段时间的尤金兴高采烈地来他家找他,问他在美国怎么样,乔伊斯没什么可说,只说还好。   尤金拿出邀请函来递给乔伊斯,“我和我另外两个同学一起办的画展,你一定要来。”   乔伊斯看了一眼,道,“不一定会有时间。”   尤金于是变了脸色,显出不高兴,“我还不知道吗,你的时间,只要愿意抽出来哪里会没有,你要是不乐意去,就算了。”      乔伊斯就真的把邀请函放到一边去表示不去,尤金大叫一声,“乔,你敢不去?”      乔伊斯道,“我可以去。但是,我想和你说一件事。”   尤金一愣,“什么事?”   乔伊斯道,“如果我们之前的关系算是恋人的话,我想我们还是分手,从此以后做单纯的朋友就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也许的确会比较虐,所以大家一定要带好防护罩~~~~ 26 26、第二十六章 分手?与再婚? ...   第二十六章      尤金当场面色大变,“什么,分手?”   乔伊斯道,“是的。”   尤金瞪大眼睛怒视他,“为什么?”   乔伊斯道,“在一起这么久了,我对你没有感觉了。”      尤金看着面无表情说出平板的绝情的话的乔伊斯,突然发疯一样哈哈大笑起来,揭起乔伊斯的伤疤道,“对我没有感觉了?难道你那个样子还能对别的人有感觉吗?哦……是了,你有恋父情结,你是不是只对你父亲有感觉。”      尤金已经说得非常过分,乔伊斯脸彻底黑了,从沙发上站起身,居高临下冷冷看着尤金道,“你最好不要乱说。不然,即使我们有这么多年的交情,我也不保证能够一直容忍你的无礼。”      尤金嚷道,“我无礼?你怎么不说是你无情。你他妈说分手就分手。要分手,不可能!我跟着你这么多年了,你想一句话就把我打发掉,以后做单纯的朋友?单纯的朋友?什么是单纯的朋友?你肯定只是想把我甩掉,再去找别人是不是。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以前我们还在一起的时候,趁着我不在,你和多少人乱来,把我当瞎子吗,我还不是想着等你尝够了,总知道我是最好的,但是你现在却说要分手。乔,你对我真的要这么狠心?我们可是从九岁就在一起了。”      不会有谁是真正冷血无情的,乔伊斯也不会是,想到曾经和尤金一起度过的整个少年时代,看着他眼含泪水却虚张声势地朝自己怒吼,乔伊斯也会心软,于是说道,“我这个样子,你和我在一起又有什么意思,你再去找别人,不是更好。你不和我在一起,追求你的人会有很多。”      尤金却伸手抱住了乔伊斯,微踮脚尖亲吻他的唇,亲了好一阵乔伊斯都没有任何回应,他才放开他,霸道地道,“我都没有嫌弃你,你倒自己嫌弃起自己来了?反正我不要分,你想强迫我也不行。”      乔伊斯皱起了眉,“那你不准再到这里来找我,我父亲回国后就要住我这里了。你要是再出现在这里,我不会再对你心软。”      尤金没想到乔伊斯说要分手的理由居然是这样的,不由愣了一愣,眼神非常复杂地盯着乔伊斯。   他之前一直说乔伊斯恋父情结,那是因为他觉得这是在不太严重的情况下,一般人可以理解的范围内,所以他才能那么不收敛地随意在乔伊斯面前说,把它当成一种不太难堪的调侃。   但看现在这种状况,乔伊斯分明对他父亲的在乎和感情远远超出了常人能够理解的范围了。   且不说他在梦里叫他父亲而射/精的事情,就说他因为他父亲要和他住而不让自己来他的这处住处,也真够奇怪的。      尤金不满地道,“你父亲不是能够接受我吗?为什么他在这里住,我就不能来。”   乔伊斯自然不会说他父亲的意思,尤金在这里,他就不在这里住的话,只道,“这就是条件,你要是不乐意,我们就做普通朋友,你告诉我父亲,你和我是普通朋友关系,你在穿着得体的情况下,可以来作客。”      尤金对着乔伊斯咬牙切齿,恨恨地道,“我怎么会看上你这种人!你看看你,一点情趣也无,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你有一次给我送过花吗,遇到什么事就是甩一张卡给我,或者给我一张支票,看着就烦。不仅没情趣,而且还经常死人脸,我说大半天,你一句也不接,对着我说话就像对你着你的下属一样,……,我瞎了眼了才会看上你。”      乔伊斯被他贬得一文不值却丝毫不为所动,道,“那正好就分手。”   尤金大声骂道,“没门,不可能。”      尤金和乔伊斯大吵一架之后,还是歇在了乔伊斯家里,但是乔伊斯却不让他睡他的床了,让他去住客房。   尤金气愤不已,也没办法,只好去住了客房,半夜趁着乔伊斯睡了,就又用手段开了乔伊斯的房门,偷偷溜了进去。      据尤金和乔伊斯同床共枕那么多次,他对乔伊斯的了解,知道乔伊斯睡着了是平躺着的,但是,这一天尤金偷溜进去,却发现乔伊斯是侧着睡的,尤金爬上床正要偷袭乔伊斯,乔伊斯就有了知觉,警觉地出手将尤金打了出去,尤金一声痛叫,瞬间让乔伊斯彻底醒了,开了灯,看到摔在了地毯上的尤金。      乔伊斯沉着脸道,“你这时候来我房间做什么?”   尤金委屈地道,“你不让我和你睡,我自己想办法而已。”      乔伊斯指着房门道,“滚出去。”   尤金哼了一声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要出门,但是又突然惊疑地回过了头看乔伊斯,看到乔伊斯果真有问题,他手里居然有一件分明不是他自己的浴衣,尤金神色复杂地把乔伊斯看着,道,“我觉得你必须去看心理医生了,你太不正常。”      乔伊斯道,“滚出去。”   尤金只好走了,走到门口大力将门拉过去撞上,发出很大一声,将楼下佣人房里的佣人都吵醒了,还走上楼来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发现大约又是主人和他情人吵架,这才又回去睡下了。      尤金第二天就回自己的住处去了,心里憋着一股气,把自己锁在屋子里画画,画里扭曲的太阳下,扭曲的世间。   每次他和乔伊斯都是这样,乔伊斯经常对他发火,赶他走,但是,只要自己再去他那里,认个错,他也不会计较前嫌。   之前是觉得乔伊斯这是很在乎自己,不想和自己闹翻,他现在则越想越觉得是乔伊斯根本不在乎自己,所以随意自己怎么样。      尤金心里烦闷难受,将画好的画又胡乱涂掉,在自己的住处发了几天疯之后,被一起开画展的朋友催了数次,他才整理了自己一番,出门见人应酬去了。      他们这个圈子里,不乏天才,但是天才也要人捧才能够出名,其中的各种交易肮脏事,尤金都看得厌烦了,所以对于乔伊斯那恋父情结,他虽然感觉很复杂,但是居然能够理解。毕竟,他身边有比这个还要肮脏得多的事情发生。      尤金的画也算是小有名气,跟着画名一起出名的,还有他火爆美人的名声,很多人以各种原因想认识他,他自然也不嫌喜欢他的人多,只是大家都知道他是乔伊斯的人,所以不太敢招惹他。      他的画展,虽然乔伊斯没有去,但是却让助理去匿名以高价买下了他两幅画,尤金因此和他赌气,又不敢太拿乔,之后跑去向乔伊斯道谢了一声,算是将之前和他的吵架和解了。      周冕虽然说了会很快回法国去,但是住在周家宅子里,时光如平缓的流水,波澜不惊地流过,他就根本不想搬地方了,之前答应乔伊斯要回去和他一起住的事情也想不了了之。      乔伊斯多次和他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去,周冕把时间一推再推,最后定成要过了中国农历春节后才回法国去。      乔伊斯虽然心里很不高兴他这个样子,但也不能强硬要求他,便只好顺着他了。   期间,他也多次到美国,或者以公事的名义,或者以有邀请的名义,总之都要连带着来看看周冕。      乔伊斯每次来,并不住酒店,而是住在周家,和周冕住在一个院子里。   甚至春节期间,他还特地赶来美国陪周冕,春节的周家很是热闹,他们还保持着以前大家族过春节的很多习俗,走亲戚拜年自然也是其一。      大年初二时,柳愉生早年的一位华侨学生带着女儿前来看望老师,他同姓柳,当年受过柳愉生很多照顾,对老师非常尊敬感激,又有很多共同话题,于是亦师亦友,他几乎年年都会来拜望柳愉生,即使现在他也已经是一大把年纪了。   周家过年时的每一餐排场都不小,因为总有不少客人,亲戚,朋友,学生等等。   柳愉生留了他的学生及其女儿下来多住两天,然后安排无事的周冕多陪陪这位女士,这位女士,三十二岁,是做历史研究的,博后两年后,在大学里做助教,未婚,也未谈恋爱,她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柳茹蕙,为人也温婉安静,细心而富于爱心。   周冕应父亲要求不得不陪她,当天下午就和她一起逛了家中的后花园,在湖边坐了两三个小时讨论历史观,文物,古董收藏等等。   柳小姐是做教职的,谈吐很是不凡,也很能说,周冕陪了她说一下午,她丝毫没有一点疲累的迹象,反而是周冕觉得很是倦怠,毕竟太久没有和人说过这么多话了。      乔伊斯中午出门,下午急急忙忙回来,发现父亲还在和那位柳小姐在一起,他不免就非常警惕起来,醋意翻腾,虽然他知道他父亲对他大伯感情不一般,大约不会那么容易转移感情到一个女人身上去,只是,这不免还是让他警惕,再说,两位爷爷还有意要让周冕再婚。      晚饭后,周冕因为白天太累了就早早回房去了,乔伊斯于是也早早地回了院子,去周冕卧室找他。   周冕已经洗浴好了,穿着睡衣靠在床上慢慢翻一本书,乔伊斯敲门后进去,就说道,“爸爸,我想和你谈谈。”      周冕将书放在被子上,抬头看他,“坐吧,想说什么?”   乔伊斯开门见山,“是关于柳小姐的事。”   “?”周冕略微惊讶,“柳小姐怎么了?”      乔伊斯,“爸爸是有意要和她交往吗?”   “?”周冕更惊讶,“你从何处得出这个结论。”      乔伊斯坐在了周冕的床边,“我觉得这是很显而易见的事情。你上次说爷爷希望你能够再婚,现在,他就留了一位柳小姐在家里住下,这位柳小姐正好又和你有共同的爱好,我听她说,她还很仰慕你。”当然,其实乔伊斯心里想的是——那位柳小姐也许更仰慕你的钱和藏品。不过这样表达出来,他觉得周冕会生气。      周冕神色未变,依然淡淡的,道,“你不要想这么多。”   又沉默地坐了一会儿,脸上带上了一点笑意,道,“你对我和女□往,有什么看法吗?你是觉得柳小姐合适呢,还是不合适?”   其实,他是觉得柳茹蕙小姐很不错的,只是,他没有和她交往的打算。但乔伊斯对此事似乎反应有点大,不免让他觉得很奇怪。      乔伊斯道,“既然是爷爷看上的女性,我想一定是有过人之处的。只是,你之前答应过我,说可以去和我一起住陪我一段时间,假如你要和那位柳小姐交往的话,你肯定不能将这个诺言实现了,你必须留在美国陪她。所以,我不得不承认,爸爸,对于这件事,我起了很自私和嫉妒的心思,我不希望你和她在一起,因为你要和她在一起,必定以后更加不会在意我了。”      乔伊斯这开诚布公式的话,倒让周冕一时不好怎么说了。他没想到乔伊斯这么大人了,对自己这个父亲居然还有这样小孩子气的占有欲。   他只好道,“我没有和柳小姐交往的意思,再说,我比她大十几岁,又有你这么大的儿子,她条件不错,不一定会看上我。”      乔伊斯道,“爸爸,你太小看自己的魅力,我觉得那位柳小姐很为你动心。要是你没有和她交往的意思,你一定尽早拒绝她,或者,你允许我去帮你说清楚,说你对她没有意思。”      周冕看着乔伊斯,不得不觉得他这种占有欲非常孩子气,简直是未成年孩子守着父亲,不想要后妈一样。   这和乔伊斯一向给人的感觉和印象相差真大。   周冕道,“嗯,我明天会去和爸爸说清楚的,然后再和柳小姐说。”      乔伊斯道,“那爸爸你明天一定要说,不要忘了。”   看到周冕还看着自己,乔伊斯就道,“你经常会忘记对人的承诺。”   “是吗?”周冕其实不太以为然。他做事总是带着一种悠然的态度,以至于很多事会忘,这简直是一定的,他到后来自己都不太在意了,反正真正重要的事即使他自己不记得了,也会有仆人秘书保镖助理好友亲人等等提醒他的。      乔伊斯,“是的。爸爸你答应过我很多事,总是没做。”   周冕看乔伊斯这么大人了还说出这么委屈的话,不免好笑,道,“好吧,你以后多多提醒我。”   乔伊斯,“我会的。”   周冕,“……”      周冕经常觉得自己和乔伊斯的行事方式完全是天差地别。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京本政树53岁的照片,请大家要相信人类不老的奇迹。 关于大家所认为的本文无法容忍的几个点,我解释一下吧。毕竟都是有爱的老读者看不下去了。 也许本文相较于以前的文,的确是有很大变化,所以大家才反响很大,但是,我觉得依人物的性格和成长经历,就该是那个样子。 1,关于周冕长不大没有父亲样子的问题:他是一个从小在家里长大,没有出门读书受到外界影响的人,从小被人宠大,即使有了孩子,也在之后孩子被带走,他从小就没有被要求过承担责任,不可能变成一个有男人气概且有强烈责任感的人。而他和周淙文的相处,这也是顺理成章的,他从小就和他这样相处,又没有人说不能这样,也不需要改变,自然就这样保持了。而周淙文对他的宠爱,这也是一直保持的,没有故作之嫌。他是一心一意宠着弟弟,不是故意暧昧。 2,关于乔找有血缘关系的周清林做替身的问题。第一,就是他根本没有在意他和周清林之间的血缘,毕竟,他对周家的这种家族关系的观念并不强,而且心里还是不以为然的,所以,他心里并不认可周清林是他的堂弟,在前文多处有讲他很看不上周家的那种家族式的关系和中国式的礼节。 第二,便是他第一次和周清林在一起,是因为前面讲过的,他存在障碍,而心理医生又问过他对心中所爱是不是也存在障碍,他当时给不出答案,之后遇到周清林,他得到了心中的答案。然后,他一直用周清林来解决问题来了。 本文里的每个人物,我只是尽量让他们在做他们的身份和性格让他们做的事,要是不讨喜欢,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但是,每个人本就是复杂的,本就有各种各样的心思,一味单一我想并不可能,在谁面前是什么样子,我想人人都该是这样吧。 文章也许会虐,但是结局一定是HE的,而且,周冕终究会学会成长。 愿意继续看下去的请继续支持吧,看不下去的,可以去看看别的文。 推荐几篇,凉雾大大的《海阔天空》、非天夜翔的《王子病的春天》、吴沉水的《着魔》、恩顾的《潜猫》。 27 27、第二十七章 渐渐渗入的依赖 ...   第二十七章      柳愉生和周耀华希望周冕再婚,是有他们自己的考量的。   周冕这样总是一个人,而且性格越发冷清孤僻,四十几岁的人了,还是那么依赖兄长,在他们眼里,这怎么能行,不免非常担忧。      他们作为父亲,希望周冕能够有个伴陪着他,和他说说话,在他难受的时候关心安慰他,他也要去学会和别人相处,这样才行。   周冕不能总只活在他自己的那个小圈子里。   现在,大家都还在,他也没出什么事,他一个人,还看不出什么问题来,要是,两个老人想到自己走了,以后周淙文也没有那么多心力来照顾周冕了,周冕该怎么办呢。   他总得要个陪伴的人啊。      柳愉生算是看着柳茹蕙从小长大到如今的模样,这个女孩子也是书香世家熏陶出来的,和周冕在一起,算是郎才女貌非常登对,两人在一起正好。   当然,这些只是柳愉生的想法,具体两人会怎么样,他也只是给两人创造一个认识的机会,之后的一切还要让两人自己去发展,他是觉得要有感情才能在一起的。      周冕在被乔伊斯提醒的情况下,第二天上午就只好来和父亲说他不想再婚,只想这样过下去的事情了。   其实之前他也曾对两位父亲稍稍提了这个问题的,说他不想再婚,也不想要家里产业的事情。   不过,当时两位父亲就是一副——你不能这样,你还应该好好考虑考虑的态度,所以,他当时就不好再说,反正除了和周淙文吵架的时候,他在别的时候很少据理力争,即使在古董鉴定上,他也不和人据理力争,只说自己的观点就是如此,别人认为怎么样,那是别人的看法,他愿意听取,要是觉得不对,也就让别人保持那个观点了,本就该求同存异。      这次,他又来说这件事,柳愉生坐在藤椅上,听他说完后,就道,“你不想再婚?为什么就不考虑考虑呢?一个人过,你现在也许不觉得有什么,等将来,也许会觉得很孤单。”   有幸福婚姻生活,有很爱自己的伴侣的人,都会拿这个劝单身的人。      周冕道,“爸爸,那就到时候再说吧。我现在没有遇到喜欢的人,说不定再过些年,就遇上了呢。您以前不是说,感情的事必须靠缘分的吗。”      柳愉生道,“是这样没错,但是,你总是在家里呆着不出门,出门也是去博物馆拍卖会或者老朋友家里,你这样怎么能够遇到自己的缘分呢,缘分很多时候也是要主动出击的。”      周冕,“爸爸。那您就先让我再过一段单身生活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柳愉生却道,“以后到底是哪个以后。前一阵子,我之前一个好友,比我还小十来岁,突然就去了,我和你父亲,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就会突然离开,你这个样子,实在让我担心,我们不在了,你一个人,怎么办?”      周冕被他说得鼻子发酸,沉默好半天才道,“爸爸,您别这样说。您会长命百岁的。”   柳愉生道,“别说这样的虚话。”   周冕道,“即使爸爸你们不在了,大哥还是在的,再说,还有周弘。你们真的不用太担心我,你们应该什么烦心的事都不要想了,好好享清福才是。”      两人又说了一阵,周冕并不松口不再婚的事情,回到自己院子,发现乔伊斯居然没出门,在屋子里用笔电处理着事情等他。   周冕回去,他就合上笔电上前迎接他,看到周冕神色些微忧郁,便担心地问道,“爸爸,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周冕摇摇头,“没有。是和你爷爷谈了一席话,不免心中伤心。”   乔伊斯扶过他在沙发上坐下,“为什么伤心?”   周冕开始了他的中国式忧郁的谈话,“我还记得我刚被送到父亲这边来的事情,那时候,我还那么小,对一切又好奇又害怕,也不知道自己的以后会是什么样子。但是,你看看,时间却过得这么快,一晃四十几年过去了,似乎我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什么都还没来得及感受,人已经到中年,父亲他们也已经老去,我现在很怕他们会离开,他们离开了,大哥也离开了,大家都离开了,我也会离开,想来就觉伤怀。即使寄情于古物,不免有时也会难过。他们还在,而我已经不知于什么时候逝去了。”      乔伊斯没有心思也不会有时间来想这些非实用的伤春悲秋,所以经常难以理解父亲的这些想法,他只好用自己的方式安慰他,“因为时间易逝,就更应该好好把握住现在。曾经逝去的,虽然不能再回去,但是,却还是在记忆里。爸爸,你活到现在,并不是什么都没做,你看,你有我,你收藏了那么多东西,你还写了好几本书,交了不少朋友。不是吗?”      周冕自然知道这些道理,他的悲伤只是因为突然而起,很快也会因突然而消,这样反反复复,然后时间流逝。      周冕没有被乔伊斯安慰得心情舒畅一点,依然一副忧郁模样,乔伊斯坐在他的身边,看他如此,心疼得无以复加,便情不自禁伸手将他抱住了。   周冕也没想太多,例如此时去想作为父亲被儿子这样抱着有失颜面之类,他柔顺地被乔伊斯抱着,将脸靠在他的怀里,也许是乔伊斯的胸膛很宽厚有力,体温也很高,让他觉得安全安稳温暖,这样一个怀抱,突然让他刚才的那些虚无缥缈的哀愁散去了不少,至少在这空阔的天地之间,他此时并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孤独的灵魂。      乔伊斯抱着所爱的人,心情既激动又平和温柔,他像抱着世间最珍贵又最脆弱的珍宝,只能用自己的所有温柔与柔软来包围他,生怕让他有一点伤害,所以动作甚至小心翼翼。      他已经完全明白,自己是如何爱着这个人,即使,一生不对他说出口,只是这样呵护他,就如他在自己小的时候,将自己温柔地抱在怀里一样,他觉得他也会满足了。      柳小姐和她父亲要离开周家了,周冕并不能去送,他也许是想太多伤心的东西的缘故,所以精神不大好,倦倦地发起了低烧,全身酸软没法起床了,家庭医生来给他看后,只说是得了感冒,周家的老爷子又很崇尚中医,所以周冕并没有输退烧的西药水,而是喝起了中药。   喝中药退烧慢,他也就在床上慢慢熬起了时间。      本来乔伊斯是该回法国去了,但是周冕这一生病,就让他耽搁了下来,等着周冕病好一些了,带着周冕一起回法国去。      柳小姐虽然心高气傲,但还是真正为周冕心折的,即使周冕是二婚,她也愿意嫁他,奈何后来也看出周冕对她没有意思,不免心中失落,离开时,得知周冕病了,便说看看他再走,这也是礼数,周家不好拒绝,只好让她最后再去看看周冕,和他话别。      周家西院要比东院小一些,院子里有芭蕉玉兰花等,游廊宽阔,走在里面,如同走在书里,幽幽曲径,自通幽处。   被仆人带着进了正厅,里面是中西合璧的摆设,不过看起来倒没什么不合适,仆人敲了卧室门,说明了情况,是乔伊斯过来开了门,出房间后又把门拉上了,然后对在正厅里等候的柳小姐道,“柳小姐,我爸爸已经睡下了,实在不好见你,很抱歉。”      柳小姐不免更失落,只好道,“哦,这样。他好好养着身子吧,希望身体能够早日康复。”   乔伊斯道,“谢谢。”   说着,走到柳小姐面前,“我爸爸他平常身体并没有这般差,也许是前几天爷爷向他说要他再婚的事情,让他难过了,他才病了。我想柳小姐你并不知道,我爸爸对我早逝的母亲感情非常深厚,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再婚的打算,每次爷爷他们提这事,他就要病一场。所以,请柳小姐看在我父亲身体的份上,即使我爷爷有意要让我爸爸再婚,你那么讨我爷爷的喜欢,请你帮我劝一下他老人家打消这个念头,我这个做儿子的,实在是为我爸爸的身体担心。”      柳小姐被乔伊斯这话说得心里很臊,于是即使之前还有些心思的,现在也不好有了,毕竟人家儿子这么大了,又说这样明明白白拒绝自己的话,但凡有点自尊的,就不能这样自己送上门来让人羞辱。   柳小姐说了两句简短的让周冕保重身体的话,就慌慌忙忙走了,乔伊斯赶紧让外面伺候的仆人送她离开。      乔伊斯再回到卧室里去,对上靠坐在床头倦倦翻书的周冕的眼。   周冕的神情很淡,眼神却带着些微无可奈何,他这些天真是越来越强烈地感受到乔伊斯对自己的占有欲了,简直像是比他当年对周淙文的占有欲还强。毕竟自己当年,大哥在外和名媛淑女交际,他并不会制止他,难过只会埋在心里。但乔伊斯却毫不管这些,明明白白地表示不希望自己再续娶,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强烈地反对自己再娶妻。      乔伊斯在床沿坐下,伸手抚上周冕的额头探体温,道,“为什么不用退烧药,用退烧药不是要快很多。”      周冕道,“用退烧针剂,虽然退烧会快,但我用后,每次去查白细胞会减少很多,免疫力会更差。反倒不好。”   乔伊斯轻叹,“爸爸,你身体太差了。”   语气里满是心疼和对于他脆弱的无可适从。      周冕道,“中国有句古话叫,小病不断,大病不来。只要没有大毛病就行了。你柳爷爷之前也是常生病,活到如今也没有过大病。”      乔伊斯只好点头承认有道理,但是还是要求道,“爸爸,你要好好爱惜自己身体。”   周冕无奈地道,“我知道。”然后不动声色把他已经握着自己的手拿开了。    28 28、第二十八章 路易斯的产前综合症 ...   第二十八章      高龄产妇路易斯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五个多月大,肚子已经很明显。因为她年纪已大,所以一家人不得不担心她孕期出问题,她成了一整家人小心翼翼对待的对象。   平常时候,路易斯脾气一向好,带着男人的爽朗和女人的细腻,总之,她是一个非常出色的妻子和一位非常称职的母亲。   但是,自从她怀孕了三个多月,她就开始孕期综合症了,自己难受,也要折磨得大家都不好受。   总之,是时常发火,一点看不顺眼的就要唠唠叨叨地说,说着说着就烦躁地骂起来,骂着骂着又委屈地哭,似乎是要将她前半辈子憋在心里的气都趁着这个时候发泄出来。   即使她这样,家里人也只能都顺着她,只等孩子出生了,她就会好一些。      周骞借口公司和学校有事,就时常不回家去触母亲霉头,不过在外几天后只要一回家,路易斯就要以他之前没在家骂他,他也只能接受着,然后安慰她。      周致则是更喜欢和朋友们待在一起,不过,要是他在外面待得多,回家之后必定被母亲大骂。   他不得不对着哥哥抱怨,“妈这个样子,简直没法在家里待了。”   周骞道,“还有四个月了,再忍忍吧。”   周致苦着一张脸,“就怕她生下来的妹妹以后脾气也这么差。我们之前还想要妹妹,我现在是一点也不想要了,生下来了,肯定也不好玩儿。”   周骞,“……”      路易斯对着两个儿子是随便发脾气,对着丈夫虽然已经竭力克制了,但是还是控制不住有时候要冒火。   特别是在周淙文又在周家老宅那边去回家晚了之后,关上卧室的门,路易斯翻来覆去地想,忍了又忍,觉得自己实在是忍不住了,就对周淙文说道,“只要你弟弟从法国过来,你就时常地过去住,都是几十岁的人了,他还要你陪着吗?”      周淙文根本不理睬她,而且知道和她说什么都没用,反正她就是要发泄而已。   而路易斯看到周淙文不回答,火气就更是控制不住地蹭蹭蹭往上冒,“怎么不回答了。你对你弟弟的感情根本不正常,要不是他是你弟弟,你是不是当初就不娶我了,直接找他结婚就行了,反正你们家里就不在乎这个。”      周淙文被她说得脸色发黑,本准备拿浴袍去洗澡,此时也停下了动作,转过身对着路易斯道,“你别乱说。”   路易斯道,“我乱说,我有哪一句乱说。你儿子都这么大了,你还跑去陪你弟弟睡觉,这像话吗?”      周淙文想着她怀着身孕,所以脾气不好,便极力忍耐她了,但此时却再也忍不下去,“你住嘴……”      话还没说完,路易斯已经歇斯底里起来,周淙文完全拿她没办法,只好道,“你好好顾及着身体,我有要事要办,先出去一下。”      路易斯根本没叫住他,他就已经出了门,然后直接下楼去让司机开车回周家老宅去。   路易斯在宅子门口对着绝尘而去的车没有办法,知道他是要回周家老宅去,便也去让司机准备车,她要出门。   两个儿子刚才看到了父亲离开的样子,看母亲也要赶过去,赶过去了肯定是吵架,所以两人就想把母亲给劝住。      但是现在的路易斯根本不听任何劝,她只想把心中的烦躁和郁闷全发泄出来,把两个儿子都骂了几句后,硬是让司机开车载着她回周家去了。      周淙文回周家时,缠绵病榻的周冕才刚洗了个澡又软绵绵地回到了床上,周淙文收拾起了在家里的烦闷心情,看到周冕心里就安宁和顺多了。      周冕的头发已经略微有点长,他最近没来得及剪,头发柔软乌黑,眉毛纤长秀气,眼睛带着桃花,只是平常不苟言笑神情冷清,而让这双眼睛有种清冷的春水之感。      周冕见他来,不免关心问道,“你还没回去吗?”   实则是两个多小时前,他来看望生病的他然后回家去了,周冕没想到他是又来了,还以为他还没回去。      周淙文也不好说在家里妻子脾气不好,自己没法待,只说道,“回去拿了点东西又过来了,我还是在这边睡好。你病了,我很担心。”      周冕道,“路易斯小姐怀了孕,你不多陪陪她。”   周淙文道,“她并不需要我陪,不见着我,她恐怕心情还舒畅点。”      周冕含笑盯着周淙文道,“哥哥,你又和她吵架了?”   周淙文在心中轻叹了口气,伸手握住了周冕的手,轻柔地摸了两下,道,“她怀有身孕,身体不舒服,不免脾气不好。合该我多让着她,我明早就回去向她道个歉。”      周冕轻笑了一声,不再说这个话题。      周冕正要让周淙文回他的房间去早点睡觉了,外面就传来几声喧嚣,是周冕院子里伺候的一个佣人的声音,“二少爷已经睡下了,夫人,您让我先去通报一声吧,您这样进去,怎么好?”      路易斯道,“有什么不好!我只是来找我丈夫的,再说,都这个年纪了,我孩子都成人了,还怕什么怕!”      周冕和周淙文都很诧异,周淙文从周冕床边站起了身来,周冕觉得自己虽然在床上,但是穿着整齐,即使嫂子来,想来也没什么无礼的地方。   而路易斯已经进了客厅然后推开卧室门自己进来了。      路易斯在以前从来不和周冕正面对上,但是她最近身体的焦躁和精神的烦闷疑神疑鬼症状达到了极点,她推开卧室门,看到自己丈夫果真在小叔子的房间里,看那样子,似乎刚才就是坐在床沿上的,知道自己来了才起身。      路易斯满脸怒气,道,“你不愿意待在家里,说有要事要处理,就是来你弟弟这里?你弟弟是不是比我比孩子们都要重要得多?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别人都以为我找了个好丈夫,生活幸福无比,但让他们来看看,我在家里过的什么生活,丈夫成天地来看他弟弟……”      周淙文看她又要大吵大闹,自然是只能先忍了,他快步走过去把路易斯扶着,道,“这么晚了,你怎么到这里来?你怀有身孕,医生说一定要小心……”      路易斯大声道,“我不到这里来,你就不知道回家了。你一天到晚只想着你弟弟,你把我们当成什么……”      周淙文劝着路易斯,但是路易斯根本平息不下脾气,越是发泄就越是暴躁,周冕本就是病着的,被路易斯这样说,心里就更憋闷难受,出口道,“路易斯小姐,你怀孕后,哥哥一直担心你的身体,他较之往常,过来的时间已经不多,他是多么在乎家庭的人,你应该很清楚,为什么要说这样故意伤人的话。你有了身孕,身体又不好,好好养着身子不好吗,发脾气也不利于身体健康和孩子的发育。”      路易斯道,“你可从来没叫过我周太太,难道不是你不承认我是你的嫂子吗?你也四十多岁了,不是孩子时候了,现在还这样霸占着我的丈夫,你到底有没有羞耻之心。”      周冕被她说得羞愤不已,但是确实又无话可以反驳,只脸色红了又白,身体微微发抖。   路易斯这样,一向对着她好脾气的周淙文也不得不发火了,道,“路易斯,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马上把刚才的话收回来,向冕儿道歉。”      路易斯挺着肚子道,“我有错吗,我需要道什么歉。你每次叫他比叫我亲密多了,你还不承认你那说不出口的心思。”   周淙文黑着脸抬起手简直想给她一巴掌,当然是控制住了,但路易斯却更气,开始歇斯底里地哭叫起来。      周冕从床上下来了,因为低烧全身都是软绵绵的,穿鞋时差点没站稳摔倒,周淙文要过来扶他,也被路易斯狠狠拉住了,周冕对着周淙文道,“哥哥,你带着路易斯小姐回去吧,在这里吵闹有什么意思,虽然是在自己家里,这些话说出来,无论是真是假,无论别人当成笑谈还是真的,总归难看得很,我大部分时间不在这边,我倒不在乎在这边的脸面,但是两位父亲还是要脸面的,路易斯小姐,你和哥哥也是要脸面的,你何必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哥哥最近就来看过父亲和我三四回,今天来看我,还是因为我生病好几天一直没好的缘故。如果我病成这样,作为哥哥的都不出现来探望,我觉得别人也会说他无情完全对我没有兄弟情分吧。”      路易斯被周冕一番话说得很是害臊,咬着牙不说话了,总算被周淙文劝得说要一起回去。   周淙文扶着妻子,离开时回头看周冕,“你赶紧上床去吧,不要又冷到了,好好养病。”   路易斯也红着脸说了一句,“好好养病。”      周冕站在那里,一阵头重脚轻,看着周淙文扶着路易斯出了房门。      周淙文扶着妻子出卧室,在正厅里正好遇到乔伊斯,乔伊斯对着两人微点了一下头,并没有说话。   周淙文和路易斯看到他,估计心里都略微尴尬,而且不知道被他听到了多少。被晚辈听到了刚才的话,其实心里都觉得不好。      路易斯一旦冷静了一点,就又开始后悔自己刚才的爆脾气乱开口,于自责中心情沮丧,一沮丧之后又会焦躁,又会控制不住脾气,如此恶性循环,虽然最近她已经在接受治疗,但是效果却不明显。      幸好刚才伺候的佣人聪明,知道要吵架,所以躲远了没敢听,他不是周家里一直伺候的仆人,听了不该听的话,而失去一份好工作实在不划算。   不然被佣人听到刚才的话,路易斯只会更自责难受。      周淙文扶着路易斯离开一阵了,站在客厅里一动不动的乔伊斯才去敲了敲周冕卧室的门,假装自己才刚刚回来,在门口柔声问道,“爸爸,你睡下了吗?”      周冕心里分外难受,拖着无力的身子爬上床,躺在上面就觉得自己身上像是压了一座山一样让他觉得沉重,喘不过气。   听到乔伊斯的声音,他一时根本没有力气回答,而乔伊斯会那么问,肯定是知道他没有睡,毕竟房间里的灯还没关。   乔伊斯没听到他的回复,明白他心里肯定正非常难受,因为担心他,就赶紧推开门进屋了。    作者有话要说:要出现转折了。文章也要入V了,到时候会多更,谢谢大家的支持=^_^= 关于文章送分的事,只要评论可以送分,一般就会送。长评和加精评论优先。 29 29、第二十九章 回法国(注意倒V) ...   第二十九章      周冕侧躺在床上,被子只盖了半边身子,背和屁股都露在外面,他根本没有力气和心思管这个,心里只在想着路易斯刚才说出的那些挖他心的话。   ——哥哥从来就不是他的,他有自己的家庭,有妻子,有孩子,他有他的这些责任,他对自己,唯有那点兄弟之情,还要被人这样诟病。   周冕觉得自己失去了他,就是失去了世界上最后的也是最重要的依靠,不免又是茫然又是心痛。      乔伊斯走到床边,将周冕身上被子拉好为他盖好,又伸手摸了摸周冕的额头,然后一惊,道,“爸爸,怎么体温又升高了?来,拷个体温,再让医生来看看好吗?”      周冕这才略微侧过身看了看乔伊斯,但是他的眼神迷茫而柔弱,像是在看他,又像是根本没有看任何东西,声音也很无力,“不用叫医生了,我睡一晚,明天会好一些。”      乔伊斯俯□虚虚地将周冕的上半身抱住了,眼神温柔带着疼惜地看着他,道,“爸爸,我们先回法国去,好吗?我会好好照顾你,一直照顾你。”      周冕看了他一眼就有气无力地闭上了眼睛,道,“你去安排吧,早点回去也好。”再留在这里,被路易斯羞辱,有什么好。      “嗯,好的。我们回家去。”乔伊斯说着,在周冕的脸颊上轻轻触吻了一下,蜻蜓点水一般,并不让周冕觉得反感。      乔伊斯又轻声问道,“爸爸,要是你一个人睡觉得孤单,晚上起床又没人照顾,要不,我留下来陪你睡吧。这样你的病也容易好。”      周冕声音很虚弱,“会把病传染给你,我晚上有事可以拉铃,有人会来照顾我的,你自己回去睡吧。”      乔伊斯却道,“爸爸,就让我留下来陪你吧。床这么大,我又不会挤到你。”      周冕不想理睬他了,翻了个身侧身闭眼睡觉。   乔伊斯就当是他答应了,出门去叫仆人给把自己的枕头被子抱到周冕的床上,自己则殷勤地去泡了一杯参茶来让周冕喝,周冕不喝,他还说道,“爸爸,喝了吧,多喝水感冒也好得快。”      周冕心里难受,受不住他苦缠,而且的确嘴里发苦想喝点水,就要坐起身来喝水,乔伊斯赶紧伸出一只胳膊将他扶着搂到了自己怀里,然后端着水杯让他慢慢喝。      周冕脑子混混糊糊,靠在乔伊斯的怀里,有种非常安心的感觉,比小时候靠在哥哥的怀里睡觉更要安心的样子,他又想到了刚才周淙文扶着大着肚子的路易斯离开的场景,心里又空空落落起来。      乔伊斯搂着周冕让他喝了水,又才扶着他让他躺下睡好,给他盖好被子。仆人也抱了他的枕头被子过来了,他自己亲自在周冕的旁边放好铺好,然后让仆人出去了,此时时间已经不早,都该睡觉了。      乔伊斯去洗澡穿好睡衣后,才来周冕的床上睡下,周冕并没有特别抵触,虽然他也并不高兴。   乔伊斯睡下后,关了房间的灯,房间里彻底暗了下来,院子里也安静得只有细微风声,乔伊斯对着背对着自己的周冕轻声道,“爸爸,晚安。”      周冕没回应他,其实是他头疼,没有精力来管乔伊斯要怎么做了。   乔伊斯在黑暗里又伸手替周冕整了一下被子,这才自己也睡下了,睡在父亲身边,他有种非常神奇的感觉,似乎时空已经混沌,他的童年和现在将来也已经模糊,他既像是小时候那样,依恋深爱着父亲,在他身边便高兴,也像是昨时今日或者以后,他已经长大,有着现在的模样,地位,权势,但是,父亲依然占据他心里最重要的一个地方,他在他的时间和空间里,都该这样温柔而强势地占据着,让他为他沉迷爱慕,已然是他生命里不能缺失的一部分。      乔伊斯不怎么睡得着,凌晨一两点时,周冕有动静,他便起身扶他去上过一次卫生间,周冕身体软绵绵的,几乎全靠他扶着才能走。      这一晚,因周冕在后半夜的突然高烧周家西院而兵荒马乱起来。   照顾周冕的仆人也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伺候拿药,医生也叫来了,因为烧到了四十度,即使周冕不乐意,但是还是给他打了两针退烧针。   打退烧针时,周冕已经神志不清,乔伊斯把他抱在怀里,按照医生的指示给他扒了睡裤,露出白生生的屁股。   周冕从小身体不好,只是体质虚弱,按照西医的方法根本检查不出来他有什么问题,但他就是时不时地就会病,打针输液吃各种药,曾经把体质弄得更差,所以之后才几乎都改成了中医为他看病诊治,他情况才稍微好点。   不过,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该到了不怕打针吃药的年纪了,但是他还是很怕扎针。      处在高烧情况下,被乔伊斯抱在怀里,医生的酒精棉球触到肌肤的那种感觉,也让周冕突然一激灵,他已经分不清自己是被儿子抱着的,还是被周淙文抱着的,于是也无法在乎脸面,身体有丝发抖,很是脆弱可怜地低声嘟囔,“我很讨厌打针。”      他这副脆弱的模样几乎要让乔伊斯控制不住,给周冕打针的医生一直给他看病,年纪和周冕差不多,针打完后,周冕迷迷糊糊地抗议,“以后不要打针了。”医生就笑道,“那你就不要生病。”   周冕微微睁开眼看他,但是又没力气多看,又嘟囔了一句什么,却是大家都没听清楚了。      打针完后,又喂周冕吃了药,乔伊斯这才把他抱上床给他盖好被子让他睡下。   而被捣鼓起来没法睡的人,才收拾收拾也准备再去睡。      医生收拾完东西就准备在周家客房再睡会儿,离开周冕卧室时,他就对着乔伊斯叹道,“没想到你这个儿子都这么大了,周冕自己还像个孩子呢。”   乔伊斯道,“生病的时候,大家都很像孩子,因为比较脆弱。”   医生笑了笑觉得大约如此。      乔伊斯又爬上床睡时,打过针的周冕已经睡熟过去了,乔伊斯在他的脸上亲了两下,低声唤他,看他毫无反应,便大着胆子,心跳如擂鼓,稳稳地在周冕唇上印了一个吻,柔软的触感,乔伊斯亲完后觉得这事简直比自己以前做过的任何事还让他觉得甜蜜而激动,之后简直无法入睡了,只肖想着还亲一下,但是又怕周冕醒过来,就这样煎熬着熬到了早上。   到早上,周冕的烧总算是退了,乔伊斯也去安排了回国事宜,在当天晚上,乔伊斯就趁着周冕还没反悔赶紧带着周冕回去了,虽然周冕身体还是没有恢复,依然有点低烧,精神不济。      周冕走时,并没有通知周淙文,只是去和两位父亲说了,两位父亲都很担心他的身体,他说也许回法国去,换个环境了身体还更易好一些,再说,他也有事情要回去做,所以就和乔伊斯一起回去了。   两位父亲也不好留他,让他好好注意身体,每天电话报平安,也就让他走了。      回到巴黎的周冕,被乔伊斯安排住在他的主卧里,乔伊斯倒去住以前周冕住的客卧了,周冕的病缠绵了十几天,才完全好了,而周冕又养了十几天精神,才能够好好出门去做事。      周清林申请了到法国来做交流学生,他之前把这件事一直保密,等到法国安顿下来了才打电话联系乔伊斯,道,“乔,你知道我现在在哪里吗?”   乔伊斯正在公司里处理文件,不想和他废话,从手机定位上就知道周清林是来了法国,便说道,“你到法国来做什么?”   周清林道,“怎么,我到法国来你不高兴吗?我在LA,你来找我一次多么不容易,每次急匆匆地上床,你把我当成什么。我现在来了法国,我们多了见面时间,你觉得不好吗?”      乔伊斯没说话。   周清林狠狠捏着手机,想到乔伊斯不过是把自己当成他父亲的替代品,平时有真人可看,怎么会真正喜欢总是看到自己,便冷嘲道,“好吧,你找我就只是为了上床,枉费我还胡思乱想,觉得你至少会喜欢上我别的。”      乔伊斯道,“我让人送你回去。”   周清林道,“我是过来交流读书的,难道你以为我真是专门为和你见面幽会来的?”虽然他的确是因为乔伊斯才申请了交流过来,但是他就要那么说来气气乔伊斯。      乔伊斯道,“那你住哪里?我让人给你安排住处?还有什么需要?”      周清林在心里赌气,心想他听到自己说不是专门为见他而来,他倒不仅不生气,反而语气还变好了,难道他就真的那样不喜欢和自己产生感情?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之后估计会倒V,看过的到时候不要又买了。 入V还会更新三章,*^-^* 30 30、第三十章 多线关系 ...   第三十章      乔伊斯为周清林重新安排了一处房子,虽然周清林不大乐意接受,但是乔伊斯为他准备的住处的确要好很多,而且有很大的画室,所以,之后他也就期期艾艾地接受了。      乔伊斯为周清林安排好了一切,自己却没去见他,他平时工作繁忙,晚上的各种应酬也几乎都推掉,就是为了晚上回去陪周冕。   周冕在家养病,每天不是看书就是看古董,一盯就是全神贯注几个小时,这样其实非常耗神,但是乔伊斯劝他不要看,也是根本劝不住的,便每晚陪他说会儿话,然后让他早点睡。      路易斯说了伤周冕的话,第二天周淙文就给他打电话道歉,周冕不会在这种事情让哥哥难过,当时就说没事,他知道路易斯是有口无心,让周淙文不要担心。但是自己却当天晚上就离开了美国回法国了,周淙文怎么会不多想呢。      之后又给周冕打电话解释,周冕都是让周淙文不要多想,让他自己多注意身体,不要担心他。      这天晚上,周冕又在和周淙文煲电话粥,乔伊斯进卧室来看他,见他一个劲说电话根本没空理自己,恰巧自己电话来了,他便去书房接起电话来。      “有什么事?”乔伊斯声音并不热络。   周清林却也不在意,“乔,你一直说你忙,我过来五天了,一切都安排好了,正好有空,那我去找你吧,我们见个面好吗?”      最开始,明明是乔伊斯追求的他,但是之后却是周清林自己陷进去了,他虽然气闷自己一副贱骨头脾性,却又控制不住要想乔伊斯。   乔伊斯是他的堂兄,虽然在法国认识他的人没人知道这件事,但是一向比较胆小的他还是怕被人知道他和乔伊斯的关系,所以他自己也愿意和乔伊斯偷偷摸摸的。      乔伊斯道,“我去找你,你不要随意出现在我这边。”   周清林心里自然明白原因,嘴里却道,“为什么,我见不得人吗?”   乔伊斯道,“这是警告,你不要主动来找我。”到现在,他还是很怕父亲会发现自己的心思,他怕他厌恶自己。      周清林哼了一声,“那你就多来找我,不然我不保证能做出什么事来。”   乔伊斯道,“你要是乱来,我让人把你送回美国去。”   周清林坐在沙发里,“周弘哥哥,你真的一点也不懂温柔吗?”   乔伊斯被他那声周弘哥哥唤得全身不对劲,之后就答应了马上去周清林那边。      乔伊斯要准备出门,周冕已经打完电话在家里走走散步就要准备睡了,看乔伊斯穿着外出的衣服往外走,就问道,“弘,你现在要出去?”   乔伊斯过来和他拥抱了一下,道,“爸爸,我出去有点事。”   周冕道,“记得带上外套。早点回来。”   乔伊斯又贴了贴他的脸颊,这才出门了。      周冕回房去,想着自己来这里住了好一阵了,居然没有看到乔伊斯那个男朋友来找他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关心关心儿子的感情生活。      乔伊斯去了周清林处,一番激情之后,乔伊斯洗过澡就要走,周清林从他身后把他抱住,道,“这么晚了,为什么要走,留下来吧。”   乔伊斯把他的手掰开,道,“放开,我得回去。”   周清林道,“你回去了不是睡觉吗,在这里睡不行。”      乔伊斯回头居高临下地冷眼看他,道,“别的东西都可以满足你,你不要干涉我的决定,还有不要乱说话。”      周清林笑了笑,攀着乔伊斯的肩膀亲了亲他的唇,道,“好吧。路上小心。”      乔伊斯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周清林即使和周冕再像,神情和气质也是完全不一样的,但是,他毕竟像他,乔伊斯不由对他也放软了一丝态度,道,“我可以给你我能给你的,但是,你也要清楚,你需要怎么做。”      乔伊斯走了,周清林累了几个小时却睡不着,裹着睡袍坐在沙发上抽烟,因为乔伊斯禁止他吸大麻,他已经不敢再吸了,所以,乔伊斯一走,他就越发觉得空虚。      乔伊斯凌晨两点多回家,只是因为周冕对他说让他早点回去。   他回去时,周冕定然是已经熟睡了,也并不能见到他,不过,早上可以一起用早餐。      早餐桌上,周冕看乔伊斯精神很不好,就问道,“你昨晚睡得很晚吗?”   乔伊斯道,“还好。”   周冕作为父亲关心道,“已经是周末了,你还有事情要忙吗,要是能够休息,你再去睡一觉吧。”      乔伊斯道,“嗯,我知道。”   周冕对着他点点头,“多注意身体。……你的那个男朋友,叫尤金的,你回来大半个月了,也没见他来我们家,你们吵架了吗?”      乔伊斯愣了一下,“没有。他画画经常一个月两个月不出门,他并不是经常来我这里。”      周冕没想到尤金倒是个工作这么专心的人,赞道,“他对待自己作品的这个态度倒是很好的。我其实之后去了解了一下,听说他的画很不错,我还想着什么时候去看看呢。”   毕竟有可能是要和自己儿子过日子的人,周冕觉得自己要关心关心才好。      乔伊斯道,“我这里有几幅他的画,爸爸,你想看的话,我让人拿出来给你看吧。”   周冕笑道,“嗯,好的。”      乔伊斯让管家派人去从楼上的储藏室将画搬了下来,放在大大的棋牌室里,周冕坐在里面沙发上赏画,乔伊斯本坐在他身边陪他,但是,乔伊斯实在没有赏画的闲心爱好和审美能力,埃尔森家族是靠战争发家的,之前几代人都是武人,后来做生意有钱了,家里也没有故意去培养艺术审美,乔伊斯坐了一阵就睡过去了。      周冕精通的中国水墨画,对西方油画的审美也很不错,他能从尤金的画里,觉得尤金是一个表面张扬内心却很脆弱的人,那些扭曲的意识里,有尤金自己的规范和他坚持的东西在。   总之,周冕认为看画如看人,然后认定尤金内在应该不错,说服自己要习惯和容纳这位“儿媳妇”。      等他看了好一阵画,回过头来,发现乔伊斯已经闭目睡过去了,他也不好打搅他,就让女佣人去拿了厚毯子来,亲自给他盖上,刚把毯子盖在他身上,他就醒了,见到是周冕在给自己盖毯子,就对他笑了笑,此时无意识无心机的他的笑容带着一种温暖朦胧的稚气和可爱。   周冕不由自主摸了摸他的额头,低声道,“醒了就回卧室里去睡吧,你这么大个子,在沙发上睡不舒服。”      乔伊斯伸手抱住了周冕的腰,似乎是迷迷糊糊起身,还把脸埋在周冕的颈子边亲了亲他的耳朵,亲得周冕一个激灵,他马上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赶紧让开了一点,之后发现周冕似乎并没有在意,他才松了口气,心想自己这样慢慢让父亲丢掉戒心,才能让他更接受自己。   他并没有奢想太多,此时只觉得能够让他在自己身边,能够让他接受自己稍微亲近一些就好了。      乔伊斯过了很闲散的一天,和周冕在一起,总会觉得岁月悠悠,时光很缓慢安详,但是,时间真的过了,又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他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和他在一起的美好时间就不见了,一阵怅然若失。      因为周冕喜欢上了尤金的画,想和他讨论讨论,乔伊斯不得已,几天后,他打电话邀请了尤金到自己家来用晚餐。   尤金接到电话,既受宠若惊,又不得不讥讽乔伊斯两句。   “怎么想到要给我打电话了,我以为你准备对我冷处理了呢,你想想你有多久没有主动联系我了。”      乔伊斯道,“你傍晚来我家,过来用晚餐。”      尤金高兴地道,“邀请我用晚餐,为什么要去你家,多没情趣,去外面嘛。然后去酒店开房,你父亲在你家里,我过去还要穿正装,没劲。”      乔伊斯道,“是我爸爸很喜欢你的画,他邀请你来。”   尤金愣了一下,觉得不可思议之后又高兴起来,毕竟男朋友的父亲欣赏自己的作品,这的确很令人兴奋,他欢快地大叫了一声,然后道,“好啊,我过去,穿西服总行了吧,你上次说要穿着端正。”      乔伊斯道,“嗯,是的。”      尤金穿着一身白色的西服,头发上抹了很多发膏,把自己打扮得油头粉面地来了乔伊斯家里。   周冕差点没把他认出来,毕竟和上次见到的他真是相差太多。      晚饭后,乔伊斯陪着周冕和尤金又去看画,乔伊斯没有一点兴趣,坐在旁边翻看着自己的掌上电脑,周冕和尤金倒是能够讨论到一块去。   一会儿,乔伊斯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就出门去接电话。   尤金瞥了出门的他一眼,觉得他行为有点怪异,便对周冕撒了个小慌说要去卫生间,便出门来跟乔伊斯来了。      乔伊斯接起了电话,往书房走,鬼鬼祟祟的尤金只听到了他说的一句,“你最好听我的,不要……”   然后他就进书房了,尤金再没听到更多。   但他直觉乔伊斯是不是找了新人,以前乔伊斯对他也不是很热情,但是两人总归腻在一起的时间很多,因为两人有很多共同的朋友,即使吵架了不在一起,他也能从朋友圈子里知道乔伊斯的事情,但最近,他即使从朋友圈子里打听,大家也说乔伊斯很久没有和他们一起玩过了,大家还以为是尤金把他管得太紧。      尤金想了想,又回棋牌室去和周冕聊天,故意问到乔伊斯最近在忙什么的事情,周冕道,“我不知道生意上的事,所以从不管他,也不过问。”   尤金道,“那个,伯父,我不是问生意上的事,我是想说,您有没有见他和别的人好?”      周冕愣了愣才明白过来,尤金是问乔伊斯有没有脚踏两只船?他不由想了想,乔伊斯白天基本上都在外工作,晚上很多时候都在家,也有几晚出门去,但是周冕从来不管他是出门去做什么,于是回道,“我不清楚。他工作很忙,晚上也总在家,应该没有和别的人在一起吧,你不要多想。”但总归是向着儿子这一边,不管儿子有没有在尤金之外有别人,他先把尤金安抚下来再说。      尤金只好笑笑,不好再问。      乔伊斯过一会儿又回了棋牌室来,却是对周冕说道,“爸爸,我有事出去一阵,一会儿回来。”   周冕道,“嗯,注意多带件外套。”   乔伊斯过来亲了他的脸颊一下,然后要出门时又对尤金道,“你要回去,让司机送你。”      尤金还来不及回答,他已经走了。    31 31、第三十一章 各有烦恼 ...   第三十一章      乔伊斯觉得周清林在很多事情上不懂事,但是比起他以前有过的情人,也并不让人完全没办法。      而尤金是乔伊斯觉得最好相处的一个,尤金是典型的痴颠型艺术家性格,经常性地随性干什么,脾气外露,但是,他对于自己的绘画却非常热爱和沉迷,时间大部分花在绘画上,就不怎么来黏糊乔伊斯了。且乔伊斯和他是从小的交情,两人都很了解对方,所以即使吵架伤害了对方,但两人都知道不用太介意,感情不会破灭的。   比起是把尤金当成是恋人,乔伊斯更是把他当成好友,而且,要不是尤金喜欢他,不愿意分手,他是早早就想和尤金结束恋人关系了,毕竟他对尤金从来没有过那方面的感情——虽然除了二十岁时对周冕产生了爱情外,他没有对任何别人产生过爱情。      乔伊斯赶到周清林的住处,周清林手上的伤已经包好了,他坐在沙发上发呆,医生还没有走,照顾周清林起居的麦尔太太在念叨,“周先生,你就不应该拿刀,幸好伤不重,而且是左手,不然你这是画画的手,不灵活了,以后可怎么办?”      乔伊斯进屋来,医生便告辞了,麦尔太太向乔伊斯说了周清林受伤的经过。是周清林自己想学着做菜,没想到切牛肉的时候把手给切到了,虽然说伤不严重,但是也不是平常小口子,流了不少血。   麦尔太太是个有俄罗斯血统的女人,非常丰满健壮,勤劳朴实,在她眼里,恐怕所有中国人都长得差不多,她根本分辨不出周清林和别的中国人有什么区别。      乔伊斯听麦尔太太说了事情后就让她先出去了,周清林一副消沉的样子缩在沙发里,像是在想事情,又像是纯粹在发呆。他这个样子,倒是更像周冕了。      乔伊斯对他生出了更多的怜爱,在他对面坐下来,看着他道,“说了让你不要乱来,你不听。”   周清林一副可怜的样子抬头看他,然后起身走到乔伊斯身边去坐下了,就那么一个单人沙发,即使周清林身材纤细,也没法和乔伊斯一起挤下,于是就那么故意靠在他的身上,眼睛里还带着委屈伤心,“我也是想练习一下厨艺,到时候可以做给你尝尝。”      乔伊斯道,“有厨师,不需要你做这些。”   刚才是周清林边和乔伊斯讲电话,边切菜,于是把手切了,在电话里哇哇大叫,乔伊斯还以为他伤得多重,就赶过来了。      周清林很委屈地道,“那是我的心意,你不明白吗?要是是周冕叔叔做这种事,你也说有厨师不需要他的心意吗?”   乔伊斯漠然道,“是的。”      周清林哼了一声发现和他没法说得通也就不白费力气了,他把身子缩在乔伊斯怀里,轻声道,“把手伤了也好,你来看我了不是吗?好几天没见你,我一直好想你。”      乔伊斯低头看他,心想要是父亲也能对自己说这句话有多好。他握起周清林的手打量了一番,觉得应该没什么事,就又要准备离开了,周清林拉着他不要他走,乔伊斯道,“你不要得寸进尺。”   周清林道,“再陪我一会儿不行吗?”   乔伊斯在心里叹了口气,只好再陪了他一会儿,再一次要走时,周清林无论怎么耍赖,他都不再心软了,坚决走了。      坐着车回家的途中,他突然觉得自己这样做不行,周清林看着柔弱内向,其实很会来事,又过于黏他了,让他觉得烦,但是,不是周清林,他又在哪里去找个像周冕的人去。      同时要讨好心中所爱,又要应付一个恋人,一个情人,工作事务又繁忙紧张,即使精力充沛的乔伊斯也会有点力不从心。   他真想把周清林送回美国去,但是,他过来做交流学生,实在不好送他走。   那就只好先把尤金这里的事情解决了吧。      所以,在尤金画完一幅画,出门找灵感,和朋友们疯玩,并且要拉上乔伊斯之后,乔伊斯就又想和他分手了。   尤金几次约乔伊斯,乔伊斯都以事务繁忙为借口而推掉了,这次尤金居然找到了他的集团大楼里来,对这里,尤金并不陌生,甚至认识乔伊斯的总秘书,他要进乔伊斯的总裁办公室,总秘书拦也拦不住,尤金闯进去了,她也只好在后面把门拉过来关上罢了。      乔伊斯还以为是助理进来了,抬起头来要把文件给他,没想到却是尤金,他的脸色沉了下来,“你来这里做什么?”   尤金走过去坐上了他的办公桌,乔伊斯冷冷看着他,尤金也同样怒气冲冲地反瞪着他,“每天约你,你都没时间,我倒要来看看你到底有多忙,是真的忙在事务上了,还是忙在别的男人身上了。”      乔伊斯道,“我这是工作时间,你最好赶紧出去。”   尤金道,“我就在这里,你能把我怎么样。”   乔伊斯拿起电话要让保安进来把尤金拖出去,尤金扑过去把电话按住了,怒视乔伊斯道,“即使是朋友,也没有你这样绝情的吧。”      乔伊斯道,“不要打搅我的工作。”   尤金道,“今晚上大家约一起玩,说了我不把你带去,我就脱光光供他们看,你去不去?”      乔伊斯怒道,“随你,我不去。我有事情。”   尤金直接将乔伊斯的一份文件扔到了他的脸上,“你他妈的到底有当我是你男朋友吗?”      乔伊斯把文件从脸上拿下来,还从没有人敢把文件摔他脸上,他起身就把尤金从桌子上拽了下来,狠狠攘了他一把,道,“早说了分手就是。”   尤金冲过去要打他,骂道,“老子不分。”   乔伊斯要比尤金高大不少,直接抓住了他的手反剪过来,然后将他攘到了不远处的沙发里,道,“你不要惹我。”      尤金面红耳赤,大声嚷道,“到底是谁惹谁?”   乔伊斯道,“分手!”   尤金道,“我去和伯父说,你打我的事。”   乔伊斯怒瞪他,“你敢去说,我真的揍你了,马上滚出去!”      尤金站起身,威胁乔伊斯道,“你等着,老子和格兰特一起,以后有你后悔的。我让大家都知道你他妈根本没法勃/起……”      乔伊斯根本不在意,指着门道,“滚!”   尤金冲上来要扇乔伊斯耳光,乔伊斯把他的手抓住了,拉着他把他推出了门,然后把门锁上了。   尤金在门外踢了门好几脚,外间的总秘书办公室里,秘书小姐很是歉意地看着他,劝道,“莫兰先生,你即使和埃尔森先生吵架了,也请不要毁坏我们公司的门,不然坏了,需要我去报修。”      尤金哼了一声,突然走过来,搂过秘书小姐的腰就狠狠亲了她一口,女人无语地对着他,等他亲够了,才说道,“下次你应该请我一杯。”   尤金道,“算在乔的身上。”   秘书小姐笑得花枝乱颤,尤金整理了一下衣裳,面无表情地走了。      晚上的朋友聚会,果真乔伊斯又没去,周冕被请去做一个永乐甜白釉瓶子鉴定,要晚上去,乔伊斯早上就说了要陪他一起去。      尤金因为和乔伊斯吵架,而心情非常差,心情一差,脾气就非常差,去了夜店就灌酒,朋友们起哄要他脱衣服,他直接把人揍了一顿,然后被反揍了回来,打成一团之后,才被拉开了。   尤金坐在沙发上闷声不响又喝了两杯,就控制不住开始哭哭啼啼起来,情绪崩溃地说乔伊斯最近对他很不上心,可能两人只能分手了,尤金不舍得,毕竟从小在一起,他不想分。   朋友们基本上劝分不劝和,一帮人都道,“乔已经掌了家中大权,事情忙是一定的,根本不可能有太多时间陪你,而且,他可能也要考虑找哪家小姐联姻了吧,你和他好还能好多久。再等一阵,你家里也要管你的婚事了,总要分,那就现在分吧。”   尤金骂道,“你们这群没好心的烂人!”   一直喜欢尤金的格兰特过来把尤金抱住,“你和他分吧,分了和我在一起,你试了就知道我比乔好得多。”   尤金给了他一拳,“滚你妈的。你让我上,我还不乐意。”      尤金哭闹了一阵,大家劝也劝不住,所以安慰了几句之后就又各自玩各自的了。   只有一个平常就和尤金关系好的拉过尤金到一边,说道,“其实,我前几天有见到乔和一个东方面孔在一起。他是不是有新人了。不过,他以前身边有别人,也没说要和你分手,是这次这个东方面孔对他吸引力太大?”      尤金擦干净眼泪,慢慢喝了口酒,又找了支烟抽上,吞云吐雾了一阵,才道,“你看到的是他的父亲吧,他的父亲是东方人。”   此人道,“他的父亲?应该不是的。我看那个人还很年轻,而且挽着乔的手,很依赖他的样子。……说实在的,以前你很依靠乔的时候,他不是也对你很好吗,你们俩也没怎么吵闹。这几年,你不靠他了,要自己做事,你们反倒关系疏远了起来,我觉得乔是很喜欢人依靠的那种人,你也许改变一下策略更容易得到他的心。而且,你和乔都是我们的朋友,大家在一起,也并不希望你们总是闹矛盾……”      尤金想了一阵,觉得乔伊斯新找了一个东方面孔的事情可能是真的,不然,他父亲也那么喜欢自己,他干嘛要和自己分手。    32 32、第三十二章 情敌相见 ...   第三十二章      乔伊斯觉得自己已经解决了生理上和心理上的问题,他将自己的亲情和爱情都放在周冕身上,来疏解自己心理上的需要,得到满足,并且觉得快乐;又从周清林身上得到生理上的疏解,解决了勃/起功能障碍的问题,他觉得这样的生活没什么不好。   因为问题解决,于是他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找韦博教授咨询过了。   韦博教授得知他最近都不需要向他咨询,虽然觉得诧异,但是也不好勉强他把心理咨询治疗长期做下去,就把他的这个案子给搁下了。      尤金到乔伊斯的办公室去大吵了那次之后,有十几天时间,他没有再去找过乔伊斯,也没有电话联系他,乔伊斯看他这样,认为两人这下总算是分手了,为了补偿尤金,他还为尤金送了一幅他家外祖父当年收藏的画,尤金很早就看上了,只是乔伊斯念着那是外祖父的藏品,所以没肯给尤金,这下就让人把画给尤金送去了,还附了一封信。   信里内容的意思,大约是这幅画算是分手费了,两人以后还算朋友,尤金有事还可以找他之类。      尤金却没想两人要因那件事分手,也不想分手,他是真爱乔伊斯,不想和他之外的人在一起。   他最近因为和乔伊斯的事情心情不好没有灵感,所以根本不想花时间在创作上,他闲下来就爱找事,一边和周冕联系,打好和他的关系,一边开始寻找乔伊斯另找了新欢的蛛丝马迹。   其实根本不需要他去寻找蛛丝马迹,乔伊斯基本上每周会有两晚去周清林那里,乔伊斯过去又没做伪装,尤金发现周清林的存在,并不是困难的事情。      得知乔伊斯果真养了新人,尤金心情非常沉重。   以前乔伊斯也养过别人,但是那些人尤金知道乔伊斯只是玩一阵就会没有兴趣,他终究会回到自己的身边来,因为自己和他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少年时代的一段日子几乎是形影不离,感情是摆在那里的,谁都比不过他。   但是现在,尤金不得不担心了,乔伊斯据他越来越远,两人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交过心。   他努力回想乔伊斯发生这种变化是在什么时候?   也许是从乔伊斯外祖父过世他继承了家业开始忙碌起来,也许是更早的时候,乔伊斯突然犯了勃/起功能障碍,而且医治不好。   尤金犹记得乔伊斯最开始得病的时候,他还故意嘲讽他,说他和别人乱来,所以遭报应了。   后来医治不好,尤金才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也许就是因为乔伊斯那个功能不行了,所以他的性格才越来越阴郁,为人也比以前还要深沉无法理解,也不和他交心谈话了。      尤金在整个过程中,他明白自己既希望乔伊斯的病好,又更希望他的病不要好。他的病一直不好,那自己就没法和他过性生活,最多稍稍解点馋;但是,他的病好了,估计又是数不清的男男女女要去引诱他,他在这方面又根本不忌,绝对不会因为和自己在一起就不和别人上床,所以尤金对他这方面是恨死。最后似乎反而乐意他一直阳/痿下去,自己宁愿靠手,也不想乔伊斯总和别的人上床。      但现在,乔伊斯为了一个新人,数次说了要和自己分手,现在更是把分手费都送来了。   尤金决定要给这个新人一点颜色看,并且希望乔伊斯能够回到自己身边来。   他已经去好好反省过了,乔伊斯一向是吃软不吃硬,自己以前的脾气的确是不好,也许新人就是太会撒娇扮柔弱,所以才把乔伊斯夺了过去。      周清林这天早晨出门,总觉得有视线在探视自己,疑神疑鬼地四处看了,没有发现不正常,所以只认为是心理作用,便开车去了学校。      麦尔太太到楼下扔了垃圾,然后又回楼上去了。   尤金不知道到哪里去找的一件烂风衣穿在身上,头上戴着顶帽子,手上还戴了手套,扮成个拾荒者去翻看麦尔太太扔出来的垃圾。      昨晚乔伊斯又在这里过了夜,不过早上很早就离开了,尤金还看着他的车离开的。   对于做事情,尤金总有些痴颠的个性,要是别人,谁会这春寒料峭吹气成雾的时候守着别人楼里的灯光呢,而且一守一晚上。      尤金果真从垃圾袋里收出来了使用过后的保险套,里面黏黏稠稠的东西,他看过后又扔了回去。   他知道乔伊斯的病好了,是因为乔伊斯让人送了一份□到之前他看病的医生那里去检查,尤金去问医生乔伊斯最近去看病的情况,得知了这个消息。      医生当时说的是,精子质量很不错,可以用于孕育,也许乔伊斯是趁着现在病好的时候,准备要孩子了吧。一旦有过长期勃/起功能障碍的人,是有很大心理压力的,即使好了也小心翼翼,担心以后再犯也是有的,所以趁着现在是好的要孩子的可能性很大。      尤金回到学校去,他知道周清林好巧不巧正是和他一个学校,而且他还认识周清林的导师。   周清林在学校被尤金截住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这个人长得真漂亮,漂亮到有些妖艳。他这时候还不知这个人是他的情敌。      尤金截住他,说道,“你好,艾文,我是希克斯教授的朋友,我看过你的画,想和你聊聊。”   一个是自己导师朋友的人,知道自己的名字,周清林不敢怠慢,便和他说起话来。   尤金邀请他去了自己在学校里的画室,进了房间后,就直接把门反锁了,看他反锁门,周清林还诧异了一瞬,紧接着,更让他惊诧的事情出现了。   刚才还对他和颜悦色的漂亮男人,抬手就扇了他一巴掌,尤金的手劲不小,周清林被扇得踉跄了好几步,站稳后惊讶又愤怒地瞪着尤金,“你什么意思?”      尤金一声冷笑,道,“你恐怕不知道我的另一个身份吧。”   周清林愣愣地看着他,尤金怒瞪他,“我是乔伊斯?埃尔森从小一起长大的伴儿,我们在一起已经十六年了,我是他的男朋友,你这个臭/□,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就敢勾引他。”      周清林更加惊讶地望着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尤金冷冷地威胁道,“你最好乖乖地离开他,别让他知道我来找过你,不然,我一定搞得你在这个圈子里混不下去,我说到做到。”      周清林捂着被他打得痛得麻了的脸,却露出一个毫不示弱的笑来,“既然你要这样来找我,背地里让我离开乔,那说明你自己根本留不住乔,你这样来威胁我有什么用。”      尤金被他说得怒不可遏,又要冲上去打周清林,周清林打不过他跑得过,和他在画室里你追我赶地乱蹿,周清林边跑边道,“你去问乔,看他是要谁。你说你让我在这个圈子里混不下去,你又算不上什么人!”      尤金要被周清林气疯了,没想到这个装柔弱的比女人还不如的家伙一张嘴能够这样利,周清林扑向门口要开门往外跑,尤金已经跑过来拽住了他,两人在门口扭打起来,扭打过程中,周清林的手机突然叫起来,而且是设置的梁祝做铃声,两人都因为这突然响起的音乐而停顿了下来,周清林一把将尤金推开,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手机。   却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但是他还是很高兴此时有电话而来,他瞥了尤金一眼,接起了电话,没想到听到的是中文。   “喂,你好,是周清林吗?”      周清林此时还不明所以,他警惕地看着尤金,以防他突然袭击,用中文回答道,“是的,请问你是?”      周冕柔声道,“我是你周冕叔叔。”   周清林一愣,“三叔?”    33 33、第三十三章 情敌相斗 ...   第三十三章      尤金不会中文,所以听不懂周清林在说些什么,但是他知道乔伊斯会中文口语,会写很少几个字,然后他猜周清林也许是在和乔伊斯打电话,于是要过去夺手机,周清林赶紧一边躲开他一边对着手机说道,“三叔,我有事,一会儿给你打过去。”   他赶紧把电话挂了,躲开尤金的攻击,道,“你还想干什么?”      尤金道,“是乔的电话?”   周清林得意地笑一声,“是又怎么样。”   尤金觉得自己打他也没用,说不定他还能继续在乔伊斯面前去装柔弱,骗取乔伊斯的同情和喜爱,于是他只能恨得牙痒痒地道,“你给我等着。”      周清林从尤金身边胜利地离开了,不过,他大约也知道尤金不会这样善罢甘休,所以,他决定要好好在乔伊斯面前说一下这次被尤金找上门的事情。   因为脸上被尤金打了一个耳光印子,他一路低着头飞快地往停车场去,以免被人看到了丢脸。   坐进自己的车里,他才把手机又拿出来,拨打了刚才的电话,那边很快就接了。      对于周冕,周清林感觉很复杂,照说他是自己的长辈,是乔伊斯的父亲,自己应该喜爱他尊敬他,但是,他现在对乔伊斯爱得无法自拔,又明白自己无非是这个人的替身,便对周冕无法尊敬喜爱了。      周冕在上次去LA看望过亲生父亲周景华之后,便时常有给他去电话,两父子也会聊一阵,这次周冕又给周景华去电话,周景华就说起他的孙子周清林来了巴黎做交流生的事情,周冕听到,按照中国人的礼节,自己尽地主之谊,自然应该要照顾他,所以就要来了周清林在这边的电话号码,说会联系他,尽到做长辈的义务。      就因此,周冕给周清林去了那个电话,本来想着已经是中午,周清林应该没有在上课,自己给他去电话不会打搅到他,没想到周清林语气急促地接了电话就说有要事挂了。      没过多久,周清林就又回电话过来了,周冕以长辈的口气,就说道,“清林,是这样的。我从你爷爷那里知道了你在这边的消息,我作为你叔叔,正好在这里,理应好好招待你,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过来用午餐怎么样?我也好和你说说话。”      周清林对着车里的后视镜看了看自己的脸,已经些微红肿了,实在不适合去见长辈,不过,他想到尤金说的要让他在这个圈子里混不下去的话,就马上改变了主意,一个计划在他的心里成形,于是应道,“嗯,三叔,我也一直想着要去你家里拜访你,只是前段时间刚来这边,遇到很多事情,便没有抽出时间来。今天虽然正好有时间,但是我受了点伤,觉得去见您,会冲撞了您。”      一听他说受了点伤,周冕就有些担心了,关心地道,“受了伤?是什么伤,严重吗?我让人去接你过来吧,正要也叫医生来给你看看。”      周清林道,“不是什么严重的伤,不用医生。三叔,我没什么。”      周冕于是强硬地说要派车去接他,周清林之后便答应了。约定了在校门口等周冕派的车,他没告诉周冕自己有车,毕竟那车是乔伊斯给他的,他怕周冕知道自己有车会多心。      周清林知道尤金在他们圈子里的影响力,要是尤金真的给自己下绊子,自己一定不能再在这里继续读书下去了,而他不知道乔伊斯是不是会为了自己摆平尤金和学校。所以,他决定先去给周冕说一声,到时候周冕一定不会坐视自己侄儿被欺辱退学的。      周清林所想一点不差,尤金对他气不过,已经打起了要让他从学校滚出去的主意,而且要把他害得身败名裂。   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吸/毒嫖/妓嗜酒同性恋被包养靠身体上位都不算什么事,让所有人无法容忍的就是抄袭和找代笔。   要怎么整垮周清林,尤金非常明白。他觉得自己应该给周清林颜色看,不然他还以为自己是好惹的。      尤金想了个大致的计划,想好后,就拿了手机给周冕打电话,把乔伊斯的父亲巴结着,这也是必要的,特别是在乔伊斯恋父情结如此之重的情况下。      说起来,尤金看到周清林,一点也没把他和周冕长相相像的事情联系起来,也许是因为他是绘画的,视角和一般人很不一样,所以根本没意识到周清林长得像周冕,而他不懂中文,也不明白周清林和周冕同姓,可能是一家人。      周冕接到尤金的电话,很长辈气地平和地说道,“尤金,有事吗?”   尤金礼貌地带笑地道,“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是太久没有去看伯父您了,我想去看看您。”      周冕笑道,“来我家就是,你这孩子,还提前打个电话来。”   尤金道,“我是怕打搅到您。”   周冕道,“不会,我今天没什么事。只是,乔去上班了不在家里,你来了,恐怕没法见到他。”      尤金心想这正是他想要的,他现在见到乔伊斯,肯定控制不住要骂他,所以还是先不要见他,再说,乔伊斯说了不让他随意去他家,去了遇到乔伊斯,他现在有新人忘旧人要怪罪自己,自己也懒得和他吵架。      尤金道,“嗯,没关系的,我只是想和伯父您说说话。”      周冕道,“你来吧,正好来用午饭,不过,我家今天中午是吃中餐,不知道你能不能习惯。”   尤金讨好他地说道,“我很喜欢吃中餐,而且知道伯父你家厨师做的非常好,我上次吃过,之后一直还想着。”其实他很不喜欢吃中餐,用筷子也笨拙得要死,每次都吃不饱,只是装装样子。      周冕不由想尤金居然突然会说讨人喜欢的话了,以前尤金可是总是说话让人无语。      挂了电话之后,尤金还回去特意打扮了一番,换下了满身不知所谓的潮人装,穿了规规矩矩的衬衫毛衣外套,这才开车往乔伊斯家去。      周清林被周冕派的车接到,他一直垂着头,又用头发遮掩脸颊,他本身就给人文静腼腆内向的感觉,所以当司机瞥到他脸颊上被人打的印子,不由好心地问道,“先生,你这是在学校被人欺负了吗?”      周清林赶紧摇头,笑了笑,却不说话。   司机也是有孩子的人,而且非常关心青少年的问题,说道,“在学校里,要是被欺负了,一定不能任由被欺负,需要站出来反抗,不然以后问题会更严重。也许你认为自己是初来这边,对什么都不熟悉,所以不敢反抗,其实这样不好。再说,你是埃尔森家族的亲戚,埃尔森家族在这里很有权势,你完全不必担心,你今天告诉老爷了,他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你不能任由人欺负你。”      周清林一脸感激地说了谢谢。      周冕在家里专为等两个孩子过来,周清林先到,周冕迎接到他,看到他脸上被人打耳光留下的印子,手背上还有抓痕,不免很震惊,赶紧询问他这是遇到什么事了,非常关心的样子。      对于在学校被欺负,周冕是感同身受的。   当年,他才六岁,被送到学校去,因为是黄种人,受到白人的歧视,他又比那些欧美人要瘦小得多,加之他沉默孤僻,不免就受了别的同学的欺负,就因为这事,他本就身体弱,这下就更是病得没法上学了,之后家里就再也没送他去过学校,甚至他十六岁父亲说要送他去外面上大学,他也因为童年的阴影而拒绝去,最后家里只好由着他,他连大学也没去读过。   此时看到自己侄儿被人打了巴掌,他马上想到了自己幼时的事情,一时间自然异常愤慨。      周清林开始不愿意说,在周冕再三询问的情况下,他才非常痛苦地把在学校被一个学长欺负的事情说了,却没说是因为什么事被欺负。      周冕道,“我给弘说一声,你今后住在这里好了,不要住学校了,每天让司机接送你,这样会好很多。那个欺负你的人,我们也是不能放过的,虽然说我们讲以和为贵,但是,也不人任由人欺负,我们得去找他要个说法。”      周清林是一副内向安静的模样,给人楚楚可怜的感觉,听周冕这样说,他还安慰他,说自己没什么,不需要为了自己去兴师动众。   周冕说既然自己在这里,是长辈,就不该看他被人欺负还不讨回公道,便让他要听自己的。      因尤金还没到,周冕担心周清林饿了,就让仆人去端了点心让周清林先垫垫肚子,自己上楼去准备换身衣服再下来。      尤金开车来到乔伊斯家,刚进门,就在客厅里看到了自己的对头。   他一下子脸色大变,心想这个家伙居然有脸跑到乔伊斯家里来了,难道乔伊斯已经把他带回了家?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早上头疼头晕的事情有结果了,是睡觉的枕头太低使人头昏脑胀、肌肉无力,供血不足。换一个高点的枕头就好多了。 所以提醒大家也注意一下吧……~^o^~ 34 34、第三十四章 晕倒 ...   第三十四章      尤金就不是能够控制自己脾气的人,看到周清林坐在客厅沙发上喝茶,他就冲了过去,在迎接他进屋的仆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他已经冲到了周清林的面前。      周清林受尤金的欺负不久,没成想到了叔叔家里来,才刚坐下一会儿,抬起头就又看到了凶神恶煞的尤金。      他吓得眼睛睁大,正要喊,尤金已经拎住了他的领口,一把把纤瘦秀气的他拉了起来,拉起来就是啪啪两个巴掌,打得周清林都懵了。      这时候在客厅里伺候的仆人才反应过来,赶紧跑过去拉,嘴里说道,“莫兰少爷,您怎么打人啊!”      尤金一脚将女仆踹开,把毫无还手之力且懵掉的周清林从沙发边拖了出来,又给了他一巴掌,大骂道,“你这个贱人,勾引乔也就罢了,还跑到他家里来,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凭什么做这些!”      周清林被尤金打得脸颊痛得火辣辣的,回过神来后才要推攘开尤金,一时却说不出话来,而刚换好衣服下楼来的周冕在楼梯上什么都看到了,一时非常惊讶,心想难道周清林是被尤金欺负的,尤金这孩子虽然跋扈,但是不至于这样无礼。      他看尤金又要打周清林,一边下楼一边怒道,“尤金,住手,你为什么打人?”      尤金看到周冕,马上意识到乔伊斯的这位父亲是很讨厌暴力的,喜欢人礼貌矜持,于是他飞快地把周清林一把攘开了,然后突然哭了起来跑到周冕面前去扶住他——要扮可怜,他尤金也不会输给艾文这个东方人。      尤金拽着周冕开始哭哭啼啼地诉苦,指着周清林控诉,“伯父,就是他,是他勾引乔,我和乔在一起十几年了,我们之间的感情一直很好,我们很相爱,就是这个婊……呃……这个人,他来破坏我和乔之间的关系,还让乔要和我分手,你看,他还跑到您家里来,我实在不明白,乔为什么要为了他这样对我,他甚至不对我解释,我有做错了什么吗,明明是他们对不住我,伯父,你一定要听我说,你知道我有多爱乔,我离不开他……”      周冕听得瞠目结舌,很震惊地看了被攘在地上被仆人扶起来的周清林,又看了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非常悲伤可怜的尤金。      周冕似乎是想了好一会儿才想明白事情是怎么样的,但他不是问尤金,而是问周清林,“清林,你……你和弘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说的是真的?”      周清林一时大脑发黑,眼里也蓄了满眼的泪水,被尤金打了的双颊已经红肿了起来,看着非常狼狈却也惹人怜爱,他踉跄着几步走过来,在周冕的面前跪下了,抓住周冕的手,“三叔,我知道我们做的不对,但是,是真的,我很爱乔,乔也很爱我,我们在一起很久了,去年柳爷爷生日的时候我们就在一起了,您成全我们吧。”      对于周冕和周清林说中文,尤金听不懂就非常抓狂,他只看到周清林在哀求周冕,但不知道他说的什么,怕他挑拨离间,便赶紧把周冕扯到自己的阵营里来,甚至把周清林抓住周冕的手给掰开了,对周冕道,“伯父,您千万不要听他乱说,我和乔在一起的关系,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家的仆人们没有人不清楚,而这个东方人,他算什么东西,不过是最近才傍上乔,花乔的钱,住他的房子,用他的车,还想要乔和我分手,他是第三者,破坏我和乔的关系。”      周冕脸色非常难看,身体也非常难受,只觉得心脏一阵阵紧缩疼痛,呼吸急促,供血不足的样子,他大脑一阵发昏,还要被比他高大的尤金扯来扯去,他拍了一下尤金的手,道,“我知道,你先别说了。”      尤金震惊激动了,“伯父,为什么不让我说,你要相信我,是这个臭/□的错,他对乔没安好心,乔被他蒙蔽了……”      周冕又对着他说了一句,“你先别说了。”然后让仆人来把尤金拉到一边去,他刚才简直要被尤金摇得昏过去。      尤金被扯开后,他才看着哭得非常伤心的周清林,用中文道,“你们是亲的堂兄弟,你们明白吗?你们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家里要是知道了,家里要是知道了……”   周冕头脑一阵发黑,突然觉得身体软下来,不受控制地往旁边倒了下去,在旁边不远的一个仆人和跪在地上的周清林最先反应过来,惊慌地叫着,把他扶住了。      周冕晕过去了,管家一边吩咐人高马大的男仆把他抱到卧室床上去,一边让人打电话叫医生,又让人打电话去告诉乔伊斯老爷昏过去的事,而且,他的两个情人在家里闹成这样,也只有他回来了才能够解决。      周冕很快就醒过来了,管家把他从床上扶起来,让他喝点参茶。   周冕喝了一口就不要喝,他心悸头晕得厉害,脸色苍白,因为身体不适而眉头紧蹙。   想要说话,却没有力气发声。   管家只好又扶着他让他躺下来,轻柔地给他揉着胸口,安慰道,“老爷,您别动气,少爷马上回来了,他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医生也马上到了,您的病要是严重,我们就马上去医院。”      周冕虚弱地看着他,然后又把眼睛闭上了,现在这里的仆人,除了厨房里的中餐师傅,别人都不会汉语,所以他们根本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生气,不过这样也好,家丑不可外扬。      乔伊斯比医生还先到家,下车后他就急惶惶地跑上了楼,尤金和周清林都在卧室门外没有进去也不敢进去,尤金对着周清林还是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周清林则是一副惶惶然的神色,他已经开始后悔刚才没有撒谎而是说了实话,他知道自己闯了祸,乔伊斯肯定会怪罪自己。      乔伊斯一出现,尤金望着他,欲言又止,此时看到他反而不想和他吵架了,但是他有太多委屈想和乔伊斯说,只是乔伊斯根本没有理睬他,从他身边飞快地跑过去了,周清林对着他也是一副惶惶然的楚楚可怜的欲言又止的神色。      乔伊斯多看了他一眼,然后眉头皱得更紧,推开卧室门进去了。      卧室里此时只有管家在陪着周冕,看到乔伊斯进来,管家愁着脸对他说道,“少爷,老爷突然晕倒了,不过一会儿就醒了过来,医生在来的路上。你……”      乔伊斯根本没有看他,所有的心思和眼神都在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周冕身上,道,“你先出去。”   管家躬了一□,走出房间了,然后把门又关严实了。      乔伊斯坐到了周冕的床沿上,伸出手想要碰碰他苍白到似乎要透明的脸颊,但是手指却颤抖着,他只好改成整了整周冕身上的被子来让自己镇定一些,他温柔地望着床上的人,低声道,“爸爸,我回来了,你现在怎么样,好点没有,我们去医院吧。”      周冕睁开眼看了他一眼,又把头微微偏开了,乔伊斯的手指轻柔地划过他的额头,“爸爸,我们现在去医院。”   周冕这才发出了一点虚弱的声音,“我不去。”      乔伊斯在车上时已经听仆人把情况说了一遍,他得到的版本是,周冕请了一位东方客人来家里,一会儿尤金少爷也来了,尤金少爷一来就和这位客人打起来了,然后周冕就被两人给气得晕过去了。      不过,乔伊斯从她的话里大约猜到了情况真正是怎么样的,回家来看到周清林,他就更加确定了父亲是为什么会晕过去。      乔伊斯替周冕轻柔地揉了揉胸口,又摸了摸他的脸颊,周冕没有力气避开他,只是把头偏开了,此时不想理睬他,他被他气得头晕,脑子里一阵发黑,几乎无法思考。      乔伊斯看父亲一味不睬自己,沉默了一阵,他就低下头去亲了亲周冕的鬓角和眼角,周冕感受到他呼吸在自己脸上的温热的呼吸,低哑的声音斥他,“走开。”      乔伊斯不会走,伸手进被子,握住了周冕微凉的手掌,轻柔地从他的手掌心抚过,又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道,“爸爸,我不会走的。我知道你气我,但是,我爱你,真的很爱,除了你,别人我都没法接受。我不知道是你什么时候对我用了魔法,或者是我生来就被你下了魔咒,除了爱你,我没法爱任何人。”      周冕被他说得头更晕了,心想你说你爱我也没有用,你和周清林在一起算什么事,难道你以为你说你爱我,这样讨好我,我就能够原谅你和你堂弟搅到一块吗。      他又想起自己和周淙文的事情来,说来,周淙文只是周家的旁支后代,他的父母来了美国后双双先后病逝,然后周淙文才被过继给了周耀华,周冕想自己和他之间的血缘关系已经非常淡,要是两人不是养兄弟,即使在一起别人也不会说什么,但是,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和兄长跨过那条线。他只在心里爱慕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告诉他,也不忍告诉他。   但是,乔伊斯和周清林却是亲的堂兄弟,他们居然在一起。      乔伊斯看父亲一味皱紧眉头,就又继续哀求道,“爸爸,你别生气,我即使爱你,也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你别讨厌我,不要离开我。”      周冕转过头来盯着乔伊斯看,“这是你和清林的事情,你们必须断绝关系,你现在说爱我有什么用,你即使说爱我,我也不会任由你们在一起的。”      乔伊斯也被周冕这句话说得有点糊涂了,过了两秒,他才突然明白过来,父亲原来并没有往那方面想?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啦~~~ 35 35、第三十五章 喷发 ...   第三十五章      乔伊斯明白过来,于是心里一时又是庆幸,又是失落悲伤。   庆幸父亲不会因为自己对他的心思而远离自己,又为自己的心意不被他明白而难受。   他在之前的时间里,以为自己宁愿父亲永远不明白自己对他的超出了亲情界限的爱,但是现在,他心里的巨大的失落和痛苦,他才明白了,自己原来根本没法做到那样大方和洒脱,他本就是锱铢必较的人,受的教育就是应该把一切握在手里。   他希望父亲能够明白自己的心意,他心里甚至升起了强烈的渴望,强烈的掌控欲,想要把父亲全部掌握在手心里,他爱自己,全是自己的。   只要这个巨大的欲壑一开,他再想到周清林,心里就再也没有感觉,再也无法用他来代替周冕填补心里的空虚,他想要面前这个人。      乔伊斯灰色的眼眸突然变得更加锐利,锐利到带了凶狠,像是亟待捕杀猎物的猛兽,就这样直勾勾把周冕看着。      他这样的视线让周冕突然害怕,甚至不敢和他对视,周冕觉得心里惴惴的,但是却不能在这个时候输给儿子,他想要从床上爬起来坐好,这样才不会在位置上处于下方。      他在床上一动,乔伊斯就伸了手,将他扶了起来,本是要把他抱在怀里,周冕伸手用了最大力气推他,他没法,只能让他靠在了床上,又把被子拉上来给他搭好,动作细致周到,但是眼神却一直像钩子勾着周冕,看得周冕心里非常不安,他想,要是儿子要造反,他发现他根本没有办法管他,毕竟,乔伊斯已经继承了埃尔森家族,他自己掌了权,他在埃尔森家族里的长辈,只有老侯爵的妹妹,但是那个女人,周冕和她从来没有过交集,只在自己结婚时见过她一次,去请她节制乔伊斯也不大可能。      而乔伊斯,因为心中的欲念,让他身体此时热血沸腾,整颗心就像是被烧红了的铁块,炙烈,却又像是坚冰之下的石块,坚硬冷酷。      他的目光从周冕的脸上划过,将他脸上的每一寸线条都要刻画下来一般地细致和凶狠,周冕坐好后,觉得自己不能在儿子面前输了气势,不然就真的管不了他了,他让自己打起精神,道,“弘,无论你和清林之前是什么样子,但是,从今天开始,你们再也不许联系,你们必须分开,你明白吗?”      乔伊斯看着他张张合合的浅色的唇瓣,心里的渴望像是沸腾的岩浆,完全无法抑制地要喷发出来,他口干舌燥,他发现在这个时候,他有了反应,他想亲他,想按倒他……      周冕看到乔伊斯油盐不进地不回答自己,似乎是要为了和周清林之间的爱情而和自己这个父亲翻脸了,他又要继续劝他,刚张口,还没发出声音来,乔伊斯却突然向他压了过来,在周冕惊惶失措又震惊无比的情形下,他一手捧着他的后脑,一手按住了他的手,凶狠地吻上了他的唇。      周冕被他一系列动作惊得懵掉了,一时间完全傻了,脑子里什么也没法想,似乎时间在这一刻是停滞的,他的大脑里一片白茫。      乔伊斯含着他的唇狠狠地吮/吸舔/弄,又亲又咬,随即灵活的舌头长驱直入,在周冕的口腔里毫无顾忌地游弋,一片天翻地覆……   但是这样的亲吻,并不让他觉得得到了心灵的安慰,反而身体越发焦躁,他只觉得心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沸腾的热血涌遍身体全身,他此时几乎没有任何理智,只剩下了人类作为动物最初最根本的本能,对于伴侣的掠夺和占有。      他的热烈凶狠的亲吻把周冕吓傻了,被他堵住嘴,在震惊之后,他根本呼吸不过来,胸膛剧烈起伏,刚才还苍白的脸此时憋得通红,乔伊斯的热情和掠夺式的强烈占有欲都通过这个深吻传给了他,等他反应过来,他只剩下反抗,他的身体挣扎起来,但是乔伊斯比他高大太多,力气也非常大,直接上床压制住了他的下半身,手也放开他的手从他的衣裳下摆伸进去用力非常大地揉摸他的腰肢并且一直向上揉上了他的胸膛。      周冕又气又怒又无法可想,简直要发疯,觉得自己简直要死了,他用手不断拍打乔伊斯,但是乔伊斯丝毫不为所动,放开了他被吻得发麻的嘴,就又亲上了他的下巴颈项,大手在他的胸口一阵揉摸,周冕疼得要死,但是此时却只剩下了喘气的力气,张着嘴大口呼吸,眼眶都红了,稍微有了点力气,就开始骂他,“孽子!啊……起来……放开……”      乔伊斯激动地亲他,嘴里嚷嚷道,“爸爸,我爱你,很爱很爱……”      周冕发疯地推他打他,但是力量有限,乔伊斯根本不为所动,他无法可想,又怕太大声外面的人会在此时进来,那样,他想自己肯定没有脸面活下去了,直接死在当场才好。   他没任何办法,情急之下,只狠狠地咬上了乔伊斯的肩膀,乔伊斯从公司回来,没来得及穿外套就一路赶回来了,所以此时只有一件衬衫和一件薄背心,被周冕的细牙利齿咬上,他疼得皱了一下眉,神志总算是回过来一些,他的手从周冕的衣服下摆摸上他的背,细腻的肌肤下就是骨头,他想父亲真是瘦。      周冕咬得牙酸,很快就又没了力气,乔伊斯已经镇定了很多,他抚了周冕的背一阵,就伸手将挡住自己和周冕的被子扯开来,在周冕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将他狠狠抱进了怀里,把他抱得非常紧,以至于让周冕除了咬他没有任何活动的余地。   周冕刚才咬得脱了力,又被乔伊斯抱得要喘不过气,要挣扎都挣不动,只听乔伊斯嘶哑的声音说道,“爸爸,我真的很爱你,没有你就不行。我二十岁的时候见到你,从此就得了勃/起功能障碍……”      周冕脑子发晕,又怒气上涌,心想肯定是你以前不学好,小小年纪乱来,才得了这个病,只是,你不好好治病,和自己商量要怎么办,却说爱自己,这与爱自己有什么关系……      他还来不及发火,就又听乔伊斯继续说道,“我只有想到你才能硬起来,五年了,爸爸,我失去了五年性能力,我想你,可我不敢,我不敢让你知道,我只好找了周清林,他长得和你很像,我只要想象他就是你,我才能够和他发生关系。我不爱他,我可以和他断绝关系,从此不再和他联系,但是,我忍不住不把我的心意告诉你,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但是,我忍不住不说。”      周冕气得又要晕过去,脑仁一阵一阵地疼,对着这样的乔伊斯,他根本无话可说。   他只觉得也许是自己造了孽,也许都怪自己对兄长感情不单纯,所以才有了这样的儿子,他一时间整颗心都凉了,控制不住地觉得天地冷冷清清,自己也全身发冷。      乔伊斯发现了父亲在发抖,他只好把他放开一点,周冕已经没有了任何力气,根本没法教训他,也没法说话,只是一脸悲苦无措,眼神惶惶然,乔伊斯就在他的面前,但是乔伊斯觉得他根本就看不到自己。      乔伊斯害怕起来,赶紧扯过被子将他裹起来,惊慌地叫他,“爸爸,你怎么了,怎么了?”      周冕又晕了过去。   乔伊斯凄惶地看着他,然后轻轻拍他的脸颊,发现周冕没有任何一点反应,他一愣,赶紧冲到门口,门被他大力拉开,门外守着的人都看向他。   他根本来不及看任何人,只是大叫,“叫救护车,医生,医生来了吗?”      周冕在之后被送去了医院,在医院里醒过来后,他就盯着天花板一言不发,周冕坐在床边凄凄然地自责请求他的原谅,“爸爸,你生我的气,你无论怎么责罚我都行,你别把怒气憋在心里,你这样对身体不好。”      周冕根本不想理睬他,看了一阵天花板,然后眼神无力地瞥了乔伊斯一眼,似乎是有点厌恶地皱了一下眉。   看到他皱眉,乔伊斯心里就是一跳——要是,要是这个人不是他的父亲,他即使是把他监禁在家里,他也能够做得出来的。   但是,对待周冕,他根本没有办法对他用厉害的手段。      因为周冕不乐意看到乔伊斯,乔伊斯只好出去让管家进来,而且让人给美国周家那边去了电话,让一直照顾周冕的男仆卢呈祥赶紧赶回来照顾他。      管家端了周冕喜欢喝的汤进来,劝周免道,“老爷,少爷虽然有错,但是事情又不是不能解决,你何必这样和他生气。你中午没用午饭,医生说你血压低还有低血糖,喝点汤吧,这样会舒服点。”      周冕嘴里发苦,摇了摇头,道,“端走吧,我喝不下,我想吃的时候会同你们说的。”      尤金和周清林也跟着赶来了医院,两人都是惶惶然的神色。   周清林脸上的伤已经被处理过了,抹了药,红肿消下去不少,配上红红的含着泪水的眼睛,楚楚可怜。      尤金之前还一直满含怒气,此时也完全蔫下去了,周清林就在他的身边,他也没有了心思和他作对。   他们都不知道周冕之后是为什么又突然晕过去了,所以都认为有自己的责任在,不免就很自责,更怕惹乔伊斯的厌。      而乔伊斯,父亲这样,他虽不后悔自己的冲动把心思告诉了他,却也非常不好受,他甚至不知道之后和父亲之间的关系会怎么样。   既然一切都摊开来了,那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无论怎样,他会想办法把周冕抓在手里的。      乔伊斯在病房外面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尤金和周清林,他已经没有心情和他们说话,于是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就转开头想事情去了。   还是尤金先上前来拉住他,道,“乔,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把事情闹到伯父跟前的,我不知道他身体那么差,这么一点事情就让他晕倒。”      乔伊斯淡淡地道,“不是你的错。不过,我们之间还是算了吧,上次送去给你的画,你还喜欢吗?”   尤金赶紧点头,“喜欢,很喜欢。但是,我不想分手。”   乔伊斯道,“还是做朋友吧。那么多人喜欢你,你随意找一个人都比我能满足你对你好。”      尤金狠狠摇头,“可我不喜欢他们啊!”   乔伊斯皱眉,“尤金,你回去吧,以后做普通朋友,你有事情,还是可以找我。”      尤金撞进他的怀里将他紧紧抱住了,“你是因为这个东方人而要和我分开吗?我们从九岁开始在一起就没有分开过啊。”   乔伊斯坚定地把他推开了,“走吧,尤金。不是因为他。”      尤金哭泣着不走,但是他知道,他和乔伊斯的确只能分手了,在自己闯出这样的祸事,而且无论怎么哭闹,他连对自己生气都没有,只剩冷淡的时候,说明自己真的和他完了。    36 36、第三十六章 抑郁症 ...   第三十六章      尤金非常失落地离开了,乔伊斯让周清林也走,周清林双眼含泪地望着他,“让我再和三叔说几句话吧,我可以向他解释。”      乔伊斯一脸沉痛的表情,眼神却更加深沉,像是亿万年亘久黑暗的夜空,容纳一切也吞噬一切。   他沉沉的目光望着周清林,“不行。你走吧,你不要再见他。”      周清林欲言又止,乔伊斯让保镖进来把周清林带出去了,让司机送他离开。      周冕躺在内室病床上发呆,回想自己自记事起至今的经历,只觉得自己一生从没有过的失败。   几乎没有朋友,和家人的关系也很失败,总是沉浸在自己喜欢的世界里,没有去经营太多东西,特别是感情,以至于闹成至今的局面。   路易斯小姐当时对他的那些话,他句句都记在心里,只觉得整颗心都要被击碎了,他已经这么大个人了,却还那样依赖兄长,而哥哥是有自己的家庭的,自己那样依赖他又算怎么回事,但是,要让他从此和他关系变成一般兄弟的浅淡,周冕又觉得难过,似乎已经认定他和周淙文之间的感情已经是他的所有,一旦失去,他便不存在。   而乔伊斯,周冕觉得自己的失败更不用说。   他作为一个父亲,只养育了他五六年,对他的关心根本不够,他根本没有尽到一点做父亲的责任,也许正是如此,所以乔伊斯现在对他的那种让他根本无法理解的感情简直像是在报复他。      对自己人生的全盘否定,让周冕甚至起了轻生之念,一时间,只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活着和死了根本没有一点分别。      他心如死灰,在管家也出去了,房间里没有任何别人的情况下,他抑郁的心思一时间达到了顶点,不顾疼痛地扯掉了手腕上的输液针头,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坐在床沿想要站起身的时候,他的头恍恍惚地疼痛,头重脚轻简直要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他在床边站了几秒那种头昏目眩的感觉才好一点,他慢慢往窗口走去,推开窗,极目远眺,是一座座高楼,一直延伸出去,这个冰冷的城市世界,让他心一点也温暖不起来,往下看,楼下是车道和草地,行人看起来很小,他的大脑一阵恍惚,觉得就这样栽倒下去也没什么,人本来就是一堆烂肉,死了也就成了灰,什么也不是,什么也留不下……      极度的抑郁和轻生之念让他一时根本想不到更多,头疼和脑昏更是加剧了他想解脱的念头,他似乎是有一瞬间的迟疑,然后才往窗台上爬上去。      乔伊斯就在一墙之隔的外间,他突然之间心悸得厉害,心脏莫名地无法抑制地跳动得厉害,他一愣,飞快地撞开门,跑进去一眼看到了两条腿都要抬上窗台的周冕。      他那一瞬间什么也没想,在周冕反应不及之时,他已经扑了过去,一把狠狠扯住了想要是从窗台飞出去,从此和他生死相隔的周冕。      周冕被乔伊斯大力地扯了回来,乔伊斯力气之大,来不及撤销的力道让两人都向后栽倒了,乔伊斯重重地摔在地上,周冕摔在了他的身上。   房间里的巨大的声音让外间的管家和一位保镖都跑了进来,看到乔伊斯抱着周冕摔在地上,两人都是一愣。   但随即根据两人摔倒的姿势,两人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周冕摔得头晕目眩,乔伊斯则根本顾不得任何其他东西,甚至就那样坐在地上不顾形象地不爬起来了,他将周冕抱得紧紧的,紧到像是要勒死他,然后自己也跟着去死。      他哭了起来,脸埋在周冕的脖颈里,没有任何声音,但是眼泪灼热的温度和濡湿的感觉能够让周冕清晰地感受到。      乔伊斯只狠狠地抓住周冕,无法控制地流泪,他甚至以为这是自己第一次流眼泪。   九岁被外祖父从周冕身边带走,他没有哭泣。   母亲死在他的跟前,他也没有哭泣,只是被吓得有点傻愣。      此时,对于他,眼泪根本控制不住,他恐惧得全身发抖,抱着周冕的手臂也在发抖。      周冕愣了一阵,才明白过来,自己刚才似乎是想死,此时则是被乔伊斯抱着,他没有死成。      周冕和乔伊斯都没有说话,周冕感受着乔伊斯的眼泪,乔伊斯感受着他的体温。   直到管家来扶两人起来,保镖按铃叫了医生和护士来。      周冕被重新扶上了床,医生什么也没问,训练有素地又给周冕扎上吊针,而乔伊斯已经冷静了下来,刚才周冕要自杀的行为狠狠地刺激了他,让他的心在一阵不受控制的狂跳之后彻底像千年寒冰一般冷了下来,对着轻待自己生命的周冕有了一种冷酷的狠意。      他接过管家递来的手帕擦了眼泪,然后开始冷静地吩咐大家做事。   就像刚才周冕自杀的行为没有发生过一样。   谁都没有提刚才的事情。      周冕身体没有什么大问题,在医院里做了检查,医生给的结果也只是他有一些心律不齐,然后就是低血压和低血糖,最重要的问题,大约是心理上的毛病,医生得知他刚才有自杀行为,经过分析,觉得他有严重抑郁症,这个最好要看心理医生,再开药。      周冕被接回了家,乔伊斯亲自端了粥来,周冕躺在床上,似乎是睡了,但是乔伊斯知道他没睡。   他把粥放在床头柜上,在床边坐下来,柔声道,“爸爸,吃点东西吧。”   周冕没有理他,只是把头微微偏了一偏,眼睛都没睁。      乔伊斯只好继续道,“你不吃东西,身体肯定会不好。身体不好,心里也会很压抑,这只会让你的病更严重。”   周冕还是没有理他。   乔伊斯突然一腿撑在床上,双手撑在了周冕身体两侧,低头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低声道,“真不吃吗,你不吃,我就把我们俩的事情告诉伯父,你说,他会怎么看你?”      周冕突然睁开了眼,卧室里光线并不十分明亮,他的眼睛黑幽幽的像是一块藏了几百年的古墨,幽深的,又带着时间积年的暗沉,把乔伊斯的心都扎痛了。   周冕的声音发哑,又低又沉,但是脆弱,“等我死了,你想怎么说都随你。”      乔伊斯瞬间咬紧了牙,胸腔里的心脏也被一只无形的手抓紧了,“为什么要死?就因为我说爱你,你就要死吗?”      周冕脑仁更疼,把眼从乔伊斯那能刺伤他的深邃灰眸的注视下转开了,他只是觉得自己很失败而已,活着亦无什么意思,并不是乔伊斯对他抱有不伦之恋让他想死,只是他觉得活着没有意思,还不如一死,至少能让儿子从这种不伦之恋里走出来。   但是他却没有回答乔伊斯,因为不知从何说起。      乔伊斯受伤极了,紧咬的牙关让他的口腔里感受到了血腥的味道。   他嘶哑的声音一遍遍反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可以爱伯父,我说爱你,你就要死,为什么?”      周冕只是把脸转开了。   乔伊斯一拳狠狠打在他的枕头上,“为什么,你回答我。”   周冕动也没动,似乎乔伊斯那一拳打在他的脸上也没有关系。      巨大的愤怒让乔伊斯控制不住地又吻上了周冕几无血色的唇瓣,周冕刚才还如死人一般,此时不得不反抗起来,乔伊斯的吻永远带着炙烈的感情和疯狂的掠夺,让周冕生不如死。   其实,除了乔伊斯的吻,他也没有和别人吻过,以前伊莲也许和他亲吻过,但是他不记得了 。      血腥味通过味蕾在两个人的感官里传达,乔伊斯在周冕又要昏过去之前放开了他,他的双眼通红,里面全是困兽一般的悲哀,他比周冕更加悲伤。      周冕喘着气,心如死灰,乔伊斯坐在床沿看着他,过了一会儿,他又平复过来了,端过床头柜上的碗,他吃了一口粥,然后捧着周冕的头,又覆上了他的唇,周冕被他突然喂进嘴里的米粥呛到了气管里,他费力地咳嗽起来,乔伊斯赶紧扶了他起来,拍着他的背,周冕喘过气来,抬手就给了他的脸一巴掌,他没有力气,乔伊斯根本感觉不到什么疼痛,似乎被他打几下,他的心里还能够好过一些。      乔伊斯被他打了,还是面无表情地端起米粥,要往周冕的嘴里喂,周冕不得不发了火,他从没有像此时这样狼狈过,朝乔伊斯骂道,“畜生,滚出去!”      乔伊斯却不为所动,用勺子舀了米粥还是往周冕的嘴边喂,周冕一把将粥扇开了,粥洒在了被子上,乔伊斯看着他,周冕刚才还要死不活,此时则是被乔伊斯气活了,又朝他骂了一句,“滚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乔伊斯起了身,走到门口,对一直在外面担心地侯着的仆人道,“再去抱一床爸爸的被子来,拿热毛巾来,还有把粥再盛一碗来,爸爸喜欢吃的酱菜也要一碟。”      周冕面无表情地靠坐床头,冷眼看着乔伊斯给他换被子,又拿毛巾给他擦手,周冕抬手把他的手拍开了,乔伊斯锲而不舍地要给他擦手,周冕气不过,控制不住地又骂道,“滚开。”      乔伊斯还是不为所动,要给他擦手。   周冕觉得乔伊斯是个疯子,当然,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最后,在仆人的注视下,周冕让了步,只好让乔伊斯给自己擦完了手,又换了一张毛巾要给自己擦脸的时候,周冕实在忍不住了,只好自己拿过了毛巾擦了擦嘴。      之后仆人端来的红枣桂圆粥,因有仆人在,他只好让自己吃了一点。   他觉得自己实在是怕了乔伊斯这个骨子里带着疯病的人,虽然他觉得自己骨子里也是疯的,不然不会一直喜欢兄长,不然不会生出乔伊斯这样的儿子来。    作者有话要说:三八女生节快乐哦~~ 37 37、第三十七章 出门前 ...   第三十七章      周冕在家里养了一段时间病,家庭医生说他的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只是心情太过压抑,还是应该多出门走走,晒晒太阳对他的身心都有好处。      乔伊斯于是问周冕道,“爸爸,入夏了,冷杉城堡正适合避暑,你要回去吗,我陪你回那里去,那里有利于你的身体健康。”      周冕坐在床边沙发上看着手里的资治通鉴,根本没有抬头,乔伊斯又问了一遍,他才冷淡地回答了他一句,道,“我不想回去。”      乔伊斯嘴角噙了一丝笑意,“陪着我住这里也不错,不过,爸爸你应该出门走走,总在家里对你的身体不好。”      周冕面无表情,道,“不需要你担心。”      乔伊斯本坐在周冕旁边的沙发上,此时则起身到他跟前蹲□,由下而上地看他,周冕只好赶紧把脸转开了,乔伊斯微微笑了,柔声道,“你看你,允许自己喜欢自己的哥哥,却不允许我喜欢你,你这样差别对待,多么地不可思议。”      周冕一下子就生气了,“闭嘴,你这个混蛋东西,当年……当年……”      周冕又开始头疼,当年乔伊斯出生就不是受他控制的,都怪他年少不懂事,才会和伊莲搭在一起,生出了乔伊斯这么个孽子来,不过,一切罪恶的源头还是他自己。      周冕捂着额头,头疼越来越厉害,简直像是脑袋要炸开了一样,他觉得自己还不如死了好,死了什么都解脱了。      乔伊斯知道自己又惹了周冕头疼,但是,他不说些气周冕的话,周冕就像个木头人一样,让他只能这样不时刺一刺周冕,他才有点活气。      乔伊斯起身去为周冕拿了医生开的药,是药三分毒,周冕吃了虽然头疼会好一些,心情却会很焦躁,身体一时也会难受。      乔伊斯把药给他,周冕一巴掌要拍开,但是头疼实在难忍,只得接到手里吃了,吃了之后头疼果真减轻很多,但是却很焦躁难安,身体又无力发软,精神也不好,心里难受又很犯困。   乔伊斯将他抱到自己怀里,温柔地轻抚他的胸口,周冕要把他推开,但是根本不是乔伊斯的对手。   乔伊斯抱着他亲了亲他的脸颊,像是一个女孩子抱着自己的玩偶一样,小心翼翼地,疼惜非常地。   周冕心里焦躁难受,因为推不开他,便伸手又给了他一巴掌,“混蛋,你放开我。”   乔伊斯这段时间已经被他打骂成了习惯,一点也不在乎,将他抱起来,道,“不要看书了,医生说你看书很费精神,去睡觉吧。”      周冕被他放在床上,乔伊斯俯□要亲吻他的唇的样子,周冕气愤地又给了他一下,乔伊斯却根本不以为意,吻了吻他的额头,道,“睡吧,爸爸,我有事情要去处理,晚上回来再陪你。”      周冕在心里恶狠狠地道,“疯子。”   然后又觉得自己也是疯子,因为他是疯子的父亲。      乔伊斯坐在周冕的床边等他睡,周冕不想在他的注视下睡过去,但是却控制不住药物的作用,很快就睡过去了。      等他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因为医生说他是有自杀趋向的抑郁症,这已经很严重,乔伊斯家里怕他出事情,所以时时刻刻有人陪在他的身边,就怕他出什么事。      他睁开眼,看到一直照顾他的卢呈祥就坐在不远处的沙发里看书,他盯着他看了一阵,刚醒过来的他头闷闷地不舒服,过了一阵才能思考一些东西,他想了一阵,这才叫了卢呈祥。      他让卢呈祥伺候他穿了一身比较规整的衣服,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头发很长了,额发简直可以遮住他的眉眼,他自己都认为自己不人不妖了,心里一惊,望了望打开窗帘的窗户,窗外的阳光色彩明亮,让他的心情也好了一点。便让卢呈祥去叫管家来,给请一位理发师回来为他剪头发,然后他开始对着自己的笔记本写了些东西,又握起电话开始打电话,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他做事井井有条,条理明晰,人也很平静。      做完这些事,因为乔伊斯还没有回来,便也不会开晚饭,但他却觉得饿了,这段时间因为吃药而食欲不佳又瘦了点的他也许是天气好的缘故,居然来了些食欲,让厨房给他端了法国点心师做的点心,他坐在能够晒到傍晚阳光的阳台上边看书边晒太阳,在这些天的阴翳之后,心里似乎总算是暖和了一些。      乔伊斯回家来的时候,理发师正在给周冕剪头发,周冕坐在椅子上,眼睛望着前方,平静无波,理发师则是个说话滔滔不绝的小伙子,最多三十岁,还有点娘气,也不知道管家是到哪里去找的他来,不过,他手底下的功夫的确好,因为周冕不喜欢坐太久,他就动作如风地很快给周冕剪好了。      周冕的头发长度总算是恢复了正常状态,乔伊斯一言不发地站在后面看着,看着父亲像个泥塑人一样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等理发师让女仆去给周冕洗头的时候,周冕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这才看到了站在他后面不远的乔伊斯,乔伊斯高高大大的身体,像是坚定不移的巍峨山峦,而深沉的目光则是幽深的潭水,让人栽进去就没法出来,只能溺死。      周冕看了他一眼,自从两人闹崩以来,他第一次比较和蔼地对乔伊斯说道,“弘,我有事情要和你谈谈。”      乔伊斯似乎受宠若惊,脸上带上了些笑容,“好的,爸爸,我等你。”      周冕躺在家里熏蒸浴房里的按摩床上,乔伊斯接过了女仆手里的活,亲自给周冕洗头,周冕闭着眼睛,尽量让自己用豁达的心思来看待世间一切。   人世本就茫茫,和乔伊斯闹成这样,能有什么好,死亦不怕,生也就先豁达一点。      剪了头发,看起来要比平常有精神一点的周冕在晚饭时也多喝了一碗汤,这让乔伊斯很高兴。   饭后,乔伊斯陪着周冕去公园里散步了小半小时,回家之后,周冕就进卧室,要和乔伊斯谈话。      无论是谈什么,乔伊斯此时都不会拒绝。      周冕已经做好了决定,和乔伊斯这样的僵持,根本没有任何作用,而且那药他吃着也实在是难受,所以,他决定要出去走走了。   “我想出去走走。”      “到哪里去?”这是乔伊斯最关心的问题。   周冕坐得端正,肌肤如雪,眉毛秀气浓黑,眼睫也长而黑,眼瞳很深,眼尾上翘,就只这一双眼睛让他一张没有血色的脸带上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秀美艳丽之感,乔伊斯看着他的脸,不免总是按耐不住想要抚摸亲吻的渴望。      周冕却没去想他在想些什么,声音带着作为父亲的严肃和不可侵犯,“虽然我觉得我没有必要告诉你,但是,总归要给你说一声,这也是作为父亲的职责。我要去周游世界,到处都去看看。”      “到处都去看看?你的身体根本不会允许吧。”乔伊斯努力让自己平静。      周冕道,“是的,医生也说了,多出去走走对我有好处。在路上,我会照顾好自己,我想不会有什么问题。”      乔伊斯张嘴想要阻止,周冕已经又说道,“你难道是想禁锢我吗?我想去哪里,是我的自由。”      乔伊斯静静地看着极力控制自己激动的周冕,好半天才开口道,“嗯,好的。但是,要允许保镖跟在你的身边,多带两个仆人,定期和我打电话说你的行踪。不然你在外出了事,我会很难过。”      周冕道,“不劳你费心。”   乔伊斯伸手抓住了周冕的手,周冕想要挣脱开,但是乔伊斯却握得死紧,紧得他觉得手上的骨头都在作痛。      乔伊斯死死盯着他,“你不多带人在身边,不告诉我你的行踪,我就不让你走。”   周冕和他对视了良久,最后只好妥协,“随你。”      晚上睡觉前,乔伊斯又端了药来给他,周冕看了一眼,就拒绝道,“我不用吃这个药了。”   乔伊斯道,“医生说你需要吃,不然你又会轻生。”      周冕甚至想说出“只要你不在我面前,我根本不会起那种念头”的话,但是死死忍住了,把脸转开,“我不用吃这个药。”   这次是乔伊斯在对抗里败下了阵,周冕不吃,他没能强迫他。      周冕睡下了,却不怎么睡得着,他最近因为吃药其实挺嗜睡,也许是这一晚没吃药的缘故,一直睡不着,脑子里想着以后再也不会回来见乔伊斯的事情。   作为父亲失败到这个地步,他觉得自己这一生真是没有什么指望了,虽然他自己一直以来也没觉得自己一生能够有什么意义,但是到现在这个地步,更让他颓丧。   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想着想着,他又想到死的事情上去。   他这一生,根本是毫无意义的,即使死了,也就什么都留不下。脑子里周淙文从小对他的爱护照顾,他和他的亲昵涌上心头来,他刚觉到一点温暖,路易斯那恶狠狠地骂他的样子就将刚才的那些温暖击碎了。      他一阵头疼恶心,蜷着身体,想用手去击打额头,这时候洗漱完毕,就着微光进卧室来的乔伊斯发现了他的痛苦,迅速地开了大灯,看到周冕眉头紧皱,非常难受的样子,就把他从床上扶了起来,大手温柔地抚摸他的额头和头部,低沉的声音担忧地问道,“爸爸,又头疼吗?吃药行吗?”      周冕还是拒绝吃药,但是却没有在乔伊斯的怀抱里挣扎。   乔伊斯抱着他,让他靠在自己怀里,用自己的体温熨帖着他。   他轻柔地抚摸他的背,又抚摸他的头,周冕本来眉头深锁,慢慢地,似乎是头疼减轻了很多,心里那种对自己人生的极度否定也轻了很多。   他的心底深处有一种即使全世界都没有他的位置,但是,这个怀抱还是属于他的安心感。   他就在这安心感里睡过去了,这一晚,他没有吃药。      乔伊斯抱着他,直到他睡着,才温柔地把他放回床上,又扯过被子给他盖好,坐在那里盯着周冕看了很长时间,他才爬上床在周冕身边躺下了。   周冕这一晚没用药,睡梦中醒过来好几次,发现乔伊斯又和自己睡在一起,他就发了脾气,但是乔伊斯说担心他一个人睡出问题才留在这里的,不会对他做什么,周冕还是心情极差,乔伊斯温热的大手不断抚摸他的额头,周冕这才被他安抚下来,之后每次醒过来,乔伊斯都是这样让他继续睡了过去。      第二天上午,乔伊斯留在了家里陪周冕,因为周冕的律师、财务顾问和投资顾问等要过来。   乔伊斯陪着他理清了他的财产,并且给他做了之后的投资方向等等的安排。      虽然乔伊斯异常不孝,但是在拟遗产继承人的时候,周冕也只能把自己的一切留给他,虽然他知道自己的这点东西,乔伊斯并不稀罕。      他看着自己的财产,他自己其实并没有什么概念,他有一座古堡,以及古堡周围的土地,还有两个葡萄酒庄园,这些是老侯爵分给他的,是他的一部分财产,还有就是他的那些收藏,这些收藏的价值一时无法估价,但是肯定比他的别的不动产要值钱,还有就是他的著作版税,这不值什么,还有就是作为几个大拍卖行鉴定师和股东,他有点钱,然后就是别的零零散散的投资……      他看着自己的财产,轻叹了口气,签字自己死了遗产为乔伊斯所继承。      整个过程,乔伊斯都陪着,看周冕给文件签字的时候,他有点出神。   下午,周冕就开始清点自己出门要带的东西,第二天,他就要飞罗马,从罗马开始他的旅程了。      他几乎是临时起意要做世界旅行,对于不爱出门的他来说,这是一个很大的挑战,但是为了躲避乔伊斯,他不得不做出这个决定。    38 38、第三十八章 离开 ...   第三十八章      乔伊斯给周冕安排了两个保镖,然后还有两个男仆跟着,他们会随着周冕先去一部分地方,一段时间之后再和别的同事换班。   不过,对于能够和周冕一起去世界旅行,他们都是很高兴的,出发时,都面带兴奋之意。   反而是提出要去世界旅行的正主周冕不大高兴。      乔伊斯送他去机场,他在车里时,乔伊斯紧紧握着他的手,他就又有些要发病的迹象,头痛,厌世,自厌,觉得活着不如死了好。   他尽量让自己去看车窗外,让自己深呼吸和放松精神,这才没有因为发病而耽误出行。      在机场里,周冕要离开了,他没有什么话要对乔伊斯说,乔伊斯却突然上前来将他抱住了,低声道,“爸爸,你要保重。”      那一瞬间,不知为什么,周冕心里一阵酸酸楚楚的疼痛。   就像是他的前半生,四十几年的时间洪流,只为了冲刷出乔伊斯这一条属于他的河流,但是,他即将离开他。      周冕本就是多愁善感的个性,在这离别之时,虽然是离别他一度认为只要离开两人就会解脱的人,但是,他依然起了愁绪。就像是他讨厌旅行,就像是他讨厌一切快速的他不适应的变化,所以,他起了愁绪。      在他前面的路途,其实并无什么危险,但是,在他挣开乔伊斯的怀抱的那一瞬间,那种失去乔伊斯的体温的凉意,让他感受到了二十几年前,他第一次离开周家,去到自己所知以外的荒原的那种无依和惶恐。   但是,他还是只能坚定地迈出步子去。   似乎,他的人生和今日的每一步都是一样,是他不得已被逼着只能向前迈出去。   不然,他宁愿自己还在十几岁,本来人生就无所谓长大,人生无所谓成熟,人生无所谓获得,无所谓失去,历史和时间的洪流会将一切都冲刷殆尽,什么也不剩,什么都会面目全非,不只是他一个人。   那么,他又有什么理由,一定要向前去迈步,一定要成长成青年,然后是中年,然后是老年,这些每个阶段的不一样,谁来给出判断,他们应该是如何样子,谁来做这个规定,必须要是什么样子。      哦!   周冕想到了。   他从童年走向少年,是因为他发现自己爱上了兄长,他不得不就长大了;   他从少年成长为青年,是他觉得自己无法承受失去兄长的痛苦,所以离家出走,然后做错了事,他后悔莫及,他让一个女人怀了孩子,他必须和她结婚,然后,他成了一位父亲;   他从青年再次成长,只是因为他有了儿子,他要养育孩子,要给他一个表率,他要支撑起自己和儿子在一起的家;   但是,孩子还是被他外祖父带走了,他又成了那一个不需要责任的人。   为什么他长到青年就没有再在社会中成长了,只是因为他的儿子被人带走了而已……      周冕坐在飞机上,望着外面的白云,他明白了孩子对于他的重要性。   他觉得自己和乔伊斯本不该是这样,到底该是什么样,他也很茫然?      他看到侧前方一排的两个人,那个小男孩儿在飞机上很不安生,在椅子上爬上爬下,说话非常大声,和他父亲吵嚷着要什么东西,他的父亲在乘务员小姐的提醒下,非常无奈地劝儿子不要在飞机上闹,让他坐好,但是小男孩儿不乐意,依然大声吵嚷,头等舱的客人全都对他很烦恼。   父亲恼了,死命地把儿子按在椅子上,而且吼道,“一、二、三,你再闹!”   男孩儿还是继续闹……      大家都无语地看着两人,周冕也盯着他们看。   他想他和乔伊斯之间从来没有出过这种事,乔伊斯小时候没有这样顽皮的时候。      随着离开巴黎,周冕觉得自己的病情的确好了很多,他的心里坦然了不少。   他把一把折扇拿在手里把玩,盯着上面的画发呆,心也慢慢地静了下来。      到了罗马,周冕带着保镖仆人住了酒店,他没有安排要在这里住多久,但是,这座艺术文化古城,他想一定不会让他失望。   他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但是是准备第一次好好看这里。      乔伊斯睡得正熟,房门却被砰砰砰敲响了,家里仆人都训练有素,不会在没有紧急事件时这样来吵醒他。   他很快从床上爬起来,去开了门。   同样穿着睡衣头发凌乱的管家站在门外,惊慌地把电话递给乔伊斯,道,“主人,罗马发生了地震,刚才强打来电话说老爷趁着地震混乱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他们已经在找……”      乔伊斯因他这句话惊得瞌睡全无,马上接过电话听谢强的汇报。   谢强是安排给周冕的一名保镖,因为是中国人所以受到周冕的特别看重,所以,这次出门,自然就是他跟着了。      听到周冕在地震的混乱里丢了的消息,乔伊斯只觉得一时间世界都黑暗了,他对着手机大吼,“都去找,把人找回来。”   谢强在电话那一边道,“老爷在宾馆里的一个小箱子也不见了,应该是他自己把箱子给提走了,里面是他的重要物品,另外几个装他的用品的箱子都在。”      乔伊斯愣了一瞬,他刚才还以为是地震来了,大家惊慌拥挤把周冕走丢了,没想到是他自己走了。   乔伊斯想到周冕离开之前把遗嘱写好的事情,一时间恐惧扑面而来,本来周冕就有很严重的抑郁症,有自杀趋向,要是他离开了,死在了哪里,他甚至不知道……      这种恐惧让乔伊斯突然之间脸色苍白,一向强大的他一时间差点因没站稳而摔倒,只好扶住墙壁。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令自己镇定,对电话里道,“马上去找,我再派人过去,我也会马上过去,你们好好找人,一定要把他找到……”      乔伊斯挂掉电话,完全无法控制自己不流露出惊惶的神色,管家看他这样,本就提起来的心更是放不下去了,问道,“少爷,老爷他……”      乔伊斯道,“准备车,我要亲自去罗马找他。”      管家道,“但是那里刚地震,之后应该还有余震,很危险。”   乔伊斯冷静地道,“不要管这些。”      乔伊斯虽然当时就赶去了罗马,奈何那里不是他的地方,虽然也请了当地有势力的家族帮忙,但当时大地震刚过,小余震不断,人心惶惶,城内的人都往外逃,找人何其艰难,找了好几天也没有结果。      乔伊斯一颗心凉到了底,几天几夜没睡觉,即使被劝去睡一会儿,刚睡着也被噩梦吓醒,梦里总是周冕已经死了,尸体被埋在地震里倒塌下来的房屋下面,等被翻找出来,已经无法辨别身份。      乔伊斯从来没有过这般恐惧,一种比自己死亡还要来得深刻的恐惧。   公司里的事务也很繁忙,但是他根本没有时间管,等到实在找不到人,也确定死亡名单里没有中国人,他才赶回国去,但是依然留了人继续找人。      要回公司工作了,他才来打理自己,满脸的胡子,深陷的眼窝,长长了没有剪的浓密头发,他对着镜子观察自己,发现自己这个样子足足比周冕离开之前老了十岁。   理发师为他刮胡子修剪头发的时候,突然问他,“埃尔森先生,您的头上有几根白头发了,需要拔掉吗?”      乔伊斯愣愣抬起头来,有点反应不及,似乎是无意识地道,“拔了吧。”不拔留着能有什么用?那个为他忧愁的人,他又不在,他根本看不到。    39 39、第一章 香港 ...   第一章      周冕并没有一个人出门的经历,在之前,到哪里他的身边都是有人跟着的,即使在二十几年前他离家出走,身边也跟着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跟班,不过现在,他却是实实在在一个人了。      他没有做什么特别的计划要怎么走接下来的路,而且,他的确有就此终结自己一生的意思,所以也不需要他为接下来的路做计划。      只是,那天早上,他在拥挤的人群里挤过,因为地震,没来得及带更多东西,穿着睡衣惶惶然在路边讨论的人们,让一向不习惯人多的他有种呼吸不过来的感觉,空气里带着的紧张惊慌气氛也让他有些头疼,虽如此,他还是感受到了久违的轻松,卸□上所有东西的轻松。      路上很堵车,他只好问路后步行往火车站走,天才刚亮,他正走得疲累,突然有人叫他,他一阵诧异,又觉得惊慌,怕会被找回去。   他回过头去看,却是和他有往来的谢尔顿先生,他正从一辆车里出来,然后带跑地到了他的身边,非常惊喜地望着他,道,“周先生,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我刚才还以为我看错了人,但是想到像周先生这样相貌的人世间少有,不至于认错,这才叫了你,没想到真的是你。”      对于在异国他乡遇到谢尔顿先生,周冕也觉得很是惊讶,但是却没有太多高兴,脸上倒是很礼貌友好的神色,道,“在这里遇到你真是巧,你这是要到哪里去。”      谢尔顿先生打量了周冕的身后,发现一向有保镖护身的他这次只是单身一人,就道,“周先生是一人吗?没有人跟着你?”      周冕道,“嗯,我一个人来这里参观。地震后,我就出了宾馆。谢尔顿先生,你呢?”      谢尔顿道,“嗯,我是来这边做一笔生意的,本来昨天就该走了,但是想在这里再看看,过两天正好去香港,没想到今天凌晨就地震了,我就退了房,现在就去机场,那边有朋友家的私人飞机,我就正好搭着离开,现在通过别的方式离开这里很困难。”   说着,就盯着周冕看,在微曦的晨光中,周冕一脸雪白,因为走了很长时间的路脸上微有红晕,一身简单休闲装,软皮鞋上沾着些灰尘,手上拖着一只小皮箱,虽如此,依然给人好整以暇并不狼狈之感。   谢尔顿道,“周先生这也应该是想离开这里吧,如果不介意,和我一同走如何?”      周冕一想,道,“我也正愁不好离开这里,如果能够和谢尔顿先生你一起,自然是再好不过,那就麻烦你了。”      于是谢尔顿先生邀请周冕上了车,那是他朋友家里的私家车。   在车上,谢尔顿先生就和周冕说起最近的一些生意来,谢尔顿先生一般是做贵重古董的生意,和周冕说起来,也是一些大件贵重品,周冕之前一直精神压抑,此时听他说些收藏品,正是他爱好的领域,便觉得精神轻松了不少。      谢尔顿先生看周冕脸上流露出了一些笑容,真如晨光照耀下带露的百合花,看得他也心花怒放,道,“之前看周先生心情沉重,我还以为你遇到了麻烦,现在看你总算是展颜露笑了,我也就放心了。”      周冕不由诧异,“哦,我没事。本来决定在这里待十天半月的,没想到才刚来就遇上了地震,虽然这里没有出现什么问题,但是人心惶惶,我也只能离开了,故而心情不好,倒让你看出来担心了。”      两人客客气气地说了一路,到了机场,谢尔顿先生把周冕介绍给了飞机的主人,主人家是一位贵妇人,抱着一只肥肥的白猫,对于周冕的加入,她表示很欢迎,但是也没有太热忱,想来此时兵荒马乱,谁也没有心思像舞会上一样交际。      周冕在飞机上补眠了一阵,飞机在埃及开罗降落,因飞机主人的盛情,他们在埃及住了两天,之后谢尔顿先生要转往香港,便问周冕的意思。   周冕并无什么意思,随便到哪里都好,只要不回法国去,不回美国周家去。      看周冕没有特定要去的地方,谢尔顿先生便做起了说客,说香港佳士得这次要拍的一批东方艺术品,里面正好很多东西都该是周冕所感兴趣的,劝说周冕跟着自己一起去。      周冕想了想,便答应了,即使不买,凑个热闹也好,“好吧,我和你一起过去看看。”   谢尔顿先生为此非常高兴,道,“你一定会觉得不虚此行。”      在谢尔顿先生的安排下,两人又蹭了谢尔顿先生另外一位朋友的私人飞机,周冕不得不感叹谢尔顿先生交友的广泛,几乎各界人士都认识,大商人富豪,政界高官,贵妇人,年轻世家公子哥……   也许是他总是做这些人的生意的缘故,所以才和这些人交好,他这种人能八面玲珑,难怪会生意兴隆,到处都不缺少朋友。      周冕和他在一起,什么事都不用他担心,反而还要劳谢尔顿先生总是讲些典故来逗他开心,这样,两人一路就到了香港。      周冕以前也多次来这座城市,次次都是为藏品而来。   他在这里还有两位有联系的老友,在宾馆里安顿下来之后,第二天一大早,谢尔顿先生来问他接下来的安排,周冕很是为难地道,“我走得匆忙,只带了一身换洗衣裳,而且没有正装,恐怕要去一趟商场。”      谢尔顿道,“你在罗马哪家宾馆住的,给那边打电话,让他们将你的行李都寄过来吧。”      周冕蹙眉道,“我让他们把我的东西都送回家里去了,不用寄过来。”   谢尔顿道,“那好,我陪你去商场吧。”      谢尔顿先生非常热情周到,周冕很快就买好了两身衣服,然后两人又去吃饭。   饭后,周冕本要联系自己在这里的好朋友,约他们见个面,没想到谢尔顿先生早有安排,道,“我有一位朋友有几件东西留给我,周,你陪我去看看,怎么样?”      周冕因这几天受他颇多照顾,怎好拒绝他,只得答应了。   下午去帮谢尔顿掌眼,虽然并不费什么大功夫,也许是没睡午觉的关系,周冕之后就觉得很是疲累。   谢尔顿要和主人继续说话,周冕实在是头晕得厉害,便承了主人家的情在他家的客房里睡下养养神。      周冕睡觉很不安稳,有点动静就容易醒,有人进客房里来的时候,他就有了意识,只是睡觉之后他低血压严重,即使醒了,一时间也头晕无比,要慢慢才能缓过气来。      一个人在他的床边站定了,周冕完全感觉得到他在看着自己,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并不好,但他想睁开眼睛来,却又完全撑不起眼皮,只好慢慢地凝聚力气和精神。      这个人在他的床边俯下了身,眼皮上感受到的光线发生了变化,然后有一个轻柔的触感出现在他的脸颊上,这个触感从他的眼角一直向下,沿着脸颊到了唇边,然后到了下巴,周冕觉得这种感觉就像是被蛇从身上爬过一样,让他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但是偏偏却无法完全清醒过来。      然后,那个触感离开了,带着烟草味道的呼吸喷在了他的脸颊上,当唇上被碰到的时候,周冕全身的所有神经都炸开了一样,他的脑子里疯狂地生长出恐惧和恶心,但是身体却依然无法动弹,他不断地对自己说,“赶紧动,赶紧动一动……”      但是,却硬是无法动弹。      直到床边的人离开了,他听到门被打开然后被关上的一点声音,外面有人的声音,在说,“周先生怎么样?”   “他还在睡,再等等他吧。”这是谢尔顿先生的声音。      周冕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彻底能动自己的身体的,但是,从床上爬起来,虽然刚在床边站稳,他就有种头晕目眩又要栽倒的感觉,但他还是很快走出了卧室,然后进了主人家的公用卫生间里,对着镜子看了自己一眼,想到刚才半醒状态下的事,满心的恶心让他对着洗漱台水槽干呕了半天,但是什么也吐不出来。      他洗了好一阵脸,又漱口了数遍,从洗手间出来,主人家和谢尔顿先生都感觉得到他几乎摇摇欲坠,面颊苍白,似乎睡了一觉比不睡状况还要差。    40 40、第二章 找到 ...   第二章      周冕在香港用了信用卡,乔伊斯这边才知道了他的所在地。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乔伊斯正在开会,秘书小姐走到他的身后来,耳语道,“先生,您家管家说有重要事情要和您说,让我务必让您接电话。”      想来管家的电话首先是打在乔伊斯的手机上的,但因是重要会议,所以手机关了机,管家就只好再打在了秘书处。      管家说的重要事情,乔伊斯不用想就知道是和寻找父亲有关,飞快地起身,接过秘书递过来的无绳电话,一边大踏步往会议室外走,一边接起了电话。      而会议室里在场人员全都诧异地看向了乔伊斯,之后才开始继续会议。   因前几天乔伊斯的离开,公司里也有几人知道他父亲出事的消息——在地震中失踪。所以此时看他这样跑出去接电话,大约就明白应该是因为什么事。      “老爷在香港用了信用卡,经确认,他的确在那里办了入境手续。少爷,我带人过去找他回来吧。”      乔伊斯因这个好消息而惊喜得鼻子一酸,吸了口气才镇定地道,“你去好好安排,我马上往机场去,这就去香港看他,我们在机场会合。”      管家道,“您亲自去吗?但是现在公司里……”   乔伊斯道,“爸爸那边更重要。”      管家只好应了,去安排乔伊斯出行的事。      乔伊斯继续回到会议室,说了一声就要离开,此时,一个棕色头发灰蓝色眼睛的高大男人站了起来,他和乔伊斯有些相像,但是年纪比乔伊斯大不少,抬头纹严重,因为纵欲过度,眼角下垂,脸上也带点虚胖的感觉。   不过,他眼神深沉而锐利,决计不是泛泛之辈。      他拦住了乔伊斯的去路,道,“乔,这次的合作案是你提出来的,但是你自己对此却毫不负责,这已经影响了我们在A国的股票,你不对此作出解释,又要撂下事情离开,如果你继续这样,我有权要求召开董事会,让你从这个职位上离职,让更有才能和责任感的人带领集团的走向。”      乔伊斯的灰眸深沉冷静地望着他,“目光短浅是做不成大事的,表哥,你缺乏耐心。既然是我提出的合作,我自然会负责到底,而且会给大家带来好处。像你这样,事情刚刚开始,就完全没有一点冒险精神,看不到以后,我想,你这样,是永远也不可能往前走一步的。”      他冷冷说完,拽上西服外套就大步走出去了。      下了楼,他就直接坐车去了机场,而管家已经安排好了事情,把他的行李也带到了机场,安排好了保镖和仆人跟随,而且安排了在香港接待乔伊斯的人。      周冕因为头晕,无法肯定他要醒不醒时候被猥亵的事情就是真的,也许那只是他的噩梦,或者是他的幻觉,但是,之后看到谢尔顿先生,他就再也无法对他产生之前的信任了。      晚上,是主人请客吃饭,周冕借口身体不适拒绝了,先行回了宾馆去,谢尔顿先生很关心他的身体,本要陪他一起回宾馆,周冕拒绝道,“我自己回去就好了,刘先生留饭,我们两人都走,这太不礼貌。”   谢尔顿先生对周冕将他和他放在一起说,似乎两人已经是一体关系,对此他非常高兴,接受了周冕的说法,在楼下,他叫了taxi,看着周冕上了车离开,他才回转和刘先生一起。      刘先生在周冕走后,在谢尔顿先生面前道,“这位周先生,倒是个林妹妹的身子骨,样貌也是一等一的清秀雅致。”   谢尔顿先生做了很多年东方艺术品的生意,对于林妹妹的身子骨这样的比喻是很了解的,个人也非常喜欢红楼梦,便和柳先生颇心意相通地笑道,“是啊。他是世家子,家里很有钱,不然,也养不出他这样的人来。”      刘先生道,“只是看年岁尚轻,没想到眼力和见解都很好。”   谢尔顿先生维护周冕年龄就像维护自己女朋友的年龄一样,隐瞒不说,道,“是啊。他实在年轻,还像少年人。”      周冕回到宾馆,在商场买的东西都已经送过来了,他整理了一下东西,又觉得买的衣服成了累赘,但是也只好带着。   这还是他第一次,自己提了一堆东西旅行,他结清了宾馆的账,又去了机场,看了最近的一班飞机,然后办理手续飞往了北京。      上了飞机,飞机要起飞前,他才给谢尔顿先生去了电话。   本意他是不想再和谢尔顿先生联系的,但是,想到最近他照顾自己颇多,而且,他在刘先生家客房里发生的事,他在之后越想越不敢肯定那事是真的,所以,也不敢错怪了谢尔顿先生。   所以还是做最后一次联系为好。   “这几天真是太感谢你的照顾,我家在大陆的亲戚邀请我过去住几天,我想着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安排,还不如早点过去。”      谢尔顿先生还没回宾馆,所以不知道他已经离开,就道,“去亲戚家住几天也是不错的,只是,明天我们就要去拍卖会,这几天也有其他几家的东西要我们去看看,你可以把你的行程再往后推推么?”      周冕道,“真是抱歉,我已经在机场了。亲戚家里有点事,我不得不今天就走。”   谢尔顿,“……”      谢尔顿先生似乎是明白什么了,他沉默了一阵,才道,“我赶来机场送你吧。”   周免道,“不用了,你赶来,飞机恐怕已经起飞……”      刚说到这里,飞机里广播已经让乘客关上手机电脑等,飞机马上起飞。      谢尔顿听到了,心里其实已经明白,所以说道,“那好吧。我们之后再联系吧,等你下飞机的时候,我再给你电话。”   周冕道,“嗯。”      周冕此时用的电话卡只是临时,他想着,等到了北京,这张卡也就可以丢了。      坐在飞机上,漆黑的夜空让周冕觉得凄凉,他离开罗马四五天了,他希望乔伊斯能够明白自己的意思,不用找他。   而对于周淙文,他和他前一次联系是他离开法国的时候,之后,他放弃了以前的电话号码,也不知道周淙文是否有主动联系他,他并没有告诉他,他出门旅行的事情。周淙文事业家庭,上有老父,下有子女,还要处理周家宗族不少事,繁忙劳累,他不想要他再为自己劳心劳力了。      乔伊斯到达香港,查到的消息是周冕已经坐飞机去了北京,他只好又跟了过去,一路上,他都在想着父亲到底怎么样了,自己这样去找他,他会怎么样,想来肯定是不高兴,但是,即使他不高兴,现在也得把他给带回去。而且,父亲的生日也快到了,生日礼物还没有准备……      周冕本就是个不爱挪动的身子和性子,这些天一直马不停蹄地跑来跑去,交通工具都坐得他难受了,大半夜从机场打车去了一家五星级宾馆,也顾不得别的,先住下再说。      洗了个澡,什么东西也不想吃,爬上床就睡了。   进入睡眠的时候,他头晕脑胀,全身酸痛,迷迷糊糊地昏睡过去,他甚至有种感觉,自己似乎会一睡不醒。   或者说,他一睡不醒,倒正好是他的所求。      醒过来时,他依然全身发酸,似乎那些酸软是从骨头里面发出来的,身上没有一处得力,而且胃里烧呼呼的难受。   他想起来从昨晚上开始就没吃饭,而且,昨天中午他也只吃了很少一点。      他费了半天力,睁开眼睛,入目所及,是旁边不远,一张熟悉的带着疲惫的脸。   周冕吓了一大跳,眼睛马上睁大了,他甚至以为这是自己的幻觉,眨了眨眼,但是,乔伊斯还在,他想,难道自己的抑郁症更严重了,连幻觉都能产生得这么真实了,他一阵惶恐,伸出了手去抚摸乔伊斯的脸颊。      触手是温热的触感,还有乔伊斯脸上胡茬子刺着肌肤的那种微微的痛感。   而乔伊斯也醒过来了,伸手将他在他脸上的手握住了,拿到唇边亲了亲,然后灰色的眸子定定地看向了周冕,声音低沉嘶哑,“爸爸……”    41 41、第三章 父子相处 ...   第三章      周冕震惊地看着活生生的乔伊斯,也顾不得胃疼血糖低头晕目眩等毛病,惊道,“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乔伊斯的眼里含着悲伤,因为本就是一双深邃的眼,只要看着谁,就会让人以为他是要盯到你的灵魂里去,此时这样一幅凄凄然的样子,便异常感染人。      周冕却被他看得心里突突地跳,要把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乔伊斯却没有放,反而用力一拉,然后一搂,把他搂到他的怀里去了,紧紧禁锢住,声音里满含压抑的痛苦,“爸爸,你为什么不说一声就走,你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辛苦,我有多么怕你出事了,要是你出事了,我以后的生活有什么乐趣和意义可言。”      周冕要挣脱他的怀抱,奈何挣不动,只好不动了,头疼地道,“你知道,我本就是想一个人到处走走的,是你要安排人和我在一起。我只好自己走了,你不能限制我。”      乔伊斯在周冕的耳朵边亲吻,刚睡醒灼热的呼吸全都拂在周冕的耳朵颈子上,让周冕觉得整个人痒到了心尖上,全身上下都不自在,他要推开乔伊斯,“你先放开我。”      乔伊斯却只把他搂得更紧,从耳朵亲吻到他的下巴唇角,声音沉沉的,“不放,你根本不知道你让我多担心,你让我简直比死了还痛苦,但是你自己丝毫不关心,你根本不为我作想。你心里有想过我吗?你只在乎你自己,然后你在乎大伯,你根本不关心我,你不在乎我的痛苦,你也不在乎我心里所想,对于你,我到底是什么?”      周冕被他说得眉头紧蹙,抬起眼看他,乔伊斯深邃的满含痛苦的目光马上勾住了他,让他无法避开,只好和他对视,最后,他只得认输,低声道,“你是我的孩子啊,我想过好好对你,我想过好好做父亲。我在家里为你管家,每天等待你回家用晚餐,和你谈心……我知道,你已经长大了,你有自己的想法,我已经无法再管你任何东西,但是,我用我的办法在和你亲近,想尽一个做父亲的职责。只是你,你在想些什么?你根本不是做一个儿子所做的。是你逼的我,你逼我要走。我们不能待在一个地方。都是你胡思乱想,你也这么大了,你该去娶妻,随便你娶谁,但是不要再这样对我了,你先把我放开……”      周冕惶惶然,无法控制地身体发抖,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也许只是因为胃疼,或者低血糖引起的反应。      乔伊斯的大手抬起来,手指插/进他的头发,温柔地抚摸他的头皮,这能够让周冕的头疼好点,乔伊斯已经形成了习惯要这样对他,他因为周冕刚才的话眼神柔了不少,道,“既然,爸爸,你愿意好好待我,那你和我回去吧。”      周冕因乔伊斯的抚摸而精神放松了一些,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道,“不行,我们不能在一起。你回去吧,我决定在这边住一段时间,我不想回法国去了。”      乔伊斯捧着周冕的后脑让他转过头来看着自己,“不行,你走了,你就不会联系我。你必须跟着我回去。”      周冕道,“我不回去。难道你还敢强迫我。”   周冕因为生气,胸膛起伏,之前因刚睡醒带着红晕血色的脸颊,此时突然之间又苍白了起来,而且额头上开始冒冷汗,他突然痛苦的脸让乔伊斯吃了一惊,赶紧坐起身,把他扶在自己怀里,问道,“怎么了?爸爸?”      周冕修长的手指死死抠着乔伊斯的肩膀来减轻痛苦,虚弱地道,“我……胃疼。”      周冕和乔伊斯之间的争执最终因为他的胃疼而不了了之了,周冕被送进了最近的医院里去打吊针。   周冕对于尖锐的东西都有恐惧,所以对于扎针,他控制不住害怕,虽然极力忍住了,但是在护士把针头扎进去的时候,他还是赶紧闭上了眼,这样的行为让他自己也觉得羞愧,不过,幸好乔伊斯没有在意,甚至说话帮他分散注意力。      周冕手上打着吊针,没有办法端碗吃东西,乔伊斯便端着碗捧在他的面前,他用没有扎针的右手舀着粥慢慢吃一点,过了胃最痛的那一阵,他此时已经好一点了,喝了两只葡萄糖,低血糖的症状也好些了。      在医院里,他自然不好再和乔伊斯讨论之前的问题,只是不断催促他让他回去。   乔伊斯则是周冕不跟着他一起回去,他就不回去的架势,两人互不相让,最后也没有什么结果。      周冕输液完毕,被乔伊斯带回了宾馆,乔伊斯要带他走,周冕冷着脸不要走,而且说道,“我是来旅行的,我才刚来,我为什么要走。”   乔伊斯只好退而求其次,“好吧,我陪你旅行。”      周冕道,“你不回去工作吗?老埃尔森侯爵把家业交给你,可不是让你把它败掉的。”      乔伊斯道,“那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回去。”   周冕道,“我是个自由人,你不能管我在哪里!”      两人的吵架最后只能如此,没有一方愿意妥协。   虽然总是吵,但是乔伊斯心里却很高兴,因为他父亲至少愿意和他吵架了,而且看周冕的抑郁症也没有发作的迹象,和他同桌吃饭,住在一间房里,他也没有不高兴到头疼发作的地步。   其实,是周冕已经在接受他了,但是周冕自己没有意识到。   乔伊斯这样推测着,心里有了一种安稳之感。      周冕在北京也认识两位老前辈,其中一位出门在外,另一位在家,联系好后就去拜访时,乔伊斯也跟着他,周冕让他不要跟着,乔伊斯则道,“爸爸到哪里我就到哪里。”   周冕对他横眉冷对,乔伊斯则道,“爸爸,你别生气,不然又要头疼。再说,你的儿子就这样无法让你满意,连带去见长辈也不行吗?”      周冕便只好不和他计较了,把他带在身边。      老前辈住在大学里的旧楼里,是历史系的教授,和他亲生父亲周景华也有联系的。   周冕到他家去一坐就是一整天,两人讨论周冕送去的一幅画就是好几个小时,简直废寝忘食,周冕一向身体差,这时候却似乎是什么身体上的毛病都没有了,精神奕奕。   乔伊斯虽然在最开始去到老先生家时被赞扬了两句一表人才,之后就没他什么事了,他被撂在一边甚至无聊,对于周冕他们讨论的东西丝毫不感兴趣,对着掌上电脑看了一天的工作,晚上老先生又留饭,是一位保姆阿姨做的,每样菜都辣得不行,连汤都是酸辣的,老先生还直接就着红辣椒吃米饭,周冕不是第一次看到,所以还不觉得什么,乔伊斯却是不吃辣,也从来不知道世界上居然有这样嗜辣的人,对看老先生他就像看怪物。这一顿饭,吃得他像是从地狱里走了一遭,周冕也是只吃了点米饭,把最清淡的菜吃了一点。      老先生在待客上一点不心细,完全没发现周冕和乔伊斯不吃辣,他在饭桌上也唾沫横飞地继续和周冕侃东西方文化的差异。      最后从老先生家里出来,乔伊斯只觉得自己是应付了一场大的战役,周冕一离开老先生家,也变成了身体上哪里的毛病都显出来了,萎靡不振地坐在车座里,然后说第二天要去参观故宫博物院,接下来要去颐和园,然后要去圆明园……      乔伊斯面无表情,道,“爸爸,你是故意要为难我吗?”   周冕瞥了他一眼,“让你自己回去,你不回去。”      乔伊斯道,“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回去。”   “哼。”周冕从鼻孔里出了一声气,再不理他。      晚上,虽然乔伊斯只吃了一点辣椒,依然受不住,他肠胃出了问题,上吐下泻,之前周冕才去医院,现在乔伊斯又住进了医院。   周冕不得不跟着去了医院,乔伊斯虽然病了,但是看起来丝毫不示弱,不愿意露出弱势。   周冕看他脸色苍白,不断去洗手间,也不得不心疼了,从医院回到宾馆,周冕不由说他,“你既然不能吃辣,晚饭为什么要吃呢?”      乔伊斯道,“你既然就能吃进嘴里,我自然也不能怕。”   周冕抬手在乔伊斯的头上敲了一下,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地骂了一句,“你是蠢蛋吗?我吃了,你就要吃?世间难道有这样的道理。”      乔伊斯对于中文理解没有非常地道,对于“蠢蛋”虽然理解无能,但是大约知道是什么意思,问道,“蠢,我明白,蛋是什么?”      周冕被他问得突然红了脸,转过身背对他道,“骂人的话,你也要跟着学?明天,你就回去,我不想看到你了。”      乔伊斯道,“你要和我一起回去吗?”   周冕回道,“不!我要回周家去!”    42 42、第四章 ...   第四章      乔伊斯对于周冕要回周家去非常反感,虽然不敢对父亲言辞不敬,却也不免酸溜溜地讥讽道,“回大伯那里去吗?大伯母过不久就要分娩了吧,大伯现在肯定要陪她,应该没有时间到周家老宅子那边去看你。两位爷爷也出门旅行了,根本不在家,你过去住,一个人会觉得孤单的,要是发病了没有人在身边看着,那怎么办?”      周冕被他这些话堵得心里难受,特别是想到路易斯再不久就要产女,周淙文老来得一个娇贵的千金必定高兴,到时候要陪着老婆,哪里会来看自己,就更是心里闷得慌。   而他自己也明白自己这样的难受发闷根本是毫无道理的,照说周家他们这一支一直是男丁,没有一个女儿,现在他要有一个侄女了,他该高兴才对,但他却心胸如此狭窄,不仅高兴不起来,甚至想要是他们没有这个女儿就好了。      想到这些,周冕不免开始想自己性格真是坏,没有什么可取之处,哥哥不喜欢自己是明智之举,而自己现在这副病泱泱的模样,心肠又这样坏,恐怕哥哥看到更加不喜自己,路易斯也会对自己厌恶相对,他何必去自取其辱和让人厌恶。      周冕虽然已然决定不会在此时回周家去,但是还是在儿子面前嘴硬和必须保持父亲的矜持和威严道,“我想要回周家去住,是我自己想回去。没有人陪着,我也过了这么多年了,这一时为何必须要人陪。倒是你,这是和父亲说话的口气吗?”      乔伊斯被周冕说得心里发酸和发讪,道,“我只是为你的身体着想而已。”   周冕道,“我自己知道在乎我的身体。倒是你,你放着你的工作不顾,每天守着我算什么事?要是你把埃尔森家给赔掉了,到时候我可对老埃尔森侯爵没法交代,而且,我那点遗产恐怕还不够你挥霍两年的,看你以后怎么过日子。”      乔伊斯虽然表现得非常深沉而睿智,但是此时也被父亲教训得心里讪讪的。   是啊,他不好好做事,埃尔森家族在他手里走了下坡路,而大伯周淙文却在如今带领周家稳步发展,自己拿什么和他争和他比,最后父亲只会看不上自己。   在骨子里一直就有强烈的争强好胜的心思和掠夺欲的乔伊斯一下子被周冕点醒,道,“爸爸,不会有你想的这种情况出现的。而且,你知道我对那些古董艺术品,特别是东方艺术品不感兴趣,要是你出什么事,你留给我的东西,我必定给你卖掉,让那些对这些艺术品根本没有一点研究和喜好的人买去,他们只是拿在手里炫耀和用来增值,到那时候,不知道你是不是会心痛。”      周冕听后,非常惊讶地看着乔伊斯。   周冕虽不至于对于他的那些收藏品爱若性命,但是对于它们的爱却是他生命的乐趣所在,而且认为它们应该一代代地延续下去,被爱它们的人保管研究。   它们陪伴他度过了所有的闲暇时光,是他最大的爱好,他虽爱物不及人,而且也没有到烧富春山居图的吴问卿那种发痴的地步,但是,他也无法忍受任何人不尊重它们。   他生气地看着乔伊斯,道,“你要是这样,我就把所有藏品趁我还活着的时候捐献给博物馆。”      乔伊斯道,“好啊,那你就和我一同回去,把东西都捐献了。但是,你也知道,博物馆里的藏品也有被不好好对待的时候,那些工作人员能够真真喜欢它们的有多少,你和他们打交道,想必很清楚。”      周冕道,“但是,那也是它们的最好的归宿,总比在你手里好些。”   乔伊斯道,“要是你好好保重身体,别动不动就不想活了。我以后专为你的藏品设一个专门的博物馆,就在冷杉城堡里,让大家都来了解,那些东西有多么美,其中包含的那些艺术家的心血和爱意,能够得到传承,让大家都来知道,你所在的那个东方的精神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周冕微微蹙眉,似乎是被乔伊斯说动了,他想到以后把冷杉城堡变成博物馆的事,但是,“那里太偏僻了。”   乔伊斯道,“真正愿意看它的人,是不在乎那点距离的。我可以让埃尔森家族出钱,专设基金给予支持和维护。”      周冕被他说得非常心动,乔伊斯看他目光温润,幽幽的深褐色的眼瞳,像是蕴满漫天星子一般,他着迷地凑过去,在他的眼尾亲了一下,周冕陷在自己的沉思里,被他亲得一愣,然后赶紧把他推开了。   乔伊斯稍稍离开他一点,专注地望着他,“爸爸,你觉得呢。”      周冕当然是觉得好,这下,他百年之后,他的这些身外之物,心之所系,也就有了归宿了,他也就不用担心了。   但是对着乔伊斯,他却仍然端着矜持的态度,道,“如果你能这样做,我自然是很感谢你的。”      乔伊斯笑了一笑,凑过去突然袭击亲了周冕浅色的唇瓣一下,周冕被他吓了一跳,抬手就要给他一下,乔伊斯出手非常迅速地把他的手抓住了,还深深地望进他的眼里,道,“爸爸,你看,大伯就不明白你的这些心思。”      周冕不得不被他说得心里有所动,他知道乔伊斯是真心在很多事情上都考虑他,这份心思的确很难得,只是,要是他对自己只有敬爱孺慕之情就好了。   乔伊斯看他沉着脸不答,就毫不客气地直直一直盯着他,似乎要在他脸上看出一朵花来,周冕被他看得非常不自在,只好回了他一句,“你毕竟和我更亲一些。他……”      听周冕说这一句,乔伊斯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在激动之下把周冕抱住了,周冕非常难受地推开他,其实他后面还有话的,此时也不好说了。   儿子本就应该是他的继承,而爱一个人的心思又不一样。      乔伊斯不得不先回法国去了。   这是在周冕对他保证不回周家去的前提下,他才先回去的。   而且周冕也保证不会再故意逃开,他接受了两个保镖和仆人继续跟着他,而且,经过这几日自己一个人的出行,他也明白了身边没有人的苦楚,什么都要自己去办,而他很多事情又不明白,所以总是很受罪,连提行李,在没有仆人的情况下,他都觉得很遭罪。   果真是少爷日子过惯了,没人在身边,他根本过不好日子。      虽然有周冕的保证,但是乔伊斯依然不放心,他给周冕换了一块手表,里面安装了定位器。   周冕有戴表的习惯,一般时候是不会取下来的,而他又没有看过什么美国谍战大片,又不与时俱进,所以很少理解一些高科技的玩意儿,乔伊斯给他戴着个定位器,他也根本不会往这边去想。      乔伊斯回国后,每天都和周冕通电话,周冕每天四处参观地方,晚上回到住处,乔伊斯一般会计算着时间,在他回宾馆要歇下的时候,就给他打电话过来。   周冕已经习惯了这个电话,大多是随意说两句就会挂掉,但是一旦形成习惯,就很难改,要是哪天乔伊斯不给他来电话了,他就心里惴惴的,还要担心乔伊斯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这一天,已经过了乔伊斯该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周冕躺上床要睡,但是因为没有接到电话又心里牵挂着睡不着,让他主动给乔伊斯打电话过去,他又不乐意。似乎是会失了自己的身份一样。      正是要睡不睡的时候,电话响了,他心里一下子踏实了,慢条斯理地欠身从床头柜上把手机拿到手里,又躺进被窝里去,看也没看就直接接起电话来,“弘,今天怎么电话打得这么晚?”      没想到电话里并没有及时回应他,有两秒钟的停顿,才响起周淙文的声音来,“冕儿?”   周冕愣了一愣,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了一点,道,“哥哥,怎么想到现在给我打电话。路易斯小姐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样了?”      周淙文道,“你换了手机号也不告诉我一声,我向周弘问,他之前还藏着掖着不告诉我。听说你出门旅行了,你这是在北京?为什么没有和我说。”      周冕被他问得也生了一点气,心想要是你真心要找自己,也该像乔伊斯那样来把自己找到,可见并不是真的担心自己,这么多天才得到自己现在的电话号码打来电话,真是没有诚意,虽然这样想,但是还是无法控制地为他给自己打了电话来高兴,“路易斯小姐肚子里的孩子再不久就要出生了吧,你总要陪她,哪里有时间关心我,我不告诉你我出门旅行的事,想来也没什么。”      周淙文被他这又使性子的话语说得气到了,道,“你总是要这样来堵我。你出门旅行,我很关心,这与路易斯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关系。”      周冕淡淡地道,“的确是没有什么关系。只是我无理取闹而已。”      周淙文轻叹了口气,道,“好了,冕儿,别和我置气了。过几天就是你的生日,回来吧,我给你庆生。爸爸刚打电话回来,问起你,也说最近联系不上你,你生日的事,让我给注意着办一办。”      周冕长到这把年纪,在他十几年前过了二十六七岁之后,他就不大喜欢过生了,自己也不上心,毕竟,提醒着自己越来越老、越来越不年轻、越来越应该沉稳懂事,这样的生日,不过也罢。   不过,虽如此,每年家里还是会记住在意的,即使他在生日时候没回美国去,他们也会送来祝福,还会送来生日礼物。   最开心的生日,是三十岁的时候,他和周淙文又不知因为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生了气,他没有回美国去,自己孤零零地在冷杉城堡里写字画画,已经是生日那天的晚上了,他都要睡下了,突然门被敲响,他还以为是哪位仆人,没想到过去打开门,周淙文站在门外,周冕当场就惊呆了,周淙文那时候还很年轻,年富力强,高大的个子,目光深沉却温暖,当场伸手就把周冕抱住了,周冕被他抱在怀里,听他的心跳,听他说,“冕儿,生日快乐!”一如他才十岁的时候,哥哥从学校里专门跑回家来,也是晚上才到,在生日即将过去之时,冲进他的卧室,将他从床上抱起来,说,“冕儿,生日快乐!”   周冕已经不记得他三十岁的生日时,周淙文送了他什么礼物,但是,至今还记得他大晚上到他的卧室门口给他的那个拥抱。他千里迢迢而来,第二天早上又离开,只为对他说生日快乐。      但是现在,他对自己说生日的事情,在后面都得加一句是爸爸问起的,是爸爸说让他给注意着办一办。      周冕没有生气,但是心里不痛快,道,“又不是整生,根本不用在意。我在北京再待一段时间后,想去爸爸的家乡走一走,最近不想回美国去。”      周淙文沉默了几秒钟,这几秒钟像是世界也在停顿,周冕望着天花板,手里握着手机,手有点发僵了,但是不愿意动一动。   之后才听周淙文说,“冕儿,是不是在生我的气。回来吧,我很久没见你,很想你。”      周淙文很少说这种话,此时周冕被他这句话说得鼻子一酸,声音不由都哑了下去,道,“能有多久,不过三个多月而已。”      周淙文道,“我前几日回老宅里去给爸爸找东西,在我的柜子里,我又看到了以前你写给我的扇面,‘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那已经是好些年前的扇子了,我握在手里,似乎还是昨天,我打开扇面看到它。……看到它,我心里很是难过,要是时间就停留在那些日子……”      周冕被他说得眼眶湿润了,每一个到一定年龄之后的人,总是忍不住追忆过往。   有些人是依靠向前看而活的,譬如周淙文,有些人是依靠看从前而活的,譬如自己,但是现在,周冕才觉得所想有误,他的哥哥在心底深处,也是活在过去不愿意走出来的人。   这样的周淙文让周冕觉得心疼,虽然他知道,这样的脆弱对于周淙文来说,也许只是短短的几分钟,或者几小时,最长不过一两天。   他有太多事情要费心思去做,根本不像自己是花自己所有的时间来缅怀,自己是彻底生活在过去的人,而且走不出来,他看不到将来,在明白他的爱只能关在过去的年少的时候开始。      周冕轻声道,“哥哥,你最近还好吗?我明天就回去看你。”   他的喉咙哽得难受,只能放轻声音,不然周淙文一定能听出有异。    43 43、第四章 ...   第五章      埃尔森家族里的事情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无波。   老埃尔森侯爵死得很突然,不过,死之前还是来得及交代点事情的。   当时乔伊斯还太年轻,二十二岁,大部分人这个年龄还在读书。   像乔伊斯这种家世的,大部分则是在挥霍着家里的钱,过着纨绔子弟的生活。   例如乔伊斯的那帮同龄或者相差不到几岁经常一起玩的友人们,除了少数几个被家里管教得非常严格的,其他的则就是每日名车美酒美女或者美男玩乐,没沾染毒品的,则被家里认为是好孩子了。   乔伊斯和尤金都被认为是他们圈子里的好孩子,原因是乔伊斯被家里管束得非常严,外祖父又是个苛刻的人,动不动就是手杖挥舞,尤金则是知道乔伊斯不喜欢太乱来的人,所以还算严格要求自己。      在这种情况下,即使二十二岁的乔伊斯已经在毕业后有工作经历,而且入住董事会学习,但是,老埃尔森还是很不放心他,这就造成了现今的问题。      老埃尔森的妹妹,嫁到英国的巴莱特夫人,和老埃尔森侯爵不愧是兄妹,性格一样的苛刻不讨喜,不过好在手腕强硬,眼光独到,很有能力,在夫家过得不错,是掌权一派。   虽如此,这些年她夫家在美国的项目吃了亏,大伤元气,家族大不如前,所以,在老埃尔森先生过世前,甚至乔伊斯还在读书的时候,她就让自己的孙子到埃尔森家族的产业下做事学习了。   因埃尔森家子嗣单薄,乔伊斯作为第一顺位继承人,后面的继承人就是这位巴莱特夫人了,然后是他的这位孙子,罗曼?巴莱特。      老埃尔森死的时候,怕乔伊斯太年轻,镇不住场子,就让这位罗曼一定要好好辅佐他。   但是,罗曼已经在埃尔森家族集团里站稳了脚跟,要是乔伊斯是个中庸或者无能之辈,一切还好说,奈何乔伊斯一上台,不仅不按照老埃尔森的遗嘱让罗曼辅佐他,反而不动声色地就要把他的势力剔除干净,为此不惜和别的家族合作投资,他的这种做法是老埃尔森不会做的,老埃尔森先生有非常固执的家族意识,对于手下商业集团的控制也有他的老一套的做法,所以,乔伊斯一上台,就让罗曼措手不及,但是已然被乔伊斯压制下去了,他拿乔伊斯没有办法,只能先忍气吞声,再谋主意。      乔伊斯这段时间因为周冕的事情而对罗曼放松了一些,于是反而被罗曼紧咬不放,乔伊斯不想因为他绊住脚而行事不便,所以已经打定主意把他彻底拔出去。      乔伊斯是因为开会而误了给周冕打电话,等再要打时,发现周冕这边时间已经晚了,怕吵着他睡觉,就只给周冕的仆人去了电话,了解了周冕的情况,得知他已经睡下了,他也就没有再打搅他。   没想到第二天,乔伊斯就收到保镖回报,说周冕要回美国去。      周冕现在对于乔伊斯,虽然知道他对自己的那种感情是错误的,不可取,不能任其发展的,但是,只因他是自己儿子,又拿他没办法,在闹了那么一阵后,周冕现在是完全不知道该拿这个儿子怎么办了。   他对周淙文的感情,几十年不变,但是,却从没有出格,本来感情就是控制不住的事情,行为可以控制,所以,他现在已经破罐子破摔,觉得乔伊斯只要不对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而且这件事控制着没有别人知道,他也就不和乔伊斯计较了,因为没法计较。   他总不能和乔伊斯断绝父子关系,也不能总躲开他,原因是躲不开;更多的,也许还是他心底深处有对乔伊斯的愧疚,觉得自己没有对他尽到父责,又因为对兄长有不伦之情给他带了个坏的榜样,所以,他已经决定不去想乔伊斯对自己的感情了,这样才能够让他保持好点的心情,不然只要胡思乱想,保不住就要发病。      因此种种,在决定回美国去之后,周冕便给乔伊斯打了电话过去说这件事。   此时乔伊斯已经从保镖那里知道了周冕要回美国的事。   这时候乔伊斯这里还是大早上,他还没起床,躺在床上,“你不是答应了我不回美国去吗?”   周冕没有介意他的这种不礼貌的质问,道,“我的生日要到了,你爷爷让我回去过生日。”不知为什么,他搬出了父亲来,而不愿意说是周淙文要他回去。      乔伊斯道,“爷爷他们不是出门了吗,又不在家。”   周冕道,“但他们为我在家里留了东西。”      乔伊斯沉默了几秒,才用免不了吃醋的声音说道,“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生日礼物,本想给你一个惊喜,接你回家来过生日,但是你却要回美国去。”      周冕道,“你有心了。我之后回去了看也是一样。”      乔伊斯心里肯定不好受,却尽量压抑着,“那好吧。你先回周家去,我过几天去接你回来。”   周冕不想这么早回法国去,每天对着乔伊斯,他想起来就别扭难受。但是想到自己既然回了周家去,而之后却不回法国去,乔伊斯估计又要闹,他现在已经怕了他的纠缠不休,只好答应了。      周冕回到周家老宅,虽然是周淙文安排的人去机场接他,但是,他自己却没有出现。   周冕调整时差过来,在冷清的宅子里走了一圈,叹了口气。   他虽然回来了,却是绝对不会放□段面子主动给周淙文打电话的,需要周淙文自己识趣赶紧来看他,不然,他心里的怒气酸气集聚到一定的地步,他又该生病,一边生病一边怄气,病越发好不了,最后这些账都会算在周淙文身上。   这简直是一个定式了,次次都是这一套。      幸好当天下午周淙文忙里偷闲来周家老宅里看他了,是时周冕正坐在水榭里看书。   初夏的凉风吹到脸上,荷叶也嫩绿的长得很不错,岸边绿柳如烟,周冕坐在躺椅上,手中捧着一本书,却是纳兰容若的词集。      昏鸦尽,小立恨因谁?急雪乍翻香阁絮,轻风吹到胆瓶梅。心字已成灰。      周冕望着词句,轻吟出口,周淙文已经走到他的身后他也没有发现。   周淙文低头看了书页两眼,然后拉过旁边的椅子在他的身边坐下了,道,“好好的,看这些做什么?”      周冕的身子弱,大约就是看这些看的,总想些虚无缥缈的事和情,伤一些常人想也不不会去想的事情和调子,能够把停在荷花上又飞走的蜻蜓也看得出神,然后想一堆蜻蜓为何会飞走的伤心事。   一家人没有谁能够耐他何,连一向很豁达的柳愉生老爷子看到他也只剩下感叹的份。   说不该让当年的陈文维给周冕当老师。   当年,周冕无论如何不愿意去学校里上学,正好柳愉生的好友,比柳愉生还要大十来岁的陈文维来周家作客,一看周冕这个病歪歪的漂亮孩子惊为天人,他其实是退休了没事可做,反正无聊,就自荐要来给周冕当老师。   陈文维是非常有名的老式文人,名气很足,他要来给周冕当老师,周家当时自然是非常高兴的。   然后,不用说,他就把周冕给教成让周家最后没有办法的这个样子了。   周冕是读着诗经启蒙的,然后陈文维开始教他诗词,玩文人清玩,在周冕长到十三岁了,周家才发现陈文维这种教育方式有大大的问题,但是却也不好驳陈文维的面子,只好继续由着他教导周冕,只是还给周冕请了另外两位西式教育的老师来教他别的东西。   当时柳愉生还是想着要周冕去外面读大学的,以为慢慢会让周冕有些烟火气,没想到后来周冕无论如何不出门读书,俨然已经是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的顶级宅男了,而且还恋兄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把一家人愁得很,所以他后来入赘到法国去了,周耀华和柳愉生虽然不大舍得,但是还是一狠心就答应了,甚至觉得他能够在外面自立还算不错。      而且周冕也没有他们想象的那样迂腐和无能力,总算是自己有赚钱生存的能力,这样老两口才没有为这个小儿子愁得会死不瞑目,看他后来已然能够自立,虽然还是免不了冷淡和矫情的毛病,总算是在能够接受范围内,也就不再管他了。      所以算起来,周淙文不得不想,是当年两位父亲对周冕的不负责任,让他有了后来的很多不幸。   要是当时狠下心把周冕送进学校去,也许周冕的人生会迥然不同,或者不是请陈文维老先生给周冕做老师,周冕也不会如现今这般。   虽如此想,但是周淙文不得不承认,世间人世间事,如早就安排好的一般,就是这样的周冕,才能够称为周冕,就是这样的弟弟,才让他如机器一般的人生外多了那一片肥沃的妖娆的花田,花田里开满大朵大朵妖艳的罂粟,只要控制住不去品尝,只在旁边看着,对于他,已然是人生里唯一的享乐,无法戒掉,也不需要去戒掉。   这样,至死也是好的。      周冕将书关上,看向周淙文,周淙文一身一丝不苟的打扮,订制的修身黑西服,深紫色格纹领带,镶暗紫色水晶的领带夹,头发也是梳得服服帖帖一丝不乱,除了眼尾的那点掩不住的细纹,他简直就如第一次主持董事会的时候,穿成这样回家来,他看到他,为他骄傲不已,跑上前,伸手抚摸他胸前的领带。      周冕对他微微一笑,他迟了一天才来看自己的不快已然全都消失,他把书放到旁边桌子上,欠身伸手将周淙文领带上的领带夹取了下来,然后将他的领带松了开来,周淙文坐得离他近点,没有说话。      周冕轻声道,“总是用温莎结太板正了,你学着点新的花样不行吗?”   他把领带重新打了一遍,周淙文没有回话,每天工作,他并不需要那些新花样的领带结打法。      周冕给他把领带重新弄好,又把领带夹夹上去,正要退开的时候,周淙文伸手握住了他的手,道,“上次你走的之前,气色不大好,这么久了,怎么还是这样,还在生病吗?”      周冕由着他握着自己的手,目光却看向湖面,道,“在外走走,心境已然开阔不少。不过,在外面总比在家里疲累,气色不好也说得过去。你别担心。”      周淙文道,“你要好好保养身体。”   周冕一笑,“哪里没有好好保养,每天从早到晚的各种营养品,你知道我最怕老了难看。”      周淙文盯着他看,道,“你知道我是说你身体底子差,又爱胡思乱想。”      周冕道,“不胡思乱想,我也就死了。”   周淙文在心里叹了口气,转了个话题,去说两位父亲出门的事情,担心两人路上辛苦。      胡乱说了些话,周淙文又陪周冕用了晚饭,叫来管家说了给周冕准备生日会的事,周冕自己不愿意办,就让管家不要去管,说道,“你来陪陪我就行了,又不是整生,再说,一把年纪了,办什么办,不要去劳心劳力了。”      周淙文看他坚持不乐意,便也只好算了。   饭后,他却是要回家了,周冕看着他,想留没敢留,送他上了车,在车道旁给他挥挥手,道,“你走吧。”      看周淙文真的走了,周冕心里又不高兴,晚上坐在卧室里,胡思乱想一阵,只觉得人生渺茫,糊里糊涂什么也没干,一辈子也就完了,不免叹气。    作者有话要说:盗文实在太厉害,我在想是不是不应该每天同一个时间放文,以后不定时放文,不知道大家能不能习惯,问一下你们的意思。 44 44、第六章 爱与恨 ...   第六章      周冕是农历四月初七的生日,按说,家里除了老一辈,现在的年轻人都过西历生日,他倒是依然要过农历。   他这个过生日的特点,让乔伊斯只好去弄了个中国的历法看看,然后对照着把他生日用西历算是哪一天给找到了。      四月初六,乔伊斯就乘飞机来了周家这边。   刚在周家老宅落脚,周冕不想和他住在一起,就让佣人给他收拾了前楼里的客房,乔伊斯虽因此不高兴,但也只能忍着。      已经有好些天没有见周冕,乔伊斯心里想念,坐在套间客厅里,佣人在帮他整理行礼,他就盯着周冕看,周冕被他看得很不自在,就道,“怎么不打个招呼就过来了,你最近没有事情忙吗?”      乔伊斯道,“事情是做不完的,不过,这是爸爸你的生日,我不会怠慢,当然要来给你庆生。”      周冕心里暖暖的很受用,嘴里却道,“不过是个散生,年年都过,哪里用特别对待了。再说,都这把年纪了,一年年越见老了,有什么好过的。”      乔伊斯目光温柔地望着他,那样情意绵绵,周冕别扭不已,乔伊斯这才道,“爸爸一点也不老。”      周冕听他这话心里自然高兴,但是脸上还是淡淡的神色,道,“你好好休息吧,一会儿一起用晚餐。我先出去了。”      乔伊斯却拉着他不让他走,“爸爸,你就再陪陪我吧,我想看着你。”      周冕心想能有什么好看,不免要挣脱他的手,这时候,门外响起了跑动的脚步声。周家的仆人都是训练有素,不会在楼道里跑,想必不是仆人。      很快,一个人出现在了门口,他笑嘻嘻地扑进来,道,“我过来,就听他们说乔伊斯大哥来了,嘿嘿,果真在呢。”      周冕看到是他们家的漂亮小少年,不着痕迹把乔伊斯拉住自己的手挣开了,道,“周致,你今天没上学么,怎么过来了?”      周致就像是上天精雕细琢的精品,白皙的皮肤,精致的五官,是周家最漂亮的孩子,只是人不免没有上进心,又贪玩,理想还是做电影明星,自然不被他父亲看好,经常会受到训斥,好在周淙文似乎没有指望他能够管理家业,只着力培养长子,这个老二就没有大力去管。   他便也和父亲不亲近,不过尊敬倒是有的,他比较依赖他的母亲路易斯小姐。      周致跑上前去,道,“明天是叔叔你的生日,我妈说接你过去,今晚上给你庆生。”      周冕还没想就要拒绝,没想到这时候门口又出现了另外一个人,却是周家长孙周骞,他一向是个翩翩公子的架势,稳重有礼,进屋先和周冕乔伊斯打过招呼,才说道,“就怕叔叔你不过去,爸妈专门让我来接你,周致这个小子,一定要跟着一起来,下车知道乔伊斯大哥在,就飞快跑上楼来了。”      这下周冕不好拒绝了,只好说道,“嗯,不过,弘才刚到……”   乔伊斯道,“爸爸,我没有关系。”      因此,周冕乔伊斯就被周骞周致接到周淙文家里去了。   周淙文还在外工作没有回家,路易斯没怀孕的时候已经很丰满,现在孩子已经八个月左右,挺着大肚子,又胖了不少,周冕乍然见到,差点没认出她来。   不过路易斯倒很周到热情,在明面上,周冕和她都是礼貌而有气度的,几句寒暄的话后,路易斯就因为身体原因要离开待客的客厅了。      路易斯往门外走,因为怀孕,腿脚有些浮肿,所以行动有点不便,走到门口,不知为何绊了一下,差点摔了,乔伊斯被周骞周致拉走不在,客厅里只有周冕一个,还有一个女仆,周冕看到,赶紧跑上前去把路易斯给扶住了,路易斯扶着他的手臂站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谢谢你。我最近总是头晕,医生说是生理性贫血,在饮食里注意了,但是效果还是不好。以前生骞儿致儿的时候,都没有这些问题,也许是年纪大了,这个女儿则是让我把苦吃了个遍。”      周冕把路易斯扶回小客厅里又坐下,女仆已经去端了东西来给路易斯喝。   路易斯身体非常不便,在沙发上又坐下,额头上已经冒了汗,周冕本已经拿了手巾出来,但是又放回去了,赶紧从一边小茶几上拿过纸巾盒,抽了纸出来给路易斯擦了擦汗。      路易斯喝了女仆递过来的水,慢慢地就好些了。   周冕问她,“经常这样吗?”   路易斯道,“以前也没有这么辛苦,最近一段时间最辛苦。睡觉也没睡好过。肚子里的孩子太大了,医生说这样不好,但是我不好好吃东西,就会贫血,也许是年纪太大了,果真已经不适合生孩子。但我想要个女儿,淙文也想要一个女儿,这样辛苦怀她也没有办法,等孩子生了就会好了。”      周冕在心里轻叹了口气,看到路易斯这样辛苦,也很同情。   之前还很不高兴她又要给周淙文生个女儿,现在则是很同情可怜她,觉得真是太遭罪。      周冕和路易斯一向是没有什么话说的,所以只是让路易斯好好保重自己,要是太辛苦,早点把孩子取出来应该会轻松一点。   路易斯则道,“还是要到预产期了再取出孩子地好,不然孩子以后身体会不好。我希望她是个结识的小姑娘。当然,要是能够长得像致儿一般漂亮就好了。”      周冕想到周致那个妖孽样,不由在心里轻叹,道,“致儿倒是非常漂亮,女孩子要是长成那个样子,肯定非常吸引人,以后不愁没有一群拥趸,选不出一个好女婿。”      路易斯看周冕轻愁的神色,说出这样的话,不由笑了笑,道,“的确是的,等这个女儿长到可以嫁人的年纪,我和淙文也已经很老了,到时候,她还要她的哥哥们多多管教才是。”      周冕道,“是啊。现在想来,要孩子还是要趁早,不然老了力不从心,都没法管教他们。”      路易斯道,“现在要孩子也有好处。养孩子的乐趣很多,我一向是闲,把时间花在孩子身上,我觉得不错。小叔你现在还年轻,再婚后,再要几个孩子也不是不行。”      周冕因她这话神色淡了下来,而路易斯却还在唠叨,“春节时候,那位柳小姐,我和淙文都觉得很不错,据说爸爸也很喜欢她,不知小叔你怎么没看上,或者,我看看我身边的朋友,能不能为你介绍一个和你相称的。”      周冕的神色更难看了些,想着路易斯若不是正怀着身孕,他一定起身就走了,不给她一点面子。   但是此时,看着路易斯肥胖的身体,大着的肚子,他只好忍了下来,道,“我过惯了一个人的日子,喜欢一个人,不想再婚,路易斯小姐,你的心意我心领了,但是真不用为我介绍。”      路易斯一副无奈的神色,道,“那好吧。其实你哥哥也很希望你再婚,觉得有个女人和你一起过日子,对你有好处,你总是一个人,所以性格才变得这么孤僻。”      周冕被她气得不轻,但是当然不能生气发火,只好忍着。      这时候,乔伊斯从门外走了进来,直接走到周冕身边坐下,对路易斯道,“大伯母,其实不用这样担心,我会好好照顾爸爸的。每个人对生活都有自己的喜好和安排,只要自己觉得过得好,过得高兴就行了,爸爸不愿意再婚,何必总是在他面前说起这件事呢,他一乱想这些,不免头疼。”      路易斯道,“弘,你也到了该结婚的年龄了……”      还没等她说到重点,乔伊斯已经站起身,对路易斯道,“大伯母,很抱歉,我有事情要和爸爸说,先和他离开一阵。”      说着,已经把周冕拉起来,然后带着他出门了。      刚出门,周冕就道,“路易斯小姐因为怀孕身体不大好,得让人在她身边才行。”   乔伊斯对他笑了一下,道,“爸爸,你对她倒是很关心。有女仆在,她能有什么事?”      被乔伊斯拉着下楼出了门,周淙文家后花园不大不小,绿树葱茏,掩映着鹅卵石小道。   此时已经黄昏,阳光带着迷人的暖黄将大地渲染,乔伊斯拉着他在小道上走过,除了风声,一切都很安静。   周冕问他,“你不是有话要和我说?”      乔伊斯道,“我没有话要说,只是看你不喜欢和大伯母在一起,所以把你带出来了。”   周冕看了他一阵,乔伊斯面色沉稳而沉静,眼神深幽,不知为什么,他突然心里一乐,就笑了起来。      乔伊斯略微诧异地看着他,“爸爸?”   周冕收敛住笑容,和乔伊斯在一起,很多时候,他想不起自己是一位父亲,也许,实在是乔伊斯太老成了,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叫自己不够让他依靠,他只好这样子提前长大了。      两人在小花园里走了一圈又一圈,直到仆人来说周淙文回来了,而且要准备开饭,让他们进屋去。      两人应了之后,在回屋的路上,乔伊斯征求周冕的意见道,“爸爸,明天和我回法国去好吗?我为你准备了一件生日礼物,你一定会喜欢的。”      周冕却道,“再看吧,你先回去,我过几天再回也是一样。”      乔伊斯的神色一下子暗了下来,欲言又止,而前方刚回家来的周淙文已经换了一身家居服,在侧门边侯着周冕。   周冕再不顾乔伊斯,快步朝周淙文走过去。      周淙文虚虚给了周冕一个拥抱,然后带着他进了屋,两人互相看着对方的眼里都含着笑意。      乔伊斯站在后面,心里又酸又痛,简直要咬碎一口牙。   要说在以前,他还没有这么嫉妒,嫉妒得全身都焦躁起来,全身的血液都不受控制地沸腾,乔伊斯简直觉得自己因嫉妒产生了痛恨,他痛恨周冕对自己的忽视,却对一个有家室一心想要他再婚的老男人痴心,虽然那个老男人是他应该尊敬的大伯。      越是爱,就越是恨,其实乔伊斯只是恨自己得不到他。   他在这嫉妒和愤怒之下,甚至要忘了,那个人是他的父亲。   他本来就不该回应自己的爱情。    45 45、第七章 ...   第七章      晚餐桌上,表面上气氛很好,但是身在其中的人,都觉得氛围很是沉闷。   周淙文坐在长餐桌的主位,下面一边是路易斯,一边是周冕,周冕下面是乔伊斯,路易斯下面则坐着周骞周致。   路易斯身体不好,本不用来陪客吃饭,不过,她强硬地要求要和大家一起吃。      周淙文不过才和周冕说了几句话,她之前还笑着的脸就沉了下来,开始提起周冕应该再婚的事情,而且把要周冕再婚的意思强加成是柳愉生和周淙文的意愿和要求。   说了,还对周淙文道,“我虽然认识很多女眷,但是,却没有你知道你弟弟的心思,你也应该想想,哪家的小姐比较适合小叔吧。”      周淙文道,“你身体不好,现在操心这些事做什么?”   路易斯道,“长嫂如母,这还是中国的俗语,我自然很关心。”      周冕道,“路易斯小姐,不用这样想着我。我说了不想再婚,你们就不要在这上面费时间和心思了。”   路易斯道,“哎呀,你就是太孤僻了,而且不想改变现状,所以才不想再婚,这怎么能行。”      周冕真的生气了,他一向是把礼数做到家的人,此时也受不了了,推开餐盘就站了起来,转身就走。      乔伊斯要起身去追的时候,周淙文已经起身了,他要去拦住周冕,周冕生气地说了一声,“我不是小孩子,你们别管我。”      周淙文没能拦得住周冕,只好回头看了路易斯一眼,路易斯也是很委屈和气愤的模样,对着周淙文毫不示弱。   以前她一向是豁达的,但是,自从怀了这个女儿,她的性格就变了不少,也许等孩子生下来,她能够恢复以前,但现在要她忍,是万万不能。      周淙文追着周冕出了餐室,乔伊斯和路易斯礼貌地点了一下头,也起身离席了。   只有没有眼色的周致还在左顾右盼,然后问身边的哥哥,“叔叔怎么了?”      周骞心情复杂难言,他甚至觉得父亲在外面找个情妇也比家里发生这种事情好处理,看到母亲气愤得面颊泛红,眉头紧蹙,他只好先安慰母亲了,“妈,你注意着身体要紧。叔叔一个人过又不是一年两年了,何必着急着他再婚的事呢。”      路易斯看着大儿子,控制不住地心里烦躁和辛酸,道,“他不另外找个人,就知道一天到晚黏着你爸,我们不过日子了吗?”      周骞心想叔叔哪里有一天到晚黏着父亲,最多不过一年有个几次而已,虽然他也觉得父亲和叔叔这样真不正常,奈何是长辈,能够怎么办?   再说,这种事情,也没法说开,不然整个周家都该说他们的笑话了。   唉,其实周冕黏周淙文的事情在周家一点不是秘密,只是长辈们都觉得周冕是个长不大的,所以也就以一种包容的态度当笑话看,但是不谈论,平辈们则摇头叹息不好多说,晚辈们则是不能说,一说就要挨训,例如周致。      周骞给他妈出主意道,“但你也不能总这样说,你这样说,叔叔心里不高兴,爸也和你生气,你何必。乔回去的时候应该会把叔叔带走,到时候他走了,不是就好了。”      路易斯还是觉得心里不舒坦,饭也吃不下了,低血糖就头晕恶心,然后把过错往周冕身上想,不免越想越不舒坦。   其实周冕几个月没回周家来了,她也不必这样在意,奈何人总是要在不爽的时候找点可以发泄的点。      周冕直接往车库里走,走到车库里,才发现自己既没有车钥匙,也不会开车。   于是心里更加气闷,周淙文跟着来了,把要往外面走的周冕拉住,劝慰道,“路易斯她怀孕身体不好,心情也差,所以不免惹了你不高兴,你不要往心里去。”      周冕要挣脱他抓住自己的手,道,“我知道,她现在是孕妇,这个年纪怀孕生孩子不容易,我们都该忍让着她。只是,我要不要再婚与她有什么关系,我性格是不是孤僻,也不需要她管,何必一再提起。我就因为不再婚,性格孤僻,就合该受她挤兑吗?”      周淙文双手握着他的胳膊,“你不要这样生气,她也只是想要关心你。”      周冕发脾气了,“我不需要她这样的关心。你回到她身边去吧,不要管我。”      周冕气得全身发抖,面颊绯红,退去平常的清冷,带上了一种凡间的艳丽。   周淙文看着他,将他拥在了怀里,轻柔地抚慰他的背,“别气了,看你气坏了身子。你自己难受,我也心疼你。”      周冕心里一下子就酸了,紧紧咬着牙,要从周淙文怀里退出来,周淙文慢慢放开他,盯着他些微发红的眼睛,柔声道,“不气了吧?你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没人会逼迫你的。路易斯也只是说说,你别怄气了,走,回去,好好把晚餐吃完。”      周冕虽然因为周淙文心软,但是还是强硬地道,“我不回去了。我现在回老宅子去。”   周淙文道,“现在回去那边做什么?客房都准备好了,今天就在这边歇下吧。”   周冕道,“不用了,我想回去。”      周冕执拗起来,谁也拿他没有办法,周淙文只好道,“我送你回去吧。”      周冕目光盈盈望着他,“你不回去陪路易斯吗,她身体很不方便。”      周淙文道,“送了你再回来。”   周冕轻哼一声,想说不需要你送,但是话到嘴边却拒绝不出口。      周淙文自己去拿了车钥匙,然后开了车,周冕坐在副驾驶位上,车开了出去。   周冕看着开车的周淙文,脸上是一种安静到忧郁的神色,“很久没见你开车了。”   周淙文轻声道,“你又不在身边,我开车谁坐呢。”声音太轻,周冕甚至要听不清,也许他只是想说给自己听。      这低沉的轻巧巧一句,周冕鼻子又酸了,没办法,喜欢一个人,总是能够把他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放在舌尖放在心尖反复咀嚼品尝,把里面的各种滋味都要尝个彻底,反复思量其中是否有更深层的意思。      周冕安静了下来,他知道周淙文心里有自己,这就够了。   这么多年,就因为知道这个,这就够了。      乔伊斯跟着周淙文的车回了周家老宅,他一路死沉着脸,满心里全是嫉妒和怄气,恨不得……   恨不得……   恨不得很多事情,但他知道自己没法做。      周淙文把周冕送回家,又让周家的厨娘给周冕做吃的,全是周冕爱吃的东西。   他没有多说什么,但是深深的眼眸能够对周冕表达出他一切的感情。   周冕站在客厅里,对他说道,“你回去吧。”   他的神色淡然,眼眸深处却有无限愁绪。      他和周淙文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只这一线牵挂爱慕,他想要就这样维持到死,不需要说出口,也不必说出口,等他死了,一切就尘归尘土归土。      周淙文要走了,他伸手轻轻抱了抱周冕,像是珍惜世间最珍贵的宝物,“我希望你一切都是好好的,特别是身体,不要胡思乱想,你好好保重,我明天再来看你,有礼物要给你。”      周冕点点头,抬眼看着他,“嗯,我知道了,你走吧。”      周淙文对着周冕依然如赤子般纯粹似琉璃的眼,受蛊惑般地亲了亲他的额头,周冕淡淡地看着他,没有让开也没有更多的心动。      周淙文道,“我明天再来。”      转过身要走,却对上了站在门口的乔伊斯幽邃深沉的眼,周淙文道,“怎么,你也回来了么?”   乔伊斯面沉如水,声音冷冽,“你要是什么都不能给他,何必假惺惺一副情圣模样。而且你有妻有子,因为这种事,让爸爸被你妻子侮辱,你于心何忍。”      他这一句话,把周淙文和周冕的脸都给打了。   周淙文还没来得及说,周冕已经生起气来,道,“弘,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乔伊斯怒瞪着周冕道,“怎么会没有。”   周冕被他瞪得心里一颤,害怕他说出更多的话,特别是他对自己乱来的事,便对周淙文道,“哥哥,你先走吧,我有话和弘说。”      周淙文看着乔伊斯,气势不输,气度不输,但是于理于礼上已经输了。   “作为你的大伯,作为你父亲的哥哥,我会好好尽到责任,照顾好他的,而你说的那些,该是你误会了。”      乔伊斯对着他一声冷笑,“那你最好好好记住刚才的这句话。”      周冕过去呵斥了乔伊斯一句,“你是怎么和你大伯说话的,有你这样无礼的吗?”   乔伊斯道,“没有父母教养,我本来就无礼。”      周冕被他噎得眼睛都红了,咬着牙什么也说不出来,气得胸膛起伏,简直要晕过去。      周淙文要过去扶住周冕,乔伊斯已经先行一步把周冕扶住了,而且对周淙文道,“伯父,你还是先走吧,爸爸有我照顾,而你的家人还在等你。”      周淙文看向周冕,周冕怕乔伊斯继续无礼,就道,“哥哥,你先回去吧。”      周淙文只好走了。      周淙文一走,周冕就挣脱开乔伊斯的搀扶,道,“你刚才说的什么话,你怎么能这样!”      乔伊斯怒火妒火都喷了出来,“我怎么样了!你不觉得自己这样对大伯非常卑贱吗?”   关于“卑贱”这个词,在后来乔伊斯去翻了翻辞典,又让汉语言老师给他解释了一番之后,他的确觉得自己用词太过了,所以,他此时挨了周冕一巴掌。   周冕气得发疯,所以用了全力,即使乔伊斯皮粗肉糙,又高大强壮,也被他打得脸往旁边偏了偏,脸上现出了一个红巴掌印。      乔伊斯被他打得愣了一愣,眼里的怒火更重了,“你居然因为他这样打我,你心里全装的他有什么用,在他眼里,你什么都不是,你自己黏着他,他心里还嫌弃你,一心想要你再婚,让你不要再去缠着他了。”      周冕恶狠狠地吼他,“住嘴。”又要伸手打他,但是这次却被乔伊斯把手拉住了,乔伊斯把他往卧室里拽,周冕被他拉得踉跄,骂他“逆子”“混蛋”。   但是乔伊斯对逆子混蛋之流的词理解不透,所以一概不予回应。      把周冕拽到床边,他一把将他拎起来,将他扔了上去。   周冕摔得七荤八素,一时间根本什么也来不及想。   乔伊斯已经压在了他身上,他差点没被压断气过去,乔伊斯居高临下地盯着他,道,“你再和那个男人勾搭在一起,我饶不了你。”      周冕被他气得能从低血压变成高血压,“你……你……”   却又你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是他第一次见识了他的儿子是怎么样一个流氓无赖加恶棍。    46 46、第八章 ...   第八章      周冕和乔伊斯彻底闹崩了。   乔伊斯把他压在床上,想做什么不敢做,周冕却没想他会有那些龌龊心思,所以只是气,没有惧。      乔伊斯盯着被他压在身下怒视着他的父亲,突然之间,他心虚了一下,但是紧接着想到父亲只要在大伯面前必定对自己无视,自己连一棵草一株树都不如,他的怒火和怨火便又熊熊燃烧起来,刚才那点心虚便也被抛之脑后。      周冕伸手推他,他抓住他的手就压在床上,让他动弹不得。   周冕刚才气得头脑发昏,此时已经冷静一点,冷冷呵斥乔伊斯,“你放开!”      乔伊斯面无表情,很是霸道地出口,“我不放,爸爸你能把我怎么样呢?”   “你……”周冕气得一口气噎住了。      乔伊斯低下了头,嘴唇在周冕的鼻尖上蹭了一下,在周冕狠狠反抗之前含住了他的嘴唇,周冕被他亲得懵了一下,挣扎身体根本挣不开,徒劳无功白费力气了一阵,他要大骂,乔伊斯在他耳边冷冷威胁他,“爸爸,我们门没关,你把人叫来了,大家看看正好。”      周冕一口气堵在胸口要上不来,面红耳赤,眼中冒着羞愤的怒火,动着脑袋不要他亲,沉声道,“你这个逆子,你敢乱来!”      乔伊斯道,“你都能对大伯投怀送抱,我亲一亲你,又怎么了?”   周冕被他这句话说得一时忘了其他,只是反驳道,“我哪里有对他投怀送抱,你不要乱讲。”      乔伊斯道,“要是我是乱讲,你怎么这么在乎这句话,你不过是心虚。”   周冕喘着气,咬牙切齿,悔不当初,“我为什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      乔伊斯讥讽一笑,道,“我才要问你,是你把我变成了这样,现在责任却推在我身上。你根本对我不负责任,我长成现在,不让你满意了,你就觉得是我不好,是你没有好好爱我。”      周冕瞪大眼睛看他,厉声道,“从我身上下去,不然我对你不客气了。”   乔伊斯听他这一句,就俯□在他的耳朵上亲了几下,周冕赶紧躲却躲不开,乔伊斯吹了两口气,低沉的声音性感里带着诱惑的轻佻,“你要怎么对我不客气?”      因为乔伊斯怕把周冕真的压坏了,所以此时是双腿分开跪在周冕身体上方的姿势,不敢把他压住了,周冕要是踢一腿,肯定会直中乔伊斯的弱点,只是周冕干不出这种事来,一来这是他儿子,他怎么能够这么办,二来他一向君子风度,觉得不能这么干。   所以,他就那样一副冷硬又羞愤的神色躺在那里,微微喘着气回复力气,盯着在他上方的乔伊斯,道,“你再不放,一辈子别想我原谅你。”      乔伊斯看着他,“你已经不会原谅我。你只是在敷衍我,我在你心里,什么也不是,什么地位也没有。你对我,不比对一个陌生人好。”      周冕冷笑一声,“你罗列罪名到我身上倒是好样的,只是你不把我当父亲尊重,顶撞,侮辱于我,却是对我好了?”      乔伊斯悲愤不已,“爸爸,可是,我爱你。”      周冕只想给他一耳光把他抽醒,“你既然叫我爸爸,就知道,你的那些爱,我要不起。你给我滚开,让我起来,我要喘不过气了。”      乔伊斯犹豫了一番,起身把他放开了,他本要伸手把周冕抓到怀里,没想到一向病泱泱的周冕突然之间像只兔子一样飞快地从床上跳了下去,然后往门外扑了过去,乔伊斯被他这急速的动作弄得措手不及,跑出去追他的时候,周冕已经在大叫,“来人啊,谁在,都赶紧过来。”      对于一向冷清优雅而文质彬彬的周冕居然这样大喊大叫,仆人们都诧异不已,但是还是赶过来了。      管家带着几个仆人,还有保镖跑过来,周冕刚才和乔伊斯一番争斗,身上衣服略微有点皱了,但他根本不管这些,对着管家大声吩咐道,“去给我把周弘抓起来。”      管家愣了一下,乔伊斯已经从房间里出来了,站在檐廊下,说道,“爸爸,你这是要干什么!”      周冕根本不理睬他,对着佣人保镖们吩咐道,“把他给我抓起来。”      乔伊斯沉着脸扫了所有人一眼,大家都打了个寒噤,都没敢动。   周冕看大家在乔伊斯面前根本不听自己的话,气得面颊绯红,转身跑进房间,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支足有近半米长的红木臂搁,上面精雕细琢的松树仙鹤,他气急根本顾不得以前对它爱若珍宝,拿着臂搁在众人面前就抽上了乔伊斯的背,呵斥道,“逆子,你给我跪下!”      乔伊斯被他抽得皱了一下眉,红木坚硬厚重,即使周冕一向力气不大,抽在背上也实在是疼,乔伊斯被又打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大家也才反应过来,管家赶紧要上去把周冕拉住,但是周冕呵斥道,“我教训儿子,你们给我站住。”      一向柔和冷清的周冕发起脾气来也很有气势,大家都一动不敢动了,乔伊斯站在那里没动,周冕狠狠打了他好几下,他也没有哼一声,只是沉着脸不说话。      一声声沉重的木头打在背上的声音让仆人和保镖们一时噤若寒蝉,只有管家劝了两句,“二少爷,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弘少爷都这么大了,哪里能这样打。大家讲讲道理就行了嘛,何必要打。”      周冕怒视着乔伊斯,“你错了没有,你跪不跪!”      乔伊斯盯着周冕,眼神坚定一如寒冰之下的黑曜石,“爸爸,你说我哪里错了,你说了,我就跪。”      周冕气得摇摇欲坠,心想他那么肮脏的心思,谁能说得出口。   周冕一臂搁就抽在乔伊斯的胳膊上,“你这个逆子。”      乔伊斯疼得眉头又皱了一下,道,“你打吧,最好现在能打就多用点力。”      被打的乔伊斯还没怎么样,打人的周冕用力过度倒要一口气喘不上来,他愤怒地一臂搁又朝乔伊斯挥过去,红木木质细腻,包浆厚实滑熟,周冕手上又有汗,臂搁一下子从他手里滑了出去,嘭地一声弹在乔伊斯的眼角额头之间,然后又弹开了,撞在一边柱子上,掉落在地,断成了两截。      东西滑出手时,周冕就心里一惊,然后在管家的一声惊呼里,周冕才看到,乔伊斯的眼睛上在出血,血流了下来,红得让周冕心惊肉跳。      他震惊地看着乔伊斯,乔伊斯只是闭着被血糊住的那只眼睛,睁着的那只眼还是直勾勾看着周冕。      周冕张了张嘴,身体些微颤抖,“你……你……”      管家已经跑了过来,对周冕道,“二少爷,弘少爷受伤了!”   周冕心想我看到了,他刚才还因愤怒和激动而绯红的脸颊已经完全苍白了下来。   管家过来扶乔伊斯,“弘少爷,您是伤了眼睛吗?这可怎么得了,赶紧去医院!”      乔伊斯却用一手把他推开了,虽然一只手捂着眼睛,但是血已经流到了下巴上,他却一声痛吟也没有,睁着的那只眼依然直勾勾盯着惊慌失措却不知道怎么和他说话的周冕,“爸爸,你气还没出完,继续打吧!反正我是不会认错的,再说,我又有什么错。”      周冕只好过来拉他,“快去医院看吧,我伤了你的眼睛了吗?你疼吗?”      乔伊斯睁着的那只眼里全是委屈,“你要打继续打吧。”      周冕被他说得一抖,“去医院看伤,你故意要我以后都愧疚是不是?”   乔伊斯道,“是的,的确是这样。你要打继续打。”      周冕咬着牙,“我不打你了。”      在周冕的恳求下,乔伊斯才坐车去了医院,周冕也要跟着去,乔伊斯道,“你不要跟着,我不想这时候对着你。”      载着乔伊斯去医院的车开走了,周冕咬着牙坐在客厅里愣愣发呆,心里直发冷,这是他第一次这样教训乔伊斯,他想,他真的是拿乔伊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毕竟这样打他他都不认错。      没有跟着去医院的管家把周冕摔断的那个臂搁捡了起来,又让女仆用湿毛巾把地上乔伊斯流的血擦干净,他拿着臂搁走到周冕身边来,把臂搁放在茶桌上,道,“二少爷,这个臂搁断了,要我找人修好吗?”      周冕转头盯着那臂搁看,这个臂搁就是个摆设,平时根本没法用,因为太长了。   这还是几年前周淙文送他的生日礼物,因为臂搁上面雕刻的是松鹤延年,当时周冕收到这个礼物的时候还和周淙文生气,说,“我有那么老吗,现在就送我这个。”   周淙文说,“不老也可以送。”      虽然对周淙文嗔怪,收下后还是非常欢喜,经常把这臂搁拿在手里摩挲,中午闷热睡午觉的时候甚至直接抱着这个臂搁睡,比较凉快,没想到,居然用来打乔伊斯,把它给打坏了。      周冕把断了的臂搁拿在手里,道,“不要修了,就这样吧。”   臂搁伤到乔伊斯的那头居然有沾染上血迹,周冕摸到手里,心里痛得像刀绞。   他突然控制不住,抱着臂搁哭了起来,这个样子自然不好让管家看,于是就把脸埋了下去。      臂搁断裂口的木头有锋利的边沿,周冕一时没拿好,手指就被划到了,手上一阵疼,他哆嗦了一下,将那臂搁抱得更紧,手上疼得更厉害了,但是却没有心上疼痛的万分之一。   周冕想,要是乔伊斯的眼睛真的怎么样了,他要怎么办呢?   他没想要把他打成什么样,只是当时气急了而已。    47 47、第九章 ...   第九章      等管家发现断掉的臂搁锋利的断口将周冕的手掌指头割破,已经是好一阵后,血从周冕的手上往下流,洇湿了他的衬衫袖口,滴在大理石地板上,水滴声引起了管家的注意,他朝下看,才发现是血。      “二少爷,你这是在干什么?这是怎么了?在流血!”   周冕内疚又痛苦,头脑昏昏沉沉,被管家拉起来,脸上已经是一脸泪水,手上则满手是血,看着就让人觉得胆颤心惊。      管家大声叫着仆人的名字,又把周冕手上的臂搁给拿开了,周冕自己受了伤,却一副不在意的神色,只是皱着眉,要拿手帕擦脸上的泪水。      他这副模样,管家又是心疼又是着急,道,“二少爷,你这样做到底是为哪样?刚才打弘少爷,现在又故意伤自己。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周冕依然沉默不语,管家知道他不想说,谁也撬不开他的嘴,只好忍了嘴里剩下的一大堆话,让仆人拿了一应处理伤口的东西来,又让人去打电话请家庭医生过来。      周冕一动不动眼神恍惚,管家为他处理了手上的伤口,伤口倒是不深,只是有好几条,又幸好这是红木,没有木渣子留在掌心里,管家给他上了药,用纱布包好,苦口婆心地对周冕道,“二少爷,这身子骨是你自己的,你自己不好好爱惜着,这样伤害自己,算什么事呢?你和弘少爷这样,闹得大了,恐怕还要去请大少爷回来……”      之前还毫无反应的周冕在此突然打断了管家的话,“别,别去告诉他。”   管家道,“这么大晚上,大少爷刚回去,那边太太又高龄怀着身子,我也不好去打搅啊,所以,你还是要自己爱惜着,你别动不动就怄气伤自己。”      周冕被他说得烦躁,加上伤口在手上,十分疼痛,刚才精神恍惚还不觉得什么,此时被管家说得回过神来,就觉到了手上的痛楚像是连着心,一刀一刀地割着,手想要动,但动一下就难受得紧。   他痛得全身的力气都要散了,软软地伸出没问题的右手,管家赶紧上前扶住他,周冕站起身来,忧愁地道,“不知道周弘怎么了?”   自己只是伤了手就这样痛,他却是伤了眼睛,要是眼睛以后视力出问题,要怎么办?      周冕焦虑难安,管家劝道,“弘少爷想必已经在医院接受治疗了,我看只是眉骨上被磕伤,不像是眼睛伤了……”      周冕看向他,他叹口气,道,“你和弘少爷到底是因为什么事闹成这样,他都成人了,你何必要打他。……我让人打电话过去问他情况如何,这里李医生也要到了,他再给你看看手,打一针破伤风才行。”      李医生给周冕看了手,说上药好好养着就行,不要沾水,因周冕拒绝打针,所以连破伤风也没打,他就又走了。      周冕坐在客厅里不愿意进卧室,管家握着电话在和陪乔伊斯一起去医院的保镖通话,问了几句之后,突然他声音恭敬起来,周冕抬眼看他,明白现在是乔伊斯在接电话。      “是的,二少爷的手被臂搁的断口伤了,流了好多血……嗯,嗯……已经上好药包好了……他这是内疚呢,伤了你他心里怎么可能好受,故意把手给割破了……你们这是父子俩,居然怄气到这副程度,何必……你早点回来劝劝他吧……不然他不回房睡觉……”      周冕知道管家故意说给自己听,就站起身,手痛得声音也是颤抖的,“把电话给我。”      管家担心地把无绳电话递给他,周冕接在手里,对着电话说道,“弘……”      他因为受痛而乏力,声音也是低沉柔软,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脆弱缠绵,乔伊斯被他这一声叫得整个人都软了,停顿了两秒回答他,“爸爸,你不要自己伤害自己。”      周冕目光幽幽从门玻璃望着外面院子里的绿树,“你的眼睛怎么样,我不是故意的。”      乔伊斯道,“没事,没伤到眼睛。”      周冕松了口气,“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当时气急了。”   乔伊斯,“我知道,我怎么会真的讨厌你,我明白,你别自责,你别再伤了自己。”      周冕还是说,“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乔伊斯发现父亲这个样子又像是要情绪崩溃,便特别担心他之前的抑郁症发作,再说,医生也说抑郁症没有治好的可能,只能控制,“我明白,爸爸,我爱你,你别自责。”      周冕对着电话发起了呆,然后把电话递还给了管家。      乔伊斯回到周家,周冕还坐在客厅里,厨房早做好了周冕要吃的夜宵,但是他却已经没有了胃口,只是坐在那里发呆,管家无论怎么劝他,他既不吃东西,也不回卧室睡觉。      乔伊斯开始没有进屋,在外面檐廊下听管家汇报了周冕的情况。   管家忧虑地问乔伊斯道,“弘少爷,你和你父亲这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怎么闹成这样,以前我见二少爷朝人发脾气的时候也少,这次居然这样对你。”      乔伊斯的眼角上方贴着纱布,伤口虽然不长,却还是缝了三针。   他面上并无过多表情,年纪轻轻,但是自有威严,即使是作为长辈的管家对着他,也对他毕恭毕敬,甚至比对着周冕还要来得恭敬。      乔伊斯没有回答管家的问题,只是说道,“爸爸晚饭吃得少,把夜宵端来吧,我劝他吃一点。”   管家只好退下了,家里主子闹矛盾,他们也不好过。      周冕坐在那里发呆,乔伊斯走到他面前去,遮挡住了他眼前的光,他才抬起头来,看到是乔伊斯,他的眼里闪过伤痛内疚和惊惶,然后才镇定下来,问道,“你的眼睛,真没问题吗?”      乔伊斯在他面前蹲了下来,轻轻握起他受伤的左手,左手上已经被纱布包好了,看不到伤口是怎么样的,他轻叹口气,道,“爸爸,我们不要吵架了,我受伤不要紧,但是,我怕你伤你自己。”      周冕盯着他左边眉骨处,那里贴着纱布,他要伸出手去触碰,又把手收了回来,“我不是故意的。”      乔伊斯道,“我知道,你不要自责了。”      周冕简直又要哭出来,他精神不好,情绪不大受控制,恍恍惚惚地把乔伊斯看着,乔伊斯伸手半拥住了他,把脸埋在他的怀里,道,“爸爸,别自责了。”      仆人端了夜宵来,精致的瓷器里盛着周冕爱吃的甜品,周冕看着却吃不下,没有动作,乔伊斯端在手里,就半蹲在周冕面前,舀了一勺冰糖燕窝喂到他嘴边,周冕把头偏开了,“我不吃,你吃吧。”      乔伊斯真的自己吃了,还说道,“我也没吃饱晚餐。”   又舀了一勺喂到周冕唇边,周冕又要把头偏开,乔伊斯唤了他一声,“爸爸……”      周冕对上他灰色的眼瞳,在夜晚光下,那灰色里掺杂着盈盈蓝光,周冕不知为何心动,将他喂到唇边的东西吃下去了。      乔伊斯对着他笑了笑,自己起身后也拉着周冕起身,让他在客厅里小餐桌边坐下。   桌子上还有不少冒着热气的点心,乔伊斯把周冕那一碗燕窝递给他,又自己端了碗,开始吃起夜宵来。   边吃边说道,“爸爸,你吃吧。你不要想得太多,今天就当是我的错,你别和我怄气。”      周冕慢慢吃了点东西,虽然胃口不好,但还是让自己勉强吃了些,他和乔伊斯之间的关系让他恍惚,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样父不父,子不子,他现在每说一句爱自己的话,周冕都有种他是在说情话的感觉,其实,还从没有谁对他说过这句话,除了乔伊斯外。      永远也回不到以前的父子关系了,即使自己打他,也不行。      饭后,周冕去洗澡准备睡觉,因为他的手受伤了不能沾水,只得让人伺候,他本来没想那么多,解掉衬衫扣子之后,转过身才发现居然是乔伊斯进来了。   他愣了一下,道,“你进来做什么?”      乔伊斯已经不敢再刺激他,怕他发病轻生,说道,“你的左手不能沾水,会有很多不方便,我进来帮帮忙。”      周冕道,“你出去。”   “爸爸,你为什么这样介意我,现在让别人进来,你是不是就不会在意。”乔伊斯的眼神非常执着。   周冕没有答他。      乔伊斯已经在自顾自地脱自己的衣服,为了保持作为父亲的威严,周冕冷眼看着他,并不动作。      乔伊斯的衬衫被他脱下来扔到一边,然后脱掉最后一件背心,周冕看到他的背上有很多一道道的红道,有些已经发紫了,除了背上,胳膊上也有两道。   他看到,才想起来,这是自己打的。      乔伊斯没想到居然还能笑出来,只是因为左边眉骨上包着纱布,笑容带着一点滑稽,“爸爸,你给上一上药吧。”      周冕心里又开始自责内疚了,“为什么刚才在医院里没上药。”   “让别人看到我这么大个人了,还被父亲打在背上,我以后还怎么在别人面前保持我的威严,怎么管教下面的人呢。”      周冕咬着牙,道,“你等等,我去找药来。”    48 48、第十章 ...   第十章      乔伊斯坐在大浴室里的椅子上,周冕只有一只手能用,小心翼翼地用酒精棉球给他擦拭了一遍伤到的地方,乔伊斯恐怕已经明白了要如何制住周冕的门道,所以连连抽气,周冕问他是不是很痛,他又摇头说没事。      于是,周冕更加心痛起他来,之前得知他眼睛没事而松下去的那口气又提了上来。      背上的伤,有轻有重,轻的只是一片红,重的就已经发紫,周冕先消了毒,这才开始抹散瘀的药上去,他的右手,手指白皙纤长,指腹略带饱满,在乔伊斯带伤的背上摸过,周冕觉得这就像是抹在自己的伤口上一样,心里一阵一阵地疼痛。      他感受到乔伊斯的颤抖,他想,一定是很痛的吧。   乔伊斯从小长到大,这还是自己第一次打他。   周冕又在心里自责起来,心想为什么要打他呢,当时为什么就气得要打他。      被周冕抹药,乔伊斯身体虽痛,心里却是一阵一阵地满足和欣喜,脸上却要做出很痛却要忍着的神色。      “很痛吗?我力气用小点。”周冕看乔伊斯这样,只觉得比自己左手受伤还要疼痛难忍。      “不痛。爸爸,你力气得再用大一点,不然药不能起到作用,淤血散不开,伤处不能好。”      乔伊斯的话里没有一点责怪的意思,但是周冕听着依然难受无比,只好慢慢加大了力气。   周冕小心翼翼地给乔伊斯上药,花了大半个小时才把背上的伤处都上完。   这才又来处理乔伊斯胳膊上的伤。   刚才周冕站在乔伊斯的背后,乔伊斯看不到周冕的脸,此时,周冕站在他的面前,他脸上的每一分表情,乔伊斯都看在眼里。      周冕蹙着的眉,眼里带着的伤痛,小心翼翼的动作,都看在乔伊斯的眼里。   乔伊斯只觉得心也要化掉了,身上的伤根本不算什么,或者是觉得能够被周冕如此小心翼翼对待,再重的伤也值得,甚至还为此感到高兴。   他的目光无法从周冕的身上转开,只想把他抱在怀里,即使他心里是装的另外一个人也没有关系。   他爱他啊,没办法转移的爱,只能爱他。      周冕专注地为乔伊斯上药,上完了才发现乔伊斯一直盯着自己,不由又不自在了,“你看什么?”   乔伊斯对他一笑,“爸爸,要是你能一直对我这样好,即使伤痕累累,我也觉得很好。”      周冕被他说得一愣,然后红了脸,道,“乱说什么!”   乔伊斯却非常真诚,“我是说真的,这还是爸爸你第一次为我上药。”      周冕,“难道这不是你第一次受伤吗?以前也受伤过。”   乔伊斯点点头,“以前在学校里,有和人打架,被打伤过。”   周冕一阵诧异,“你会在学校和人打架?”他总觉得不可思议,觉得那不是乔伊斯会做的事。      乔伊斯一笑,“怎么不会。”   周冕想他在学校被人欺负过吗,但是自己居然不知道,不由心疼起来,目光也变得柔和,幽幽望着乔伊斯,“那那时候受的伤严重吗,是谁给你上的药呢。”      乔伊斯道,“还好,不严重。不过,比爸爸你打的还是要重点。当然,被我打的人比我更严重。”   周冕轻叹一声,道,“我以前都不知道你的这些事。”   乔伊斯,“要是爸爸你愿意听,我都能告诉你。我以前刚到学校,每天都在想你,想你会到学校来看我。但是你总不来……”      周冕眉头蹙起来,“对不起。”      乔伊斯握住了周冕没受伤的右手,“爸爸……”   他那幽深的眸子几乎要把周冕的魂魄也吸进去了,他一时几乎无法动弹,乔伊斯仰着头在他的下巴上亲了一下,周冕才突然反应过来,身体颤了一下,却没有远远躲开。      浴室里充满了沉默和暧昧,周冕不敢对上乔伊斯那满是深情的眸子,心里被某种无法承受的感情所填满。   看到乔伊斯放在一边的衬衫,“你身上抹了药,怎么穿衣服?”   “先不穿也是一样。爸爸,你要洗澡,我帮你擦背吧,你的左手不能用。”      周冕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完全不敢看乔伊斯,不知为什么,此时的乔伊斯明明是柔和的,但是他却总觉得他全身上下都散发出侵略性,这种侵略性填满了浴室里的所有空间,让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周冕站着没动,心中波涛汹涌,面上却平静无波,道,“不,我不习惯别人在。”      乔伊斯欲言又止,想说你不是和大伯一起洗澡吗?   最终没有说出口,只好道,“好吧,我出去了,让人进来伺候你。”      周冕暗暗松了口气,“不用了,我自己擦一擦身就好,你出去吧。”      乔伊斯起了身往外走,周冕这才敢看向他——乔伊斯赤/裸健壮的上半身虽然带着伤痕,但是却给周冕一种很有力量的强烈的冲击感。   周冕心里升腾起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所在的那个纯净的冰雪一般的世界,似乎要被什么东西打破了。      周冕慢慢洗完澡,一只手非常不方便,好在慢慢把浴袍穿好了,带子却没法系上,只好用手把衣襟拢着,出了浴室,准备让仆人来帮自己系带子,没想到乔伊斯居然还坐在他的卧室里没走,他一愣,“你……”      乔伊斯也看向他,周冕穿着那件月白绣枫叶的浴衣,不知为何,乔伊斯想起了很久以前学汉语知道的一句诗,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他沉默地走到周冕身边,微微躬身,弯腰为他系浴袍上的带子。   周冕微垂着眼睫,静静看着乔伊斯近在咫尺的侧脸,那样阳刚而坚毅的样子,少年老成,周冕心中感觉莫名复杂,有种想要触碰不敢触碰的感觉,这个是他的孩子,自己欠了他十几年的宠爱关怀……      乔伊斯为他系好带子之后,又拿起他的左手看了看,道,“幸好没有沾上水。”   周冕低声道,“我自己有好好注意,没事的。倒是你,对不起,我打伤了你……”      乔伊斯专注地盯着他,“爸爸,别想着这件事了。”      乔伊斯的声音低沉温柔而性感,只这一句,就让房间里又带上了暧昧,周冕心里矛盾而难受,“你回房去睡觉吧。”   乔伊斯却道,“爸爸,我们明天回家好不好?”      周冕一愣,“回家……”可是这里才是我的家。   他想说这一句,对上乔伊斯充满期待的眼神却又说不出了。   只道,“我在这里还没有住上几天……”      乔伊斯却道,“我工作上的事情很多,爸爸,我必须明天就回去,你不陪我回去,谁给我上药呢。”      周冕想说让仆人医生上不是一样么,但是马上意识到乔伊斯那么好面子,肯定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这么大个人了还挨父亲的打的事,看来只有自己陪他回去了,周冕轻叹一声,道,“好吧。我陪你回去。”      乔伊斯于是笑了,低头在周冕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爸爸,晚安,我让人去安排好明天的飞机行程,我们明天就回家去。”      “回家……”周冕在心里轻轻咀嚼着这个词,看着已经往门外走的乔伊斯的背影,乔伊斯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转过身对他微笑,“爸爸,早点睡吧,注意手上的伤口。”      周冕点了点头,心里微微动容。   他想,自己在仆人面前打了乔伊斯,害他受了伤,又伤了面子,他却丝毫不厌恶自己吗。      周冕不由出口叫住了他,“弘……”   乔伊斯本已经跨出了门,又停了下来,转身看向他,“爸爸,还有什么事?”   周冕犹豫一番,问道,“我打了你,你真的不厌恶我吗?”      乔伊斯道,“爸爸,你在乱想什么。我怎么会厌恶你。”   “为什么?”      乔伊斯笑道,“这根本不需要原因。你是我的父亲,你无论怎么打我,我都不会厌恶你的。我们身上的血脉,无论因为我们之间发生什么,都不会发生变化,我不会因为你打了我就厌恶你,再说,我爱你啊……”      周冕被他这话说得往后退了一步,心被紧紧抓住了,“晚安,你快回房睡觉吧。”   “晚安。”   乔伊斯离开前温柔的带着爱意的眼神一直留在周冕的心里。      周冕睡在床上,不由想到乔伊斯背上受了伤,恐怕只能趴着睡了,他在睡着前脑子里全是转着乔伊斯的事情,以前总会想想周淙文才会睡的,这一天却没有精力想他。      第二天一大早,周冕刚醒来,就给周淙文打了电话过去,周淙文还在家里,于是周冕听到了电话那头远远的路易斯的声音,“这么早,谁的电话?”   周淙文,“是公司的事。”   然后,他走远了才和周冕说话。      周冕心里沉沉的,声音却表现得轻松,“哥哥,是这样的,我今天要和弘儿回法国去了。”   周淙文很是吃惊,“为什么这么快。”   周冕,“弘儿他事务很忙,所以需要赶紧回去。”   周淙文,“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快回去?”   周冕声音顿了一下才道,“我也想回那边去了,再说,我还得回去照顾他。”   周淙文,“他又不是小孩子,还要你回去照顾。”   周冕,“他是我的儿子,无论什么时候,我都应该照顾他。再说,我欠了他十几年。”      周淙文沉默了一阵,轻叹道,“那好吧。冕儿,生日快乐,我一会儿来送你。”   周冕盯着自己受伤的左手,“谢谢。不过,不用来送了,你的事情也很多很忙,你忙自己的事就好,我到了那边给你电话。”      周淙文道,“那我让人把生日礼物为你送过去,现在就送过去。”   周冕道,“哥哥,谢谢你。”      他说出这一句“谢谢”,不知为何,心里突然一痛,就像自己要失去和周淙文之间的某些东西了一样。   周淙文却并没有察觉太多,“冕儿,和我说谢做什么。”      周冕按铃让仆人进来伺候自己起床穿衣,他手受了伤,做什么都不方便。   没想到进屋来的不是仆人,却是乔伊斯,乔伊斯穿着衬衫,外面一件薄毛衣背心,看到他就笑道,“爸爸,生日快乐!快看这是什么?”      周冕还坐在床上,只见他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一只大大的碗,里面装着面条。   乔伊斯道,“是长寿面,我早上做的,你尝尝,好像味道不太好,要是实在吃不下,喝口汤也行。”      乔伊斯不是君子远庖厨,而是连厨房是什么样的,他都不知道,但他居然做了一碗长寿面端来。   周冕从床上下来,道,“你何必去做这些,背上还疼吗?”      乔伊斯摇头,“不疼了。爸爸,吃面吧,我做了很久才好的。”   周冕被他感染,明明什么都没收拾,没洗脸,没刷牙,一向洁癖的他居然就就着他端过来的托盘,拿了筷子,夹起面条吃了一口,有点过于咸了,不过,“还好,是熟的。”      乔伊斯被他说得笑起来,道,“爸爸,你也太小看我,这当然是熟的,厨师就在旁边看着,熟了才让我把面条舀起来。”   周冕也笑起来,又吃了一口,还要再吃一口的时候,乔伊斯把托盘端开了。“不要吃多了,我知道不好吃,爸爸,你愿意尝,我已经很开心。”      周冕道,“味道还好,我吃完也没关系的。”   乔伊斯已经把托盘在一边放下,走过来扶了周冕下床,“爸爸,生日快乐!”   周冕蹙眉道,“你刚才已经说过一遍了。”   乔伊斯,“再说一遍能有什么。我希望你永远快乐。”   周冕笑得有点苦涩,“好了,我要去洗漱了。”      乔伊斯跟着他去洗漱间,周冕,“你跟着我做什么,你不去做自己的事?”   乔伊斯给他挤牙膏,把杯子里的水接好,道,“爸爸,你左手不方便,我给你帮忙。”   周冕对着镜子看他,“你出去了,我自己可以。”   乔伊斯,“可我想多看看你。”   周冕被他这一句话说得脸红了,心想他都不知道含蓄吗,于是只好不理睬他,开始自己洗漱。      周冕坐在早餐桌上,接到了两位父亲打来的电话,祝他生日快乐,和老人打电话不免要大声一点,大声说了几句周冕嗓子就不舒服了,这时候,管家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大盒子,站在旁边等周冕电话打完。   周冕只好赶紧和父亲又问候了两句,把电话挂了。      管家道,“大少爷那边送来的礼物。”他拿上来一个盒子,递到周冕面前,坐在旁边的乔伊斯也紧紧把那盒子盯着。      周冕一手不方便,乔伊斯赶紧道,“爸爸,我来开吧。”    49 49、第十一章 ...   第十一章      在众目睽睽之下,乔伊斯把那个大礼盒拆开了来。   周冕欠身盯着盒子看,里面是几本书,他诧异了一下,乔伊斯已经把书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书是牛皮封面——“握在手里的光阴”。   周冕一声惊呼,乔伊斯跟着诧异,“爸爸,这有什么问题吗?”   周冕笑道,“这是我写的书。”   乔伊斯会说中文,但是会写的汉字很有限,所以,居然没有发现这是他父亲的书。   周冕已经用手打开了封面,里面是一张张扇面,第一页是画的牡丹亭里的游园,春日风光正好,花园之中,杜丽娘游园而思春。   周冕的手指从书页上划过,又翻到后面,这一本皆是介绍折扇,而其中的折扇也多是他的收藏,有些是朋友的,每一把折扇都有一个故事,由周冕温雅散淡柔和略带哀伤的笔触细细写来……   他将这一本书从头翻至尾,然后合上,又翻另外几本,笑道,“这些是我的书,哥哥他拿去让设计师从新设计装帧过了,做得真美。”      乔伊斯看周冕高兴,就知道周淙文这份生日礼物送到他心坎上了,心里颇不是滋味。      而盒子里还有最后一本,他把它拿起来,翻开来,一瞬间就愣住了。   第一页是一个小孩儿,被一个少年抱在怀里,两人站在花园里树下,那位少年穿着白衬衫黑西裤,脸上淡淡笑容,清秀的脸上是沉稳而坚毅的神色,被他抱在怀里的孩子,则穿着连帽衫,下面是深棕色的裤子,脚上一双小鞋子,似乎是有点害怕,也没有看镜头,要将脸往少年的肩颈上埋。      只一眼,乔伊斯就反应过来了,这个清秀少年是他大伯,而那个小孩儿是他父亲。   照片虽然是彩色照片,但是,色彩已经黯淡,可见岁月不饶人。   下面还有一行字,因为是汉语,乔伊斯没看大懂。      他又翻到第二页,是那个清秀少年抱着小男孩儿坐在花园里太阳伞下小茶桌边,另外一把椅子上还坐着一位年轻儒雅的俊秀男子,手里拿着一本书,神态柔和,乔伊斯看到就知道是年轻时候的柳愉生。而这张照片里的周冕依然是不敢看镜头,只是分外依赖还是少年的周淙文,脸靠在他的怀里。      第三张照片,第四章照片……      乔伊斯翻过去,都是周冕和周淙文在一起,两人渐渐都长大了,但是,即使时光流逝,里面的周冕逐渐从小男孩儿长成了秀气的少年,又从秀气的少年长成了俊美优雅的青年,时间的脚印在一张张照片里清楚地显示出来,但是,无论光阴如何变化,里面两人的感情还是那么好,似乎每一张照片里,周冕都能够舍弃镜头,而把目光放在周淙文的身上。   即使他是看着镜头的,但是眼角的余光都一定要瞟在周淙文的脸上。      乔伊斯心里非常不爽快,不知为何地,就愤恨起来,并不是愤恨周冕那么在意周淙文,而是愤恨自己为什么是他的儿子,而不是他的哥哥,或者是任何能够比他早出生的人,那样,他也许就能够和他一同成长了,可以看到他从漂亮的孩子长成俊雅的青年的模样。      周冕总算翻完自己写的那几本书,抬起头来,看到乔伊斯手里捧着最后一本,面无表情地对着里面的内容,周冕还不知道那是一本由照片做成的写真集,便问道,“你拿的是哪一本?我看看。”      乔伊斯正看的那一页,是周冕和周淙文在击剑馆里,周淙文还穿着击剑服,抱着头套的右手握着锋利的剑,已经是青年的周淙文退去了少年时候的那种清秀,眉目间已经带上了犀利和英武,眼神却柔和,因为正看着自己左手搂着的弟弟,周冕脸上是笑容,眼睛又没有看镜头,而是在盯着周淙文,秀丽的眉目因为笑而带上了艳色,眼里全是崇拜和喜悦……      乔伊斯一直不知道周淙文是会击剑的,但是,看这张照片,应该是周淙文击剑胜利之后照的。   他的整个人被妒忌填满了,痛恨命运为何如此安排,自己没有早生几十年,那样,他一定把周淙文击败在剑下,让周冕崇拜的眼神放到自己的身上。      周冕看乔伊斯盯着手里的书已经沉迷进去了一样,根本不理睬自己,就站起来去看了看他手里拿的哪本,看到上面的照片,他就惊呼了一声,惊喜道,“这不是哥哥在研究生时,带领击剑队获奖那次。”      他说着,就伸手翻阅起来,他的脸上是掩不住的惊喜和欢愉,“啊,这些都是我和哥哥的照片,天呐,这一张,我当时还让爸爸不要照……”   乔伊斯看到照片里的场景是在游泳池里,周冕只穿了泳裤,趴在泳池边,周淙文正好游过来,从他身后扶住了他。   还是少年的周冕骨骼秀气,皮肤白皙,像一朵月下的茉莉花,而周淙文则是那护着花的使者。      写真集翻到最后一页,是周冕站在芭蕉树下,周淙文从他身后搂着他,周冕仰着头去看周淙文,周淙文也看着他笑。   周冕看到最后一页的时候,轻叹了口气,道,“这是我十八时候的夏天……”   然后就没有后续了,他陷入了沉思,就是那一天,周淙文和他说他要结婚的事情。   现在想来,一切都是天注定。   周冕想到,自己那时候只是非常非常不舍得他的哥哥,得知他从此要和另外一个自己甚至不认识的女人生活在一起,他们同吃同寝,那个女人要给他生孩子,他从此是那个女人的丈夫,是那个女人所生孩子的父亲,他再不是自己的……   即使现在想来,周冕依然觉得难过,但是,这时候这种难过已经浅淡了太多,当年,他是闷得差点不愿意活了,他把脸埋在被子里哭,却不说是什么事,然后还病了,哥哥着急得不行,从早到晚地守着他,为他讲笑话听,但是,周冕却高兴不起来,他只在最后,才拉住周淙文的衣袖,说,“哥哥,你不能不结婚吗?”   周淙文当时吃惊地看着他,然后笑了,“为什么?”   他当时说,“你结婚了,就不是我的了。”   周淙文说,“放心吧,我结婚了,也还是你的哥哥,这个永远不会变的。”   他非常难过地扑在周淙文的怀里,“可是我不想要你结婚,你不要结婚,好不好?”   周淙文只是无奈又宠溺地抱着他,却没有答应他。      都是那么多年前的事情了,周冕还记得非常清楚。   翻完最后一页照片,周冕发现之后还有一页插页,写着一句话——“时光流逝,记忆不变。”      周冕愣愣看着,从乔伊斯手里把写真集拿了过来,抱在自己怀里,一言不发地进了卧室里去。   乔伊斯站在那里,目光随着周冕的身影,似乎定格在了时光里。      周冕进屋去打了一阵电话,乔伊斯知道他是在和周淙文说话,却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只是,周冕再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却对乔伊斯说,“弘,你先回去好吗,我过两天再回法国。”      乔伊斯皱着眉看着他,道,“爸爸,我在你心里是不是可有可无的,你可以随意抛下。”   周冕愣住了,嘴唇翕动着,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乔伊斯接着道,“你必须和我走,你答应我了。”   他的声音冷冽,带着让人没法反抗的威严冷酷。      乔伊斯让人去帮周冕收拾要带走的东西,周冕生气地道,“我说了要过几天才回去。”   乔伊斯被那本照片写真集刺激得难受不已,根本不妥协,“不行,你答应我了,你为什么总能够对答应我的事反悔。你不能这样。我九岁的时候,你对我说,你让我跟着外祖父离开,你紧接着也会去那里陪我,但是,你根本就是把我抛下了,你从此就再不管我。”      周冕被他说得羞愧不已,手里捏着手机,只好又要给周淙文打电话过去说这件事,乔伊斯上前就把他手里的手机抢了过去,道,“在你心里,是不是我连大伯的百分之一都比不上,你不准给他打电话。”      周冕要生气,但是因为管家和仆人在,他只好忍了,沉着脸道,“把手机还我。”   乔伊斯道,“回法国了再还你。”   “你……”周冕气得无话可说。      管家这下总算是知道了周冕和乔伊斯之间的矛盾是什么了,原来是乔伊斯羡慕周冕对周淙文的感情?      周冕是被乔伊斯强制性弄上飞机的,周冕其实已经想通了要遵守诺言陪乔伊斯回法国,但是,被乔伊斯处处压制着,还是让他满心闷气,所以坐在飞机上,他就自己睡了,对乔伊斯理也不理。   乔伊斯先是气了一阵,看着文件也不找周冕说话。   用餐的时候,他叫周冕用餐,周冕还是不理他,他才放软了态度,道,“爸爸,你要和我怄气到什么时候?是你明明答应了我,要和我一起回去,之后又随意改变主意,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周冕这才从毯子里露出眼睛来,调亮了座椅旁的灯,道,“是你收了我的手机限制我,你有把我当成父亲尊重吗?”   乔伊斯道,“我看到你和大伯在一起的照片,我才明白,我根本一点也不想做你的儿子,如果……如果我比你大,或者,至少我和你一起出生也好,我就不会像现在一样,对你的从前一无所知。如果能够和你一同成长……”      周冕被乔伊斯这一句话震撼住了,发现空乘小姐还站在旁边,虽然她听不懂中文,但是,乔伊斯这句话还是让周冕害臊了,他伸出右手欠身捂住了乔伊斯的嘴,“别说了,大家都在。”      乔伊斯伸手把周冕的手握住了,然后冷眼瞥了一眼训练有素礼貌周到的两位空乘小姐,没有再说肉麻话。      餐后,周冕也拿了一本书来看,发现乔伊斯坐得笔直地看着文件,就道,“你睡一阵吧。”   乔伊斯道,“爸爸,你明明知道我的背疼,在飞机上没法睡。”   周冕被他噎到了,又后悔起来,想说对不起,看乔伊斯已经没有理睬自己,只好把话吞了回去。      两人一路无话回到了巴黎的宅邸,周冕自顾自上了楼,推开他之前住的那一间卧室,他累了,想洗洗先睡一阵,没想到进屋就被震惊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甚至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走错了时光……    50 50、第十一章 ...   第十二章      之前的这间房里全是欧式风格,欧式家具,现在,周冕站在里面,却觉得自己站在百年前大家闺秀的闺房。      他之前还在和不听话的乔伊斯怄气,此时却眉梢眼角都带上了笑意,满心都是惊叹,心想乔伊斯到底是到哪里去弄的家具,把这间房间摆弄成这样。   只是,这个样子,完全像个展览厅,哪里像是给人住的。   难道他之前说的为自己准备的生日礼物,就是这一间房吗?      原来宽阔的百坪卧室,此时被用雕花隔断墙、屏风、纱幔等全都隔开了,里面是卧室,外面是一间小厅。   大件的镶象牙红木拔步床,黄花梨的罗汉床,多宝格,衣橱,梳妆台、屏风,衣架,桌椅……   虽然因为一些原因,里面的搭配在周冕的眼里不伦不类,但是,想来乔伊斯要凑齐这么齐全的东西,已经是不易了。      周冕虽然心里高兴,面上却始终保持着自己的矜持和淡然,一步一步走到床边去。      床上大红的纱帐,被褥一概也是大红,绣着鸳鸯和并蒂莲,周冕坐在床沿,脚放在地平上,手摩挲着床上精细的雕刻和描金。   在他小时候的幻想里,他的婚房就该是这个模样,红烛高照,新娘子盖着红盖头坐在床边等他,等他挑起盖头,发现居然是哥哥。      周冕想到以前自己那些可笑的幻想,不由笑了出来,眼底深处却带上了忧伤。      乔伊斯应该已经安排好了事情,也进了卧室里来,他站在门口看了一眼,进屋后将房门给关上了。   这间房,是重新装修过的,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是价值不菲,他散尽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      看到周冕脸上带着笑意,乔伊斯之前的怨怒之气也散了,走到周冕身边,柔声问道,“爸爸,你还喜欢吗?”      周冕抬头看向他,乔伊斯太过高大,站在拔步床的浅廊里,要贴到浅廊顶部了,看得周冕觉得怪异无比,便拍拍身边的床沿,“嗯,我很惊喜,过来坐吧。”      乔伊斯走过去坐下了,大红的床帐,大红的被褥枕头迎枕等映着周冕白皙的肌肤,让他脸上带上了浅淡胭脂色,乔伊斯心中升腾起一股股往上冒的热切绮丽遐思。      周冕道,“真是难为你,居然去找了这么一套明清家具来,想来费了不少功夫吧。”      乔伊斯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不费什么,只要你高兴你喜欢就好了。”      周冕直接脱了脚上的鞋,穿着白袜子,便上了床,躺好,拉过叠好的被子盖在自己身上,眼睛盯着床帐顶,瞄了一阵,又看向坐在床沿的乔伊斯,笑道,“弄成这样的大红,被子上又是并蒂莲鸳鸯,这是婚床的样子,要是换个床帐,换了这被褥枕头,平常在这个上面睡也没有关系,这样的帐子,倒让人更有安全感了。”      乔伊斯也脱了鞋子,身子往床里面欠了欠身,他看着躺在那里的周冕——在一团红里的周冕。   他专门去看过中国婚房的书,所以,才让故意把这间房安排成这样。   躺在床上的周冕就像是他的新娘子,他心心念念的人啊……      乔伊斯爬上了床,双手撑在周冕身体两边,周冕马上感受到了尴尬和压迫,想要爬起身来,但是乔伊斯的一手按住了他的肩膀,把他按了下去。   “你干什么?”周冕有点慌张。   乔伊斯的眼神太过深邃,威胁和侵略感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周冕更加慌张,想要推开他,但是却被乔伊斯虚压住了。      乔伊斯在周冕的震惊惊慌里吻住了他的唇,周冕要偏开头避开他,乔伊斯却如影随形地跟上来,在他的唇上脸颊上耳朵上胡乱亲吻。   周冕心惊肉跳,右手被制,只好伸出带伤的左手去推乔伊斯,得空低声呵斥他,“你干什么,放开。”      乔伊斯把他左手的手腕也抓住了,压在枕头上,根本不回答他,又吻上了他的唇,周冕面红耳赤,在床帐被褥的红艳艳的反光里,眼带艳/色,春/色无边。      乔伊斯之前只是想亲亲周冕便罢,但是,越是亲吻越是欲罢不能,他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身体上的无法控制的变化他自己最清楚不过。   他幽邃深沉的眸子深处燃烧着熊熊烈火,深深注视着自己身下的人,周冕气急败坏,想骂他却不敢大骂,怕仆人们听到了进屋看到那以后就完全没法活了。      乔伊斯想——他今天是我的新娘。   不知为何,只要这样一想,他就全身颤栗,没法控制的快感让他热血沸腾。      他去亲周冕的眼睛,周冕马上闭上了眼,他亲完眼睛又亲脸颊,一声声呼唤,“冕儿,冕儿……”      周冕臊得无地自容,低声骂道,“你给我起来,听到没有。”   周冕还以为乔伊斯只是想亲一亲他就罢,虽然又臊又气,却也没有害怕,只是担心被人知道了。      乔伊斯却根本不在乎他的拒绝之词,又亲了他一阵,便欠身扯开了周冕身上的被子,在周冕的一声惊呼里,又狠狠堵住了他的嘴,空出右手解周冕的皮带。      周冕大脑里的某一块意识突然炸开了,他一下子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于是奋力挣扎起来,乔伊斯的舌头在他的口腔里游弋搅动,周冕觉得自己的世界里一时间全是他的气息,他不习惯地慌张躲避,但根本无能为力,乔伊斯已经解开了他的皮带,将裤子也拉开扯下去了,当腿上感受到凉意,周冕才震惊地明白乔伊斯这是想干什么。      他那只从乔伊斯手里挣脱开的左手,虽然还带着伤,但他此时什么也顾不了,抬起来就狠狠给了乔伊斯一巴掌,乔伊斯根本没还手,只是又抓住了他的左手,他此时像只饥饿已久突然遇到美食的猛兽,除了填饱肚子,别的都无法作想。      周冕被他按住左手,一时疼痛差点让他昏厥过去,想要叫出声,嘴却是被乔伊斯堵住的,只在嗓子眼里发出一声痛吟。      乔伊斯看周冕要被自己吻得昏厥过去,面颊绯红,只好先放开他的唇舌,胡乱又吻上他的下巴颈子,大手已经抚摸上他的大腿内侧。   乔伊斯的手温热宽大,指腹上微带茧子,大约是打球之类磨起来的,此时摩挲在周冕的腿上,周冕只觉得身体被虫子爬上来了,不仅爬在皮肤表面,还爬进了血液里,他全身又痒又臊,微微颤抖,刚才还闭着的眼睛不得不睁开来,怒瞪向乔伊斯,“混蛋,你想干什么,快放开我……啊……”   乔伊斯的手抱住了他身下的器官揉摸起来,周冕一声轻呼,挣扎得更厉害,“放开,放开……”   乔伊斯也是面颊绯红,明明是曾经有过很多男性情人并且很丰富性/经验的他,此时也有些手忙脚乱,就像他还是第一次一样。   他在周冕的耳朵上又吻又舔,声音低沉却如对天起誓,“冕儿,我爱你,爱你……”      周冕低低地骂他,简直要哭出来,“你先起来,混蛋,你先……啊……呃……放开……手……手拿开……”   他的双腿乱踢,很快又被乔伊斯镇压,明明是在这样慌乱的情况下,他居然被乔伊斯抚摸得有了感觉,乔伊斯手上更加卖力,低声在周冕耳边问道,“冕儿,你自己有偷偷手/淫过吗?这么多年,你都没有性/伴侣,不会没有自己释放过,是不是?”      周冕羞臊难当,眼睛已然红了,声音都在发抖,“放开,放开,混蛋……啊……放……”   想要大喊,却又怕被外面的人听到,眼泪从眼角流出来,在极度的紧张和激动里,他喘着气,身体突然颤抖,脑子里一片空白,身体也在之后慢慢软了下去……      乔伊斯的手上沾了一手浊/液,他在被子上擦了擦,就又亲了亲瘫软下去面色酡红的周冕,低声道,“冕儿,你看你走得太快了……”      周冕一时根本感觉不到外界,乔伊斯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裤子脱了,欠身将床帐放了下面,床里光线突然非常暗淡,红彤彤的,映得床里的人身上也带上了红晕。      乔伊斯把周冕挂在小腿上的裤子完全扯了下去,两条又长又直又白的腿呈现在他的面前,他的大手从他的脚往上一寸寸地抚摸,直到纤腰之上。   周冕刚才一番挣扎,上半身的衬衫已经蹭到了胸口处,一截白皙的腰肢有着美妙的幅度,乔伊斯一手抚摸上周冕的胸口,唇吻上了他的肚脐眼。      周冕身体非常不好,出/精之后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回复了一点力气,他抬起右手就推乔伊斯的头,狠狠抓着他的头发要把他推开。   但是他那点力气,在乔伊斯手里,根本是螳臂挡车,毫无用处。   乔伊斯吻着他的胸口,伸手抓住了他乱打乱推的右手,十指交扣地压在了褥子上,周冕着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你再乱来下去,以后别想我原谅你……”      乔伊斯总算从他的胸口抬起了头来,眼神凶狠如盯着猎物的草原狼,“你不原谅我也没关系,爸爸,你终究是我的,你会是我的……”      周冕被他这句话说得僵住了,先是愣愣看着他,等反应过来,就抽出被他抓住的右手狠狠给了他一巴掌,他的手指甲刮掉了乔伊斯左脸眉骨上贴着的那点纱布,伤口显了出来,红艳艳的一条口子,血又慢慢流了出来。      周冕心里一紧,乔伊斯却没有责怪他,只是又扑上来吻上了他的唇。    51 51、第十一章 ...   第十三章      大红床帐里人影摇曳,喘息和肌肤摩擦的声音,还有夹杂着呻吟的压抑的怒斥……   周冕从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所以此时又怕又生气,但是却毫无反抗之力。   他愤怒地对乔伊斯又打又抓了一阵,却被乔伊斯不费吹灰之力地压制住了,乔伊斯扯下他身上最后的那件衬衫,周冕觉得尊严扫地,甚至想去撞床柱,但是才刚伸手去抓床柱,就被乔伊斯把胳膊又抓了回来。      乔伊斯吻着他的脸颊,眼神热切又狠厉,让周冕害怕。   “爸爸,别担心,我慢慢来,我不想让你受伤。”      周冕羞愤不已,抬手就又给了乔伊斯的脸一巴掌,但是他此时已经没有力气,即使打在乔伊斯脸上,也毫无效果,乔伊斯根本不在乎。   他被乔伊斯突然抱了起来,在一阵头晕目眩中,被翻过身来趴在了床上,他觉得自己像个软绵绵的布偶,不论乔伊斯要对他做什么,他都拿他没办法。      只是被乔伊斯摸上屁股,这是最扫他尊严的事,于是又开始挣扎起来,但是都是徒劳无功,根本不能撼动乔伊斯的行为分毫。      乔伊斯吻着他的背,大手揉捏着他的臀部,周冕开始还在骂他,此时却只能哀求了,“弘,弘儿,你先放开我,求你了,你别这样……”      乔伊斯的手指在周冕难以启齿的地方揉摸着,压抑的声音安慰他,“不会疼的……”      周冕要翻身过来打他,但是才刚动了动手,又被乔伊斯给压了下去,他整张脸埋在枕头里,差点被憋死,只好撑着手臂保证呼吸。   乔伊斯那灼热而硬/挺的大玩意儿戳在他身后一次次试探地磨过的时候,周冕又气又羞,差点气昏过去,心想他难道要这样以下犯上吗,而且还是要做出这样肮脏的事情来。      周冕着急得哭了起来,“你别这样……你不能这样对我……”      乔伊斯搂着他的腰,在他的侧脸耳朵上亲吻,“爸爸,别哭了……”   周冕悲愤无比,“你放开,你不能这样。”      乔伊斯只是怜惜地亲他,握着他腰的手却一点也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当乔伊斯真正进去,周冕只觉得自己一口气全疼到了嗓子眼,要叫又叫不出来,他简直被疼昏了过去,或者,昏过去倒是好的,偏偏只是身子无法动弹,却还留着一分神志来受辱。      乔伊斯不敢过分蛮干,采用周冕最轻松的姿势慢慢磨进磨出,周冕已经疼得发不出声音了,只有眼泪哗啦啦地流出来,在疼痛里,他甚至没法去想死亡,只想着哥哥来救他,赶紧来救他。      但是他知道这也是不可能的,周淙文远在美国,不可能来。   于是希望全部破灭,只能捱着一口气软绵绵地任由乔伊斯乱来。      乔伊斯脑子里全是得到了周冕的激动和满足,这比起是在享受身体的快感,更多像是一种仪式。   周冕脸上是脆弱而恍惚的神色,最开始的那些愤怒都已经无法集聚起来,他又开始想宿命论了,觉得是自己的错,所以才有这样的乔伊斯,所以才有今天的种种。      乔伊斯把他翻过身来,在一堆大红的被褥之间,周冕身体纤瘦白皙,像是精雕细琢而成,美得和脆弱得让乔伊斯心惊肉跳,他曾经没有想过要如此得到周冕,那一份亵渎生父的罪,他也曾经以为自己背负不起,但是,现在,他在有理智的情况下这么做了。   而且,他此时一点也不后悔。   周冕脸上泪痕犹在,他心疼地亲吻他的脸颊,却又握着他的腰深深埋了进去。      整个过程周冕不可能感受到快感,乔伊斯不得不想自己那玩意儿太大了,他甚至想要是小一点恐怕要来得好得多,周冕最后真的疼晕了过去,乔伊斯把他抱在怀里,脑子里却想——我的新娘。      周冕醒过来是在一片温暖的水波里,慢慢睁开眼,发现自己靠在一个宽厚的胸膛上,一只大手在温柔地抚摸自己的身子,周冕愣愣反应了一阵,身后的疼痛也提醒了他,他在之前遭受了什么,于是,他很快挣扎起来。      乔伊斯又把他抱紧了,低声道,“爸爸,你别乱动,仆人就在门外,会进来的。”      周冕一愣,恶狠狠地盯向乔伊斯的脸,乔伊斯脸上却是如平常一般的并无过多神色,眉骨上的伤已经处理过了,血迹也被擦干净了,他还低下头在周冕的额头上亲了亲,又扶住周冕的左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道,“你手上的伤口又裂开了两道,流了不少血,不过已经重新包好了。”      想到也许有人看到了自己和乔伊斯之间发生过的关系,这比真正被乔伊斯伤害还要来得让周冕不知所措和痛苦,他狠蹙起眉,紧紧咬着牙,想着真的不如死掉……      乔伊斯似乎明白他所想,在他的脸颊上像亲孩子一般地温柔地吻过,低声安慰他,“是我给你处理的伤口,没事的,没人知道,床上床单被套我也收起来了,不过你不听话,我就拿出去让女仆洗,你说她们看到后会怎么想。”      周冕抬手又要打乔伊斯,但是却因为没有力气而抬不起手来。   乔伊斯为他擦洗干净了身体,就抱着他站了起来,把他放在一边铺着毛巾的椅子上,然后拿过浴巾为他擦拭身体,周冕手紧紧扯住了浴巾,神色悲戚一言不发。   乔伊斯只好放手了浴巾,又拿过一边的毛巾为他擦拭身体,道,“爸爸,我知道,这些都是我的错,你要怪罪责骂我,这都是应该的。我知道我有罪,我也认罪,如果我死后要下地狱,无论受什么样的苦,我都认了,但是,在我活着的时候,我必定爱你,至死不渝。”      周冕微微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身体的难受让他几乎说不出话。   浴巾从他手里滑落,乔伊斯毫不厌烦地又从地上捡起来,把周冕的身子擦干后,拿过一边的浴袍为他披在身上,道,“爸爸,如果你很讨厌我,那打我一巴掌吧。”   他蹲在周冕面前,甚至握着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灰色的眼眸深深地望进周冕的眼里去。      眼泪又从周冕的眼里流了出来,他没有打乔伊斯,只是有些失神地想着自己的事情。      乔伊斯飞快地洗好了自己,也裹上浴袍,然后要抱周冕出浴室,周冕抬手抵住了他不要他抱,他自己起身往外走,但是才挪动两步就因为臀部的疼痛而腿软差点摔倒了。   乔伊斯顺势抱住了他,抱着他出了浴室。   浴室外并没有人,之前在周冕眼里万分感动的中式布置此时却让周冕厌恶了,床上虽然依然是红色的帐子,但是却换成了葱绿的被褥,乔伊斯把他放上床去,道,“我把弄脏的床单收起来了,放心吧。”      周冕不想要看到他,微微翻身把脸埋向了床里,乔伊斯知道他难受,所以默默起身,去拿了药膏来,在床沿坐下后,道,“爸爸,得上药才行,我给你上药吧。”      周冕不知道他说的上药是指上哪里,所以一味不理他,没想到乔伊斯却自顾自地要来脱他身上的浴袍,他才又突然紧张起来,嘶哑的色厉内荏的声音尖锐地道,“你要干什么?”      乔伊斯俯过身来温柔地看着他的脸,“我刚才弄伤了你后面,要上药才行,不然一直不好,你怎么办?”      周冕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突然灰白,眼里带着无助羞愤,“我不,你滚出去。”      乔伊斯却不为所动,径直要脱他身上的浴袍,周冕全身软绵,根本没有力气和他对抗,只像只困兽一般悲哀地将脸埋在枕头里,想着也许之前就死了倒好得多。      乔伊斯小心翼翼地给周冕上了药,甚至俯□在他的后腰臀部处亲了好几下,低声道,“爸爸,我爱你……”      周冕心想我不需要你的爱,如果你爱我就是这样伤害我,那你还不如不要爱。   他悲哀地明白,这个世界上,真正全心全意爱他的,除了周淙文便只有乔伊斯,但是周淙文因为太多责任不能全心对他,而乔伊斯倒是什么也不顾地爱他了,却是这样伤害他。      这些日子和乔伊斯在一起,周冕觉得虽然时有气闷,但是,和他在一起,却有种自己也变得有生气的感觉,他原以为,乔伊斯也能同自己几十年来克制住对周淙文的爱一样克制住对自己的爱。   也许,在周冕的心里,求而得之的东西倒不是最美的。      那犹抱琵琶半遮面,思君只敢在梦中的感情,才是最美好的吧。   一辈子脉脉含情,却又不会诉之于口,只埋藏在心里,像是窖酒一样地发酵,这份感情永远也不会因为暴晒在阳光下别人的目光中而失去味道,反而会越醇越香,直到死的那一刻随着他的死亡而消散。   感情不会因为得不到而失去,反而只会因为得不到而更美,就像是月下的美人,朦朦胧胧,婷婷袅袅,飘渺优美,不会因为暴晒在阳光下失去韵味。      周冕并不求周淙文回应自己,虽然他总是因为路易斯吃醋。      但是现在,他觉得自己却被乔伊斯伤害了,以后已经失去了坦然地站在周淙文面前的资格。   他的胸口疼痛起来,有种生之无趣的感觉缭绕着他。      这时候,乔伊斯把他抱在了怀里,霸道地说,“爸爸,我知道你又在想活着没意思死了最好,但是,我劝你最好不要这样想。你要是这样,我就把我们俩的事情告诉大伯,我说是你勾引我的,你和我发生性关系……”      周冕冷冷望着乔伊斯,低声道,“随你。”   虽然嘴里这样淡漠,但是心却被紧紧揪起来,他根本不敢让周淙文知道自己这样肮脏。    52 52、第十一章 ...   第十四章      被乔伊斯那样对待,周冕不可能不病倒。   本来是他最喜爱的古色古香,此时他却看到就心闷憋气,难受得像是一口浊气堵在嗓子眼里,既发泄不出,又吞咽不掉。   所以,他也就只能病倒了。      他不要再看到那张拔步床,乔伊斯就把他安排在了旁边的房间住着养病,说是养病,也差不多是把他给软禁起来了。      除了几个专门的仆人照顾周冕,门口还守着保镖,而且整栋楼的安全防范措施也有加强。   乔伊斯给出的理由是周冕又发了之前的抑郁症,有自杀倾向,不得不这样加强防范。      一直照顾周冕的仆人卢呈祥,因为老婆生病,他回冷杉城堡接老婆到里昂治病了,于是周冕身边一时连个自己人都没有,全是乔伊斯的人。      别说周冕现在身体不好,就是身体好些,想要从守卫森严的埃尔森大宅里出去,也断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乔伊斯工作去了,周冕因为头疼难受睡到临近中午才起床,起床了就有仆人来伺候他,早饭连着午饭都是在卧室里用的,下午他在宅子里走走,走到哪里身边都有人在,他精神恹恹地把家里的情况看了一遍,对管家道,“我想出门去看看。”      管家很是恭敬地回答,“老爷,外面天气热,你身体又差,这时候怎么好出门去走。”      周冕在沙发上坐下,用手撑着额头,像是要呼吸不过来一样地深吸了两口气,“把电话拿过来,我要打电话。”      管家比刚才还要恭敬地答道,“少爷说了,您要打电话,一律要经过他的同意,不然不行。要不,您先和少爷说一声。只是,现在少爷应该在工作,说不定还在和重要的人说话,不适宜给他打电话过去问他这件事。”      周冕厌恶地瞥了他一眼,然后把脸埋在了手臂里,因为饭后吃过药,他便又开始昏昏欲睡。   这种日子,和死了也没有什么差别。      管家看他要睡,就过来劝道,“老爷,我扶您上楼回卧室里午睡好吗?”   周冕不为所动,管家劝不动,就叫人过来硬扶他上楼,而且还说道,“还是上楼午睡吧,老爷,您这样做在这里,身体肯定不舒服。”      周冕抬起头看了要扶自己的仆人几眼,道,“不必。”   但是仆人并不听他的话,硬要扶他走,周冕发火地骂道,“滚开。”   骂完就是一阵急喘,面红耳赤头晕目眩地要昏倒,他这完全是被气的。   他想这里根本不是他的地方,没有人会听他的话,他想回周家去,但是乔伊斯不放人,那个畜生,逆子,混蛋……      正是僵持不下,大门口传来了一个声音,“怎么保镖护卫变多了,最近这里出了什么事吗?”      管家看向大踏步潇洒利落进来的人,眼神变了一瞬,马上又恢复了一向的平静无波,对来人说道,“莫兰少爷,您今天怎么来了。”      尤金?莫兰对他一笑,道,“我只是和乔分了手而已,又不是说我从此和他连朋友也不做了。我来,你不欢迎?”      管家道,“当然是很欢迎莫兰少爷您的,只是,少爷不在家,不知道您是有什么事?”      尤金道,“我最近还不想看到他呢,我不是来找他的。我来找点东西。”      周冕最近吃药太多,大脑反应变慢,记忆力也没有以前好,而且嗜睡,他淡淡往尤金看过去,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位是乔伊斯以前的男朋友,还经常来看自己和自己聊天的。      周冕看到尤金,并没有打招呼,只是淡淡扫了他几眼,又要坐下。   尤金这时候看到了他,以前虽然对外人冷淡但是一向礼数周全的周冕居然不理睬他,这让尤金有一瞬间的诧异,他走上前去,对着周冕笑着打招呼道,“伯父,您在家呢。您的世界旅行怎么样了,在外面还好吗?”      周冕用疼痛的脑袋用力去想了,才反应过来自己前段时间的确是出门去旅行过的,而且他还想永远避开乔伊斯,只是之后还是被他带回来了。   周冕恹恹地没有回答他。      尤金看出奇怪之处了,心想之前一直好好的乔伊斯的父亲这是怎么了?      这时候管家对他做了解答,“莫兰少爷,老爷刚吃过药不久,现在精神不好,我正要扶他上楼去午睡。”      尤金道,“我来帮忙吧。”   管家要说不用,尤金却已经上前去扶上了周冕,他澄澈的眼里带着关心,周冕多看了他几眼,迟钝的大脑转了转,伸出手扶住了他的胳膊。   他的左手上的伤还没有大好,依然缠着洁白的纱布,尤金看到,不由惊道,“伯父,你左手受过伤吗?”      管家本又要代答,周冕居然自己回答了,“木头断了,在木头端口上划伤的,不碍事。”   他的声音低低哑哑,轻柔脆弱,宛若读着诗,尤金听得心里一阵阵地柔软舒坦,扶着他往楼上走,他便又问道,“伯父,您是病了么,是什么病?我看你精神这样,想必病得不轻,为什么没有去医院。或者,去个安静的地方疗养也好,住在这里,我觉得,一来空气不好,二来晚上城市光污染严重,还是去疗养对身体有好处。”      周冕没有回答,但是会说话的眼睛默默把尤金看着,尤金马上意识到周冕有难言之隐,他心里一阵惊讶,心想周冕是乔伊斯的父亲,他难道还会遇到不公正的对待?   他也知道最近乔伊斯和他那位表哥有很多矛盾,只是,他断不认为乔伊斯的那位表哥的事情会影响到乔伊斯家里父亲身上来。   毕竟,乔伊斯要是让人欺辱成那样,也就不会是乔伊斯了。      尤金把周冕送进了卧室,周冕却没有去床上,而是从一边的橱柜里拿出了一本书,把书递给了尤金,深褐色的眼睛如一潭秋水般因无阳光而显得沉沉暮暮,“这个送你。”      尤金赶紧道了谢,周冕已经转身往床边走,道,“我要午睡了,莫兰少爷自便吧。”      尤金虽然觉得奇怪,但是也不敢多在他卧室里待,出门前,他的视线在房间里扫了几眼,这一间房本是周冕的,前段时间是乔伊斯在住,房间里的陈设和之前相比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都采用了柔和的色调,居然是用的柔软的布艺沙发,连桌子上铺着的桌布也用的厚而柔软的料子,很多家具都用绒布包了棱角,那张大床顶上挂上了天鹅绒床帐,看起来厚重又会密不透风,房间里有薰衣草淡淡的味道……   不知为什么,尤金觉得这房间给他很莫名的感觉。像是柔软而甜美的,但是又带着一种压抑的感觉在。      贴身伺候周冕的女仆伺候周冕躺下后,就将窗帘也关上了,尤金看了房间最后一眼,这突然幽暗的房间,更给了他那种莫名的压抑感觉,他将手里的书捏紧了,然后突然想,会不会是伯父想传达给他什么东西。   他觉得周冕那么不高兴,肯定是有原因的。      尤金来乔伊斯家里,是来找自己曾经被乔伊斯买走的一副画。   他挺感谢乔伊斯买他的画支持他,不过,现在,他的画增值了,而且,只会随着他的努力和成长增值得越来越多。   他想好好看看自己以前的东西,这样有助于他成长。   所以,他让管家去把自己的那幅画找出来,自己要带回去。   管家道,“莫兰少爷,我要先给少爷说一声才行。”   尤金道,“那你给他说吧,我不信他还不给我了。”      管家打电话去了,做在楼上的小客厅里,尤金把周冕给他的那本书翻开了来看,里面是讲中国建筑里的雕花的,例如门上的,窗户上的,床上的,橱柜上的,各种花样,书也是厚厚一本。      尤金看到,就非常惊诧,继而看入了迷,感叹这些雕花的美丽,以及其中饱含的文化情思。   他看得一发不可收拾,一直在乔伊斯家里坐了一下午。      管家已经和乔伊斯打过电话,乔伊斯的吩咐是,“把那画给他,不要让爸爸接触他。”      管家依命行事,但是尤金自己不走,他也不好赶他走。   傍晚乔伊斯回家来了,尤金居然还在。      因为书里是中文,尤金自然看不懂,所以他只是盯着里面一页页的图画看,能够把图画看得如此入迷的,恐怕也找不到几个人了。      乔伊斯回家,管家就上前来说,“莫兰少爷还在楼上小客厅里坐着。”   乔伊斯一愣,道,“我洗个澡,你去留他用饭吧。”      乔伊斯洗了澡,换了一身家居服,先进周冕卧室里去看了他,周冕穿着白色带浅蓝花纹的家居服做在窗边看书,但是神色恍惚,翻书的速度也很慢。   他走过去在周冕的额头上亲了一口,道,“爸爸,我回来了。”      周冕把头扭到了一边不睬他,乔伊斯道,“晚饭想用什么,我们吃饭去吧。”   说着,要把周冕手里的书抽开,周冕抬起书就给了他的手狠狠一拍,即使是高大强健的乔伊斯也被他打痛了,但是痛即痛,不能和他生气,相反还要好好地应着,道,“好吧,你又在房里吃饭吗?我让人给你端进来。”      周冕晚饭没吃什么东西,也没出卧室门,乔伊斯在餐室里坐下,尤金也来了,和他自自然然打过招呼,没看到周冕,便问道,“伯父怎么不在?”      乔伊斯道,“他在卧室里吃。他最近别的都吃不下去,只有粥和几样小菜,他只喜欢吃中国菜,你知道的。”      尤金没有多想,把手里一下午片刻不离的书放在了餐桌上,乔伊斯抬手拿到自己手里翻了一下,翻到扉页,上面写着“Vincent Chou”下面是一行电话号码。   他马上反应过来这个电话号码是他大伯周淙文的。      他的心里已经一紧,脸上却不动声色,道,“这本书?”   尤金已经把书抢了过去,道,“这是伯父送我的,我喜欢得很。”      乔伊斯道,“你不是不懂中文吗?”   尤金道,“图画又不是文字,她的美,谁都能够感受到。”      乔伊斯道,“我知道,我再看看,我记得我之前看过这本书。”   尤金迟疑了一下把书给了他,乔伊斯翻到扉页,慢条斯理却又行动如风地将写着电话号码的那页撕了下来,尤金一声惊呼,抢救不及。      乔伊斯沉着脸道,“你没有记下这上面的号码吧?”   尤金惊讶道,“什么号码。”      乔伊斯把手里的纸团和书都递给了身后的管家,“拿去烧了。”   在尤金的惊疑诧异里,管家把纸团和书拿去烧了。    53 53、第十一章 ...   第十五章      尤金被乔伊斯的行为气得大叫起来,乔伊斯却依然面无表情动作优雅地用餐,用餐巾擦了擦嘴之后,他才看向气急败坏的尤金,“不就是一本书,我赔给你一本一模一样的不就行了。”      尤金站起身朝乔伊斯大吼道,“那本书是伯父送我的,意义不一样。你以为我稀罕你给我的东西吗?”      乔伊斯并不动气,“那你到底是还要那本书,还是不要?要是不要,我就让人不用去给你找了。”      尤金气得面红耳赤,咬牙切齿地在餐桌边继续坐下了,朝乔伊斯哼了一声,“当然要要了,你最好早点把那本书赔给我。”      乔伊斯微点了一下头,继续用餐。   尤金眼神疑惑地看着他,“刚才那本书我今天看完了的,里面到底写了什么,让你这么生气,还要拿去烧了。那本书可是伯父送我的,你居然舍得烧。”   他甚至怀疑乔伊斯的恋父情结在经历了什么事情之后变好了么?      乔伊斯道,“没有什么。”      尤金再问,他已经不再回答,尤金也不好一直自讨没趣,饭后,他说想去和周冕道个别然后就离开,乔伊斯却道,“爸爸身体不好,你自己走吧,别去和他告别了。”   然后直接让仆人把尤金给半强制性地送走了,尤金心里已经起疑,但是没有头绪,而且,乔伊斯家里的事情,他也没法管,或者是不敢太过过问,所以只好走了。      尤金走后,乔伊斯并没有急着去找周冕,而是处理了一阵公事之后才去了周冕的房间。      房间里没有开上大灯,只有沙发边上的两盏落地台灯开着,台灯的暖黄光晕将那个沙发笼罩其中,带着一种默默的温柔,却又有说不出的冷清。   周冕坐在沙发里,手里捧着一本书在看,手里还握着一只笔,不时写点东西在上面。   他最近似乎更喜欢狭小的地方,而且也不喜欢强光。   房间很大,他就用灯只照出很小的一片地方,一个人窝在这个小地方里,似乎,其他的,光照不到的地方,便是另外一个世界一样,他只在自己的世界里,那方小小的世界,他能够保证是安全的。      乔伊斯有找心理医生来分析周冕这种情况,医生只说这是周冕缺乏安全感,让引导他走出这种没有安全感的心理就行了。      乔伊斯在门口盯着他看了好一阵,他在暗处,此时,周冕所在的明处,似乎就是他生命里唯一的光亮。      乔伊斯慢慢走了过去,在周冕的面前半跪了下来,他伸手握住了周冕的手,周冕的手在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凉的,他捂着他的手,道,“爸爸,你精神不好,又何必看这些费心劳力的东西。”      周冕抬起眼瞥了他一眼,用力地把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抽了出来,然后对他不理不睬地站起了身,将手里的书合上,旁边茶凳上放着一个小笔记本,他把笔记本也拿在手里,往一边的书架边走。      乔伊斯心里又沉又难受,但也拿他没办法,只好也跟着起身,走在周冕的身后,道,“爸爸,你不理我也没有关系。我只是想告诉你,你不要想给大伯传递消息,你给他传递消息有什么用呢,最近大伯母已经要生孩子了,他根本没有时间来管你,而且……”乔伊斯到这里轻笑了一声,十足的倨傲讥讽的音调,“即使他来管你了,你能让他知道我们两人的事情吗,所以,你还是不要想办法去联系他。”      周冕本来不想理睬乔伊斯的,但是,乔伊斯总是说这些来戳他的伤处,他把手里的书在书架上放好,转过身来,抬手就要给乔伊斯一耳光,乔伊斯最近已经习以为常,伸手就把没什么劲的巴掌给接了下来,握着周冕的手腕,将他轻轻一拉,就把他拉到了怀里来,在周冕反应不及之时,他已经低下头吻上了周冕的唇。      周冕气急败坏地挣扎,但是乔伊斯已经一手禁锢住他的腰,一手捧住了他的后脑勺,让他根本没法反抗。      乔伊斯的侵略性的气息扑面而来,周冕觉得自己已经完全被一只名为乔伊斯的笼子给彻底关住了,乔伊斯濡湿灼热的舌头在他的口腔里侵犯,他被他亲得呼吸不过来,要晕厥一样只能依靠着他,他很想一口咬下去让他受伤,但是,次次被他这样侵犯,他从来没能狠下过心咬他,周冕自己也无法明白其中原因,也许,是他自己的孩子,没办法那样对他;也许,是自己一边难受一边又离不开……      乔伊斯看周冕喘不过气要晕过去,这才把他放开。   周冕微微闭着眼睛喘气,胸膛不断起伏,脸上微带红晕,乔伊斯看得胸中全是爱意和激动之情,欲火也随之喷发出来,他在周冕的嘴角下巴耳朵处不断舔/吻……      周冕被乔伊斯抱着放在床上,他才从刚才那阵被亲得缺氧的眩晕中回过神来。   床上浅紫色的天鹅绒床帐已经放下来了,厚重的帘子从房顶架子上垂下来垂到地上,巨大的床被它掩在其中,自成一个世界。   里面光线非常暗淡,在周冕的眼里,乔伊斯的身影似乎也要模糊不清,乔伊斯一边温柔地亲吻他,手已经利落地脱下了他身上的衣物,周冕喘着气想要推开他,手却被他紧紧按进了柔软的床褥里。      周冕试过数次了,这时候无论怎么打骂乔伊斯都没用的,无论怎么求他也没有用。      乔伊斯非常温柔细致地亲吻他,大手富有技巧地温柔地抚摸他,周冕身体本就是敏感的,又几十年从来不碰触□,乔伊斯这些时日的开导,让他的身体已经完全没有办法抵抗他。      第一次伤害了周冕,之后乔伊斯就请了专门的老师来给自己解说了其中各种门道,那位嘴上手上功夫都很是了得调教老师,带着自己的徒弟,每天给乔伊斯上半个小时的课,如此一个星期下来,乔伊斯已经明白该如何在床上让周冕没法抗拒他。      周冕在乔伊斯的唇舌下,身体里像是有无数只虫子在爬,又痒又酥麻,陌生又熟悉的快感让他觉得自己已经不再是以前的自己,他只剩下喘气的力气,手突然抬起来捂住嘴,发出的声音既像是高兴又像是痛苦……   他软绵绵地软下了身子,胸膛起伏着,大口喘气,想要并住腿蜷起身体,乔伊斯扯过纸巾吐出嘴里的东西,然后俯□亲吻周冕的颈项锁骨。   周冕抬手想要推开他,但是却酥软地没有任何力气,手搭在乔伊斯的肩膀上倒像是在邀请他似的抱住他。      乔伊斯的手不断在他的身上抚摸过,这让周冕觉得像是被细小的电流通过了一样酥酥麻麻,身后被抹进微凉的润滑液,周冕并不觉得难受,反而体内像是起了一股莫名的火,火不大不小,但是恰到好处地烤着他,他的脚趾也蜷了起来,心里有种难耐的渴望,不重不轻,正好让他没法抵抗,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点哭腔,“你别这样对我。”      乔伊斯戴着指套的手指增到了三只,周冕抬起手臂掩住自己的眼睛,身体微微颤抖,乔伊斯亲吻他的耳朵柔声安慰他,“好了,马上就好……”      乔伊斯真正进入的时候,周冕又低低地哭了出来,快感让他觉得自己已经死了,手紧紧抠住被褥,乔伊斯又伸手抱住了他,慢慢地进,慢慢地出,渐渐动作才快一点。   周冕受不住这样的欲望煎熬,过程中就又泄了一次,然后就再也没有任何一点力气,乔伊斯等着他缓过了气,才又动起来。      等乔伊斯把他抱进浴室里洗澡,他已经连睁开眼睛的力气也没有了,只是靠在乔伊斯的肩膀上,心里满是痛苦,他想,生不如死的滋味,恐怕就是这样的了。      等乔伊斯把周冕抱回床上去,床上被褥已经被换了,不过周冕自己不知道,他已经脱力睡了过去。      二十大几已经掌管家业的儿子,每晚陪着父亲睡觉,即使是因为父亲身体不好精神抑郁有自杀倾向,这也显得不正常。      家里管家和几个贴身照顾起居的仆人恐怕都发现了两人之间的不正常,但是,谁又敢说什么,除非不想活了。      管家是最先发现的,而且乔伊斯应该也是最开始就明白他已经发现了,所以,并不介意让他来处理两人用过的那些东西。   最开始,管家还欲言又止地想说什么,但是对上乔伊斯深沉的越发冷冽的目光,就什么也说不出了。   周冕已经像是个禁/脔一般被养起来了,他们都是助纣为虐的人。      睡到凌晨三四点,之前一直睡得沉沉的周冕突然做起了噩梦,呼吸急促,额头冒汗,嘴里低声叫“哥哥……”   乔伊斯很警醒,即可就醒了,一边用手抚摸他的额头,一边叫醒他,“冕儿,冕儿?”      周冕喘着气,眼里含着朦胧水意醒了过来,床头的灯开着,他望着那暖黄的灯光发了一阵呆,这才看向盯着自己的乔伊斯,只看了一眼,他就把脸转开了,侧着身子拿背对着他不理睬他。      乔伊斯大约猜得到他做的什么梦,心里自然很不高兴,但是,也拿周冕没办法。脑子里开始想着一些还没有成行的计划。      他又在周冕身边躺下了,伸手搂住他的腰,低声道,“爸爸,睡吧。”    54 54、第十一章 ...   第十六章      周冕无比煎熬,只觉生不如死,一直和乔伊斯这样下去,恐怕真要熬到死那一天才是一个头。   而人总是在临死之前才觉得时间俨然不够,还有很多事没做,这个世界还没有看够,爱着的人没有见最后一眼……   而慢慢被吊着往死亡之途走的过程中,谁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才是真正的那个终点。   即使周冕这个此时一心求死的人,他也无法知道自己的终点在哪里。      因为看不到终点,所以,才不得不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想,在死之前,总该把一些该做的事情做了。这样,才能毫无犹豫地往终点跑去。      就因为周冕把周淙文的电话号码写给了尤金,乔伊斯接连几天每晚压着周冕行/房/事。   在内心的煎熬与身体的欲望之间,周冕只觉自己浮浮沉沉,被这个世界上的道德伦理、自身的尊严骄傲、人之生存的意义和精神价值、以及肉体的动物性的感官,无法抗拒的脱离道德束缚的迷幻的快感,他被这些撕扯着,似乎自己介乎于生与死之间——生,却从没有畅快淋漓过;死,又舍不得自己完全消散。      乔伊斯什么也没说,之后也再没有责怪他不该向外传递消息,但是,这样夜夜情/事,对于周冕来说,却是最大的折磨。   他本就身体不好,受不住这样的事情,加之心里的煎熬,身体只越来越差,即使用了药,晚上还是睡不好觉,总是惊悸噩梦连连,还头疼难忍,只好加大用药量,在白天清醒时,以至于整个人反应和神色都比以前呆滞了好多。      管家看在眼里,不得不劝乔伊斯,“少爷,老爷他身体不好,要是不好好在意,恐怕会出很大的问题。”      乔伊斯自然也明白,“我知道。”   他什么都明白,但是,他自己让他现在和周冕的关系走入了这个死胡同里来,让他转身,他却是已经放不下了,于是只能堵死在这里。   他想不到解决办法,他除了能够把周冕软禁在家里,还能够怎么办?   把他放开吗?   别说他放不开,就说即使他放开了他,他不觉得已经做的事对周冕的影响会消散,他能够过得好。      乔伊斯只得吩咐家里更好更周全地照顾周冕,每天都有医生来给周冕输营养液,保证他在身体机能上的健康,只是,身体是精神的载体,精神上的压抑和悲伤,对身体的消磨也存在很大的作用,精神一直不好,周冕的身体便也很弱。      周冕不觉得自己这么长时间不联系周淙文,周淙文就没有担心过自己,他满心里都在想他,想他来救自己离开,但是,离开这里了,应该怎么办,周冕却想不到了,他想不到以后还有什么出路。   只是,还是应该再见见周淙文的。      这晚上,周冕实在怕了乔伊斯又要做,所以坐在沙发上根本不愿意起身去睡觉,乔伊斯来抱他上床他就往旁边躲。   乔伊斯心里一痛,道,“爸爸,睡吧。放心,我今天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周冕惊疑地看着他,乔伊斯保证道,“不仅今晚,从明天起,我就要去出差几天,过几天再回来,爸爸你正好趁着这个时候好好养一养身体……”      听他这样说,周冕果真松了一口气,精神一放松,连眼神也放柔下来了。看他这样,乔伊斯心里感觉非常复杂,当初爱上他的时候,就明白,这份感情怎么可能会有结果,他最开始并不想做出这样会进退两难的事情的,但是,却偏偏到了这一步,他自然也并不后悔,只是看周冕避自己如蛇蝎,不免心痛罢了。      乔伊斯一出差,周冕精神就好了些,傍晚,外面红霞甚好,晚风习习,他不想待在家里,想要去外面的公园里走走。   管家虽然严格执行乔伊斯的命令,但是,看周冕能够好点,他也是很高兴的,于是用家中座机就给乔伊斯拨了电话,说了周冕想出门去公园散步的事情。   乔伊斯道,“现在天气这么炎热,即使傍晚,还是热,他出门受热生病怎么能行。”      周冕就站在管家旁边听着电话,可见他的确是很期待能够出门,管家还没有回复,他就从管家手里把电话拿了过来,说道,“我就想出去走走,你到底要把我管到哪个地步,或者干脆用药让我变成植物人算了,我就什么也不会反抗你的,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也让我的精神解脱吧。”      乔伊斯被他这话刺得心痛难忍,道,“爸爸,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   周冕一时控制不住,即使有管家在旁,他也厉声道,“你只是想要我的身体吧。你这个混蛋东西!”      乔伊斯被他噎得默了两秒,才继续柔声道,“爸爸,我只是爱你。”   周冕心情激动崩溃地反驳,“我不需要,我不需要你这样爱我。你这样到底是爱我还是伤害我,你根本就没有为我考虑过,你自私到如此地步,你何曾为我想过,你想过我吗,你把我当成什么,你的禁脔吗,你的家妓?你侮辱我至此,还剥夺我出门的权利,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周冕不受控制地哭了起来,头痛欲裂,一手紧紧捏着话筒,一手撑着放电话的柜子才没有倒下去。   管家已经让仆人将房间里的门全关了,所有人都不准在房里,自己也守在很远的地方,当自己没有听到这些话。      乔伊斯的声音也哽咽了,如果是在周冕面前,他恐怕是没有办法说出很多话来,但是通过电话,却能解除很多障碍。   他不敢表现得激动,只能柔声安慰崩溃掉的周冕,“你知道我不是那样。如果不是因为爱你到没有办法,爸爸,你认为我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吗。在你心里,我是摒弃了一切的恶人吗?爸爸,我知道,我没有办法让你理解我对你的爱,但是,只要你想一想,你爱一个人,爱得只要有闲脑子里所有的空间全是装着他,想他身体是否安好,想他在做什么,想这时候可以联系他而不惹他烦恼吗,想他也有同样想自己吗?想他到没有办法和别人发生性关系,只因为觉得这样是对不住他;爸爸,能想的办法我都想了,可是,到底是什么把我们推到了这一步,这甚至不是我能够控制的,如果我能够控制,一定不会让它发展成现在的模样,你这样恨我,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你这样想我的居心……”      周冕默默地流着眼泪,“不要说了,我不要听。即使是我和你两人的错,那么,让这个错回归正途吧,你不要这样对我了。即使是我欠你,但请你别这样对我了。”      说出那些轻贱自己的话,在以前,周冕内心的骄傲让他绝对说不出口,但是,和乔伊斯这样的关系,让他觉得自己已经脏污到了尘土里。在任何人面前,他都将抬不起头。      乔伊斯道,“爸爸,你知道已经没有正途可走了,发生的事没有办法当不发生,而我,也没有办法走回原来的道路去,我想你也是的。你不要想太多,如果你真的完全无法接受,那么,请不要把我当成你的孩子就好了,我本来就可以不是你的孩子。你对母亲根本毫无感情,你之后又对我有多少亲子之情呢,你纠缠在这血缘关系上,只是你强加的不愿意接受我的条件。   我知道,我们的行为乱了这社会的准则,其实,这社会的准绳只是代表别人看你的眼光而已,你一向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又何尝真正在乎你是否被别人认同,你已经活了这么多年了,你从来没有按照社会上大多数人的生活方式而生活,那么,你这么在乎别人的看法又是为了什么。   我想,只不过是因为你从小太依赖大伯,你依赖他,又觉得自己不应该依赖他,你在心里明白,是你破坏了大伯的家庭,你的行为,让大伯的家庭不和睦,你在内心深处在自责,但是,你又完全无法改变心底的本意不去和大伯交好,那么,你就觉得自己应该在别的方面都要做得好,来弥补你在这方面的错误。当然,你也觉得你任何和别人相爱在一起的行为都玷污了你对大伯的感情,你把那份感情看得太重,所以,别的任何人的爱,在你眼里都低贱如泥。   你自己守着对大伯的那份感情,若即若离,不取不得,一直要带到死里面去,所以,别人都不该再去爱你,你也不要去爱别人,不然你就要死要活。   爸爸,你说说,但凡你愿意走出那个怪圈一点点,你就会看到我和你一样的痛苦,你就知道,你应该珍惜我,一如我珍惜你。   大伯他有他自己的家人,他不会从你出生陪你到死亡,但是,你想想,你有我,我可以陪你,一直陪你到你死去,你死了,我还会缅怀你,祭奠你,一直把你放在心上,不让你离开半分。我终究继承你,你的肉体死了,你也会在我的心里活着,我爱你如父如爱人,我尊敬你如父如心尖上的宝贝,你为何不愿意分一点心思来爱我想我。   只要你愿意,你就会看到我到底是怎么看着你,怎么爱着你……   只要你愿意,你就会看到更多,而不是你自己点燃的灯火看到的一小片地方,你将你自己束缚在你对大伯的感情里,故而不明白更多的应该珍惜的东西,你将你自己束缚住了,所以觉得生无可恋,甚至愿意离开这个世界离开我而选择死亡。爸爸,你这是狭隘的,只有活着,才能看到更多明白更多获得更多,我想,这些你都是明白的,不需要我来说,但是,你明白却不去深思。一味不想活,不爱护自己的身体。”      乔伊斯的声音带着哽咽之声,周冕听得神情恍惚,靠在那里,出神半天,才说道,“即使这样,我想着,我活着的日子,只是日复一日的重复,我活在今天,就明白明天是什么样子,就明白明年是什么样子,以后也不会有太多改变,我又为何不能先结束这样的生活。即使在活着时得到一切,死亡之后,也什么都没有了,那么,我又何必去获得,明明过程又这样痛苦。”      乔伊斯道,“爸爸,那是因为你心里没有欲望,所以,你不明白,那种想要强烈得到的感情,甚至让他能够不惜一切代价,而更何况只是痛苦地活下去这样简单的事情。你真的爱大伯吗?如果你真的爱他,你甚至不愿意为他活下去?我爱你,可是愿意为你背负一切,背弃一切,只要你在,任何痛苦,我都觉得没有任何关系,痛也是一种快乐,证明我还在,你还在,我还能够得到你。所以,你知道的,我为你而活,而你却不愿意为大伯而活,那么,你就终究该为我所得到,而你没有得到大伯。   他过着他的夫妻生活,他有妻有子,马上又会有一个女儿。而大伯也没有为了爱你而放弃别的,只是若即若离地和你在一起,可见他也不是真的爱你,至少,我觉得这种感情很可笑。   既然这样,他根本比不上我,所以,我不会输给他,你是我的,你为我所有,这些都是应该的。即使你说我没有尊重你的意志,我也不会让你去找大伯,因为他根本在玷污你,而不是我在侮辱你。”      周冕被他说得咬紧了牙,脑子里一片茫茫然,简直要被他蛊惑了心神,最近反应变慢的他想了很长时间,才道,“你根本是在强词夺理,你难道就因为比谁都爱我,然后我就应该服从于你,甚至连出门的自由都没有了吗?说到底,你还是没有尊重我,你把我当成不需要尊重的,只需要服从于你的人。”      乔伊斯发现问题回到了原点,这也正是他的痛苦所在,这世上为什么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我只是在期盼着,哪一天,你能够接受我而已。”      周冕淡淡地回答他,“我想,应该没有那一天。等我死了,我的遗产是你的,但是,我的灵魂会消散,我的肉体也会随之腐烂化成灰,除了外物,真正的我就完全没有了。你盼望的那一天是不会到来的,但是,我现在需要出门,你得让我出门去。”      乔伊斯被他的话说道心里又一阵发凉,简直要对着话筒发脾气,他甚至想象得到周冕是怎样一副云淡风轻却又凉薄的神态,他只好笑了一声,道,“好啊,你要出门就出去吧,我甚至可以让人送你回美国去,你到伯父身边去吧。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你好好看看我不行吗?”      周冕明明应该是一副终于胜利的心情,但是,听乔伊斯这样说,那样悲哀又带着恳求的语气,他并不能有丝毫一点开心,反而心情更加沉重,似乎是心疼他,似乎是别的他不愿意去想的东西。      周冕道,“你最好说话算话,我现在就想离开这里,我受够了在这里,以后再也不会回这里来,我待在这里心里就难受,我就头疼。我要回美国去,再也不要回来,你再也不能对我做那种事情。”      乔伊斯气得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他本来只是故意那样说着来讥讽周冕的,但是却被他拿住了话头把柄。   乔伊斯道,“好,我这就让人安排你走,你走吧,你真是冷心的人,你对我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吗?你还说过你欠我的,你会好好待我。”      周冕愣愣地望着空旷宽阔的大客厅,客厅里家具和地毯都是柔和的色调,被挽起来的厚重窗帘,太阳早已落下去,暮色渐渐上来,房间里没有开灯,被一层暝色笼罩着,一切都很安静,静寂到像是这是世界末日,只有窗户边不远的桌子上放着一只白瓷瓶,白瓷瓶的白色像是能在夜色里流光,一种沉静优雅而端庄的美,看到它,周冕就觉得自己肮脏,不由转开了眼,旁边是插着艳红玫瑰的水晶花瓶,这种艳俗,他心里倒安定了很多,只是,那玫瑰的红色,不由让他想起鲜血要凝固时候的模样,他心里一阵反胃,对着话筒说道,“下辈子好吗?”    55 55、第十二章 ...   第十七章      周冕把电话挂断了,脱力地靠在那里,摇摇欲坠。   管家过了一会儿才过来扶着他在沙发上坐下,然后去开了门,让仆人进来伺候他茶水。      没过多久,管家又到周冕面前来了,而且把手机拿来了给周冕,道,“老爷,少爷让我安排好了您回美国去。您看,需要收拾什么东西吗?”      周冕接过管家递到手里的手机,看了看上面的信号,发现信号是通的,本该高兴的他,居然分外平静。   他之前一直拿手机要给周淙文打电话,但是发现居然一直没有信号,然后才知道家里安装了手机短波段的屏蔽,根本不能使用手机。   现在看来,是乔伊斯让管家解除禁制了。      周冕语气平和地和管家道,“别的东西都不必了,把我的书和笔记本都收拾好就行。”   他吩咐完,深吸了口气,这才赶紧给周淙文去了电话。      周淙文很快就接了,“冕儿,这段时间给你打电话一直打不通,怎么,还在和我怄气吗?”      虽然刚接通和周淙文的电话就被他埋怨,周冕心里依然是高兴的,当然不能把自己这段时间遭受的罪告诉他,也不能和他诉苦,于是只能道,“没有生气。我最近在做学问,身体又有些不好,就把手机关了,一直没有用。你怎么没有打家庭电话找我?”      周淙文道,“找过周弘,他说他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我就只好等你心情好点了再找你。”      周冕轻叹了口气,心想要是是乔伊斯,他一定无论遇到什么,都会直接来找自己的,哪里会等自己主动去联系他,不由心里一阵莫名的失落。   想到此,他突然反应过来,马上大惊失色,心想自己到底在乱想什么,为什么拿乔伊斯和周淙文相比。   他为了让自己回神,就赶紧说道,“哥哥,我想回去了。”      周淙文道,“是要回冷杉城堡去吗,我也觉得你回那里去过夏天避暑比较好,那里空气也好,葡萄园也漂亮,还可以看到雪山,的确是避暑胜地,比住在巴黎要好。”      周冕当场就愣住了,心想在他心里,一直能回的就只有周家而已,而在周淙文的心里,其实自己真的是已经从周家出来了的人吗?自己的家真正应该是法国这边?   他心有戚戚然,沉默了下来,他的沉默马上让周淙文明白,“冕儿,怎么了,不开心吗?又遇到什么难事了?”      周冕调整了一下心情,道,“不是的。我是说我想回你那里去。”   说这句话,不知为何,他的声音里带上了哽咽,他明明是让自己平静镇定的,不应该露出弱势和脆弱来。      周淙文笑了一声,道,“哦,原来是这样。那你过来吧,你什么时候到,我让人去接你,还要让人把老宅子那边的东西整理好。”      周冕觉得有些无力,也许是因为之前听了乔伊斯的话,虽然他让自己不要去在意,但是,那些话还是像魔咒一样刻在了他的脑子里和心里。他要去想,哥哥到底是怎么看待自己的呢,他其实不是真的喜欢自己吗,他对自己这样没有主见的弟弟其实很无奈吗?自己一直依靠他,他很为难吗?   周冕声音不由低了下来,“我大约是明天出门,具体什么时候到,我再和你说。”      周淙文道,“嗯,好。”      挂了电话之后,周冕还是坐在沙发里发呆,客厅里已经开了灯,周冕抬头望向头顶的大大的漂亮的水晶吊灯,水晶吊灯并没有开,但是晶莹欲滴的水晶依然在壁灯的光下流转着光芒。      周冕坐在那里发呆,心想,自己这样不想活,是真的如乔伊斯所说是因为没有欲望吗,自己其实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样爱着哥哥,或者,其实就真的只是恬不知耻地依赖着他而已。      爱是什么,周冕一时间也迷糊了。   一生守着的,信仰的爱情,居然被乔伊斯的一席话就动摇了。   周冕迷迷糊糊地坐在那里,仆人为他搭了件外套在身上他也根本没有注意,还是管家来劝他,“老爷,要喝点什么吗?是菊花茶还是铁观音?”      周冕这才回过神来,道,“随意就好,我晚饭吃得少,现在又有点饿,能让厨房再做点什么来吃吗?”      管家听他这么说,高兴得笑了起来,连连道,“好的,好的。”   于是,一会儿女仆就给端了好几样法国馅饼小点来,周冕吃了两块馅饼,喝了一杯茶,然后女仆又端了好几样肉脯来,还有一碗周冕一向喜欢吃的银鱼粥,这鱼还是从中国特地运来的,也有特制的几样周冕喜欢的酱菜。   周冕坐在那里慢慢吃东西,吃粥的时候,一不小心沾了一点在小手指上,他愣了一下,仆人已经递了餐巾过来,他细致地擦了手指,抬起头来问管家,道,“我是不是吃得有点多,暴饮暴食不大好。”      管家道,“没有多少,没有多少。粥厨房里还有,您用完了再送热的过来。”   他最近一直吃得少,家里炖的很多补品他都是尝两口就不吃了,每天厨房忙着做那么多东西,但他居然还要依靠输营养液保证健康,而且身体依然是眼见着消瘦下去,他此时能够多吃东西,管家实在是非常欣慰。      周冕吃了东西,觉得肚子有点胀,就在家里后面小花园里走了走,这是市区黄金地段,花园并不大,周冕在里面散步走了走,心里似乎依然憋闷,但是似乎又什么也不在意,他有种想要放纵自己的感觉,但是,毕竟从生下来就约束自己的行为,想放纵也只是多吃一碗饭而已,一切别的还是照旧。      管家给乔伊斯去了电话,“是的,他心情很好,多吃了不少东西,两只馅饼,还有几片鹿肉和牛肉,又吃了一碗银鱼粥和一些酱菜。以前还从没见他吃这么多。”      乔伊斯没想到自己说要放他回美国他就能够高兴成这样,不由心里像堵了一块铅又沉又憋,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让自己心情平和,道,“吃这么多,他晚上睡觉肚子会不舒服,注意给他送助消化的药去。”      管家赶紧应了,又说了安排好了送周冕回美国的事,乔伊斯反应都淡淡的,之后就挂了电话。   管家知道乔伊斯会不高兴,但是,他却是高兴的。他是老侯爵死后,新被乔伊斯提拔上来做管家的,之前的老管家是他的父亲,此时已经半退休,人也在里昂住着。   他们这种家里世世代代依附于这一户贵族家庭的人,天生要比别人忠心,而他也很得乔伊斯的信任,于是事事尽心,他自己也知道埃尔森家族势力有多强,也不敢有任何异心。   虽然不敢有任何违背乔伊斯的地方,但是,他也实在看不下去主人那样对待他的父亲,自然是希望周冕能够早日离开地好。   所以,去给周冕安排送他离开的事,便非常地迅速。      周冕第二天早上就离了巴黎飞往旧金山,因为事先有和周淙文说他会在什么时候到,所以,周家那边安排了人来接他。   是老宅子那边的司机和佣人,周冕看到,明明他只离开了一个月,但是,总有种和之前相隔隔世的遥远感。   他像是已经死过一次了一样,那个不堪入目的他,被他扔在了巴黎,不然,他不敢再踏上这片土地,回到他从小长大的这个地方。      周冕回到自己的居处,进了卧室,房间里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   果真,只要远离心里芥蒂的地方,精神好了,身体自然就会好不少,周冕回到周家老宅,闻着早晨新下的雨的气息,院子里的树木的气息,甚至家里家具的气息,他就感觉到了安全。   他略微吃了一点东西,洗个澡,就爬上床睡了。   等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   有跟着他过来的埃尔森家的仆人带了他的药过来,和管家说了他生病需要吃药的事,他醒来洗漱的时候,管家就来问他,“二少爷,你的药都带来了,你现在需要吃药吗?”      那些药都是治疗他抑郁症的,他现在根本不头疼,也没有觉得憋闷压抑,根本不需要吃药,但是,听人问起,他还是很不高兴,脸色自然不好,道,“不用吃了。”      管家看出了问题,道,“二少爷,你这次回去,怎么瘦了这么多,下巴都尖了,你这是生了什么病?”      周冕道,“没什么,只是吃不下东西而已。现在已经好多了,吃了那药,也是伤胃,所以更不好,不如不吃。”      管家道,“哦,难道是得了厌食症?这可是很严重的心理问题。”   周冕有点不耐,“不是。”      管家道,“哦,那就好。现在这边宣传关注厌食病人,我去看过,觉得胆战心惊。二少爷你没事就好。只是,我看你身体还是不大好的样子,还是让李医生来给你把脉看看怎么样?”      周冕一想,便点点头,道,“好吧,你让他来给把把脉。”      于是,在周淙文来看周冕的时候,李医生正好给周冕看病完。   他看着周冕,神色不似往常,这让管家心里一惊,问道,“李医生,难道二少爷是有什么大问题。”      李医生道,“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不外乎体虚,气血两亏,以前也是这个症状。”   他说着,就让管家先带着仆人出去。   管家知道他这是有话单独和周冕说,便出去了。      在檐廊上遇到过来的周淙文,檐廊朝着院子的一边全都安装了玻璃窗户,可关可开,此时檐廊的窗户都开了,是因为此时还有太阳,而且周冕回来也需要透透气。      周淙文一路走一路从檐廊窗户看院子里的花木,他一向威严稳重,管家自然猜度不到他的心思,于是走到他的面前,就说道,“大少爷,您来了!李医生正在给二少爷看病。”      周淙文微点头,“有说什么吗?”      管家道,“还是老样子,就是体虚,气血有亏,不过,他似乎还有要紧话要和二少爷说,所以我们就出来了。”   他这样说,只是提醒周淙文,这时候不宜过去,但是,周淙文并不以为意,而且因此更在意,更觉得要去问清楚,毕竟事关周冕的身体。而周冕为人在骨子里又很任性,没人看着监督着,他大约不会按照医生的嘱咐行事。      周淙文对管家摆摆手,让他出去,自己则往周冕这里正厅走来了。   走到门边,还没进去,就听到李医生道,“二少爷,您最近有喜欢上女子吗,是要再婚了?那我可是要恭喜你了。”   周冕和周淙文都很诧异。   但是,周冕很快明白过来他是什么意思,毕竟他是做贼心虚。      周冕没有回答他,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李医生接着道,“即使突然遇上可心的女子,来日方长,也不必急着太过恩爱。二少爷,你身子一直不大好,在房事上太过沉迷,于你的身体大有害处,还要节制的好啊。”      周冕被他说得并没有脸红,反而脸色发白,道,“嗯,我明白。”   李医生看周冕神色默默,微带忧郁,不像是遇到可心女人陷入热恋的模样,但是听他的回答,他又是知道自己最近纵欲过度的,看来,也有可能是对方没有看上他?   李医生于是不好多说了,只说会去开方子放周冕好好调养,最近要注意不要再沉迷就行了。      周冕淡淡地点头应了,脑子里却想到了乔伊斯在床上对他使出的手段,居然只是想想,身体就禁不住地一阵酥麻,像是在被他抚摸一样,周冕捏紧了手,心里更是警惕,让自己赶紧回过神。      李医生开好了方子,正要起身,这时候,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两人看出去,正好是周淙文进来,周淙文对着两人一笑,道,“在院子外面遇到盛意,他说叫了李医生来给你看病。”   李医生起身对着他寒暄过,又看向周冕,周冕面上并无过多表情,于是,他也不敢乱说,就道,“二少爷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是体虚而已,胃上不大好,好好用餐,平常注意调理就行。”      周淙文应了一声,已经走到周冕身边去,担忧地看着他,道,“怎么才一个来月,就瘦了这么多。这哪里是体虚造成的,肯定是你没好好照顾自己。周弘在干什么,他把你接回去,就是这样照顾你的?”      周冕赶紧道,“哥哥,你急什么。我不过是最近胃口不太好,所以才瘦了,放心,很快就会长回原来的样子。”      周淙文看着他一副忧心忡忡欲言又止的模样,之后李医生也就先出去了,说把单子交给管家去抓药,制成药丸给周冕吃,周冕一向是厌恶喝药,所以中药能够制成药丸的,都会制成药丸再给他用。    56 56、第十二章 ...   第十八章      周淙文在周冕身边坐下,伸手握住了周冕的手,周冕的手凉凉的,手指骨节纤长细瘦,最近一段时间人瘦了,手上的肉似乎都少了很多,周淙文轻叹了口气,道,“为什么不好好保重自己,看你瘦了这么多。”      周冕被他握着手,这在以前是习惯的事情,但是此时不知为何,他有种想要逃离的感觉,于是只好赶紧把手从他手里抽了出来。      这样急切的做法,让周淙文一阵吃惊,心里诧异地看向他,问道,“冕儿,怎么了?”      周冕眼里闪过一丝惊慌,神色却还是镇定的,说道,“没什么,我瘦了又不好看,你别握着我的手。”      周淙文默默看着他,“我是你哥哥,难道还会因为什么事而嫌弃你不成?”说着,又笑了一声,道,“最近有喜欢上什么人吗?”      “?”周冕很惊讶地看着他,“怎么这样想。”      周淙文笑了笑,道,“我就是猜猜而已。有喜欢上谁,要最初就告诉我,我帮你看看合不合适。”      周冕心里一黯,略微赌气地道,“好啊,要是真有谁,我会和你说的。”      周冕的脸上略带一层病气,虽然睡了一个白天了,但是精神依然不大好,坐了一会儿就倦了,身子坐不端正,似乎骨头也是软的,只好微微靠在那里,神色略微忧愁,倒是个勾引人的姿势了。      周淙文看着他,心中思绪复杂,话语却依然温柔平和,“要是倦了,就再上床去睡吧,一会儿,我陪你用了晚饭了再离开。”      周冕道,“我睡了一整天,现在也不想睡,就是身子发软,想要靠着什么才好。”   说完,就觉得自己这话太过娇气,一阵后悔,于是紧接着道,“我有点饿了,我问问晚饭准备得怎么样了,早点用饭了,哥哥,你也正好可以早点回去。路易斯小姐要生了吧,最近身体怎么样,还好吗?”      周淙文目光深沉,深沉里又带着柔和,默默注视着周冕,过了一阵才道,“还好,现在医生已经一直在家里看护她,估计就是这几日就要生了,孩子要出世了,她那焦躁的脾气倒要好点了。”      周冕道,“哦,那就好。我们家也总算可以添个女孩子了。名字想好了吗?”      周淙文道,“都是父亲和爸爸做决定,他们现在不会回来,但是满月时候应该能够回来。名字那时候他们再给取。”      周冕微点头,道,“的确是该他们取。家里周弘,周骞,周致,都是爸爸给取的名字。”   说到周弘,周冕只觉得全身都有一瞬的不自在,像是怕脑子里闪现出来的那些有关乔伊斯的情景被周淙文发现一样,他不自在地避开了周淙文的眼神。      夕阳西下,院子里笼在一层橙色光晕里,周冕让仆人把小桌放在檐廊上,外面就是绿树红花,他和周淙文坐在那里用晚餐。      周冕用的是西洋参红枣粥,一应菜色倒是清淡,这些是医生开的食调方子,周冕一边吃饭,慢慢和周淙文道,“大哥,你不喜欢吃这些,应该让厨房再重新端两个菜来。”      周淙文知道这西洋参粥是润肺补虚滋阴壮阳的功效,慢慢吃了些,很想问周冕是和谁去把身子搞得这样虚,却又问不出口。   毕竟,他也不好管到周冕的床上去,只是,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隐隐难受。   到最后他也没有问出口,心想还不如让人去查查,这样比问周冕要来得好。      饭后,周淙文又陪周冕在后花园里走了走,然后就告辞离开了。   周冕送他上了车,站在路边看他的车开走,暮色已经降下来,城市的方向,天空被城市的灯火映得蒙上了一层黄色,天空像是一块暖黄温润的黄玉。      管家拿了一件厚的外套过来给周冕披上,道,“二少爷,入夜就很冷,你还是先进屋去吧。”   周冕点了点头,进屋去了。      他刚才看着夜色,看着坐在车里开进远处的夜色里去的周淙文,他的心里是很平静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对着周淙文,居然少了很多以前的甜蜜,他离开,也没有再像他所想的那样不舍,虽然依然有淡淡的失落。      夜晚,周冕睡在暖暖的被子里,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睡了整个白天的缘故,他此时并不能很快入睡,翻来覆去地在热暖的被窝里辗转,似乎是因为被子里太热而心情焦躁,但是将被子掀开,又觉得冷,只好又盖上。   他只好趴在床上,将脸埋在枕头里,一会儿又觉得憋气而侧着身子睡,身体里像是有一股小小的火在烧,不至于把他烧得难受,但是,那样暖烘烘的一直烤着他,却让他心里焦躁得厉害,有种莫名的热切的渴望。      他悲哀地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于是更加不敢要。   只是辗转反侧,身子在被子里轻轻摩擦来缓解身体的渴望,之后又羞愧起来,最后时刻只好打住了。   他睁开眼迷茫地望着床帐顶,有种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惶惶然。      他折腾了大半晚上,没睡多久,天色已经亮了,能够听到外面的鸟叫声,早上,外面有一层雾气,周冕裹在被子里,从没有拉上窗帘的窗户看外面,愣愣发了一阵呆,这才按了铃,有仆人进来问他的需要,他起了床,去洗漱整理自己。   等从洗浴间里出来,房间里一切都已经收拾好了,床上被整理好了,要洗的衣服也被收走了,仆人端来一杯白开水,周冕喝了半杯,就坐下来吃一碗冰糖燕窝,然后又加件厚外套出门去后花园里散步,在小湖边走了两圈,早上有薄雾,而且挺冷,周冕走了一阵,脑子变得很清醒,想把之前的事情都忘了,他想要开始新的生活。   也许是乔伊斯把他给骂醒了,他虽然对乔伊斯很多怨恨,但是居然下意识地就会去想他说的话。      周冕散完步,又去吃早餐,早餐后,开始看书写东西,然后还拿起电话给几个好久没有联系的鉴藏界的老朋友打电话,聊了些近况和收藏,说要去看看大家最近得到的藏品。   如此一来,很快就是中午,用午饭的时候收到周淙文的电话,两人问候了两句就挂了,周冕午睡后,起床又继续看书,只觉得这样的生活才是他所要的,他想要彻底远离乔伊斯了。      他喜欢周家的这个老宅子,以后即使父亲没有让他继承这里的意思,他也准备把这宅子后面的东西院和后花园买下来,前面可以分出去,他就可以住在这里养老了。      周冕发现只要自己不去想死的问题,他还是可以精神不错的,当然,也不能去想乔伊斯的问题。      周冕下午坐在卧室床边沙发里,在翻一本叫《典守故宫国宝七十年》的书,国家命运和那些沉默无言的国宝的命运,其中感情让周冕心情沉重,思绪难平。      正是发出幽幽一叹的时候,才发现身后站了一个人,他原来以为是仆人进来为他换茶,回头一看,他才吓了一大跳,连脸色都瞬间变了,“你……你怎么在这里。”      乔伊斯在周冕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了,道,“爸爸,我来了有一阵了,看你看书看得专注,就没舍得打搅你。”      周冕面色阵红阵白,黑白分明的眼睛瞪着他,咬了咬牙,道,“你不是出差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乔伊斯柔声道,“我在LA市出差,距离这里近,就来看你来了。”      周冕吓得不轻,心想根本没想到他居然是在这边来了。不高兴地道,“我不想看到你。”      乔伊斯道,“你别生气,我看看你,就会走的。你总不会让这里所有人都知道,你讨厌我,要赶我走吧?”      周冕气闷地不说话了,之前好好看书的心情全被打破。      乔伊斯道,“爸爸,你在这里似乎精神好很多,我是希望你能够身体好的。既然这样,我不会再勉强你回去,真的,你别避开我。”      周冕心想我怎么能够不避开你,心里有点怕他,面上却一味做出强硬态度,“你最好说话算话。”      乔伊斯点头,伸手握住周冕的手,周冕反应不及,没有把手抽出去,他已经俯身低下头在他的手背上亲了亲,周冕只觉得一阵酥麻从手背上沿着手臂传到胸口,然后传到脑子里,他全身都酥了一下,非常不自在,像是被火烧到了一样赶紧把手抽开,“你在干什么!”      乔伊斯目光温润,“爸爸,我很爱你,我只是想让你明白。”      周冕脸色又白了,想说我不需要,但是知道说也无用,所以就沉默了,看乔伊斯坐在旁边看着他一味不离开,就只好道,“你不忙事情吗?怎么还不走?”      乔伊斯对他一笑,“我的行程安排是明后天离开,今天就在这里歇下了,已经给安管家说了,他也让人给我收拾好了房间。”      周冕无话可说,只好又盯着书看,只是却怎么也看不进去,心情紧张,只要被乔伊斯看着,似乎他的视线就是有实质的一样,从自己的肌肤上一寸寸地抚摸过,让他全身又酥又麻,简直受不住,他只好起了身,把书放一边,出门去走走。    57 57、第十二章 ...   第十九章      乔伊斯看着周冕离开的背影默默无言,他离开一阵了,才想起来,让仆人进来拿一件外套去给周冕披上。      周冕刚出院子,就在外面遇上来看他的周淙文,他非常惊讶,“哥哥,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周淙文道,“早么?时间不早了。你看看天色。”      周冕这才注意到,其实已经是傍晚了,他一下午都用在看那一本书上。   仆人正好拿了他的外套来,周淙文顺手接到手里披在他的身上,道,“我过来看看你,说两句话,就要回去了。”      周冕知道周淙文是个大忙人,妻子怀孕之后更是几乎每晚都要回去陪着,便道,“不来看我也没有关系,打个电话就好了。路易斯小姐预产期是最近么,是不是应该住到医院里去待产,不然出问题了怎么办?”      周淙文道,“医生也是建议先在医院里去住着待产,但是她不乐意,我们拿她也没有办法,就先在家里住着吧,其实也没什么,家里一切都有准备好,料想不会有问题。”      “哦。”周冕轻声一应,却是突然不知道该找他说些什么好了,以前和他在一起,即使什么也不说,或者随意说什么,都是无比自然而甜蜜的,但是现在,似乎突然沉默下来就会觉得尴尬冷淡,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周淙文陪着周冕在花园里走了一圈,问了些他下午做了什么的事,周冕就说了说在看书,之后又冷场下来,这让周冕十分不自在,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和周淙文之间生出这种类似隔阂的东西。      周淙文有给照顾周冕的仆人卢呈祥去电话,想问周冕最近在法国的事情,但是因卢呈祥这段时间没有在周冕身边照顾,所以也不知道周冕这段时间的状况,更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了交往的对象,只是,他可以肯定的是,“以我家主人的性子,我不觉得他会找了恋爱对象,大少爷,您是哪里听说了什么吗?我想可信度不高,我跟了我家主人这么多年,还不了解他,他冷清得很,又无心女色,哪里会突然有恋爱对象,就说之前比较交好的女性,大多是他朋友的夫人,别的单身女性,我倒想不出有谁。”   其实周淙文也是卢呈祥这样的想法,他不觉得周冕是谈恋爱了,只是,医生说他沉迷床事所以身体虚弱的事情却是真的,之后周淙文也私下向李医生问过了,李医生给出的话是二少爷这一段时间精气损耗过度,别说把脉,就是看面就清清楚楚。      周淙文多看了周冕几眼,并不觉得能够从他脸上看出他精气损耗过度,只是觉得他懒洋洋的,眉梢眼角都带着一种勾人的媚色,皮肤细白,在黄昏的暮色里,有一种脆弱而多情的美感。      他像一朵不老不死的白玉兰,在高高的枝头开放,谁都只能看,不能去触摸。   周淙文是愿意永远守护着他的,不想要他有颓败开落的那天。      两人将花园逛了一圈,又走回了西院里来,周淙文没想到乔伊斯在房间里,周冕也想着乔伊斯应该在自己离开后也离开了,所以也没有在意。   周淙文道,“李医生开的药,你吃了吗?”   周冕突然有点心虚,避开周淙文的目光,“还没有。要做成药丸送来,最早也得晚上才能做好。只是调养的药,又不是急病,慢慢来也没有关系。”      周淙文忧心地看着他,“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不管是什么事,什么东西,都不要贪多,过犹不及的道理,你应该很明白的。”      周冕一下子知道周淙文从李医生哪里知晓自己身体的状况了,他脸色瞬间红了又苍白下来,却始终保持镇定,道,“我明白。”      周淙文道,“你明白就好。我也是为你的身体着想。能让我知道,你最近和谁在一起的吗?给你打电话也一直没打通,你还对我说你是在做学问,却把身体亏损成这副样子,我一直担心你。”      周冕的脸又红了,全是羞愤引起的,他咬着牙不回答,这时候,卧室的门却从里面打开了,乔伊斯站在那里,他的目光从周冕身上扫到周淙文身上,然后走过来拉过周冕的手,道,“爸爸,你出去了好一阵,我在等你用晚饭。”   又看向周淙文,寒暄道,“大伯,你过来了。”      周淙文点了一下头,“我下车的时候,盛意就说你来了这边看你父亲,你在LA的事情办得怎么样?”   乔伊斯紧紧握着周冕的手,周冕想要不动声色地挣脱,但是哪里挣得动,只好由着他握着了。乔伊斯对周淙文笑了笑,“还好。都很顺利。”      这时候,仆人进来问是不是用晚饭,周冕应了,又说就直接去饭厅里吃饭,不用劳烦把饭菜端来这边了。   周淙文领先往前走,周冕和乔伊斯走在后面,周冕看周淙文没有看着自己和乔伊斯,就狠瞪了乔伊斯一眼,要把手从乔伊斯手里抽出来,乔伊斯还是不放,周冕很生气地用力挣,乔伊斯只好放手,但是周冕没有掌握好力道,挣脱了乔伊斯的手,人却差点在门口摔了一跤。   乔伊斯赶紧上前把他拉住,而且因为反作用力把他搂到了怀里来。   走在前面的周淙文听到动静,就回头来看,正好看到乔伊斯紧紧搂着周冕,周冕红着一张脸气急败坏地推开他,那个样子,两人居然像闹矛盾的情侣之间。      周淙文当时心里就是一跳,暗暗心惊,唤周冕道,“冕儿?”   周冕赶紧走到他身边去,心里很气乔伊斯不看地方时候乱来。   其实以前乔伊斯也是对他无微不至,握他的手搂他的身,但因以前没有发生过禁忌的事情,周冕所以并不对此在意,现在却是被他碰到他就全身所有神经都高度紧张起来了。   刚才乔伊斯搂着他,热热的呼吸呼在他的耳畔,简直让他半边身子都麻了一下,他吓得不得了,所以才急着逃开。      饭后周淙文离开,家里就剩了周冕和乔伊斯,周冕让乔伊斯住前面的熙和楼,但是乔伊斯以里面太冷清而拒绝了,他要住周冕在的西院他以前住过的那间。   在仆人在的情况下,周冕不好拉下脸来骂他,毕竟,让别人知道他和乔伊斯关系不和睦也是很不好的事情。所以,最后只好默认了乔伊斯住到他的西院里。      周冕进了自己的卧室就把门给关了,然后百无聊赖地去开了笔记本电脑,他对于这些新兴玩意儿没有大兴趣,银白色的超薄苹果机,上面还镶了钻石,这是周淙文前一年送他的礼物,但他也并不怎么使用,只是放在这里而已。   他喜欢能够让自己触摸到的东西,所以对于网络这种虚拟世界,他很不习惯。   用电脑也只是去看看几个好朋友的facebook,觉得没意思,就去开了邮箱。   他在之前接鉴定工作的时候,邮箱倒是经常使用,但是他已经辞了工作很长时间了,所以邮箱里根本没有什么有用的信件。   大多是各种广告信件,虽如此,周冕也是一封封点开看一看,然后再删掉,也有一些朋友写给他的邮件,他一看,发现是这一段时间的,都是因为给他电话打不通,关心他状况,或者询问什么事情的,周冕一一回复。   还有一个朋友发给他的一个邮件包,他下载下来,笨拙地点开来看,没想到一点电脑就黑屏了,周冕愣在了当场,无论如何移动鼠标都没有用,然后只好重启,但是电脑却在重启过程中不断重复重启,就是无法进入窗口界面。      周冕对电脑知识匮乏到软件怎么安装也不明白的地步,所以,他只好用内线连了管家处,让找一个会处理这个问题的人来。      一会儿,门被敲响了,周冕去开了门,没想到却是乔伊斯站在外面,他又要把门关上,乔伊斯赶紧伸手挡住,周冕怕把乔伊斯的手夹住,只好让他挤了进来,乔伊斯道,“你说电脑出了问题,我来帮你看看吧。”   周冕很是怀疑地看着他,道,“你怎么知道我电脑出了问题,再说,你会处理吗?”      乔伊斯听了周冕和周淙文的谈话,知道周冕在吃调养的药的事情,所以,他刚才去找管家问这件事去了,也就知道了给管家内线的周冕电脑出问题的事。   只是,他却不好说自己是去了解周冕看病的事情的,只说,“你怎么会怀疑我不会处理?虽然我的确不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员,不过一般问题还是能够解决的。”      周冕不想让他帮解决问题,但是乔伊斯已经走过去看他在不断重启中的电脑了,他很直接地说道,“你这应该是电脑中病毒了。”   周冕茫然地看着他,他对这些是一无所知的。      乔伊斯在他书桌前椅子上坐下,开始捣鼓他的电脑,周冕站在他的身边看着他弄,他是一点也看不懂,所以脸上神情很是呆滞迷茫,乔伊斯侧过脸看他,见他像个孩子一样一脸懵懂,只觉得心痒难耐,心尖上像是被一只手在挠,简直要控制不住去亲吻抚摸周冕,好在是忍住了。      他很快把周冕的电脑弄好了,进了界面后,道,“把杀毒软件升级了,先杀毒后再用。”   他让杀毒软件升级,并且让出位置来,换周冕在椅子上坐下,他站在周冕身边,微微躬身目光像是盯着电脑屏幕,实则瞄在周冕的脸上。   周冕此时并没有对他露出厌恶之色,反而有些惊讶和欢喜在,“没想到你挺能干。”   乔伊斯道,“这只是最简单的事情而已。”      周冕用眼尾扫了他一眼,那样用眼角看他的模样,就像是专门在对他抛媚眼,乔伊斯一下子就心跳加速。   周冕没管需要杀毒,就又开了浏览器,浏览器上一下子弹出很多个窗口,周冕被这些窗口吓得一惊,再看时,马上面红耳赤,点着鼠标去关,但是却因为着急而没有及时关掉。      周冕脸上发烧地去看自己身边乔伊斯的反应,乔伊斯一手扶着他的座椅扶手,一手撑在书桌边,几乎是半包围着他,脸距离他的脸只有几公分,他一转过脸去看乔伊斯,乔伊斯也正好看他,两双眼睛就那么近在咫尺地互相对视了,乔伊斯的眼睛是灰色的,但是近看又带着点蓝,深深郁郁,倒影着他的脸。甚至,周冕清晰地感受到他撩在自己脸上的呼吸,热热的,痒痒的……   周冕赶紧把脸转开了,并且向后躲了躲,他只觉得自己的脸更热,慌张解释道,“这可不是我收藏的网站。”      乔伊斯笑着道,“我知道,是你电脑中病毒了。杀毒后应该会好。”      周冕伸手把网页一个个关了,除了一个是游戏广告的网页,其他全是大胆的色/情网页,周冕只是看了几张图片,就觉得很是羞臊,毕竟乔伊斯也在旁边看着的。      乔伊斯把周冕的一系列反应看在眼里,虽然他是一向知道周冕对这方面非常纯情,但也没想到不过是几个网页上的图片,就能让他面红耳赤羞臊难堪到忐忑不安的地步。      他没有提网页的事,只是看杀毒软件已经升级成功,就点开来开始杀毒。   周冕的脸红一时半会儿根本消不下去,他持续地觉得颜面扫地羞耻难堪,于是盯着杀毒软件的界面发呆,乔伊斯看到只一会儿,就杀出数个病毒和木马,不由说道,“爸爸,你的电脑从来没有杀过毒吗?”      周冕道,“去年电脑拿去给工程师检修过一次的,之后我也没怎么用。杀毒软件一直就在的,它不是自己杀毒吗?”      乔伊斯道,“你也得像这样自己点一下才行吧,或者就设定成定期查毒。”   周冕,“啊,我不知道。我怎么知道要点一下。”   乔伊斯,“……”      乔伊斯看杀毒一时半会儿不会完,就对周冕道,“爸爸,你先把这个放这里吧,不用管它。”      周冕听他这样说,如蒙大赦,赶紧从椅子里站起身,因为起身太急,头直接撞到了乔伊斯的下巴,乔伊斯一痛,周冕也没好到哪里去,赶紧伸手捂了一下头,蹙眉看着乔伊斯。   乔伊斯一笑,也伸手给周冕揉脑袋,“爸爸,是不是撞疼了?”   周冕要把他的手拽开,板着脸道,“还好。”      他逃进了洗手间,关上门对着镜子用冷水拍拍脸,发现刚才乔伊斯把他的头发揉得一团乱,只好又梳了一下头发,刚才撞的地方还有些疼,他捂着那里蹙眉害疼,也就忘了刚才点开色/情网站的尴尬了。      周冕好一阵不从洗手间里出去,乔伊斯反锁了卧室门,再等了一阵,担心他出事,就去敲洗手间的门,“爸爸?”      周冕洗了一把脸,把自己收拾得形象一丝不苟了,这才把门打开,问道,“什么事?”      乔伊斯看到他面颊白皙,微带一层红润,那白像是剔透的,红色正好浮在上面,带着一种晶莹的美感,他从刚才开始就情/欲爱/欲骚动,此时则再控制不住,或者是不想控制,他一把抱住了周冕,低头吻上了他的唇。      周冕断然没想过他会在周家也乱来,被吓得不轻,马上反抗,但是又不敢发出声音。      乔伊斯根本不管他对自己的踢打,只一味紧紧抱住他,边亲边抱他到了床边,自然而然把他压上了床。    58 58、第十二章 ...   第二十章      对于乔伊斯居然在周家对他乱来,周冕对此非常惶恐。   但是,只要上了床,乔伊斯的态度就非常强硬,根本不容周冕反抗。他虽然不敢压着周冕怕将周冕压得难受,但是,身强体健长手长脚的他,非常简单就能把周冕牢牢束缚在自己身下。      周冕被他亲得气喘吁吁,不断拿手推他,“不,不行,你不要乱来。”   乔伊斯已经脱下了他的裤子,手握上了他的要害之处,周冕低声呻吟一声,抬手给了乔伊斯一巴掌,乔伊斯毫不在意地将他的手握在手里,俯□又吻上他的唇……      周冕在床上挣扎反抗了好一阵,直到筋疲力尽,只剩下大口喘气的力气,身上的衣物也在挣扎间被乔伊斯脱掉了,床帐被放下来,床上成了一个幽暗的小世界。      周冕双眼含着湿意,迷离地望着乔伊斯,低声求饶,“你别在这里乱来。”   乔伊斯亲吻他的耳朵,声音嘶哑低沉,带着压抑的欲/火,“我锁好了门,你小声点,没人会发现的。”      周冕不断摇头,“不……,不要……”      乔伊斯却没有放过他,经过他一段时间开发的身体十分敏感,周冕很快就受不住,灵魂似乎已经全然被因情/欲而起的快感淹没其中,即使在里面溺死,也挣扎逃脱不掉。      乔伊斯慢慢嵌进他的身体,在他的耳边低声道,“疼吗?还是觉得舒服?”      周冕紧闭着眼睛,咬着下唇,身体因为那夹杂着快感的疼痛而微微颤抖,心脏似乎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这样的紧张让他身体更加敏感,感官更加敏锐,乔伊斯的唇舌火热,要让他化掉了,他既恨他,又完全拿他没有办法,乔伊斯深深嵌入进去的时候,他的手抬了起来,紧紧扣住了乔伊斯的背,修剪圆润的手指甲在乔伊斯的背上瞬间抓住几道印子。   乔伊斯似乎被他此举刺激得更来劲,握着他的腰有力地动了起来,一时间撞击得周冕抑制不住,从嘴里漏出细碎呻吟。      房间里春/情涌动,碧绿床帐之中,喘息和呻吟低低传出,随着肉体相贴相撞之声,满是暧昧淫/靡之色。      突然,敲门声打破了房间里的情/色无边。   周冕迷离的眼神些微清明,瞬间僵了身子,乔伊斯抱着他,□凶器还在他的体内,慢慢地抽出来,周冕捂着嘴,眼神哀求地看着他。   乔伊斯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两下,然后顺势把他抱了起来,翻身让他坐在自己身上,然后一下子猛冲进去,周冕一声破碎的呻吟,他赶紧捂紧了嘴,身子靠在乔伊斯的身上,伸手就又给了乔伊斯一巴掌,但是他手软几乎没力,乔伊斯没有在意地在他的背上腰上抚摸,由下而上地反复冲撞。      周冕眼里含满了泪,“……停……停下来……”      房门外的人看里面没有反应,就又敲了两下门,“二少爷?”      周冕一听,就是管家安盛意的声音,他死死瞪着乔伊斯,乔伊斯停了下来,拉上来被子把周冕的身子盖上,抱着他低声说,“爸爸,你应他吧,现在这样,还能去开门吗?”      周冕对他气愤难当,但是他的那根玩意儿还嵌在他的体内,胀得他酥酥麻麻,又被他的手抚摸着腰背臀部,周冕脸色通红,羞愧得无以复加,但是又不得不靠在乔伊斯身上调整声音回答管家,“嗯?有什么事?”      他的声音略微嘶哑,带着鼻音,管家一听就觉得奇怪,“二少爷,你感冒了吗?是李医生开的药,药丸做好送过来了,我拿来给你,还有就是,夜宵什么时候送来?”      乔伊斯不断在周冕的颈项下巴耳根处亲吻,周冕被他吻得身体发颤,不断想推开他,奈何一点力气都没有,只好任他施为,还要来应付门口的安管家,不断吸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要显得奇怪,“我没事,现在不吃药,你先把药丸收起来吧。夜……啊……夜宵……也不用了……”      周冕被乔伊斯故意作怪惹得差点呻吟出来,看他实在可恶,便恨恨地掐他的肩膀,奈何乔伊斯一身硬肉,他掐他,乔伊斯似乎也没觉得疼。   反倒是门口又问起话来的管家让他更为难。      “二少爷?我听你声音不对劲,真没有事吗?”管家担忧地问。      “没……呃……没有,你……你走吧。”周冕要哭了,狠狠打了作乱的乔伊斯几下。      管家听到了房间里奇怪的声音,愣了一下,“二少爷?”      “你走吧,有我在。我和爸爸有话要说。”   这是乔伊斯低沉而带着霸道的声音。      周冕怕乔伊斯再说出什么不对劲的话来,赶紧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乔伊斯抬起头来望着他,眼神幽深,却暖暖融融,周冕喘着气,低声呵斥他,“别乱说。”      乔伊斯伸出舌头舔他的手心,周冕一惊,“啊?”赶紧把手拿开了。      管家虽然觉得里面声音很奇怪,但是实在不会想到里面两人在做什么,疑惑一阵,道,“那我先走了,要是有需要,再按铃叫人就是了。”      乔伊斯应了一声,周冕尖着耳朵听到外面管家离开的声音,甚至客厅门被关上的声音,他不由松了口气,但是紧接着乔伊斯深深地刺入又让他受不住地低声呻吟了出来。      乔伊斯知道周冕身体不好,完了一次就不敢再来,所以这次他下床要抱周冕去洗澡,周冕还是清醒着的。   他□着身体站在床边,把床帐挽起来,周冕裹在被子里,又是羞愤又是难堪。   转过头就看到乔伊斯高大健壮的裸/体,一下子一张脸红了个透顶,说起来,这还真是他第一次把乔伊斯看得这么全,乔伊斯是个彻底的西欧人的样子,身体白但是体毛重,周冕其实很不喜欢这样的人,觉得没有进化完全一样,不过,乔伊斯身上带着异常性感惹人的点,又那么强壮,周冕都不知道他作为自己的儿子,为什么会长成这样。   不过,说起来,以前伊莲虽然是个女人,但是那么高挑丰满,就给他很压迫的感觉了,他真不知道当初为什么会对伊莲有好感,要和她交朋友,最后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周冕那红着脸盯着自己发呆的样子让乔伊斯一愣,俯□在周冕脸上亲了一下,“冕儿,你在看什么?”   周冕脸更红了,但生硬地板起脸来,“你穿上衣服不行吗?”      乔伊斯一笑,道,“马上就去浴室洗澡,不用穿。”   他说完,就带着被子将裹在被子里的周冕抱了起来,周冕不自在地惊呼,“放我下来。”      乔伊斯大步往浴室里走,“马上就放。”      周冕被放在浴缸边,乔伊斯去开了热水放进浴缸里,周冕看他蹲在自己面前,又羞又气,从被子里挣扎出来,抬腿就给了他背一脚,把毫无防备的乔伊斯踢得往前一趔趄,差点撞在浴缸上,而周冕自己更倒霉,用力过猛,身上又半裹着被子。   “啊……”周冕惊得叫了一声往后要倒,乔伊斯被踢了还要回过头来拉住他,却只是拉住了他的大腿,周冕摔倒过程中,他又抱住了他的腰,然后周冕摔在了乔伊斯身上,把乔伊斯撞得也摔了下去。      浴缸边上有两阶台阶,两人都摔下了台阶,乔伊斯的头还在旁边凳子上磕到了,手臂也撞在大理石地砖上,周冕则被他护在怀里,没有什么事。      周冕慌张地从乔伊斯怀里爬起身来,被子绊着他,他又摔了下去,脑袋撞在乔伊斯下巴上,周冕痛得一声轻呼,觉得捂着脑袋的样子很糗,抬了一下手又放了下去,只是抬起眼来望着乔伊斯,“你的下巴怎么这么硬。”      乔伊斯连番受痛,皱着眉坐起身来,也把周冕扶着在自己腿上坐好,吸了口气道,“今天撞到两次了。”      周冕看乔伊斯拧着眉,似乎很痛的样子,就问道,“你伤了哪里?”      乔伊斯把他抱住,一时之间没有说话,待得头上刚才撞的疼痛好些了才道,“没事,就是撞了一下而已。”      周冕道,“看医生吧?”      在情/事之后,周冕这样关心的态度让乔伊斯一时之间感动非常,声音些微哽咽了,脸埋在周冕的肩膀上,吸了口气才说道,“没事。”   又抬手抚摸他的脑袋,“你还疼吗?”      周冕道,“已经好了。”      乔伊斯就那样抱着他坐在大理石地板上,带着凉意的地板,怀里的身体却是他心尖上最柔软的那部分。      直到浴缸里的水漫了出来,哗啦啦的水声响起,乔伊斯依然不想放人,他希望这样温情的时刻能够久一点,周冕却被水声溅得回过了神,要推开乔伊斯,乔伊斯却仍旧抱着他,低声说道,“爸爸,我明天就回去了。”      周冕一愣,紧接着推开了乔伊斯,站起了身来。蚕丝被已经染湿了一部分,他把被子扔到一边的凳子上,自己慢慢走进了浴缸里去。      乔伊斯就坐在地上看着他,见他白皙的身体在光下如同他收藏的细腻润泽、温润剔透的古瓷器,每走一步,就像是踏在他的心尖上,他自己都无法明白,为什么会如此爱他,明明是不可为的事情,但是却控制不住自己,似乎,此时生存的意义也仅仅是为了他。      他那样说,其实是想周冕能够回答和自己一起回去,虽然他认为这种可能性不大,但是,心底却是期盼着的。      周冕的沉默,便是拒绝了。    59 59、第十二章 ...   第二十一章      周冕不要和乔伊斯睡在一起,但是乔伊斯不走,他也奈何不了他,只得由着他霸占在自己的床上。      周冕要自己下床换房间,乔伊斯却伸手紧箍住他的腰,把他搂在怀里,含糊地说道,“爸爸,你不要走。”   似乎是哀求。      周冕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想和他争来争去,或者其实是已经习惯了和他同床共枕,之后翻个身背对着乔伊斯,也就睡过去了。      夜晚温度低,但是,有一个热碳一样的人紧贴着背,照样要热得流汗。   周冕睡梦中数次被热醒,只要他醒了一动,乔伊斯也就会跟着醒过来,然后还要把他的身子往自己怀里搂紧点,这让周冕更觉得热,翻过身来推他,半梦半醒之间,声音低哑含糊,“你别离我这么近。”      乔伊斯却不放手,热烫的呼吸呼在他的脸颊上,硬是亲上他的唇,周冕本就没彻底醒,又热得全身发软,根本不想反抗,由着他亲。   乔伊斯含着他微张的嘴唇舔/弄了一阵,又探进舌头在他的口腔里扫过,勾着他的舌纠缠。   这样半梦半醒之间的吻温情柔软又细腻,周冕只觉得从口腔瘙痒进了心尖上,他的身体热得欲/火腾起,鼻腔里无意识软绵绵地哼出舒服满足的呻吟,乔伊斯的大手从他的睡衣里伸进去,抚摸他的背,摸到一手细汗,知道刚才周冕是发热了,又沿着腰线的幅度摸进睡裤里,周冕的腰细臀翘,腰肢的幅度异常美妙,乔伊斯摸得不想放开,而陶陶然朦胧状态的周冕被他摸得起了反应,下意识在他的身上摩擦了几下,乔伊斯很快明白过来,大手伸到前面抚摸他兴致盎然的器官。      但是想到周冕身体不好,不能做太多,他只好把手又放开了。   细细柔柔地在周冕唇边吻了吻,就拉开了他和自己的距离,没有那么热了,周冕略微清醒,发现自己的窘迫状态,就蜷着身子距离乔伊斯更远一些,侧着身体,过一会儿又睡着了。      这样数次折腾,周冕早上不免起不来床,早上寒气似乎更重,他蜷在乔伊斯暖烘烘的怀里,感受着他的气息,其实脑子里已经有些清醒,只是身体不想动。   他这一刻,脑子里已经反应过来不能和乔伊斯这样,之前受乔伊斯禁锢的事,他也在脑子里一遍遍地回放,心里又有了沉重,但是,被乔伊斯抱在怀里,他实在是不想动。      乔伊斯没有动静,也许他还在熟睡,也许他已经醒了,只是不想放开他而不愿意动作。      能够听到窗外的鸟叫,声音很小,然后就再无声音,一切都很安静。      周冕在这安静里又迷糊了过去,等再有声音,是有人在敲门,但是却是试探性地轻轻敲。   也许外面也说了一句什么,但是周冕没有听清楚。      他又在乔伊斯怀里睡出了一身汗来,乔伊斯太热了,他被他抱着就会觉得热。   他被热得全身软绵绵地,费力从他怀里挣扎出来,然后把乔伊斯推醒。   乔伊斯睁开眼,对着他一笑,然后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早安,冕儿。”      周冕没有搭理他,推他道,“快下去,时间已经晚了。”      乔伊斯光着个身子下床,周冕皱眉道,“赶紧把衣服穿上。”      乔伊斯道,“我去洗个澡,你能让人去我的房间拿一套替换的过来吗?”   周冕心想他和自己睡的事情怎么能够让人知道,指着乔伊斯扔了床前一地的衣服,道,“我去给你拿过来。你把这些……这些拿到浴室去,赶紧的,你去躲起来。”      他板着脸小声教训着乔伊斯。   乔伊斯看他恢复了不讲情面的模样,似乎并不介怀,把自己的衣服拿起来,拿进了浴室里去。   周冕还在他身后提醒他,“我没叫你,你别出来。”      门又被敲了两下,周冕才下床穿了拖鞋,整理了一番自己身上的睡衣,到门口去隔着门问道,“我还没起,有什么事?”   照说,要是他没起按铃,不会有谁来故意打搅他。      门外的一个声音道,“冕儿,开一下门,我来拿个东西。”   周冕被吓了一跳,居然是周淙文。      他做贼心虚,又看了看房间里没有问题,又盯了一眼浴室,门是关上的,他深吸了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哥哥,你怎么一大早过来了。”      周淙文道,“是以前放了一本记事本在你这里,我不大记得上面的东西了,爸爸凌晨来电话说他需要,我只好一大早过来拿。”      周冕只好开了门,“是什么记事本,我怎么不记得有什么记事本。”      周淙文进了卧室里来,门外还有一位仆人站在那里没有进来。      周淙文本没多想,但是对上周冕,他就愣了一下。   他觉得周冕有什么不一样,给他很特别的感觉,但是一时他又没有发现问题,多看了两眼,他就心中一惊。   周冕脸颊白里透红,应该是刚刚睡醒起来之故,但是嘴唇也殷红得不正常,还略微有点肿,显得嘴唇非常丰满,眼睛水润,头发没梳有一点凌乱,他伸手给周冕拂了拂头发,便盯见了周冕耳朵下面颈子上好几点红痕,加上他这个懒懒的样子,周淙文无论怎么看,都像是做/爱完的慵懒适意模样。      周淙文反手关上卧室门,不动声色地道,“是一个老笔记本了,爸爸不说,我都忘了。”   他走到周冕的书橱边,要开书橱下层的门,发现是锁上的,就道,“你有钥匙吧,开一下这道门,就该是在这里面,我上次还看到过。”      周冕觉得惊讶,去书案抽屉里找钥匙,他穿着拖鞋,脚上没穿袜子,早上冷,他缩了缩脚,周淙文蹲在书橱前面,侧过头就看到了他的脚腕,脚腕上也有印子,像是被咬上去的,周冕身上痕迹很不容易消,这些印子还像没印上去多久。      周淙文心中波澜起伏,正是这时候,听到了浴室里一点声音,他看到周冕似乎因此一惊,然后又故作镇定地继续找钥匙。      周淙文起了身,几大步飞快地往浴室里去,他想的是家里哪个女佣人爬上了周冕的床?毕竟他过来,管家安盛意并没有说有女客留在家里。      周淙文去开浴室的门,周冕大惊失色地叫他,“哥哥?”      周淙文没有理睬他,将门猛然打开了,在浴室里刚刮完胡子的乔伊斯转过来的脸来看向他,两人视线相交,周淙文脸色黑到了底,乔伊斯倒没有特别的表情。      乔伊斯只在□围了一块浴巾,堪堪遮住关键部位,背上肩膀上都是周冕昨晚上抓出掐出的红印子。   周淙文把这些看在眼里,脑子里白芒了一瞬间,他马上让自己镇定,转过身来看周冕。      周冕强作镇定,手里拿着那把找到了的钥匙,却躲开了周淙文的眼睛,虽然,他觉得周淙文应该不会乱想到那些方面去,但是……      周淙文沉着气走进浴室里去,但是动作利落地瞬间挥出了拳头,乔伊斯被他打得往旁边退了好几步,下巴上很快就青了。      周冕飞快地朝浴室跑过来,“哥哥,你干什么?”      周淙文一向是儒雅沉着的君子风度,此时却像一头被激怒的豹子,他不顾一切地去打乔伊斯,喝骂道,“你这个畜生!”      周冕吓得面色苍白,他知道周淙文看明白了。      乔伊斯被周淙文接连打了好几下,但他并不还手,甚至连躲避也无,直到周冕上前拉周淙文,但是周淙文盛怒之下根本没有管他,一把将周冕挥开,周冕是纸糊的人,被一挥就被挥得撞在了旁边墙上,乔伊斯这才接住周淙文的拳头,把他推开,然后跑过去将周冕扶到怀里,心疼地唤道,“爸爸……”      周冕却赶紧避开了他,把他推开。   在外面的仆人听到房间里的动静,但是因为门是关上的而进不来,只好在门口问道,“大少爷?二少爷?”      但是里面没人回他,他又听了一阵,又担心地叫了两声,发现还是没有回答,他只好不安地跑去找管家来。      周淙文怒骂乔伊斯是畜生,乔伊斯看向面色灰白惶惶然的周冕,站起身,对着周淙文道,“难道你没有想过要得到他吗?你的心里是如何畜生不如的,你自己比谁都清楚。”      周淙文又要过来打他,周冕却拦住了他,而且喝骂乔伊斯,“你滚啊,你滚!”      乔伊斯就那么一紧围着的浴巾,望着周冕道,“冕儿,和我回去吧。”      周冕摇头,周淙文把周冕拉到自己身后护住,怒不可遏地对乔伊斯道,“你最好以后再不出现在美国,不然,你别想活着离开,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对你父亲做这种事,你根本不是我周家的子孙,从此,你就不是我周家的子孙。”      乔伊斯目光幽深,脸上带着一种残忍的痛快,“我本来就不是周家的子孙,你以为我想做周家人么?我想是他周冕的儿子么?是啊,我根本就不是。他是我的,是我的妻,是我的情人,唯独不是我的父亲。他现在是我的,就永远会是我的。”   他说着,要过来拉周冕,周冕此时只觉得天昏地暗,下地狱也比此时这种场面要好,他像躲避蛇蝎一般要避开乔伊斯,周淙文推攘乔伊斯,又要打他,“既然你不是我周家子孙,别想让我放过你。”      乔伊斯冷笑起来,周冕哭着求他,“你走吧,你走。”      管家过来敲门,在外面问里面发生什么事了,乔伊斯看着哭着躲避自己的周冕,心里一阵发凉,转身出了浴室。      管家正又要敲门,门打开了,里面走出只围着浴巾的乔伊斯,他吓了一大跳,脸上挂彩的乔伊斯从他身边飞快地走了过去,穿过客厅进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60 60、第十三章 ...   第二十二章      周淙文黑沉着脸看着周冕,周冕眼中含泪,神情上却尽量让自己镇定,只是不敢和周淙文对视,他知道自己这种丑事,恐怕谁都觉得肮脏不堪。      周淙文沉声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周冕咬了咬牙摇头不答,周淙文声音更沉了,“他强迫你的是不是?你不是会做出这种事来的人。”      周冕还是摇头,声音里全是沉痛难堪,“你不要问了,你别说了。”      周淙文冷声喝道,“怎么能够不问。”   周冕道,“你别问。”      周淙文气得咬牙切齿,胸膛起伏,道,“你和他断绝父子关系,以后再也不准和他见面,你住在这里,不准再回法国去。那个畜生,他真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周冕痛苦万分,低声哭了起来。      不知道管家是不是看出了什么不对劲,他很快就带着仆人们都出了周冕住的西院,而且沉着脸一言不发,也让家里仆人都离开去干自己的事,不准讨论今早上的事情。      不过,之后还是有人私底下讨论,只是,大家都以为是乔伊斯不是周冕的亲生子,早上是在因为这个在吵架。   而之后周淙文宣布要让周冕和乔伊斯断绝父子关系,就更是让大家确定早上的矛盾是这件事。      乔伊斯进自己的卧室去换好了衣服,然后通知了他的保镖助手,很快,歇息在周家前院的保镖就过来了,助手也安排好了离开的车与联系好了私人飞机的起飞时间。      保镖闯过管家的阻拦,进屋来提了乔伊斯的箱子,乔伊斯迟疑了一瞬,到周冕的卧室里来,周冕在睡衣裤之外披了一件外套,坐在椅子上,一向淡然优雅的他,此时却像只惶惶不可终日的小动物,楚楚可怜。      乔伊斯走了上去,要拉周冕起身,“冕儿,和我回去吧。我带你回去。”      在惶惶然的思绪里的周冕被乔伊斯唤醒,他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虽然衣冠楚楚却下巴上有好几团青紫的乔伊斯,他不想和他说话,摇头往后躲避。      乔伊斯正想强制性地把周冕带走,周淙文斜刺里冲过来一把拽开了乔伊斯,把他攘开,骂道,“自己滚,过两天,我就会在族里宣布,你从此和冕儿断绝父子关系,你不再是我周家的子孙。周家人一律不准再和你有任何往来。”      乔伊斯脸上如带着沉黑面具一般,他怒视了周淙文一眼,又对着周冕道,“爸爸,你也是这个意思?”      周冕不回答,也不看他,他自己想要把自己蜷缩成一团,消失在这世界上就好了。      乔伊斯于是对周淙文道,“爸爸没发话,你就没有这个资格。来,冕儿,我们回去。”      周冕崩溃地叫了一声,“我不。”      周淙文去按了铃,叫跑进来的管家道,“去让家里保镖都过来,把周弘给绑起来扔出去。”      乔伊斯黑着脸道,“周淙文,你别太过分。”   周淙文道,“你已经不把我们当成长辈了,我周家不会有你这样目无尊长猪狗不如的东西。”      管家为难了一瞬之后,还是赶紧按照周淙文的吩咐去办了。      结果,乔伊斯的保镖们都是荷枪实弹,装备精良,乔伊斯对周淙文根本毫无惧色,一心想要带周冕离开,而周家的保镖虽然人多,但是顾虑颇多,而且搞不准状况,不敢真正和乔伊斯的保镖起冲突。      还是一直陷入痛苦状态头痛欲裂的周冕解决了之后的僵持状况,他起身来,尽量让自己镇定,望着乔伊斯道,“你走吧,你要把我逼死了才甘心吗?”      乔伊斯也满脸痛苦,深邃的灰眸幽深灰暗,“我能让你幸福的。”      周冕摇头,“不可能的。你走吧,你别在这里了,算我求你。”      乔伊斯沉默地看了他好一阵,这才转身离开,走两步又回头对面色苍白摇摇欲坠的周冕说道,“冕儿,你等我,我会接你走的。你好好想一想,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周冕没有答他,乔伊斯一走,周淙文还来不及说他,他便突然昏了过去。要不是管家就在旁边及时护住了他,恐怕他得摔到地上去。      周家一大早就大闹矛盾,之后周冕还被送到了医院里去。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很快,很多耳朵灵的人都知道了周家这天早上闹的矛盾,大家纷纷讨论乔伊斯不是周冕的亲儿子,周冕戴了二十几年绿帽子,当年伊莲放/荡乱搞的事情都被挖了出来,一时间,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      他们一向交好或者只是泛泛之交的世家,全都在说这件事,除了少数担心的,一般都是把此事当成笑谈。   其实,他们这些世家,男人在外面情妇给生很多私生子是常态,要是家里养的独子却是替别人养的,这真是闹笑话了。   虽然是闹笑话,不过,因为乔伊斯本身就是继承的埃尔森家族的产业,且周冕也是入赘埃尔森家,其中不涉及周家财产,所以这件事还并不难解决,毕竟,并不涉及太多金钱产业的问题。      连出门在外的周耀华都很快知道了这件事,只是瞒着柳愉生没让他知道。   周耀华没有先给小儿子打电话问这件事,而是先和周淙文通电话询问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都传得沸沸扬扬了,我才知道一点影子。”      周淙文心想大家所传比真正的真相要好很多。   他压抑着胸中对乔伊斯的怒火,尽量让自己语气平静,道,“是这样的。周弘的确不是冕儿的亲儿子,不知道是谁的。我要让把他的名字从族谱里划去,从此,他和我周家没有半分关系。”      周耀华道,“具体事情是怎么回事,怎么确认他不是冕儿的孩子的?冕儿是什么反应,他怎么样了?”      周淙文道,“一张亲子鉴定书就能够说明他不是冕儿的亲儿子。冕儿现在在医院里住着,精神一直不好,我想还得养一阵子。父亲,把这件事交给我处理吧。”      周耀华希望周淙文能够把这件事好好处理,最主要是要照顾好周冕的情绪,具体事情,之后再向他汇报,还有就是先把事情对柳愉生瞒着,以免他伤心。      其实周耀华他们最开始就知道乔伊斯的母亲伊莲是个放荡的女人,当年也觉得周冕和她结婚不好,只是,当时伊莲已经怀了孩子了,而且周冕也一心要和她结婚,他们就只得同意了。之后基因技术发展,能够做到准确无误的亲子鉴定,但是,到这个时候,他们是不会再让周冕去和乔伊斯做亲子鉴定的,毕竟这样做会存在很大的道德问题,最后恐怕还会牵扯出家庭问题。   所以,周耀华他们都不知道乔伊斯到底是不是周冕的亲生儿子,而乔伊斯是完全继承埃尔森家族,又和周家有生意上的往来,两家互助合作,周家在之前不会想去让周冕同乔伊斯做亲子鉴定。      种种原因,造成了今日这迷雾之中的景象。是真是假,除了知道真相的几个人,别人谁能清楚?      周冕住在医院里,也只是养着身子而已,精神却一直处于混沌的状态,他谁也不想见,连周淙文,他也不愿意见到他。      只有安管家会在有时陪他说几句话,他没有特别反对。      周淙文的老来千金出生了,他便异常忙碌起来,处理各种事情。   周骞和周致在得知周冕要和乔伊斯断绝父子关系之后,倒是来看了周冕,只是周冕不见人,他们也只是在病房外间和一直照看周冕的管家说了几句话。      周冕想不到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每天只要睡着,就会做梦,梦里风光绮丽,但是每每是乔伊斯陪着他纠缠不休,周冕不得不很快转醒,然后望着医院里的天花板发呆,因为睡不好,他的精神更加不好。   这边医生也诊断出他有抑郁症倾向,让周冕家人要对他多关心,让他能够心情好起来。      这一天,周冕看了一阵书,正要再睡会儿,管家安盛意突然走进来,周冕精神不济连眼皮也没抬,并不在意他。   安管家却道,“二少爷,有周弘少爷那边的消息,你要不要听。”      周冕听到周弘的名字就开始头疼,低声道,“不是已经发了消息出去,说周弘和我断了父子关系了吗?”   这是周淙文一手包办的,也是周家单方面一厢情愿。这件事连周冕也是事后才知道。      安管家却忧心忡忡地道,“是这样的,我才接到消息,说周弘少爷在路上遇到袭击,之后被送进了医院。”      周冕因这个消息一愣,瞬间抬起了头,“具体情况呢?”      安管家道,“具体情况,埃尔森家已经封锁了,我也不清楚。”   周冕愣着神情望着他,安管家继续道,“二少爷,也许你打电话过去问,会知道得更清楚一些。”      周冕没应,他没想乔伊斯会出什么大事,但是,随即,他的手机响了起来,管家从病床边不远的矮桌上把他的手机拿了起来,周冕接到手里,一看,是乔伊斯的电话。   乔伊斯是每天都会打电话来的,但是周冕从来不接,他那边发的短信他就更不会回了。   不过此时周冕看着电话,却犹豫了,然后把电话接了起来。      “是周冕周先生吗?我是老伯纳德。”   周冕想了一下,才记起来他该是老埃尔森侯爵的那个老管家,于是回答道,“伯纳德先生,你有什么事吗?”      老伯纳德道,“事情是这样的。今天早上,小埃尔森先生要去机场飞美国,在去机场的路上遇到了枪袭,车又被歹徒的车撞翻了,小埃尔森先生受了重伤,在医院里抢救了七个小时了,但是一直没有脱离危险状态,我想代小埃尔森先生说几句,能请您回来看看他吗?”      周冕愣在了当场,一时整个人一阵迷茫,心想乔伊斯怎么会遇到这种事。   他一时反应不及的沉默让老伯纳德先生以为他是不想回去,就继续劝说他道,“现在埃尔森家族里一团乱,要是没有人再来帮小埃尔森先生镇着,恐怕不过多时,集团里也要乱起来了。埃尔森家现在只有小埃尔森先生一个人,他要是出了事,埃尔森家族集团就要被巴莱特夫人控制,现在还不知道是谁要制小埃尔森先生于死地,他一出事,家里缺一个坐镇的人,不然,我们只是仆人,面对巴莱特夫人总归没有底气,所以还想请您能够回来。”      周冕觉得脑子里一片迷茫,好半天才说道,“可是,我已经和他脱离父子关系了。”      老伯纳德先生道,“周先生,您不要这样讲。小埃尔森先生根本没有承认,这边是不会承认的,你那边这样说了根本不作数,而且也还没有经过法律认证,只是在您的家族里下了这样的通知,这根本是不作数的。”      看来,周家这边周淙文让周冕和乔伊斯断绝父子关系的事,乔伊斯在法国那边都知道,而且连一直在里昂半隐居的老管家都知道。      周冕忧心忡忡,对于乔伊斯担忧不已,坐在床上就像是坐在云上一样软绵绵怕要栽下去,他左思右想了好一阵,道,“我知道了,我就过去。”    61 61、第十三章 ...   第二十二章      周冕虽然一直不谙世事,但是,从小在大家族里长大,对于别人家争权夺利分家产的实例听得绝对不少,所以,乔伊斯那边遇到的困境,他是明白的。      他身体虚弱,勉强从床上爬起来,让管家去给他安排行程,他要马上回法国去,而且要求道,“你多安排几个得力的保镖跟着我。”      管家道,“这件事恐怕要先和大少爷商量之后再决定怎么做地好。”   周冕忧虑道,“哥哥知道了,不会让我过去。他此时是巴不得周弘出事。”   说出这句背后置喙人的话来,周冕不由自己也愣了一愣,但是此时,在他心里,乔伊斯的确要比周淙文更重些。      周冕又加了一句,“先不要和他说,我回法国去了再说。”   管家有些犹豫,周冕便道,“盛意,你是愿意帮着哥哥看着我,而不顾及我了吗?”      管家道,“当然不是这样,我刚才也听到了电话,你回法国去,在那边也许会遇到危险,毕竟,他们连周弘少爷也暗算,更何况是你。”      周冕道,“盛意,不是你想的这样。周弘这次遇到危险,大约就与哥哥在这边发出通告我和他断绝了父子关系有关。周弘在埃尔森家族集团里势单力孤,之前他是周家子孙,其他势力想动他也得顾忌周家,但是哥哥却说把他逐出了周家,别人就不会再顾忌周家了,周弘一遇危险,别人可以接管周弘的势力。那个巴莱特夫人,我也是见过的,面向就很凶狠锐利,绝对不是好相与的人。要是是她想要周弘的命,之后再顺利接管埃尔森家族的集团产业,我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我不能让周弘死在他们手里。”      管家看着他欲言又止,周冕轻叹口气,幽幽道,“毕竟他是我的儿子,我能怎么办?”   声音苍凉里又带了一点忧伤哽咽。      管家也叹了口气,恐怕,他是看明白了真相的那个人。      管家去安排了周冕回法国的事,本来是瞒着周淙文的,但是,不知周淙文从哪里知道了这件事,很快就赶到了医院里来。   此时,周冕换好了衣服,和管家打着电话,问他从家里给他准备的他要带走的东西是不是都弄好了,他不打算回去,而是直接就去机场直飞法国。      周淙文进了病房里来,反手关了病房门,质问道,“你为什么又要回法国去。不是说永远也不准再去了吗?”      周冕道,“周弘出了事,我不能不回去。”      周淙文冷硬地道,“你们已经断绝父子关系了,他就是死了,也不需要你再去管他。”      周冕道,“再怎么说,他是我的孩子,即使他做错了很多事,可我不能不管他,不能不顾他,看着他出事。我其实是欠他的,我欠了他太多,我不能在这时候不去帮他。”      周淙文脸色灰败,“他对你做那种事,难道你觉得还可以原谅,你还要到他身边去。”      周冕头疼地摇头,脸色也苍白下去,“哥哥,你不要说了。我已经决定要走。”      周淙文生气地骂他,“你还有没有羞耻之心,随意他如何,你都不准再去管。”      周冕被他说得脸色更白,但是强硬地撑住了身体,道,“我的确是没有羞耻之心,但是,我这时候必须去。”      “啪!”狠狠的一巴掌,周淙文甩在周冕的脸上。   周冕被打得往旁边退了两步,嘴角都出了血,脸颊上火辣辣地疼,他咬着牙简直要抑制不住泪水,这恐怕是他人生第一次挨打,还是他一直敬重的兄长的巴掌。      周淙文厉声道,“不准去,我让人把你守起来,看你能走!”      周冕满眼泪意地抬起头来固执地望着周淙文,道,“你拦不住我,你现在不让我去,我会恨你的。我已经是成年人了,我的儿子都二十多岁了,你不能这样管我,我自己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也需要为我做的承担起责任。你不能这样拦我。”      周淙文咬着牙,面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冕儿,你真的不是以前那个冕儿了。你看你现在都是什么样子。你做出的事情,足够把周家的名誉全都玷污。”      周冕道,“对不起。你也可以把我逐出家门。我知道我对不住家里,我早就知道,我知道我污秽不堪,知道我连活下去的资格都没有,我都知道,你还要怎么样,你现在得放我走,至少,我要去看着他没事了,才能离开。”      周淙文嘴唇颤抖,“我没说你污秽不堪,也没说你不该活下去,冕儿,你知道我没有这些意思。”      周冕坚持道,“那你让我走。或者让我死过去。”      周淙文心痛难忍,没有人知道他这些天是在怎样的煎熬里过来的。      周冕去了机场,在飞机上时,他一直望着机舱外面发呆,脑子里想着乔伊斯好起来后,他就该离开的念头。   他抬起手来看着自己白皙修长的手,本来是很优美的手,但是,在他的眼里,他却觉得它让他恶心而厌恶。   他觉得自己满身都是脏污的,腐朽而让人厌恶。   他本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不过,他现在还是应该去看看乔伊斯,他欠他的,都要还给他,这样,他在这个世界上就不会再有任何牵挂了。      周冕带了十几个人在身边,还都是周家保镖里的精英,在机场坐了老伯纳德先生派来的车,他直接去了医院。      乔伊斯在重病监护室里,他所在的整层楼大半部分都被埃尔森家族的保镖监控保护了起来。   周冕在车上便听了小伯纳德先生讲乔伊斯的状况。   小伯纳德先生是乔伊斯之前一直在用的那个管家,和周冕也很熟识,而且是知道乔伊斯和周冕的那见不得光的关系的。      所以对于周家宣布将乔伊斯逐出周家,且断绝他和周冕的父子关系,虽然他对此感到担忧,但是并不对此觉得诧异,因为他一向就知道这件事的原因。      小伯纳德先生忧虑地道,“少爷他是脑部受伤,医生说,要是这两天醒不过来,恐怕就不容易醒过来了。”      周冕听他说了乔伊斯的状况,才明白原来事情居然这样糟糕了。   周冕道,“医生和医院都靠得住吗?”   小伯纳德先生道,“这里不会有问题,只是,巴莱特夫人和罗曼少爷在医院里虎视眈眈,要是少爷他真的醒不过来,恐怕埃尔森集团的产业要先由他们接管了。毕竟,集团里不能少了掌门人,而且,现在少爷受伤入院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埃尔森集团名下的股票怕是会受到影响,虽然已经控制了媒体不要宣传这件事,但是,这个消息还是不胫而走。”      周冕道,“我没有埃尔森家族的继承权,算是外人。除了保住周弘之外,其他,我也是管不了的。巴莱特夫人争权,我恐怕管不了这件事。”      小伯纳德先生道,“是的,我明白。但是您能回来守护少爷,我们已经非常感激。”   周冕没有回答,心里郁郁难受。      周冕在乔伊斯病房所在楼层走廊里遇到了迎面而来的罗曼?巴莱特。   周冕从电梯出来没走几步,他一直身体不好,又坐了十个小时飞机,脚步几乎虚浮,面色苍白,像是个要化掉的雪人。罗曼看到他,就停下了脚步,问小伯纳德先生道,“你带了什么人来?”      小伯纳德先生行了一礼,道,“罗曼少爷,这位是乔伊斯少爷的父亲周先生。”      周冕看向罗曼,罗曼身材高大,面孔上居然和乔伊斯些微相似,只是年老不少,给人阴郁之感。   周冕没有向他伸手表示友好,毕竟他算是长辈。      罗曼以前没见过周冕,此时第一次见,他没想到面前这个男人就是乔伊斯的父亲,要说不是管家介绍他是乔伊斯的父亲,刚才罗曼还想这位是乔伊斯那个同性恋的某位小情人。      周冕虽然精神不济,但是沉稳而平和,带着一种长辈的气度,眼神幽幽沉沉的,让人不敢亵渎,罗曼被他震了一下,收起心里那突然一怯,笑道,“原来你就是那位戴了二十几年绿帽子而不自知的男人。”      周冕没有生气,而是冷冷地看着他,道,“无论是不是绿帽子,从法律上讲,我现在还是他名正言顺的父亲。是你的长辈,你如此无礼,这就是你巴莱特家的教养吗?如果我有儿子,像你这样,我反倒宁愿不要地好。”      罗曼被他说得脸色一黑,后面又走过来一位年老的女士,穿着套装,挽着一头棕色的头发,手上还戴着手套,握着一根把手上镶嵌了蓝宝石的手杖,一脸盛气凌人之色。      她走过来,周冕先对她问了好,“巴莱特老夫人,一向可好?”   巴莱特夫人看向他,愣了一下,大约是在心里惊讶这个男人二十几年前是这副模样,二十几年后居然没什么变化,道,“我已经老了,倒是周先生,还是以前的样子。”      周冕道,“我平素并不管事,只是隐居生活,没事操劳,故而岁月也愿意眷顾我罢了。我的孩子乔伊斯遇到了这样悲惨的事情,我心里难受,想去先看看他,能够守在他的身边,请夫人原谅我不能多和你聊旧事了。”      巴莱特夫人在他面前对乔伊斯的事表达了很深的沉痛和悲伤,又说了两句,就说了埃尔森集团里的事情,说集团里不可一日无掌舵人,要去开会说选另外一位掌舵者才行。      周冕打断了她的话,道,“夫人,你且慢。我想还应该先看看乔伊斯的状况再定这件事的好。”      巴莱特夫人道,“即使乔能够马上醒过来,但是要养伤也需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总需要人代他管事,我们只是先定一个代理。”      周冕道,“我不是埃尔森家族里的人,照说我并不能管埃尔森家族集团里的事。但是,我的儿子现在受到了不明势力的袭击,受了伤,我,还有别的人不得不猜疑这是和他有利益纠葛的人所为,所以,我奉劝夫人你最好先等等,不然,你这明显的趁虚而入的行为,很容易引起别人的遐想。”      巴莱特夫人气得黑了脸,“周先生,您这是怀疑我与这次的袭击事件有关吗?请讲证据。”      周冕道,“夫人您知道我一向是隐居不管事,也不大会说话,还请你原谅我没有把话说得动听。”      巴莱特夫人冷哼一声,手杖在地上敲了好几下,罗曼要过来帮忙,周冕看着他道,“你扶着夫人离开吧。还有,我对毫无礼貌的后辈一向不喜欢,你以后不要在我面前出现了。”      说完,对巴莱特夫人行了一个礼,“夫人,祝你身体安康。”然后直径往前面病房走了。      周冕没在的这段时间,巴莱特家的人在乔伊斯的这一干仆人保镖们面前气势凌人逞够了威风,但是他们除了态度强硬地保护好乔伊斯外,却没人敢对巴莱特夫人他们怎么样,此时周冕一来就把两人说得灰头土脸,大家都觉得出了一口恶气。      连一向稳重深沉礼貌周全的小伯纳德先生也在对巴莱特夫人和罗曼问候告别的时候带上了扬眉吐气的一丝快感。      但是,转身带着周冕去病房,他又忧心忡忡了。      病房外守了两位保镖,里面小客厅通往重病监护病房的门口又守了两位保镖,再加上刚才一路上走廊里也有好几班保镖,的确是守护严密,而且都是乔伊斯自己手下的保镖,这才让周冕放下了些心。      小伯纳德先生道,“警察已经在调查袭击案,本来他们要安排警察过来保护这里,但是被我们拒绝了,只在楼下有警察在防止有记者跑进来。”      周冕点点头,从病房外小客厅处的玻璃墙看着病房里,乔伊斯身上连接着各类仪器的导管导线,乔伊斯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在周冕眼里陌生不已,一时间,似乎心脏被一只手握住的一样,疼痛难忍。   他似乎站也要站不稳,管家赶紧扶住了他,扶他到一边沙发上坐下,周冕轻声道,“你去叫医生来和我说一下他的情况吧。”    62 62、第十三章 ...   第二十三章      周冕在医院里住了下来,他到的第二天,乔伊斯依然没有要醒的迹象,医生的意思是,要是这两天醒不过来可能会成植物人。      而且,巴莱特夫人那边也知道了这件事,面上都露出惋惜悲伤的神情,心里恐怕都高兴着呢。      警察那边调查这次的枪袭案,一直没有什么进展,而且,大约也指望不上什么。      不过,乔伊斯的手下倒是都忠心耿耿,即使乔伊斯昏迷不醒,他们也尽忠职守。      到第三天,乔伊斯依然没醒,虽然还是不允许世交朋友的探视,但是,他在集团公司里几位忠心左右手来看他,周冕听了小伯纳德先生的建议,觉得要是乔伊斯一直不醒,那么,就会需要他们的意见和帮助,周冕便同意了他们来见。   不过,他们却直接在下电梯后,就和狭路相逢的罗曼先生因为一些事情互相看不顺眼而吵了起来。      周冕赶到电梯口,罗曼先生的一位保镖正在对其中一位先生推攘。   伯纳德管家让一位护士大声喝骂他们,“医院里需要安静。先生们如果要吵嚷,请离开这里。”      被一位女士这样说,他们就讪讪地住了手。      周冕沉着脸看了罗曼先生一眼,道,“现在乔伊斯还好好的,你就这样目中无人狂妄自大了。如果你想将埃尔森家族的东西占为己有,那好,请带着你的律师团来。我相信这几天乔伊斯就会醒过来,到时候,一切由他来做定夺。”      罗曼并不把没有继承权的周冕看在眼里,虽然周冕身后有势力强大的周家。   “乔大脑受伤,只会成为植物人一直睡下去。埃尔森家族总要有人来管理,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埃尔森家族走下坡路。”      周冕道,“但是请你不要忘了,你姓的是巴莱特,你奶奶还没有像你这样狂妄无礼,你倒是很看得上自己。”      罗曼次次被周冕说得失去颜面,脸色很不好看,道,“我拥有继承权,难道不该我来接手埃尔森家族了。”      周冕冷冷地望着他,“我想还轮不到你,乔伊斯有自己的儿子,即使他成植物人,或者死了,也是他的儿子是第一顺位继承人。”      罗曼僵住了一瞬,继而笑了,道,“我怎么不知道他有了儿子。”      周冕道,“我知道,律师能够证明就行了。在乔伊斯还没有醒过来的时候,这几天你还是安分一点吧。”      罗曼气势汹汹地离开了,周冕在心里吁了口气,又看向乔伊斯手下的几位得力干将,他们是一心追随乔伊斯的,要是罗曼上台,罗曼心眼小,肯定会容不下他们,最后只会被排挤走,所以,他们也是非常着急乔伊斯身体状况的人。      周冕接待了他们,让他们在病房外看了乔伊斯一眼,乔伊斯外伤并不严重,只是大脑受伤昏迷不醒。   在隔壁的接待室里,周冕说了让大家再帮忙等一个月,要是一个月之后乔伊斯还是不醒,那么,埃尔森家族集团里恐怕就会有大的调整。      其中一位在要离开的时候询问周冕,“乔伊斯的儿子的事情,这是真的吗?”   周冕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的确是真的,他也是前一天才知道,是管家说出来的,但是那两个由试管婴儿而来又由代孕母亲代孕的孩子现在还在两位母亲的肚子里,所以,无论乔伊斯接下来怎么样,他都要为这两个孩子争取家产。      即使到时候罗曼能够掌握埃尔森家族集团的管理权,但是,绝大部分股份还是在乔伊斯和他的孩子手里。      周冕送走了这几位客人,又回到了病房里来。   他之前在美国时身体一直不好,但是这几天在巴黎,也许是精神高度集中的关系,身体居然好了不少,至少不会动不动就头晕。      到十天上,乔伊斯还是没有要醒的迹象,周冕心里已经动摇了。   而且集团里,也在号召重新召开董事会,要换董事长。   不过周冕依然让人把这件事压下来推后了,并且和老巴莱特夫人谈了一次,说必须确定乔伊斯是植物人了,才能换董事长。   如果董事长换了,下属几个大公司的总裁恐怕也不愿意再呆下去,到时候,会对集团产生很大的影响,让巴莱特夫人好好想想。      周冕对于管理根本没有才能,但是他也看得出来,集团高层很多不服罗曼,只要乔伊斯真的不醒,到时候,埃尔森集团内部必定起大波澜,虽然现在已经在暗波汹涌了。别的对手公司,估计也都是在虎视眈眈,等着捡好处。      周冕在乔伊斯的病床边坐下,看了乔伊斯一阵,这样毫无动静紧闭眼睛躺在这里的乔伊斯始终给他陌生感,他没有了平时注视人时那幽深的眼神,也没有那强硬的霸道,如此柔顺地躺在这里。      一会儿护士和医生进来给乔伊斯检查,周冕站在一边静静看着,这样让人随意摆弄的乔伊斯让他很心疼,等医生护士对他打过招呼离开之后,他就站在床边同乔伊斯说道,“你为什么不醒呢?是不想醒过来,还是因为别的原因?你这是故意要让我担心吗,要让我走不了?你这个样子,我的确是很可怜你,但是,却没法爱你啊。”      乔伊斯一动不动,只有仪器的轻微的声音在回应着他。   周冕心里一阵心酸,侧过了脸看向病房紧闭的窗户外,天空高远,他轻叹了口气,心绪复杂。      周冕每天都在病房里陪着乔伊斯,听管家汇报各种事情,又要给出意见和安排,每天忙忙碌碌,时间很快过了,但是乔伊斯依然没有动静,他像是真的不愿意醒过来了。      周冕心里并没有太多悲伤,只是为他觉得心酸,毕竟才二十六岁,就要一直睡下去了,而且他会有两个儿子,他自己却看不到他们的出生;他也感觉茫然,心里空落落地缺少了什么东西一样。   他自己也是明白了,他少了乔伊斯的爱。   当爱在的时候,因为像空气一般填满了他的空间,所以,他自己感受不到,或者不愿意去感受,现在,突然这空气没有了,他才明白了失落,他虽然依然在活下去,但是,却已经像是不需要空气的机器人一般了。      到第二十天上,医生已经对乔伊斯的醒来不报希望,只是坚持等到一个月才下植物人的通知书。   周冕已经在安排,打算要带乔伊斯回美国去,不然,在这里,始终有巴莱特家的威胁,周冕觉得不安全,还是要到自己的地方去才行。      这一天下午,天空乌云密布,很快就雷电交加下起雨来,周冕从外间走进病房,细心的护士已经将窗帘拉了起来,周冕看了乔伊斯一阵,听着外面经过窗户阻挡声音变得很小的雷雨声,心情平静。   一旦接受了事实,反倒是会心情平静的。      周冕走过去将窗帘又拉开了一点,一道道闪电从远处城市上空闪过,在黑色的天幕上拉开一道道口子,远处楼房里的灯光在雨幕里朦胧得只像一笔浅黄的画笔涂抹。      周冕转过身走到病床边上,在椅子上坐下来,拿过茶凳上的一本书,开始给乔伊斯读起来。      ——“真正重要的东西是肉眼无法看见的。”小王子重复着狐狸的话,以便能把它记在心间。   ——“因为你把时间投注在你的玫瑰花儿身上,所以,她才会如此重要。”   ——“因为我把时间投注在我的玫瑰花儿身上……”小王子说着,以免自己忘记。   ……      周冕读了十几分钟,他就觉得有点累了。   他在心里默默念着“因为你把时间投注在你的玫瑰花儿身上,所以,她才会如此重要。”   默默念着,看着乔伊斯发呆。      乔伊斯之前是个健壮的身材,现在已经瘦下去了,脸部轮廓更为突出,高鼻深目,浅色嘴唇,周冕看着,伸出手指去触碰了一下他的脸颊,然后看到他左边眉骨上的疤痕,他想起来,那是自己用臂搁给打成这样的。      周冕不免伤心,之前都没有过的伤心浮上心头,对乔伊斯轻声说道,“你不是说你爱我吗,你还说要照顾我一辈子,说要陪我到老,说会让我觉得幸福,现在,你就是这样来失信于我的吗?你的诺言,也不过是空口的一句话而已,什么都做不得数。……可笑……我之前还当过真。”      周冕轻声说着,眼里慢慢有了湿意,他赶紧让自己镇定,拿出手巾来擦了擦眼,正好有人轻轻敲了敲门,周冕走过去,开门见到是管家。   “是您的大哥周先生来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可以让他来看看。”      周冕是谢绝人来看望乔伊斯的,所以即使是周淙文来了,管家依然不敢让人进来。   周冕一愣,回头又看了乔伊斯一眼,乔伊斯静静地躺在那里,他对管家说道,“他在哪里?”      管家道,“我招待在会客室。”   周冕点了一下头,这才出了门。   而病床上的病人这时候手指动了动,已经出去的周冕错过了看到的时间。    63 63、第十三章 ...   第二十三章(下)      对着病重昏迷即将被宣判成植物人的乔伊斯,即使对他有再多愤怒,周淙文在这时候,也只剩下更多的惋惜悲伤和忧虑。      乔伊斯并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小人物,他手上牵系着整个埃尔森家族集团旗下的产业和那些员工们。   连政府高官都来关心他的身体状况,只是周冕都婉拒了大家要来探望的好意。      周淙文在外间和周冕说道,“既然他已经这个样子,你要带他回旧金山,我已经和父亲商量过了,你还承认他是你的儿子,我们家就愿意给予他保护和照顾。我已经在周家撤回了你要和他断绝父子关系的通告。这样,你带他回周家去也算是名正言顺。”      周冕对周淙文的这种决定是分外感激和感动的,他神色些微忧郁,但是眼神里流动着温暖的光,低声道,“谢谢你,哥哥。”      周淙文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对我道谢。”   要是他真的在这种时候强硬要周冕同乔伊斯断绝了父子关系,乔伊斯留在法国这边,到时候埃尔森家族由外姓人罗曼掌权,乔伊斯恐怕活不了多久,很快就会因为什么而死去。   周淙文一向是处事光明磊落,以踏实诚信著称,而且为人身正,从不传绯闻,没有生活恶习,很受人敬仰。   朋友生意伙伴们都对他赞誉有加。      周冕开了病房门,带着周淙文进了病房。   病房里乔伊斯依然是睡着的,周冕道,“我之前还一直相信着,他很快就会醒过来,经常突然一惊,来看他是不是醒了。到现在,我都已经麻木了,如果他一直这样下去,我只能这样一直照顾他了。”      周淙文心情复杂,想到乔伊斯曾经逼迫周冕有过性关系,他就又对他涌起一股憎恨,但是此时却实在不能表现,再说,乔伊斯已经这副模样,简直就像是罪有应得,他不能在人已经在穷途末路之时还对人斩尽杀绝。      周淙文说道,“也有成植物人十几二十年后突然醒过来的情况,你不要灰心,他也许能够醒过来。”   他虽然这样安慰周冕,但是潜意识里,他是宁愿乔伊斯不要醒过来的,不然,以他对周冕那样的心思,以后要怎么办,只能再一次把他逐出周家了。      周冕却不知道周淙文的这些复杂心思,微微点了点头,“嗯,希望能够早点醒过来。你知道吗,他有两个代孕的孩子,现在还在代孕母亲的肚子里,才刚三个多月大。还是管家偷偷告诉我,我才知道。现在已经把两位母亲分开好好保护起来了。这样,他也算有了继承人。他早点醒过来,也可以看着他自己的孩子长大。我想,只有自己养育了孩子,才能够明白父母的心情。我知道我在对他的事情上没有尽过心,也没有出过多少力,没有怎么陪过他,关心他,他在这点上是怨恨我的。所以,他最好早点醒过来,不然,他的孩子到时候既没有母亲,也没有父亲,只怕比他当年更加觉得孤独。”      周淙文其实已经知道乔伊斯有了孩子这个消息,他看着周冕,只见周冕神态平和,只是眼神幽深,如同深不见底的深潭秋水,关于周冕对乔伊斯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他并不能看明白。   “你不要自责。当年是老埃尔森先生和你定协议把他带走的,而且不让你干涉他的教育。”      周冕道,“但是,就是因为我没有教养他长大,所以,我才总觉得我从来没有成长过,好像还是个少年人,他缺少了父母之爱长大而性格偏激,我因为没有教养过孩子而缺少成人的该有的东西,我们都不完全,我是明白的。所以,他的孩子,我会替他好好教养的,算是我欠他的补偿给他。”      周淙文心想周冕根本不会教养人,到时候教养乔伊斯的孩子恐怕不会有多好,但是此时也不好说他,只道,“孩子的事,恐怕回了美国去,也得先好好准备了。得找奶妈,带孩子的保姆,婴儿房也和别的房间不一样……”      周冕看向他,“你倒是很有经验。”      周淙文是三个孩子的父亲,又新得千金不久,当然很清楚。他没有应周冕这句话,又转移话题说起了埃尔森家族集团之后由谁接手的事。   关于此事,周冕有很多要说,就带着周淙文出了病房,在旁边待客室里去和他细细说了起来,虽然他可以对周淙文说很多,但其实他知道说了也没有什么作用,他根本没有资格参与埃尔森家族集团公司里的事。      周淙文道,“周弘已经这样,管理也只能交给那位罗曼?巴莱特了。”   之后周淙文又说了一些将对乔伊斯来说利益会最大化的策略,周冕一一听着,他对这些都不懂,最后只说,“到时候哥哥你再给出主意吧,现在讲给我听,我也记不住。”   说着,轻叹一声,他真希望乔伊斯赶紧醒过来,不然,整个埃尔森家族的产业恐怕都要被那个罗曼给掏过去了。      因为乔伊斯的这件事,周冕和周淙文之前的僵持关系总算是松动融和了。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有人急促地敲门,看护小姐激动地叫道,“周先生,周先生,埃尔森先生醒过来了。”      周冕当场一惊,脸上瞬间现出惊喜,跑过去开了门,不管不顾地往病房冲去,而医生和护士门也赶了过来,周冕看着躺在床上已经睁开了眼睛,而且还会转动眼珠的乔伊斯,狂喜得哭了出来,道,“你,你总算是醒过来了。”这一刻,他别的都无法作想,只剩下欣喜。      他跑过去握住乔伊斯的手,乔伊斯的眼睛静静望着他,也许是太久没有动,他没法发出声音来,所以,一句话也无,只是用眼睛平静地观察所有人,眼神平和而单纯。   医生们也很激动,礼貌地请激动的周冕先让让,他们给乔伊斯做一系列检查。      周淙文也随后到了,他的眼神复杂,走到周冕身边似乎是要给他打气一样搂了搂周冕的肩膀。      周冕对着醒过来的乔伊斯一直看,等他压下激动之后,就发现了一点不对劲,乔伊斯的眼神过于单纯了,根本不像是乔伊斯该有的。      果真,在医生们把乔伊斯推走去做了一系列检查,最后又把他推回来之后,他们给了周冕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虽然乔伊斯醒过来了,但是失去了记忆。      周冕如遭晴天霹雳,而周淙文则暗地里松了口气。      周淙文本是决定来看看乔伊斯了就要回国的,但是因乔伊斯突然醒过来的好消息,他只好先留下来帮着周冕处理事情。      乔伊斯需要吃流食来活动肠胃,周冕端着粥喂他,乔伊斯很是听话地一口一口吃了。   周冕说道,“我是你父亲,刚才出去的那位是你大伯父。”      乔伊斯对他的话存着很大的怀疑,在能够用嘶哑的声音说话后,他就反驳他道,“我想我只是失忆而已,并不存在智力障碍,冕儿,我看你并不比我大,为什么要说你是我的父亲?而且我们也丝毫不相像。我是你的养子吗?”   他叫周冕冕儿,只是因为刚才周淙文这样叫他,他就记住了,还叫得很是柔软温柔。      周冕沉了沉脸,将大半营养粥喂完了,才解释道,“你不信没有关系,我过一会儿叫伯纳德管家把我们的家庭户口本拿来,你看一看就知道。我没有必要骗你。而且,你认为我是故意逗人取乐的人吗?”      乔伊斯灰色的眸子里淡蓝色显出来,透出一种单纯的澄澈,他像个小孩子一样打量周冕,道,“可是我不觉得你是我父亲。叫你父亲,我觉得很奇怪。我叫你冕儿不好吗?刚才那位大伯就是这样叫你。我觉得很好听。”      周冕不想和他争辩,道,“你最好叫我爸爸,你以前都是这样叫我。”      乔伊斯眼神无辜地望着他,然后对他一笑,“冕儿,冕儿……”      周冕拿他没办法了,道,“医生说你最开始只能吃这么一点东西。你吃完了,那就没有了。一会儿,管家会进来和你说事情,你要仔细听着。”      乔伊斯点点头,“我记得住,冕儿。”      周冕愤愤地道,“不要这样叫我,叫我爸爸。”      乔伊斯就望着他笑,并不叫。      周冕只好端着托盘出了病房,叫管家进去和他说事。      医生说让乔伊斯要静养,所以,管家也只是进去和他说一点家里的情况,不敢多说,怕让乔伊斯太过疲累,对他的休养不好。    64 64、第十三章 ...   第二十四章      周冕让封锁住了乔伊斯失忆的事,只是说他已经醒过来了。   过两天等情况稳定一些,就可以让人探望。      这下,之前劳心劳力想要抓稳埃尔森家族权利的罗曼只怕恨得牙痒痒。   他是最先来医院里看乔伊斯的,但是没有被允许当面见他,他在玻璃墙后看了一眼病房,只见乔伊斯靠坐在病床上,他的父亲周冕坐在床边拿着一本书在和他说话,乔伊斯神色平和,脸上带着笑意,眼神全放在他的父亲身上。只需要这一眼,完全证明乔伊斯已经好过来是事实。      医生说乔伊斯需要静养,不能见客,而气得肺要炸了的罗曼一时也没去想那么多,自己就离开了。      管家进来说罗曼已经离开,周冕便松了一口气,道,“可以再拖两天就好了。”   乔伊斯道,“冕儿,你为什么那么在乎他。”      周冕数次纠正乔伊斯对自己的称呼,已经到了厌烦的程度了,但是乔伊斯就是不改口,每次还用那纯净的目光直勾勾望着他,让他根本拿他没办法,到现在,他也已经习惯了,心想随他喜欢。   周冕纠正他道,“我这样算是在乎他吗?只是很不喜欢他而已。他是你的表兄……”   然后将罗曼的一些事情告诉他了,说了一阵,周冕就觉得嗓子难受,然后让管家来说,“伯纳德先生,你来给他讲吧。”   说完就要起身出去。      没想到乔伊斯直接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周冕一愣,乔伊斯朝他笑着道,“冕儿,还是你说吧,我喜欢听你说话。”悠悠如泉水流淌,让人听之欢喜,虽然他说的是很枯燥而让人烦恼的家庭纠纷。      周冕苦笑道,“你还是小孩子吗,喜欢听我说,就一定要我讲。让伯纳德先生来讲,我嗓子都说得难受了,你不让我歇一歇吗?”      乔伊斯歉意地笑笑,“哦。那好吧,让伯纳德来说。只是,你不要走吧,你就坐在这里。”      周冕被他气得笑了,“那我不用做别的事情了,我就二十四小时陪着你?”      乔伊斯还是笑,“你再陪我一阵吧。等我想起以前的事情来……”   说到这里,他就看到周冕的脸色有些微变化,虽然失去了记忆,但是依然睿智而观察敏锐的他马上意识到,是不是周冕不希望自己想起以前的事情,难道他以前做过什么错事?      脑子里瞬间闪过很多推断和念头的他赶紧改了口,“或者我明白了该怎么做之后,以后事情都我做,冕儿你到时候好好休息就是,但是,你现在坐在这里再陪陪我吧,你不在,我又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明白,总觉得有点慌乱……”      周冕被他这话说得动容了,和乔伊斯易地处之,谁失去了记忆看着所有人都不认识,什么都不记得,对过去和将来都很茫然,那么,都该会慌乱害怕的。   他心软了,又在床边坐了下来。      而乔伊斯马上敏锐地知道,周冕吃软不吃硬,只要让他心软,他就什么都能由着自己。   于是,他马上得寸进尺地道,“你坐在我身边来吧,让伯纳德坐在椅子上好了,不然他一直站着,太辛苦了。”      周冕心想再去端个椅子过来不就行了,但是乔伊斯已经把他拉得在床沿坐下了,然后他也不好太扭捏,只好就那么坐下,由着乔伊斯握住他的手。      伯纳德管家道谢之后在椅子上坐下,开始给乔伊斯讲他公司里的事,其实伯纳德知道也不多,但是,大致上的情景他都是明白的,于是给乔伊斯说了一遍,乔伊斯认真地听着,似乎他天生对这些感兴趣,即使失去了记忆,他也对这些公司事务很是敏锐和有见解,一点也不见他厌烦或者不乐意听。      乔伊斯把伯纳德管家提到的几个重要人物名字都记住了,然后一一问伯纳德他们的事情,伯纳德对此便所知不多,乔伊斯便道,“那让他们分别来见我吧,我看看他们。”      伯纳德看向周冕,周冕略微担忧地对乔伊斯道,“你现在没有以前的记忆,见了他们,让他们知道了你失忆的事情,恐怕对于稳定局势没有好处。”      乔伊斯道,“那要是我一直无法恢复记忆,该怎么办呢?所以,根本不用想那么多,叫他们来吧,我和他们谈谈。我相信,即使我没有以前的记忆,从现在开始学,也能够把我以前能够做好的事情做好的。”   说到这里,他还对周冕一笑,“冕儿,你不相信我的能力吗?”   他的笑容爽朗又真诚,带着阳光的明媚和自信,周冕几乎被他的笑容耀花了眼,心想,难怪之前乔伊斯就能够控制下这么庞大的埃尔森家族产业,只因他的确是有这个魅力。      而这些魅力,周冕以前根本没有注意过。   只有目光注视着一个人,把时间投注在他的身上,他才会如此重要,在这个世界上对于他来说独一无二。   周冕对着他坚定地道,“我相信你,你一向是很优秀的。”      乔伊斯第二天见了他手下的几个干将,周冕并没有干涉,也没有去听他们讲了些什么,只是,后来,他的手下离开时,周冕看到他们都很高兴,由此可见,无论乔伊斯有没有让他们知道他失忆的事情,他们都是愿意相信乔伊斯能够继续带领他们走向更好更高的未来的。      乔伊斯的苏醒,稳定了埃尔森集团内部的局势。   在几天后,他还见了几位高级官员,之后又召开了记者会,虽然他因为身体还没有好只说了两句感谢大家关怀的话,但是,这也是向外界宣布,他一切皆好,打破了外界对他伤重将要不治的谣言。   然后乔伊斯的助理说了他将去美国休养身体一段时间,暂时辞去他担任的旗下某公司总裁的职务,由之前的副总裁接任。董事会里的事,倒是只字未提。      失去了记忆的乔伊斯和周淙文之间的关系依然冷淡,周淙文在这几天给乔伊斯帮了大忙,替他解决了很多事情,乔伊斯对他真心道了谢,之后周淙文要先回美国一步,周冕送他去了机场,等周冕回医院,乔伊斯就显出不高兴来,在周冕面前扭扭捏捏地道,“你根本不必送他去机场。”   周冕道,“我和他有话要说,所以去送了。再说,即使我和他没话要说,我去送送他也是应当,你为什么说我不必去送他。”      乔伊斯略微别扭地道,“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我不喜欢你和他关系太好。”   周冕因他这句话脸色变了变,然后沉着脸道,“他是我的兄长,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对我爱护有加,也对你的事情很是关怀,给你帮了这么多忙。你倒是要过河拆桥了,还不允许我和他关系好了?”      乔伊斯看周冕是真的生气了,就马上使出杀手锏,眼神无辜地望着他,道,“冕儿,你别生气。你知道我从醒过来就不太会说话,也许是我表达有误,我只是看你和他在一起很亲密,却把我扔在一边,心里不太好受而已。”      周冕心想,你这醋劲也太大了,莫非要把我绑在你身边寸步不离你才安心了,于是不接受他的道歉,冷声道,“是你自己说你要比以前做得更好。在这些事情上倒是小孩子气得很。你又不愿意叫我爸爸,对我却像孩子一般霸占着不放。我总不能全围着你转吧,我想和谁好,你都要管一管吗?”      周冕把乔伊斯骂得愣住了,委屈又伤心地把他望着,周冕因他那被遗弃的可怜的大狗样的眼神而心软了,觉得自己说得太过分。   要是乔伊斯还是以前那个乔伊斯,他这样说倒无可厚非,但现在的乔伊斯是全新的遗忘了过去的乔伊斯,他醒过来,无依无靠,只亲近依赖自己,恐怕在他心里,这时候自己就是他的所有依靠了,对自己多一些占有欲也是应该的,这些占有欲也只是因为他没有安全感罢了,自己何必这样说话伤他。      周冕在心里轻叹了一声,然后俯过身摸了摸乔伊斯的脸颊,又亲了他的额头一下,放软了声音道,“抱歉,我刚才说得太过分了。”      乔伊斯抓住了他的手,握在手心里,幽深的目光望着周冕,也只望着周冕,似乎他的心里,他的世界里,只有周冕一个人。   “冕儿,我也要说对不起。我不应该这样霸占着你,你一定觉得我让你厌烦了,对不起,我只是没有看到你心里就不踏实,我以后一定会控制住自己的,不要这么依赖你。”      周冕被他说得更加心软了,伸手抱住了他,轻柔地拍了拍他的背,道,“我也有错,我不该那么说你。好了,你好好休息吧,我得去安排事情,我们过两天就去美国,在那边你先休养一阵,然后再回来工作。”      乔伊斯看着周冕出了病房,他愣愣看着病房门口一动不动发了一阵呆,心里却在想着,周冕是个性格很柔软的人,很难让他发脾气。但他刚才却对自己那样严厉相向,实在让他一时反应不及。周冕绝对不会因为自己刚才那两句话就发那种火的,应该是以前的自己,曾经因为过什么让他对这种管住他的事情很反感,他才会在刚才有那种过激的反应。      乔伊斯按铃叫来了照顾他的护工,问道,“伯纳德先生在吗?”   护工道,“没有在,埃尔森先生,您需要找他?我给打电话和他说吧。”   乔伊斯道,“不是特别的事情,不用特意叫他过来。你先出去吧。”      当天晚上,周冕一时没在,乔伊斯就把伯纳德留下来了,问他道,“我和冕儿之间,以前有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吗?”      伯纳德先生一听,不用想就赶紧否认道,“周先生一向性格冷淡,对人不太热情,但是,和您的关系却是很好的。没有什么不愉快。少爷,您为什么这么问呢?”      乔伊斯道,“没什么。希望你不要对我撒谎。你是我的管家,我很多事情都要依靠你,要是你对我撒谎,我不能全然信任你,这是我们之间的悲哀。”      伯纳德先生道,“我们家一直侍奉埃尔森家族,至今已经四代,我对少爷您的忠心……”      他还没说完,乔伊斯就摆了摆手,道,“我明白你,不然,我为什么会什么都依靠你呢。我只是觉得我和冕儿之间以前肯定有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怕以后在他面前无意识说了什么惹了他不开心,这才问你。既然你不说,那就算了吧。”    65 65、第十三章 ...   第二十五章      管家实在不能将以前乔伊斯对周冕产生了不伦之情,而且把他软禁在家的事情告诉他。   在管家看来,周冕能够不计前嫌来照顾帮助乔伊斯,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既然乔伊斯忘记前事,那正好是上天安排来解决两个人之间的那些矛盾,现在这个样子,倒是很好的了。      管家对乔伊斯指天发誓说两人之前并没有什么矛盾,只是周冕为人孤高不喜人太过亲近,让乔伊斯平时注意一点就好。      乔伊斯沉吟片刻道,“我也觉得冕儿他性子有些冷清,我原来还想是不是他不大喜欢我,所以对我冷淡。”      管家笑道,“哪里是的。老爷他对你已经非常好了,要是是别人,他一般都不理睬,即使理睬,也没两句话。罗曼少爷挨过他不少冷嘲热讽,你要是听到,你就知道他真正不喜欢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乔伊斯似乎是放心了,一笑,“是吗。上次记者会时候见过罗曼,我看他一直脸色不好,不过想来也是,他一心想着我死,自己好取而代之,我身体好起来了,他自然不好过。”      管家道,“少爷,调查你遇袭的事情还是没有大的进展,到底是不是罗曼少爷所为,还不能确定。”      乔伊斯眼神突然幽深,神情变得危险,道,“不管是不是他,趁着我出事趁虚而入,这种人,迟早我要处理掉。而那想置我于死地的人,更不能饶过他。”      管家站在病床边,躬身应了一句,“是。”      这时候,周冕推开门进来了,发现房间里气氛似乎非常严肃,他疑惑了一瞬,道,“有什么事吗?”      乔伊斯瞬间变脸,脸上已经带上了笑容,目光温润得像只温顺的大狗所有,道,“冕儿,你来了,过来坐。”      周冕道,“我不坐了,我找伯纳德先生有事。”   乔伊斯道,“坐下说不就行了。”      周冕只好去床沿坐下了,让管家在椅子上坐下,和他商量起出行的事情。   乔伊斯就在旁边听着,目光盯着周冕眨也不眨一下。      周冕发现,就问他,“你看着我干什么?”   乔伊斯马上一笑,“我觉得冕儿你真好看。”   周冕道,“你知道什么,看所有东方人都觉得是一个样子。”   乔伊斯道,“没有,我能够分辨中国人,日本人,韩国人……”说着,还从一边床头柜上扯出一本杂志来,翻开指着其中的人对周冕道,“中国人匀称优雅,日本人温柔多情,韩国人塌鼻梁小眼睛。”      周冕跟着看过去,里面是一个中国女星,一身旗袍曲线毕露,日本女人穿着和服正在弯腰行礼,那个韩国男人的确是最上不得台面。   周冕也不认识里面谁是谁,只是对乔伊斯道,“谁拿的这个杂志来给你看。”      乔伊斯道,“我让玛莎拿来的。”   玛莎是那位漂亮护工。      周冕道,“随你。不过要是人和人能够由你这么简单的几个词区分,那也太容易了。”   乔伊斯笑道,“我知道不容易,不过,冕儿你是最特别的。”   周冕对着他无语地摇摇头,继续和伯纳德说事情。      伯纳德心里却生出顾虑来,他担心按照乔伊斯对周冕现在的依赖程度,要是又生出了以前的那种不伦感情,那可怎么办。      第二天,一个漂亮男人来到了乔伊斯的病房外,伯纳德先生拉他到一边待客室去说了一席话,然后才让他来看乔伊斯。      乔伊斯的身体已经养得差不多,除了失忆,基本上没有别的大问题了。   他没有坐在病床上,而是坐在窗户边的沙发上用笔电看资料,是他的公司里的一些机密文件,短短时间,他已经把公司的事务了解得差不多了,他的失忆只是忘了事情,处理事情的能力和方式并没有忘,对于公司事务上手得便也很快。      病房里靠外间的透明玻璃窗被窗帘掩住了,管家也不知道乔伊斯在房间里做什么,就敲了敲门,里面回答了可以进去,他才把门打开了。      尤金走进病房,一眼扫过去,就看到了坐在窗口阳光里的乔伊斯。      乔伊斯比之以前要瘦了一点,但是从他的精神状况并不能看出他之前居然是处于受伤病痛之中。   他还是以前的那个乔伊斯,尤金看到他,依然心里有一股爱意升起。   自从和乔伊斯分了手,他就去了荷兰,在乡下花田里住了好几个月,不与外界联系,画了一系列花田、少女、树木的画,想要自己能够静下心来。   以至于连乔伊斯受袭的事情,他才刚知道不久,正要来看乔伊斯,就接到了埃尔森家管家的电话。      尤金知道乔伊斯已经失忆,在是否骗他和自己重修旧好,或者是依然作为朋友这两点上,他犹豫了一番,最后决定半真半假。      乔伊斯以为是伯纳德或者是医生,所以才喊了进来,毕竟要是是周冕,他一向不会敲门,而是直接开门进来了。   但乔伊斯看过去,是个不认识的男人。   金发碧眼,五官精致,是个很漂亮的男人。   能够这样进来的,应该是自己之前的熟人,乔伊斯冷静地打量他,道,“伯纳德让你进来的?”      尤金对他一笑,又耸耸肩,道,“我去荷兰住了几个月,没想到一回来,就听说你死里逃生,遇到枪袭之后差点成了植物人,幸好现在好了。”      乔伊斯道,“你去荷兰做什么?”   尤金走过去俯□就在乔伊斯唇上偷了一吻,道,“你说我去做什么呢,我是画家,你也忘了吗?”      乔伊斯伸手把尤金推开了,以一种挑剔的目光打量他,“你是第一个对我这样轻佻的。”   尤金道,“我有我们从九岁至今在一起的照片,有我们同学时代共同的朋友,我还有你的裸/照,想不想看。”   他笑着,挑着眼看乔伊斯。      乔伊斯微蹙眉头,“我们是什么关系。”   尤金道,“你居然连我也忘了,我们是什么关系,我说得这么直白了,你还不清楚吗?操,我连你屁股上有颗痣都清楚。”      乔伊斯却摇摇头,道,“我忘了以前了,现在要我和你做/爱,我觉得我办不到,我们还是分手吧。”   尤金被他说得愣了,然后又发疯一样地笑出来,道,“你这个没良心的烂人。”   乔伊斯皱眉冷静地盯着他,尤金丝毫不怕他地和他对视,道,“虽然你把我忘了,但是我们还是可以再培养起感情来的。我可以带你去看看我们以前去过的地方,给你说我们以前的事情,希望你能够回想起以前来。”      乔伊斯却冷淡地道,“但是我觉得我并不需要。”   其实乔伊斯是早就发现了,周冕从不在他面前说要帮助他回忆起以前的事情,这对于一个失忆的人的父亲来说,实在是太怪异了。   应该是周冕打过招呼的缘故,医生们也没有提起说要如何帮助他回忆起以前的事。   乔伊斯由此觉得一定是他之前做过什么周冕不想让他回忆起的事才会这样。   他将别的一切都忘了,但是,对于醒过来第一眼就看到的周冕,对他的那种没办法控制的好感却一点也没有变。   他深切地知道自己是多么喜欢他。一刻没有看到他,就要想他在哪里,他在做什么。   他真想时时刻刻都看着他,能否抚摸他,听他说话,看到他笑,就说不出地陶陶然欢喜无比。      乔伊斯至今对于他是自己父亲的事情依然不愿意承认,他潜意识地觉得不是这样的,所以无论周冕拿出什么证据出来,他都让自己不去相信。      因为周冕不想要他回忆起从前,所以,他就假装自己并不在乎从前,假装自己从现在开始一切重新开始也没有关系。   但是,他其实还是很好奇的,想知道以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周冕要去隐藏。      尤金看乔伊斯油盐不进,便爆发了他那火爆性子,对着乔伊斯骂了一阵,乔伊斯也只是冷静地看着他,最后尤金说得火大口干,直接端起乔伊斯的水就喝了,坐在另一把椅子上继续说道,“我才不管你想不想记起从前,反正你想简简单单甩掉我,我要告诉你,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根据尤金对他的种种表现,乔伊斯已经确定,尤金的确应该是他之前的情人,只是,他现在也的确是不爱他了,被尤金说得头疼,他便说道,“你先出去,让我安静一阵。”      尤金道,“听说你要去美国休养,我也正好想去美国走走,和你一起过去吧?”   乔伊斯一愣,“我已经忘了你了,你还跟着我有什么意义。”      尤金道,“所以我想让你想起以前来。”   乔伊斯冷静打量他,想到什么,说道,“你知道我和我……父亲,以前有过什么矛盾吗?”      尤金没想到他突然转换话题,也是一愣,想了想才说,“你们有什么矛盾吗?”   乔伊斯看着他的每一分神情来判断他是不是在撒谎,但是没有得到有用的东西,只是尤金说完又眼神闪了一闪,“你九岁之后就不是在你父亲身边长大的,你从小又没有母亲,我一直觉得你恋父情结有点重。”      乔伊斯看了他一阵,然后说道,“好吧,你和我们一起去美国。”   尤金一笑,道,“你们明天就走吗,那我得再去收拾一下我的东西。”说完,他就扑上前搂住乔伊斯的颈子狠狠亲了他的脸一下,乔伊斯板着脸要推开他。      “你们……尤金……”门口周冕看到房间里两人的亲热,不由愣在了那里。   听到声音,两人都朝门口看去,乔伊斯注意到周冕的脸色不大好,眼里也没有欢喜——难道他不喜欢尤金,或者是……      尤金则是讪讪地离开乔伊斯,站好之后同周冕打招呼,“伯父,您好。”   周冕对他点了一下头,“你好。”   周冕并不热络,不过一向更以自我为中心和以自我感情为中心的尤金并不太会察言观色,他高兴地对周冕道,“伯父,刚才乔说了,我陪着他一起去美国,正好我也可以在那边画画,又可以陪着乔,也许对于他恢复记忆会有帮助。毕竟,我和他一起度过了从他九岁至今的日子,我知道他很多事。”      周冕心情复杂,心绪起伏,却要强令自己镇定,勉强笑了笑,不太热情地道,“哦。”    66 66、第十四章 ...   第二十六章      看到尤金和乔伊斯亲热,虽然周冕知道两人是恋人(他不知道两人曾经分手的事),但是心里依然复杂难言,闷闷不乐。   他甚至有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不高兴两人这么亲密。      于是,他把手里的百合花在花瓶里插好之后,就说道,“你们说话吧,我先出去了。”      乔伊斯看着他,心里很想拉住他让他陪着自己,但是看到周冕的一系列反应之后,他的理智让他没有做任何挽留,反而说道,“冕儿,你能让人再送茶水进来吗,他渴了,这里没有热茶。”      周冕心里气鼓鼓的,面上却尽量不表现出来,心想之前没有尤金在的时候,你对我倒是依赖得很,现在尤金来了,你就把我当成为你叫茶水的仆人一流了吗。   虽然颇多怨气,但是周冕还是应道,“好。”   然后很不高兴地出门去了,还把门拉过去关上了,只是关门时力气过大,门撞出了很大一声。      乔伊斯望着门若有所思,尤金则问他,“伯父已经出去了,你还看什么?”   乔伊斯道,“没什么。我父亲以前就不喜欢你吗?”      尤金赶紧解释道,“怎么会。伯父一直很喜欢我,他还是我的fan,他很喜欢我的画,经常表扬我,之前的时候,他也常邀请我去你家用饭。”      乔伊斯点点头,又望着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尤金一愣,然后气得脸色通红,要不是知道乔伊斯在生病,他简直想给他一巴掌,他涨红着脸生气地回答道,“尤金?罗斯?迪欧瑞?德?波亚诺米……”      乔伊斯黑着脸道,“亏你记得住自己的全名,不过你不用说你的全名,你姓什么?”   尤金哼了一声,“莫兰。”      乔伊斯笑道,“你进来又没做自我介绍,我怎么会记得你的名字。”   尤金挑着眉瞪他,然后伸手捧住了他的脸,道,“你以前倒不经常这样笑。”   乔伊斯又笑,“是吗?”      这时候门又开了,周冕看到两人还在亲热,愣了一下,就轻咳了一声,尤金赶紧把捧着乔伊斯的脸的手放开了,过去接周冕手上端着的茶,道,“伯父,怎么不让仆人端进来。”      周冕并没让尤金把茶接走,道,“这是中国茶,今年的蒙山黄芽,我亲自泡的。”   他说着,两个等着喝茶的人都是一脸懵懂,于是,本来心情就差的他就更是不高兴了,哼一声道,“说了你们也不明白。喝吧。”   放下茶之后,他就准备出门,乔伊斯抬手拉了一下他的手,周冕瞬间把手抽开了,板着脸出了病房。      尤金把茶端起来凑到鼻尖闻,“真香啊,像是在雪山脚下草地里躺着,有春雨落在脸上。”      乔伊斯倒没有这些感性的感想,不过,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又看了门一眼,也端起茶来喝了一口。      尤金慢慢喝茶解渴,然后突然说道,“我觉得今天伯父心情好像不大好。”      乔伊斯心想你居然现在才发现吗。   然后他觉得尤金这人真是有点意思,难怪自己以前会和他做情人。      而出门去的周冕,喝着自己最喜欢的茶,心里还是闷闷不乐。   他刚才进病房去,显而易见地,乔伊斯和尤金之间其乐融融,乔伊斯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烦闷,不就是乔伊斯和他的恋人相聚了嘛,他为什么要烦闷呢。      周冕让自己眼不见为净,于是准备回乔伊斯家里去收一下自己的一些东西。   他自从来了法国照顾乔伊斯,他还没有回去过,大约是他心里对那个地方还有些芥蒂,所以不愿意回去。   他这段时间一直住在医院里,需要的东西都让管家给拿过来,便也不需要他一定要回去。   但是现在,他却突然想回那个他之前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方。      他和伯纳德管家说了一声,然后安排了司机和保镖,他就坐车回去了。   车停在大门前,周冕下车望着这个似乎没有一点变化的建筑,曾经在这里发生的事情瞬间被勾起,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也许是伤痛的时间已经过了,也许是他这段时间为照顾乔伊斯忙上忙下,已经没有时间来细想很多东西,所以,在这里曾经留下的伤口似乎已经愈合了,他望着它,并没有他想象中会有的那种疼痛和不忍回顾之感。      他慢慢走进屋,家里仆人似乎已经换了一批新的,之前他熟悉的那些,此时并没有在。   她们甚至不认识周冕,只是按照伯纳德打电话回来的吩咐迎接他。      仆人领班是个三十多岁沉默朴实的女人,上前来对周冕说道,“周先生,欢迎您回来。”   周冕点点头,道,“我回来拿点东西。”说着就往楼上走,领班要跟上来,他制止了她,“我自己上去就好,有需要我再叫人。”      他上了楼,家里的摆设有些变化,色调要比之前来得深,给人厚重感。   他走到了那间他不愿意再回想起的房前,红木大门紧闭,他站在那里良久,伸手去开门,门是锁上的打不开。   他调出门边的密码开关,输入了密码进去,密码正是他的生日,门栓打开的那两声咔嚓声告诉他,密码是正确的,并没有变。      他拧开了房门,房间里的一切进了他的眼底。   他进了屋,反手把门关上。      房间里的窗帘是紧闭着的,家具又一应是深色,没有开灯,房间里显得非常暗。   周冕一步一步地往里走,打量着房间里的一切。   都还是发生那件事情的那一夜的摆设,他想,之后乔伊斯就没有来改过里面的摆设了。      此时的心情沉重而又有种绮丽的忧郁,早已不会是他第一次走进这间房时的那种欣喜,而之后的事情也告诉他,他那时候的欣喜在之后看来是一种尖锐的讽刺。      周冕闭上了眼睛,凭着直觉一步步往床榻走去,镂空月亮门隔断处的轻纱拂在他的脸上,柔柔的凉凉的痒痒的像是人的抚摸,他轻吁了口气,继续往前走,直到拔步床的前廊框挡住了他,他才睁开眼睛来,房间里幽黑幽黑,他靠在前廊架子上,望着里面的床,床帐是挽起来的,依然是大红的颜色,床上的被褥也换回了大红色,绣着并蒂莲,鸳鸯,他不知道乔伊斯是不是明白这些所代表的意思,但是其实这些,曾经是他的梦中拥有的成婚场景。      他慢慢走了进去,踏上脚踏,然后在床上坐了下来。   他的手指在床褥上抚摸过,是丝绸凉滑的触感。      他坐着发了很长时间的呆,恍然觉得自己置身梦中,自己是几百年前的人,而他经历过的那些事情,也都是一场梦,梦醒来该是什么样子,他自己也茫然得厉害。      周冕靠在床栏上睡过去了,梦中风景绮丽,故事怪诞,如同明清鬼神小说那般。   他是一名书生,走水路上京赶考,但是船却驶入了荷花深处,他被荷花妖所纠缠,把他拉进水里,他又冷又闷,挣脱不掉,正是困窘之时,一道士赶到,救他于危难,只是,救也就救了吧,不知为何,他又和这名道士纠缠了起来,把他瞬间吓醒。   一醒过来,发现自己正靠在一人怀里,身上裹着被子,房间里黑黢黢的,周冕一时没搞清状况,被吓得又往抱着自己的人身上靠了靠。      抱着他的人也顺势搂紧了他,道,“冕儿,你醒了?”      周冕喘着气抬起头来看人,发现居然是乔伊斯,他一愣,“你……你怎么在这里?”      乔伊斯一只胳膊搂着周冕,欠身伸出另一只手从廊边桌上拿过遥控器,开了房间里的灯,房间里瞬间亮了起来。      周冕愣愣看着他的所作所为,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问道,“你怎么知道用这个开灯。”   乔伊斯手臂僵了一下,然后一笑,“怎么会不知道,一看就明白这遥控器是用来开灯。”      周冕从乔伊斯怀里退出来,发现自己这样靠在乔伊斯怀里睡觉,腿已然麻了,不由道,“你怎么回来了?回来多久了?为什么不把我叫醒,反而搂着我睡,这样坐着,我脚都麻了。”   乔伊斯听他这样说,居然伸手将他打横抱了起来,在周冕的惊呼下把他放上了床,然后脱掉他的鞋子,伸手为他按摩双腿,还道,“这样,会好些了吧。”   面对周冕的疑问,他便慢慢说起来,“我没回来多久,我忘了这里,要去美国之前,我就想回来看看,反正我身体也没有什么问题了,从医院出来走走也没有关系。佣人说你在这间房里没出去,我就进来看看,发现你在睡觉,也不好打搅你,就拉了被子给你盖上让你睡了。”      周冕听了他的解释,眼神沉静地望着他,一会儿后问道,“你回家来,想起了些什么吗?”      乔伊斯很是歉意地道,“什么也没有想起来,冕儿,你会觉得失望吗?我一直想不起过去。”      周冕轻出了口气,觉得腿被他按摩之后好多了,就坐起了身来,靠坐在床头,对乔伊斯道,“你不要多想,只要你能够醒过来,身体能好,我已经觉得很不错,并不需要你一定要记起过去,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即使你记不起过去,甚至,你没有自我生活的能力,我也会照顾你的。”      乔伊斯幽深的眼神凝望着他,又笑了笑,道,“嗯。我爱你,冕儿。”      周冕被他这句话说得一惊,眼神瞬间复杂,乔伊斯却很无辜地望着他,道,“你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周冕道,“你不要把爱不爱的放在嘴边。”   乔伊斯却一本正经起来,“为什么不能。你对我这么好,我爱你不是应该的吗?再说,你不爱我吗?”      周冕嘴唇翕动,想说什么,最后又没有说出口。   乔伊斯这时候目光却被被子上的交颈鸳鸯吸引了,伸手摸了摸,问周冕道,“这是什么?”   周冕道,“是一种水鸟。”   乔伊斯道,“哦,这两只是睡在一起的吧。不过,把水鸟绣在被子上,也真是奇怪。”   周冕不高兴地道,“这是鸳鸯,在中国喻指恩爱的夫妻。绣在这个上面有什么好奇怪,你不要自己不懂就乱讲。”      乔伊斯又被周冕教训了一顿,不过不知为什么,他一点也不觉得沮丧委屈,反而笑盈盈地看着被子上的图,周冕觉得他笑得很奇怪,就问,“你笑什么?”      乔伊斯道,“我只是想到这床被子是给两个人盖的,你看这不是夫妻两只鸟睡在一起?”      他的目光温柔却又强势,直勾勾地盯着在床上的周冕,周冕被他看得颇不自在,道,“想到这些有什么好笑。”   乔伊斯便不回答了,只是把周冕看着,周冕被他看得心里痒痒的,又非常不安。      乔伊斯这时候欠身朝他压了过来,周冕紧张地往后靠了靠,乔伊斯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眼睛近在咫尺地盯着他的眼,嘀咕道,“你真的没有骗我吗?”      周冕心跳剧烈,他刚才以为乔伊斯会亲吻上他的唇,心里紧张,但是,乔伊斯只是轻碰了一下他的脸,不知为何,他心里居然失落了。不过,自然不能让乔伊斯看出他的失落来,他面颊上飞上了红晕,自己也感觉脸颊很烫,赶紧伸手把乔伊斯推开了,厉声厉色虚张声势地道,“我骗你什么?”   乔伊斯却不回答了,只是笑。    67 67、第十四章 ...   第二十七章      周冕之前有很多东西还留在乔伊斯家没有带走,此时他就自己亲自收拾了一些他必要的东西,乔伊斯说让佣人来帮整理,他直接拒绝了,乔伊斯要上前帮他整理,他则把乔伊斯赶出了房间。      周冕心情变得很坏,而且是莫名其妙变坏的。   也许他只是在嫉恨刚才乔伊斯没有亲他的唇的缘故,不过,毋庸置疑,要是乔伊斯刚才亲了他的唇了,他又会赏乔伊斯一耳光。   没法子,他现在心情就是这么复杂奇怪,无论乔伊斯做什么,他都觉得不满意,不高兴。   所以,脾气也就朝着乔伊斯发作。      乔伊斯似乎并不明白他情绪恶劣的原因,被他赶出房间后,他就在仆人领班的介绍下,将整栋楼给查看了一遍,四层的楼房里面很是宽阔,房间众多,是可供一大家子人居住的,还可以接待显贵客人,但是,埃尔森家人少,很多房间都没有使用,只有一楼二楼的房间在被利用。      乔伊斯走上四楼,在一间房门口停了下来,他对身后的仆人道,“你下去吧,我自己看看。”      女仆应了一声离开了。      乔伊斯看了那间房门一阵,然后调出了上面的密码锁,打开了房门。   这间房他有一阵没有进来,而且也没有让人打扫,里面已经有细细一层灰尘。      房间有楼下主卧室那么宽大,近百平米,里面陈设却很简单,也没有经过特别的设计,进门的那面墙上挂着很多大相框,乔伊斯开了房间里的灯,就站在房间正中看那面墙,相框里的人都是周冕,或坐或卧,站着的时候居然占少数,几乎都穿着家居服,大多数时候在看书,也有在对照着他的收藏品在细细观察揣摩。   这些照片,都是在家里由摄像镜头偷拍的。      房间一头放有一张大床,床前一排宽大的沙发,然后有很大的桌子,厚重的红木,看着像是会议桌。      另一边有书架,书架上书并不多,还有保险柜,衣柜。   乔伊斯走到保险柜面前去,开了好一阵才把保险柜打开,里面有纸质文件袋,也有装着光盘等存储器的盒子。   他把纸质文件袋拿出来,走到沙发边,将沙发上盖着的布扯开,在上面坐下,然后把文件袋里的东西拿出来看,里面是一厚叠照片,全是周冕的,不过从各种角度来看,都是偷拍。   下面还有一叠纸,是周冕的财产公证材料和遗产留给乔伊斯继承的协议书等等。   乔伊斯把东西又装进袋子里去,然后捧在胸口,默默坐在那里发呆——他的心中所爱,要怎样才能牢牢捧在手心里。      乔伊斯把东西又放进保险柜里去,然后从里面拿出光盘来,光盘全有编号,他找出一张来,打开了房间里的播放设备,沙发对面的墙上降下显示幕布。   光盘里的东西在幕布上放映出来,里面只是一个特定的角度,拍摄着楼下一间房的场景,房间里静悄悄的,过了一会儿,才从房间外走进来一个人,正是周冕,他在房间里活动了一阵,然后就拿着一本书坐在镜头斜对着的沙发上开始看,然后又去找了一支笔来,在笔记本上写东西。      整个画面非常单调,但是乔伊斯却看得不转眼,人好像已经成了一座雕塑石像。      他一直坐了很久,然后想到周冕说不定会找他了,他才把播放机关掉,拿出光盘来,放回保险箱里去。      乔伊斯回到楼下,周冕还在收拾他的那一堆东西,他收集了不少笔筒,陶瓷、竹木,他最金贵的一个还是白玉所雕的,当时想将这些东西整理了写一本书,让人从冷杉城堡里运过来的,只是之后就和乔伊斯闹了矛盾,东西没来得及整理,书也没来得及写,东西都放在了卧室旁边一间客房里,客房成了他陈放这些东西的仓库,要不是里面多了一张床,那简直就像是一间书房了。      周冕看一只笔筒要花一阵时间,所以,他要整理完这些东西,恐怕一晚上时间也不够。      乔伊斯进屋来叫他,“冕儿,用晚饭吧。让人来收拾就好,你自己这样得收拾多久呢。”      周冕穿着白衬衫,外面套着一件柔软的羊毛背心,纤秀优雅,手里拿着柔软的丝绸帕子,将笔筒一只只地细心擦拭。   此时回过头来,道,“我恐怕得洗个澡了才能吃晚饭。而且这里还没有整理完。”   “让仆人来整理吧。”乔伊斯说着,要去拉周冕。      周冕手里正好拿着一只青花瓷的笔筒,被他一拽,他没拿稳,东西直接掉地上去了,周冕一阵惊呼,乔伊斯也是一惊,啪一声,瓷器掉在正好没铺地毯的地上摔坏了。      乔伊斯一脸做错了事的大狗模样,可怜兮兮地望着主人,生怕挨揍。      周冕气得脸色都僵了,看着摔成几片的笔筒,“这是康熙年的青花,还是鲤鱼跃龙门,你……你……”      乔伊斯很是歉意地望着周冕,“冕儿,你别生气,我让人再去给你找个一样的来。”   周冕苦着脸也不好骂乔伊斯,蹲□去捡碎瓷片,“哪里那么容易找到一样的。还是拿去修复吧,只是摔成这样,修复好了也有痕迹,再也不能轻易触碰……唔……”      周冕去碰碎瓷的手瞬间抽回来,乔伊斯赶紧蹲下了身,伸手将周冕的手拿过来,看到他指尖上被锋利的瓷片划到了,一条很短很细的血线在渗血,他想也没想就将他的手指含进了嘴里。   周冕蹙着眉看着他,被他湿热柔软的舌头从指尖上划过,他有种整个身子都要软下去的感觉。      乔伊斯过一会儿才把他的手指放开,又拿出手巾来把手指包起来,道,“出去上药吧,让女佣人来好好整理这些东西。”      周冕全身发软,一言不发地被乔伊斯拉着站起了身,之后仆人送了伤药来,手指上贴了一张创可贴。      用饭的时候,乔伊斯看周冕脸色一直不好,就不断对周冕道歉,“冕儿,我不是故意的。”   周冕气虽气,东西坏了也没有办法,最后只好道,“没什么,反正可以修复好的。”   乔伊斯,“但是你为什么一直不开心。”   周冕,“不是因为那只笔筒的事。”   乔伊斯,“那是因为什么?是手指还在疼吗?”   周冕道,“不是。别像个小孩儿打破沙锅问到底行不行?”      乔伊斯,“什么是砂锅?”   周冕,“……”      当晚乔伊斯还是回医院去住去了,之前照顾他的医生和护士,也有要跟着他一起去美国的,大家都在忙碌着收拾东西。      第二天,埃尔森家族的私家飞机搭乘着他们一起去了美国,来送机的人不少,乔伊斯和他们说了一阵话才离开,大家看到他精神奕奕,想必身体已经好了,一部分人安了心,一部分人恐怕颇为失望。      尤金在飞机上和乔伊斯坐在一起,从上飞机开始就和乔伊斯有说不完的话,主要是讲他们同学时光的那些事。   周冕坐在另一边看书,好半天也翻不了一页,耳朵尖起来听尤金说乔伊斯少年时代的那些事。   那些事情,基本上是在学校里和老师斗智斗勇,和同学打过架,又不打不相识,还有人喜欢乔伊斯去表白,被无情地拒绝之类。      周冕没有过上学经历,所以听尤金说,并不能感同身受,很多也不能理解,能够理解的部分,还是他有时候看电视看的,心想,“原来乔伊斯也做过这种事情。”      乔伊斯对尤金的唧唧咋咋没有特别的表示,目光却时不时会往周冕这边看一下。   尤金讲话告一段落,就拉过乔伊斯的手,笑盈盈望着他道,“你记起来什么了吗?”      乔伊斯面无表情地摇头,“没有。”   尤金让仆人给断了红茶来喝,接着道,“那我再讲讲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候的事吧。”   乔伊斯无可无不可,尤金就继续说道,“当时没人愿意和我住一个宿舍,所以只好一个人住,晚上总是吓得睡不着,终于有一天,老师告诉我,说有一个人要来和我一起住,我高高兴兴地跑回宿舍去,就看到你了。你坐在床上抱着膝盖发呆,当时你一头黑发,穿着那时候学校的黑色制服,看起来帅极了,只是你不爱说话,我一直以为你不喜欢我,后来你帮我打架,我就知道你其实很好。”      周冕听他这样说,就转过了头来,问道,“你们小时候是黑色制服吗?”   尤金高兴地点头,“是啊。我们那个学校没有什么好处,就是制服很漂亮,特别是乔,穿起来帅死了。”   乔伊斯面无表情,不做回应。   周冕点点头,似乎有点兴趣。   然后尤金就非要从自己的东西里拿出速写本出来,人也坐到了周冕身边去,开始画他们当年的模样,一分钟就把一个小小的乔伊斯活灵活现地表现出来了,拿给周冕看,“伯父,看吧,就是这样的。”      周冕道,“的确很不错。你们有那时候的照片吗?”   尤金赶紧笑道,“有啊。我为了让乔看,还专门找出来带来了,但是在行李箱里,要下飞机了才能找出来。”说着,看向乔伊斯,“你也有,你的在哪里,你记得吗?”便又笑了,“你肯定忘了。”      乔伊斯目光却看着周冕,他不知道周冕是不是真的对自己的过去感兴趣,不过看周冕神色并无异样,也许是不反感的吧。   周冕被他看得不自在,把目光放到了尤金身上去,“下飞机了,你把你们以前的照片给我看看吧。”   尤金爽朗地回答,“好啊。”      大家毫无防备之时,机组人员在广播里说遇到了气流,让大家系好安全带。    68 68、第十四章 ...   第二十七章      飞机遭遇气流强烈颠簸起来,周冕眩晕得厉害,乔伊斯担忧地看着他,等飞机总算飞得平缓一点,他就解开安全带,要求和尤金换了一个位置,他坐到了周冕身边去,尤金多看了他两眼,乖乖地坐回自己之前的位置上去了。      才刚坐下没多久,飞机又颠簸起来,乔伊斯伸手握住了周冕的手,安慰他道,“没事的。”   周冕面上神色平静,只有发白的脸色说明了他身体不舒服。      在之后没有多久,就有机组人员向乔伊斯请示,说因前方天气原因,需要改变航道。   乔伊斯的意思是一切以安全为重,然后又问周冕,“冕儿,我们可能没法直接去旧金山了。”   周冕道,“没关系,一切以安全为重。”      于是,飞机飞到华盛顿就必须迫降。   借着飞机需要检修一天的名义,乔伊斯对周冕道,“伯纳德说在这里,有埃尔森家的一处住宅在,我看我们不要去宾馆住了,直接去那处宅子好了。”      周冕对此倒很惊讶,“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在这里有处住宅。”   乔伊斯道,“我也不知道,是伯纳德说的。”   尤金在一边道,“我知道在哪里,我以前来这边艺术馆时住过一次。”      飞机需要检修,而乔伊斯丝毫没有换飞机飞去旧金山的意思,于是,一行人就去了乔伊斯在华盛顿的宅邸。   这一处地方,既没有埃尔森家族在里昂的主宅的大气奢华,也没有在巴黎的主宅的临街宜居,是近郊一处两层外加阁楼的楼房,白色的外墙,红色的屋顶,附带着花园草坪,对于周冕来说,这一处,的确是有点简陋的所在。      虽然外面看着很上不得台面,周冕跟着同样好奇的乔伊斯被请进屋之后,他倒是很感概的,里面布置非常温馨舒适。      但是,也有让周冕疑惑的点,似乎这里的管事太有先见之明了一点,把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他甚至怀疑,乔伊斯,或者是伯纳德故意安排他们不回旧金山去,而是在华盛顿迫降安顿下来。      周冕在飞机上被颠簸得很不舒服,到宅子之后,他甚至来不及洗个澡,就爬上为他安排好的卧室里的床睡下了。      照顾乔伊斯的医生则是给乔伊斯又检查了身体,这才各自安顿下来。   唯有尤金精神百倍,他体力相当不错,坐了近十个小时的飞机,在飞机上睡了一会儿,下飞机之后,他便精神奕奕,大家都安歇下来了,他却叫来这里的管家问东问西。      等周冕睡一觉起来,问起什么时候出发的事,管家非常抱歉地来对他讲,飞机需要大修,恐怕得一个星期才能起飞。   周冕异常惊讶,心想到底是什么事居然要修这么久,而且他们明明才刚从大洋彼岸坐过来的,要是有这么严重的问题,怎么没有在半路上就坠机了。      他非常怀疑管家的话,但管家以一口非常温柔又绅士风度的英语不急不躁地同他解释到底是些什么问题,周冕摆摆手表示自己根本不想听,然后道,“乔伊斯在哪里?我们换飞机回去就行了。”      管家道,“少爷陪着尤金少爷去艺术博物馆了。”   周冕惊讶道,“他身体需要休养,又坐了飞机,怎么反倒跑出门去。”   管家道,“很抱歉,医生也有劝他留在家里休息,但是,尤金少爷说正好有他想看的画展出,少爷就陪着他去了。”      周冕生气地拍了一把沙发扶手,道,“真是胡闹。”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生性子跳脱的尤金的气,还是在生因为漂亮恋人要求就毫无原则的乔伊斯的气。      周冕正在兀自生气,管家察言观色一阵,就试探地问道,“老爷,您的早餐准备好了,您是在卧室里用,还是去餐室里用。”      周冕在卧室里坐着也憋闷,便道,“去餐室吧。”   而且他昨天刚来的时候,因为精神疲惫,也没有仔细打量这个家,现在知道得在这里多待几天,便有心看看这个宅子。      宅子虽然不是很大,也不华丽,但是设计得非常精妙,楼上是几间卧室还有书房,楼下有大客厅,小客厅,棋牌室兼吸烟室,客房,后面有佣人住所,走过后面的一间像是长廊又像是茶座的全玻璃墙的房间,之后才是餐室,然后有厨房,餐室连接出去,还有一座全由玻璃围起来的亭子,亭子里摆着不少花盆,看起来非常精妙。      周冕把宅子打量了一番,心想没想到里面还是不小的,而且用作度假别墅真的非常不错。   他昨天下飞机到这里来,只从房子正面打量了它一眼,当时还真是小瞧了它。      周冕的早餐完全是按照他的生活习惯而来,营养而丰富,周冕吃了一小碗燕窝,然后又吃香菇虾仁粥,他喜欢的酱菜,蔬菜,等等。   周冕吃早餐的时候就知道,这是他之前在巴黎时候给他做早餐的中国厨师做的。      看到这种情况,厨师都在这里安顿下来了,分明是乔伊斯要让他在这里留一段时间的架势了,他早餐后去花园里逛逛的时候正好同乔伊斯的医生遇上。   乔伊斯过来,带了两个医生四个护士跟着,周冕遇上的正好是其中一位。      两人打过招呼,周冕就问他是不是习惯,医生是个爽朗的性格,道,“能够有这样的闲暇,是一件要感谢主的事。”   周冕道,“你过来太久,家里恐怕会有不便吧。”   医生道,“埃尔森先生的身体已经没有什么问题,最主要还是记忆没有恢复,但是,这是需要偶然的刺激才行的,有些人很快就能恢复记忆,也有人一直没有恢复记忆的。按照埃尔森先生的意思,要是他一个月之后还是没有恢复记忆,我们在他身边便也不必要,就可以回去了。”      周冕沉吟了片刻,便和他告了别。   过一阵,管家又来找他,说飞机上的东西都已经搬下来运回来了,已经按照物品箱子上的名字分别给物品主人送到了房间。   他问周冕,“老爷,您的东西最多,您看你的物品要怎么放。”      周冕被他们迅速的动作堵得心里不爽快,心想我没说要在这里常住,怎么东西就已经全都给弄回来了。   他直觉这是乔伊斯捣的鬼,他不想跟着自己回旧金山,所以故意把自己绊在这里。      周冕给乔伊斯去了电话,但是却无人接听,周冕真正对乔伊斯生气了,他简直想自己一人飞回周家去,但是想到乔伊斯身体没有完全好,又是失忆状态,自己这时候离开他,实在说不过去,只好留了下来。      他将他的那些东西不需要的都没有拆封,依然好好装着,只是将要用的物品拿了出来。      乔伊斯和尤金是下午才回来,尤金兴高采烈地和乔伊斯说着话,乔伊斯虽然没有表现得太高兴,但是周冕也看得出他是心情愉悦的。   两人和周冕问了好,周冕只是淡淡地回了尤金,对于乔伊斯便没有理睬。   他本来是坐在客厅里窗户边听音乐的,此时也起了身,径直往楼上自己的卧室里去了。      尤金愣了一下,道,“伯父是不是心情不好?”   乔伊斯道,“应该不是。他也许是坐了飞机身体不舒服,所以才不爱笑。你别担心,他没有针对你。”      乔伊斯声音并不小,正上楼的周冕听得清清楚楚,他的身形顿了一下,然后毫不停留地往楼上走了。   他被乔伊斯的话说得赌气,就想自己不能这样受乔伊斯的影响,于是决定还是要先回周家去。      一会儿,乔伊斯来敲了他房间的门。   周冕开门见是他又要把门关上,乔伊斯比他力气大,挤进了房间里,关门后,还伸手突然把周冕给抱住了。      周冕一愣,严厉质问道,“你干什么?”   乔伊斯道,“冕儿,我们不去旧金山好不好?我们就在这里停下来吧。”      周冕道,“你要在这里停下来你就停下来吧,我要回周家去。你有医生,有能干的管家,还有陪着你的漂亮恋人,留下来正好享受生活休养一段时间,也不是非要我也留下来,我要先回去。”      乔伊斯道,“冕儿,为什么不留下来陪我。”   周冕已经敢肯定,飞机会在这里降落,都是乔伊斯故意的,他生气地问道,“那你为什么不陪我回周家去。”      乔伊斯很是惴惴地望着他,道,“我是前几天才知道。我在失忆之前是不是惹过你生厌,你曾经要和我断绝关系,不是吗?我怕我跟着你回了周家去,他们又要你和我断绝关系怎么办?”      周冕心里一跳,“你从哪里知道这件事的?”    69 69、第十四章 ...   第二十八章      乔伊斯已经想好了理由,“是伯纳德提醒我和你一起回周家休养,他不在我身边伺候,就让我要多多听你的意见,不要违拗你。冕儿,你之前也是对我一阵好又一阵不理睬,这让我觉得很不安,就问了伯纳德,伯纳德说我以前做过错事惹恼过你,甚至你被我气得要和我断绝父子关系。所以,我就很担心。”      周冕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伯纳德先生有没有说你是因为什么事惹恼了我?”      乔伊斯道,“他说我以前性格不好,总惹你生气。”   说着,又腼腆地笑了笑。这样一腼腆,居然带上了大男孩子气,周冕看得一愣,对他故意板脸道,“你的确是经常惹我生气的。”      乔伊斯,“我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气,你不知道我有多希望你能够开开心心,你觉得好了,我就觉得一切都好了。”      周冕虽然知道他只是在故意甜言蜜语哄自己开心,但是,又的确是被他哄开心了,刚才因为他和尤金亲亲我我而让他烦闷的事也被抛到了脑后去。   周冕虽然还是板着脸,眼底却有了笑意,道,“我觉得好了,你就觉得好?那好,我现在就要回周家去,你让人去安排飞机,我们就走。”      乔伊斯被他说得马上苦了脸,但是却知道周冕只是说说,他眼中的笑意已经泄露了他的心意,于是乔伊斯蹬鼻子上脸,伸手又握住了周冕的手,道,“冕儿,你看你因为飞机颠簸而身体不舒服,多歇息几天再走不是更好吗?你就再留几天吧,再留几天我就和你一起回周家去。虽然我真不喜欢去那里,但是只要你想去,我就和你一起去。”      周冕笑着哼了一声,把他推开,道,“你身体又没有全好,一大早就陪着尤金出门做什么?你是来休养身体的,不是来讨情人欢心的。”      乔伊斯笑着伸手搂过周冕的背,带着他在一边沙发上去坐下,道,“嗯嗯,我知道我错了,让你担心了是不是?”   周冕又板了脸,“以前你可不这样,现在倒变得油嘴滑舌起来了。”      乔伊斯道,“那冕儿你是喜欢以前的我,还是喜欢现在的我呢?”   周冕被他问得一愣,道,“怎么这样问。”   乔伊斯,“你不是讨厌以前的我,还要和我断绝关系吗?我也不知道我以前是什么样子的,但是我希望我以后能够让你喜欢。”      周冕冷清着脸,道,“那要是我都不喜欢呢。”   乔伊斯于是像只被主人抛弃的可怜巴巴的大狗把周冕望着,周冕倒被他逗得破了功,冷清不起来了,反而又带了笑意,“干嘛一副可怜样。”      乔伊斯高鼻深目,自带深情,“你不喜欢我,我觉得伤心。”   周冕笑着摇摇头,道,“这么大个人了,还像孩子一样,再等几个月,你就要做爸爸了。”      乔伊斯似乎是愣了一下,然后又一副懵懂的样子,“伯纳德倒是和我说过这件事,但是,我又不记得了。孩子出生了,我不知道能不能习惯他们。”      周冕想到他之前没有和人说一声就自己安排了代孕母亲为他生孩子,心里不知为何就很不痛快,其实以前乔伊斯已经是埃尔森家族的当家人,他做任何事都可以不用和人商量,即使周冕用理智来让自己理解他,但心里还是不爽快,就道,“你当时没和我说一声就自己去要孩子了,孩子生下来,你要好好教养,养孩子是个辛苦的过程,到时候有你辛苦的,哼!”      乔伊斯望着他,也许是眼睛太幽深的缘故,看起来就像是深情地凝视着他,“冕儿,你因为这件事生我的气吗?”   周冕道,“我有什么好生气的,你要和男人在一起,去找代孕母亲生孩子也是无可厚非,我才没生气。”      乔伊斯突然把周冕搂住了,周冕僵了一下就开始推他,“放手。”   乔伊斯哪里会放,一味搂紧,“无论你生气或者不生气,但是你一定要原谅我。我虽然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但是我以后一定不会再做这种事不和你商量。”      周冕,“……”   乔伊斯搂了周冕一阵,就低头在周冕额头上亲了一下,道,“你等着,我有个东西要拿给你。”      周冕还没反应过来,乔伊斯已经起身往门外走了。   周冕想着他要给自己什么,有点疑惑,又有点期待。      没过多久,乔伊斯拿了个大锦盒进来,眉开眼笑地捧到周冕面前,周冕一愣,心有灵犀地明白这里面大约是什么,他打开锦盒盖子来,里面躺着一只青花小梅瓶。      讨他欢心的乔伊斯看他面露温柔之色,就知道他喜欢,便道,“这个就是我上午和尤金出门的收获,虽然不是和你打坏的那只瓶子一样,但是这个也很漂亮,我想用来赔罪。”      周冕把瓶子拿出来放在一边案桌上,又去戴了手套,这才仔细观赏起来,把乔伊斯彻底撂一边了。   乔伊斯并不显不高兴,反而趣味盎然地坐在沙发上盯着观赏梅瓶的周冕看。      在乔伊斯的眼里,这时候的周冕就和那只梅瓶融为一体了一样,他沉静端庄温文尔雅,从他的每一寸肌肤,都透出一种剔透,他的每一分神态都带着远离世俗的平和优雅雍容。   乔伊斯看着他,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爱他。   他其实是个理智稳重而以利益为重的人,在他的外祖父的教育下,他在某些方面严守规范,但是又很具冒险精神和反叛情绪。   二十岁时见到周冕之后,他出现了生理上的问题,看过不少医生都没有作用,他自己也去看过书,他对于自己的俄狄浦斯情结也有过反抗,他那时候期待见周冕,却又压抑自己不要去主动找他。   他很明白自己的心理,却还是反抗不了精神和身体对周冕的双重渴求,所以,他只能走上了这条被诅咒的道路,他也许像俄狄浦斯一样内心负罪,却不会选择他的道路,乔伊斯看着周冕,周冕在夕阳的融融的光里,是他最深的快乐和渴望,他想,他自己本身就是恶魔,所以,即使负罪也要和周冕一起生活下去。      周冕近看了一阵,又在沙发上坐下来远看,乔伊斯挨了过去,低声问他,“冕儿,你喜不喜欢?”   周冕想到自己之前还不高兴他不顾自己身体和尤金一起出门,现在知道他是为自己找回这么一只梅瓶来,心里自然非常感动,却只是矜持地笑了一下,“很喜欢,谢谢。”      乔伊斯高兴地抱住了他,沉醉地亲上了他的唇,周冕僵了一下,推开乔伊斯,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乔伊斯似乎是被他打得茫然了,眼神幽幽望着他,然后又猛然朝周冕扑过来,周冕以为他又要动作无礼,便又要打他,没想到乔伊斯只是紧紧把他抱住,低声在他耳边说话,“冕儿,我的心里全是你,怎么办,怎么办……”      周冕一时间再没法动作,心里也响着这一句“怎么办,怎么办?”脑子里却是一片茫然,胸口隐隐作痛。   他就任由乔伊斯抱了他很久很久,还是他的手机响声打破了房间里忧郁的宁静。      周冕看了小茶桌上的手机一眼,然后轻声对乔伊斯说道,“起来了,你要抱到什么时候。”      乔伊斯孩子气地霸道地道,“永远抱着你不放。”      周冕推开了他,笑着欠身拿过了手机,乔伊斯看他一点没生气,便明白周冕心里恐怕对他的感情也已然特别起来,他心里其实欢喜到要癫狂,但是依然要做出一副眼巴巴望着他等着他的神态。      乔伊斯像争宠的小孩儿,“是谁?”   周冕已经接起了电话,“哥哥……”      乔伊斯听到周冕对着电话说话,就知道电话另一边是谁,于是心里很不爽快起来,但是当然拿周冕没有办法。      “嗯,因为飞机问题我们在华盛顿耽搁下来了……恐怕要在这里住一阵子才能够回去……父亲他们已经回家了?……孩子百日酒的时候?我会回去的,放心吧……好不容易有一个侄女,我会好好重视的……周弘?周弘还行,他就在我身边……身体挺好,嗯,精神也不错……枪袭的事情?我在法国又没有什么力量,是他的管家在查……周弘应该了解吧,我问问他……”      乔伊斯听着周冕说的这些话,大约知道周淙文在另外一边说什么,虽然都是一些家常的毫不逾越的兄弟问候之语,但乔伊斯心里偏偏就不舒服,很是吃醋,他看周冕转过脸来示意自己,就说道,“伯纳德说没有查出什么结果,还在查。”      周冕便把这个话转给周淙文了。   “我也知道真凶没有找出来还有很大的危险,而且周弘又失忆了,很多事情不清楚,所以我才放心不下他,在法国更危险,还不如回美国来。……我知道,有安排保镖,希望不要再有事。……你也好好注意身体,不要太劳累了……等过几天,我就回去……嗯,我会给父亲他们打电话问候的……”      周冕挂了电话,转而和乔伊斯说道,“你大伯说只要真凶还没有抓到,那凶手上次又用了那么大心思对付你,你现在没事,他不可能善罢甘休。你现在又失忆了,以前到底得罪了哪些人你又不记得,这样你连仇人是谁的范围都不明白,敌在暗,你在明,这样怎么好。”      乔伊斯道,“冕儿,你不要担心,会没事的。而且,这次我们不去旧金山,转而来华盛顿,正是为了找出真凶,而且避开危险。”      周冕一愣,听乔伊斯继续说道,“你带我去旧金山的事情,是大家都知道的,要是他还想对付我,一定会在旧金山先安排好,等我过去。我们却转而来了华盛顿,正好就避开了他,不是吗?”      周冕点点头,道,“原来在这里住下来,是这个原因。”   乔伊斯笑道,“这个也是伯纳德的主意。现在,已经有人在帮查在旧金山想要动我的势力是谁出钱雇的了。”      周冕道,“我给你大伯说一声,应该会对你这个调查有些帮助。”   乔伊斯伸手按住了他的手,把手机拿了过来,道,“不用了,人太多去查反而打草惊蛇。”      周冕忧心道,“真的会没问题吗?”   乔伊斯,“冕儿,你应该相信我。”      周冕只好去相信他了,虽然乔伊斯处于失忆状态,但是,他依然觉得他在处事上值得信耐。   之后他又给家里父亲去了电话,说了要在华盛顿再住一段时间才回家去的事情,因为乔伊斯就在旁边,周耀华也不好多和他说不是周家子孙的乔伊斯的事,只是让他注意身体就好。    70 70、第十四章 ...   第二十九章      周冕不知道乔伊斯到底在如何处理他被枪袭的事件,问了他也含糊其辞马上转移了话题,周冕便也不好再详细询问。      周冕陪乔伊斯在华盛顿住了一段时间,一直到周淙文小女儿百日酒前几天,他才向乔伊斯提起必须回周家去的事情。   尤金在这段时间里一天到晚地泡在艺术馆里,早上早早出门,晚上又回来得很晚,周冕见到他的时间很少。   他们决定离开华盛顿了,周冕才问起乔伊斯,“尤金呢,他要跟着我们一起回周家吗?”      乔伊斯道,“问他的意见吧。冕儿,你要邀请他过去吗?”   周冕心想自己这样问,不就是有要邀请他的意思吗,再说,以前两位父亲也说过,让乔伊斯把他的男朋友带回家去给长辈们看看。只是曾经闹出他要和乔伊斯断绝父子关系的事,他也不知道父亲现在会如何看待乔伊斯了。      “他是你的男朋友,带回去也没什么,要叫他一起,你去和他说就好了。”说这么一句话,无论怎么听,都有点赌气的成分在,不过周冕自己没有意识到。      乔伊斯,“我们现在只是一般朋友,虽然他说我们以前是恋人,但是我现在对他已经没有爱情,所以,我们并没有保持恋人关系。而且我也看出来,冕儿你好像并不喜欢他,所以,要是你不喜欢,我不会邀请他过去,再说,他最近在这边看艺术馆,又交了些新朋友,也不一定愿意跟着我们一起走。”      周冕被他揭了伤疤,他作为长辈,本不该和一个后辈置气斤斤计较,而且还把不喜欢表现得儿子都看出来,这实在是很失礼和失去风度的事情。   他心里尴尬又羞恼,于是闷闷不乐地道,“既然不是恋人,那你们就不要那么亲密。而且,我也不是不喜欢他,只是,你们在我和仆人们面前总要在意一下影响,不要大庭广众之下亲亲我我。我知道你们的习俗并不在乎这些,但是,你要考虑考虑我们的接受程度好吗?无论尤金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回周家去,作为主人,总得邀请才行。即使只是你的一般朋友,你还是去和他说一声邀请他吧。”      周冕说了一大堆话来掩盖自己的窘迫,而乔伊斯却直直看着他,眼里似有笑意,这让周冕更加窘迫,问道,“还有什么事?”      乔伊斯伸手搂着了他,道,“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尤金是因为心里不高兴我和他好,你也像我不希望你和任何别人亲近一样,也希望我不要和你之外的人亲密。”      周冕被他说得恼羞成怒,一巴掌要把他拍开,乔伊斯却笑嘻嘻地搂紧他,“冕儿,你别生气嘛,都是我说错了话,你别总打我脸,不然大家都看得出来,每次你打我,大家都知道你打了我。”      周冕更加羞怒,却又拿他无法,紧紧被他搂着,他的力道和宽阔的胸膛都给他一种安心的感觉,就像是自己作为无依无靠的浮萍在世间到处飘荡,终于有了一个地方,可以让他停靠。      尤金是完全受不住周家的中餐的,他宁愿吃吐司夹果酱当早餐,也不乐意吃周冕早餐桌上的那一大堆各种点心酱菜然后配米粥。   他对于米粥有一种全身发毛的排斥感。也许源于第一次他吃的时候,米粥本身很烫,又放了猪油,长时间不容易凉,而且当时他正学着用筷子,就用筷子吃,然后一碗米粥全撒了,他还被烫了手,但是又不好委屈多说。   而周冕则是每天早餐都要这么吃,有时候晚上也是吃粥。   尤金完全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中意吃粥。   如是,尤金便每天早上在周冕的早餐前就跑掉了,晚上在外面用了晚饭才回来,以避开周家的招待。      这一天他回来得比较早,问起乔伊斯在哪里,仆人说他陪着周先生在后面小花园里散步。   尤金一想,就跟着过去看看。   走进花园,这个时节除了花房里,户外已经没有花开,只剩松柏绿沉沉地伫立着。      转个弯,就看到乔伊斯和周冕正在往回走过来,尤金要迎上去,就见周冕突然身子一歪差点摔了,乔伊斯动作迅速地拉住了他,并且把他扶到了怀里。   两人说了一席汉语,尤金一句也没有听懂,然后就见乔伊斯将周冕抱了起来,迅速往房子里走来。   走过尤金身边的时候,乔伊斯和周冕才看到他,尤金问道,“伯父怎么了?”      周冕羞愤不已,要乔伊斯把他放下来,但是乔伊斯不放,还对尤金道,“他的脚崴到了。”      乔伊斯把周冕抱进客厅里沙发上放下,然后让医生来给他看看。   周冕的脚的确是崴到了,而且是拉伤脚弓,看不出来有红肿,但是只要动一动他的脚,他就觉得疼。      医生建议去医院里做照片检查,周冕直接拒绝了,道,“只是把脚筋拉伤了一点,用药酒揉揉就会好。”   医生觉得这样不行,坚持要周冕去医院,周冕直接被他说得生气了,道,“我说了不去就不去。”      乔伊斯和尤金站在旁边看周冕冷着脸发火把医生说得讪讪的,最后医生只好算了,不再力劝。      乔伊斯上前劝周冕去医院看看,周冕还是不乐意,而且道,“反正马上要回旧金山家里去了,回去了再看吧。”   乔伊斯道,“这受伤了不立即医治,怎么能行。”   周冕固执己见,“不是什么伤,只是稍微拗了一下脚而已。”      尤金小声对乔伊斯道,“伯父真是太固执了。”   但是他的声音还是太大了,周冕听到后就抬头来看他,尤金赶紧对他笑着道,“伯父,您这样固执是不好的,有些事还是要听别人的劝说。”   周冕道,“本来就不算什么事,你们闹得这样大,是我固执吗?我哪里固执?”      尤金心想你哪里都固执,但是看他真生气了,却又不敢说。只马上僵硬地转换话题,“伯父,您说您要回旧金山去了?”   周冕小心眼地想我要回去乔伊斯也要和我一起回去的,他不会和你在这里过二人世界,便道,“是啊,我明天就走。”   果真,他看到尤金眼睛一亮,便接着道,“乔伊斯和我一起走。”      尤金果然又略微失望了,然后望向乔伊斯,“为什么不早和我说呢。”   乔伊斯道,“我们也是刚才定好。”其实是周冕这句话出口的时候才定好第二天就走。      尤金道,“那我和你们一起过去吧,我一个人住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   乔伊斯看向周冕,似乎是想明白他真正的心意到底如何,话却是回答尤金,“那你和我们一起去吧。冕儿也让我邀请你一起。”      尤金高兴起来,“好吧,我去收拾东西,明天和你们一起。”      晚饭后,乔伊斯在书房里待了好一阵,夜深了,他才去周冕卧室里看他顺便道晚安。   敲门进了屋,看到周冕还坐在床上在翻一本书,他走过去,瞄了一眼那书,发现是尤金的那本相册,里面是他和尤金学生时代的照片。      周冕让他在床边坐下后,就把相册给合了起来,说道,“看了这本相册,你小时候真是可爱,没想到长大了就这么高高大大了,一点小时候的影子都没了。”      乔伊斯似乎是有点羞愧,“我十四岁就开始飞快长身体,很快就长大了,和以前相差便大了起来。”      周冕盯着他看,然后想到自己也有段时间是飞快地猛长,就道,“我好像是十六岁才开始猛长,半年就长了七八厘米,一下子就高了,不过样子没什么变化。”      乔伊斯很惊讶,笑道,“我看着你,真想不到你那个时候是什么样?”   周冕道,“能是什么样?没什么特别的。”   乔伊斯还是笑,周冕不高兴地看着他,“你笑什么?”      乔伊斯道,“我在想你换牙的时候,变声的时候,性觉醒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周冕被他说得又恼又羞,“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心想他就只想着自己出丑的事情么。      乔伊斯看周冕羞恼了也不着急,反而慢悠悠道,“冕儿,你总这样冷冷清清的,发脾气的时候都让人觉得距离人很远,我想,也许你只有在那些时候才会像一个普通男人一样吧。”      周冕惊讶地看着他,“我一直都是普通男人。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乔伊斯倾身靠近他,“可是我觉得你总是让我没法琢磨。我不知道我做什么事会让你高兴,做什么事会让你生气,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够讨好你,让你……让你……”      周冕心跳加速,“让我什么?”      乔伊斯一笑,‘让你将我作为恋人爱慕,你在我面前是凡人一般七情六欲,渴望我,目光追随我。’但是,他自然没法将这种话说出来。      周冕手伸过来抬了抬乔伊斯的下巴,幽幽黑眸望进他眼里,“你不说吗?”   乔伊斯握着他的手在唇上吻了一下,“冕儿,你的脚还疼不疼?”      周冕看他转换了话题,便道,“还好,即使走路也不怎么疼,更何况这样坐着。”   说着,想起尤金说他固执的话,不由很是在意,要是是别人说,他一定不会这样在意,甚至还会想,“我固执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固执。”   但是,是尤金说,他就总要在心里别扭一阵,于是问乔伊斯,“我真的很固执吗?让人不喜欢的固执?”    71 71、第十四章 ...   第三十章      略带了忧郁的周冕也让乔伊斯喜欢,他静静看着他,心里绵绵情思如春日飞絮能够飘满整个世界。   他带着宠溺地握住周冕的手,道,“你在有些方面的确很固执。”      周冕不高兴了,冷淡又略带倨傲地看着他。   乔伊斯紧接着又笑了,“不过你无论多么固执,我都喜欢你,若是对你不好的,我就会坚持要你改变,若是对你好的,我就由着你的固执。”      周冕马上又被他说得心里高兴,面上却一派清高,道,“说得倒像你是长辈了。”      乔伊斯道,“要是可能,我倒想做你的长辈。”   看周冕板了脸,他依然继续道,“做了你的长辈,你就要听我的话,你看你脚伤了,我让你去医院里看病,你就一定要去。我要你不要费神看很多书,要好好养着身体精神,你就要听我的,少看书……”      周冕被他说得心里又软了,真不知道乔伊斯为什么失忆之后反而变得这么会说甜言蜜语了,他真怀疑这个人真的是乔伊斯吗。   他抬手要扇乔伊斯,乔伊斯抬手将他的手握住了,只是亲亲热热地贴在自己的脸颊上,眼神温柔地望着他。      他的眼神明明那样柔和而温暖,但是周冕却觉得他的眼神像是小猫爪子,一下下地在自己的心尖上挠来挠去。   周冕嗔怒道,“是啊,我就该什么都听你的。我不看书,每天就吃了就睡睡了又吃,最好早早地老年痴呆了才好。”      乔伊斯被他说得很是委屈,道,“你才不会老年痴呆,我听说中国得老年痴呆的比率很小,这个与基因有关,你不容易得老年痴呆。”      周冕那么说明显只是自己说来自嘲,别人只需转移话题就行了,没想到乔伊斯却来认真讨论这个问题,一下子就又让周冕不高兴。   要说周冕本身就是很不愿意老去的那种人,他的人生对于他,出生之后便是岁月静谧与世无争,山中岁月如梭,在他自己毫无准备和毫无感觉的时候,他已经年到中年,真是让他无比感怀。   他几乎是怕老去的,所以宁愿早早死了。   之前他虽然也怕自己会老,但是,却不及现在这般害怕。      他一下子情绪就完全陷入了低谷,眉宇间带上了忧伤无奈,这让乔伊斯不知所措起来,将他微凉柔滑的手拢在手里轻柔抚摸,问道,“怎么了,我的话又让你生气了?要是我说错了,你不喜欢,就打我好了。”   说着,还真抬起周冕的手在自己的脸颊上拍了一下。   周冕却要把自己的手抽回来,乔伊斯不放,道,“冕儿,你告诉我吧,为什么又不高兴了。你不告诉我,我今晚定然没法睡觉了。”      周冕眼带忧愁地朝他看过来,那悠悠秋水翦瞳最让乔伊斯爱慕沉迷,他的眼里似乎三千愁绪欲语还休,带着从诗经里来的所谓伊人的宛在水中央,又是那心似千丝网中有千千结,那些含蓄的,无法言诉的感情都在他的眼里。      周冕看了他好一阵,才幽幽叹了口气,道,“我只是想到我已经老了,一辈子就要这样过了,我的一生,什么也没有做,就必须要终结了。人的一生,终究只是一趟一个人的旅行,一个人来一个人走,一个人观花赏月,一个人细数着自己的日子,走到最后。”      乔伊斯没有那么细腻的心思,他的所有细腻都用在对周冕求/爱上了,对于人生孤寂和迷茫没有那么多感概,再说,他每天实事都忙不过来,哪里来这样的心思和时间总感叹人生易逝瞬息老去死亡呢。   他不能理解周冕的感概,但是能够理解周冕的伤心,所以,他坐到了床头,温柔地把周冕搂在怀里,道,“冕儿,我会一直陪着你。”      周冕抬起头来,神色如古画里的远山近水,迷茫而带情意。   乔伊斯看着他的眼睛,低下头吻上了他的唇。      周冕呆愣愣地由着他亲了一阵,乔伊斯没挨他的巴掌,所以反而忐忑了,不敢多亲,放开他后又不断打量他的神色,道,“冕儿,怎么了?”      周冕像是累了一般地轻轻摆摆手,“你出去吧,我想睡了。”   乔伊斯只好道,“那……晚安。”   又亲了他的额头,这才恋恋不舍地走了,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他,见周冕没有表示,便只好出了门然后又给拉上了门。      周冕将乔伊斯和尤金那一本相册放到床头柜上,这就躺下了,拿过遥控器关了房间里的灯,房间里一下子陷入了黑暗,他在黑暗里睁着眼睛,看到房间里的一切都像是怪物一般会向他扑来将他拉入死亡深渊。   虽然如此,他并不害怕,他已经过了害怕这些的年龄,小的时候,他倒是很怕这些的,所以要和哥哥一起睡,不然就吓得睡不着觉。      他睁着眼睛望着这一切,心里倒是平静的,只是觉得悲伤而已,他突然很想乔伊斯,虽然他才刚刚从他这里出去。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他。   也许是他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会离去,成为这个洪荒宇宙里的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但是,他知道乔伊斯会继承他,然后乔伊斯也会离去,他的孩子们会继承他……   虽然这样想让他好受了一点,但他也知道,他们都不是他,他终将离去,离去后就的确是什么也不剩了。   他活着的时候总觉得孤单,死去了就更是孤单了。      他的眼泪在夜里默默地染湿了枕巾。他不知道想了有多久,本来安静的窗外响起了风雨之声,松柏树在风雨里互相击打着枝叶,哗啦啦地响。      他并不怕风雨,也不怕雷电,连死也是不怕的,只是怕活着的孤寂,死后的虚无,害怕老了,变成自己也不愿意看到的样子……      突然房间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周冕一直没睡,此时就欠身去摸灯的开关遥控,看看是谁。   来人进屋后就把门又关上了,就着房间里那微弱的一点光线摸到床边来,窗外的风雨之声更大,周冕微哑的声音探问道,“是谁?”      “冕儿。还没睡?我看外面在下大雨,温度骤降,来给你添一床被子。”   周冕摸到了遥控器,开了房间里的灯,只见裹着睡袍的乔伊斯已经坐在了床沿,周冕道,“我觉得还好,没有太冷。”      乔伊斯去看窗户,道,“下这样的雨,你害怕吗?”   周冕低声道,“我又不是孩子,哪里会怕。”   乔伊斯回过头来看他,只见周冕的眼睛泛红还有点肿,明显是哭过,他非常诧异,“你哭过吗,怎么了?”      周冕已经又拉了被子把自己的脸遮住,侧过身子,不让乔伊斯看自己,道,“我没事,你走吧。”      乔伊斯已经爬上了床,将睡袍解开脱掉放到床边的扶手椅上,然后钻进周冕的被窝里,伸手就从他的身后把他抱住了,周冕要推开他,呵斥道,“你干什么?”      乔伊斯将被子整好,又亲了周冕耳朵一下,“下这么大的雨,你当是我害怕吧,你陪我一起睡。”      周冕要赶他走,但是又实在没有精力,就只好由着他了。   房间里的灯又暗下来,周冕的背贴在乔伊斯的身上,温暖的温度,安心的怀抱。   周冕一直想自己会睡不着,没想到很快就觉得眼皮非常沉重,没一会儿就睡过去了,不管窗外风和雨,也不管那些所谓的生老病死,忧愁孤寂。      第二天,周冕醒过来时,乔伊斯已经不在床上了,这就免了周冕的尴尬别扭。   他起床收拾好了自己出门,看到家里仆人都在忙碌,乔伊斯坐在客厅里和尤金说话,尤金先看到下楼来的周冕,问候道,“伯父,早上好。”   周冕对着他点了点头。   乔伊斯则从沙发里起了身,走过来殷勤地对他说道,“冕儿,我们已经用过了早餐,你去用了早餐,我们就出发吧。”说着又盯着他的脚看,“你的脚还疼吗?”      周冕看大家在等自己一人,道,“脚不疼了。为什么不早点叫我起来?”   乔伊斯一笑,已经伸手握着他的手,带着他往餐室里过去,小声和他悄悄话道,“你昨晚睡得晚,我早上起来的时候,看你还睡得很好,我就没忍心叫你。没关系的,我起来也只是让大家把要带去旧金山的东西都整理好,你现在吃了早餐了,东西大约也就全收拾好了,我们也就正好出发。”      他对自己的呵护,虽然孝子也有做得这样周到这样体贴的,但是,其实更像是情人的怜惜爱护。   周冕已经心知肚明,只是徘徊矛盾,不知如何自处。   他不明白自己对乔伊斯是一种什么心思。   要是为了乔伊斯好,他最应该做的是和他之间隔开千山万水斩断他的心思;但是,他却做不到,他居然做不到了。      周冕吃早餐的时候已经心不在焉,他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72 72、第十五章 ...   第三十一章      回到周家老宅,已经是晚饭时候。   周冕带着乔伊斯和尤金回家,自然先去给父亲问安。      柳愉生看到周冕和他走之前并无太大的变化,就说道,“淙文说你瘦了很多,我看倒没什么变化。”   周冕道,“之前瘦过几斤,不过最近很注意饮食营养,又养回来了。”   柳愉生关怀地道,“好好养身体是一件非常必要的事情,平时也多多运动,这是有好处的。你不要总是呆在一处连走走路也懒得走。”      周冕赶紧应了。   周耀华则是叫了乔伊斯过去,询问他身体的事情,略微提了一下埃尔森家族集团旗下的公司事务,乔伊斯没有多说,就说了一切还好,让爷爷不要担心的话。      其实周耀华知道乔伊斯不是周冕的亲生儿子,心里还是很介怀的。   虽然他自己的两个儿子都是领养,不是亲生,但是,这又和乔伊斯这种情况不一样。乔伊斯这样,完全是他母亲给周冕戴了绿帽子,他们家当年就不大喜欢乔伊斯的母亲伊莲,只是因为有了乔伊斯这个孩子,而且周冕一心要和她结婚,他们才答应的。   现在居然是这样一个情况。      只是,想着这些都是上一代的错,乔伊斯作为后辈,他是无辜的,而且,他几月前受了枪袭,又失了忆,他们也实在不好对他表现出异样。   毕竟,周冕和他没有生育之情,也是有过养育之情的。   他们也是把他当成孙子这么多年了,感情还是有的,即使气愤,也不能抹杀这些感情,所以,周耀华对待乔伊斯,还是如往常一样,和颜悦色,谆谆教诲。      对待尤金,他们也很慈爱,让他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一样,而且已经让仆人们安排好了他们的客房。      因为乔伊斯不是周冕的亲生子,而且有周淙文的特别交代,乔伊斯自然就不能住到周冕的西院里去了,只能住待客的熙和楼。      大家回房去收拾换过衣服,就又到两位老爷子的东院里去用晚餐。   两位老人有自己特别的晚餐,所以虽然是一桌,却是用的西式长桌,自己吃自己的。   周家的厨师非常用心,虽然是中餐,却特地给乔伊斯和尤金上了牛排刀叉。   乔伊斯坐在周冕的下手位,看周冕喜欢喝鲜虾菠菜汤,但是他那一份却很少,看他喝完了,没等他叫仆人再上一碗,就把自己没有喝的那一碗推到了他的面前,还欠身在他耳边小声问道,“冕儿,吃牛排吗?还没在爷爷家里吃过这么鲜嫩多汁的牛排,看来是重新请了一位做牛排的厨师。”      他把切好的牛排要给周冕,发现周冕蹙眉看着他,他马上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   他一瞬间动作都僵硬了,但是即刻让自己弥补,说道,“真的很好吃,冕儿,吃吗?”      周冕那幽深的黑眸看了他一阵,就专注地喝汤去了,擦了擦嘴,然后淡淡说道,“哥哥家小女儿的百日酒,多是请一应周家亲戚庆贺,应该是在这边来待客,家里重新请了好的牛排厨师又有什么奇怪。”      乔伊斯发现周冕在故作没有发现他刚才话里的漏洞,他注意着周冕的神色,看到他似乎并没有生气。   乔伊斯不担心任何别的事情,就担心周冕胡思乱想以后又要死要活。      尤金看到两人在这里低声说话,坐在餐桌对面的他就问道,“乔,你们在说什么?”   乔伊斯回答道,“没有什么,只是大伯家女儿百日宴的事。”      尤金便没有兴趣问了,不过,他这句话提醒了柳愉生,柳愉生便对周冕说道,“冕儿,你明天去你大哥家里先看看妞妞吧。我们专门从香港请了算命先生来给她算了八字,看了相,定了名字,叫周渺。”      周冕应了,柳愉生又道,“那位算命先生应该还在你大哥家里,你去了,也让他为你算算,看你运势如何?”      周冕道,“这有什么好算的。爸爸,我想你们自己都不算,却要我去算。”      柳愉生笑道,“我们这个岁数了,早已知天命,已经不需算命。倒是你,还在盛年,正是该算算的时候。他算得是很准的,不然,也不会请来。”      周冕不知为什么,越知道准,越是害怕让人算,道,“我明天就去大哥家里,只是算命之事,就算了吧。我不信这个。”      柳愉生说不过他,只好作罢,只是还是念叨了一句,“算算你身体如何也好啊。你才四十来岁,倒比我和你父亲还要来得多病多灾。”      周冕道,“小病不断,大病不来。有认识的人,才刚四十,之前一直身体康健,没想到突然就是脑癌了,医治不及而过世。我这样,我觉得倒没什么大毛病。”      他这样说,乔伊斯就朝他看过来,接话道,“每年的例行检查都不能少,爸爸你的身体的确让人担心。”      周冕回头瞥了他一眼,似是嗔怪他多话,又像是默默传情。   乔伊斯之后便不说,只是在饭桌下伸手撩了一下他的手,周冕便又瞪了他一眼。      第二天,周冕要去周淙文家里,乔伊斯也要和他一起去。   周冕不乐意他跟着,就道,“你陪陪尤金也是好的,他第一次来周家,人生地不熟。”      乔伊斯心里想之前明明不喜欢自己和尤金过于亲密,现在你自己要去大伯家了,便也不在意自己和尤金在一起了。   他心里不高兴,面上却不显,说道,“尤金自己有计划,而且他有朋友在这边,要去拜访朋友,根本不需要我陪他。冕儿,我和你一起去大伯家里吧。”      周冕一番思量,只好应了。   其实让他去面对周淙文的老婆路易斯,他多少有点不乐意,也许乔伊斯在身边还会好点。      尤金于是被乔伊斯安排了人送他自己出门到处逛去了,自己则陪着周冕到周淙文家里来。      路易斯高龄产女,之前被一群医护人员照顾着,虽然现在孩子已经马上一百天了,她身边还是有不少医护人员在,一来为她,一来为她的女儿。      周冕客套地去看了他的侄女,金发翡翠绿眼睛的洋妞,肤白如牛奶一般,胖胖的一团,比芭比娃娃还可爱。   周冕看到,也不免非常感概,路易斯并不叫女儿的中文名字,只是叫她小名“翠西”。      周冕看完侄女到花园里的凉亭里坐下,乔伊斯过来陪他,他就感叹道,“真是个漂亮的小女娃。”   乔伊斯看他一脸向往,就道,“冕儿,你很喜欢女孩儿吗?”      周冕愣了一下,道,“那么漂亮的孩子,怎么会不喜欢。”   乔伊斯道,“你这样,会产生lolita情结的。”   周冕非常惊讶,然后又有些生气,“你怎么这样想。我只是……只是……”   他只是喜爱,根本与任何男女之情无关,他真是厌烦了乔伊斯能够把一切和性扯上关系的思维方式。也烦了西方文学、心理学里总喜欢与性扯上关系的思考方式。   就不能含蓄一点吗,为什么都要涉及到性上去呢。      乔伊斯看周冕生气,就道,“我也只是说说。”   周冕哼了一声,不想理睬他了,乔伊斯只好伸手拉住他的手,“冕儿,又生我的气吗,我也只是说说而已。要是你喜欢,要不,什么时候收养一个女孩子好了。”   周冕道,“不要。”      乔伊斯还想再劝,一向活泼好动口无遮拦的周致下学回来了,跑进花园里来找乔伊斯,“乔,下午好。叔叔,下午好。”   乔伊斯看他打搅自己好事,心里很不爽,继续失忆迷茫地看着他,不说话。      周致才不管他一向的冷漠,过来对周冕道,“叔叔,我拉乔伊斯一起说几句话。”   周冕道,“没事。你带他走吧。”   周致又道,“爸爸过会儿才回来,这凉亭里有风,你还是进屋去吧。”      周冕说好,他就把乔伊斯拉走了。   走到走廊下,乔伊斯就不走了,道,“有什么事?”   周致还不知道他失忆的事情,唧唧咋咋道,“乔,你不是叔叔的亲生儿子,是真的吧?”      乔伊斯只是看着他,没有表示。   周致一双像是会说话的漂亮眼睛看着他,道,“那就是真的了。不过,虽然不是亲生子,但是你们父子名分也这么久了,爸爸撤回了你们断绝父子关系的话,你就依然是周家的子孙。不过呢,这样一来,就有一个好处了?”      乔伊斯站在那里,冷淡地打量他,“什么好处?”   周致道,“我们两个就没有血缘关系了啊。其实是这样的,我一直觉得你又帅又好,要不,我们恋爱怎么样?”      乔伊斯理也没理他,转身就走了。   周致在后面追他,拉住他的手,又被乔伊斯推开。   周致道,“你因为什么不愿意呢?难道你现在那位男朋友比我还好?”      乔伊斯对这个白痴小子完全没话可说了,停住脚步看着他,心想他的确是长得漂亮,比尤金还要漂亮很多,只是,漂亮有什么用,漂亮的人,他要多少有多少。   乔伊斯道,“他的确比你好,不过,我不喜欢你与这个没有关系。”看到周致要反驳,他伸手按住了周致的肩膀,道,“你以后再对我说这种话,我对你不客气。”      周致望着他,“那你把他带来给我看。”   乔伊斯道,“你没有这个权利,我没有这个义务。”      周致道,“我们毕竟也是堂兄弟,你真是过分。”   乔伊斯道,“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不过,我不是周冕亲生子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吗?”   周致点头,“应该吧。”    73 73、第十五章 ...   第三十二章      周淙文回家来,叫了周冕到书房说话,周冕先是恭喜了他两句,“我去看了周渺,很健康漂亮,恭喜哥哥你了。”      喜得千金,周淙文也很高兴,“本来担心她出生后身体会很不好,没想到挺健康。”   说着又打量了周冕,“你最近身体怎么样?还是头疼吗?”      周冕道,“最近好很多了。几乎没怎么头疼。”   周冕觉得很奇怪,他对着周淙文,已经没有了以前的那种隐隐激动的欢喜,不见他的时候,也并不是经常想他。   虽然,他依然仰慕他,敬爱他,但是,已经没有了那种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欢喜和忧郁之情。   见到路易斯,他也并不吃醋,似乎,以前的一切都如过眼云烟,已经过去了,也许有留下痕迹,但是,却对他造不成影响了。      周淙文看他好,就放心地笑了笑,又想问他和乔伊斯之间的事情,犹豫了一番才说道,“周弘陪你一起来的吧?他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周冕被他问起乔伊斯,似乎心中的秘密已经要被他发现一样,瞬间将心提了起来,“他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医生没说他有问题,我看他自己也没觉得有什么不便。”      周淙文,“那他恢复以前的记忆了吗?”   周冕马上想到了前一天晚饭时候,乔伊斯说漏嘴的话,他不知道乔伊斯到底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或者他的记忆并没有恢复完全,或者他最开始就没有失忆。   周冕对着周淙文撒了谎,“还没有恢复,他现在处理公事,需要助理还有他的管家帮忙提醒。”      周淙文道,“他不恢复记忆也有好处。不过,也许他终究还是会恢复的。”说着,他带着忧虑的眸子朝周冕看过来,轻叹,“冕儿,你们……”      周冕知道他接下来想说什么,但是,那种事情,谁都会埋藏在心底的,是无法真正说出来晒在太阳下的,周冕急切地打断他, “你不要担心,我们没什么。”      周淙文还是看着他,道,“周弘要是身体已经好了,他工作上的事情,又有人扶持,我想,你其实已经可以不在他身边看着他了。他要回去的时候,你不要和他一起走,你们在一起,终究……”看周冕脸色发白,他只好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我不是不放心你,是不放心周弘。你知道我有多气他和厌恶他,他之前对你做的事那是人做的吗?”      周淙文虽然已经气得要七窍生烟,但是依然保持了他的稳重的风度,只是眼神里带着痛心疾首。      周冕本是一个太过文艺而看不见太多东西的人,他也许真可以为了爱情而不在乎很多东西,但是,周淙文这句话的提醒,又给了他之前萌生的对乔伊斯的超出范围的感情一巴掌,他的脑子突然被周淙文这句话说得清醒起来了。   他脸色更白,默默坐了好一阵,他才又是羞愧又是难堪地回了周淙文,“我知道。”      周骞也回家来了,来陪乔伊斯,对于乔伊斯不是周家亲生这件事,他怕会是乔伊斯的伤心事,所以并不提起。   只是周致没心没肺,他们坐在周骞卧室套房的客厅里,周致一会儿碰碰这个,一会儿碰碰那个,在房间里弄得一阵一阵的噪音,然后他又去拉周骞的大提琴,拉得倒是不差,只是,却是把周骞和乔伊斯说话的兴致都扰完了。   周骞非常生气地吼他,“周致,你给我适可而止。”      周致讪讪地放下大提琴的琴弓,道,“你们说你们的,我玩我的,又互不干扰,干嘛骂我。”      周骞道,“你再强词夺理,小心我揍你。”   周致冲到他面前,把脸往他面前凑,道,“你敢吗?”   周骞皱眉看着他,道,“出去!”      周致坐在沙发扶手上,并不离开,他看得出来家里哥哥在对待乔伊斯不是周家亲生的这件事上的小心翼翼,“其实乔不是周家子孙能有什么呢。我就不明白了,你们中国人怎么这么在乎血脉关系。我的好朋友就是他父母的养子,他家里都不觉得有什么。”   周骞皱眉看着他,“说得你好像没有华人血脉一样。”   周致耸耸肩膀,“我只是不像你们这样死脑筋而已。”      乔伊斯道,“我并不在乎我是不是周家的子孙。而且,只要周家不把我逐出家门,我在一天,就会承认一天我是周家的人。”      周骞看着他,道,“人的出生又不是由自己决定。你更是没有错,在之前,你自己不是也不知道吗?”      乔伊斯道,“我真不在意,不用再说这些。”      在周淙文家里用晚饭后,周冕要回周家老宅去,周淙文便也没有留。   在回程的车上,周冕对乔伊斯突然冷淡了很多,乔伊斯本就对周冕非常在乎,满心思关注他对自己的想法,所以很快发现了。   只是在车上不好询问,回到周家之后,乔伊斯要陪周冕回西院去,周冕不让,道,“这么短一段路,我不需要人陪,你自己去做自己的事情吧。你去问问尤金是不是回来了,这一天过得怎么样,是不是适应在周家的生活。”      乔伊斯目光受伤地看着他,周冕被他看得心慌,逃一般地赶紧离开了。      周冕回房去收拾了自己一阵,然后去给两位父亲问安,回西院后,进客厅,发现乔伊斯坐在那里等他。      周冕并没有惊讶,只是心里不由慌乱,道,“我要准备休息了,你过来有什么事吗?”      乔伊斯过去将客厅房门关上了,门被关上发出的那一声响让周冕一惊一乍地颤了一下,回过头来看乔伊斯。      乔伊斯站在关闭的门前,目光死死盯着他,“是不是大伯又对你说了什么,我们去了他家一趟,你就又对我冷淡了,不理不睬了,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周冕道,“你的确是做错了,我也做错了,所以,我们应该有些距离,不能太近了。”   乔伊斯笑了一声,道,“你不是说你是我的父亲吗,为什么我们不能太近。”   周冕道,“你心里很清楚,正是因为是父子,所以不能太近。”      乔伊斯眼神里带上了一丝讥讽,也不知他是讥讽周冕,还是讥讽自己,“他们都说我们不是亲生父子,我们又没有血缘关系,即使关系近如爱侣又能怎么样?”      周冕几步走到乔伊斯面前来,抬起手又要打他,但是,对着乔伊斯冷漠的神色却炙热的眼神,他没法打他了,只是恨恨地道,“你已经回想起以前的事情了,不是吗?你还在我面前装腔作势。”      乔伊斯只是静静看着他,“我宁愿我不想起以前的事情。再说,你也希望我不要想起以前的事情不是吗?”      周冕心里很悲苦,摇了摇头,“一切都是我们自作孽。你既然已经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我也就不必陪着你了,也不用担心你处理不好事情,在埃尔森家族受到伤害排挤。你回法国去吧,明天就回去。”      乔伊斯直直站在那里,声音里已经略带嘶哑,“你又要赶我走,又要和我划清界限。你不爱我吗,对我没有爱情吗……”      “不……住嘴!”周冕大声地打断了他,“你不要说了。”      “你为什么不遵从你的本心呢,你自己不是也一直在说人生短暂,你害怕自己马上就老了死去了,却还没有来得及体会过快乐吗?冕儿,你一辈子连一场恋爱都不去谈一次,你不觉得会后悔吗?将一个深爱你的人愿意照顾你一直陪着你的人推开,你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你不会后悔吗?”   乔伊斯的话每一句都击打在周冕的心脏上,让他疼痛难当,他不得不打断他,“你不要说了,人不能只是为了自己而活着。”      乔伊斯继续道,“你为什么不能为了自己而活着。大家其实并没有对你有很好的期待,或者说,你其实也完不成你在乎的那些人对你的期待。爷爷和大伯都希望你再婚,再生一个属于你的孩子,你不是办不到吗?既然你无法达成他们的这个愿望,那么,你为什么不去达成自己的愿望呢。和我在一起,让我来爱你,你觉得不好吗?”      周冕目光含泪严厉地打断他的话,“别说了。我不能那样做,你明明知道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乔伊斯要伸手去抓住周冕,周冕赶紧往后退了几步避开他,这让乔伊斯很受伤,他很是自伤地笑了笑,道,“我只知道我爱你,我还知道你也爱我。”      周冕摇头反驳,“我没有,我不是。”   乔伊斯望进了他躲闪的眼眸里,“不,你是爱我的。你不要撒谎,你即使撒谎,这里的两个当事人,你和我,你说,你这句话是能够骗到我还是能够骗到你自己?既然大家心知肚明,你又何必一定要撒谎。外面别人都知道我们两人不是亲生父子,知道我们两人没有血缘关系,为什么你自己却要这样去不断强调。冕儿,我们之间是没有血缘关系的,我们不是亲生父子,我们本来是可以没有任何关系的两个人,也许,只是因为缘分,因为我们两人必然会在一起,所以,我们才在上天的安排下,因为父子的关系而结识,这注定是要让我们在一起。这才是事实,你本就应该这样想。这样,不是更合理吗?我们注定要在一起,因为我爱你,你也爱我,不是吗?”      周冕惶惶然地看着他,被他说得全身微微颤抖,乔伊斯又走上前去靠近了他,周冕还想继续躲开,但是乔伊斯动作非常迅速,伸手拉住了他,把他抱在怀里,道,“别躲开我,你不要躲开我。如果真有罪孽,那么,全都该由我一人承担,我也愿意承担。你只要不躲开我就好了,你不要不理睬我,不要让我走,让我们分开两地。”      周冕心痛难忍,迷茫不知该如何办。   乔伊斯趁热打铁地道,“冕儿,你陪我一起回去吧,我们在一起,好吗?”    74 74、第十五章 ...   第三十二章      乔伊斯在周冕的房间里留宿了,晚上又在下雨,周冕睡在乔伊斯的臂弯里,脑子里一团浆糊,他不知道该如何办,从今往后该怎么办。      周冕在早餐时心不在焉,捏着筷子夹煎饺,居然掉在了餐桌上,他当时就愣住了,还是仆人赶紧过来收拾了。      乔伊斯坐在他的旁边看他,眼神关心。   周冕在心里幽幽叹气。      早饭完后,有朋友给周冕打电话过来,说听说他回来了,他新得了一只紫砂壶,邀请周冕过去喝茶。   周冕想要自己静一静,离了家去看看朋友倒是好的。   他让仆人去给家里两位老爷子说了自己去拜访朋友的事,然后就回房去换衣服准备出门。   乔伊斯跟着他进了卧室,周冕换了白衬衫和黑西裤,干净利落的打扮,精神气似乎要好不少。   乔伊斯没说要跟着他一起去,为他整理了衬衫之后就说道,“冕儿,你早去早回。”      周冕抬头看他,乔伊斯顺势就亲了他的嘴唇一下,周冕抬手碰了碰嘴唇,又在心里无意识叹了口气。      周冕在朋友家里坐着喝了几个小时的茶,顺便听朋友吹了几个小时的牛皮,帮着鉴定几幅画和几只瓷器,都是假货。   这位朋友,是位商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做收藏的,周冕也忘了到底是如何认识他的,大约是他来周家做客认识的吧。      他买了一大堆假东西,他自己倒也不恼,反而说道,“开始收藏这些东西,总要交些学费的,没关系。再说,这些东西放这里,再等几百年,依然是古董,呵呵……呵呵……”      周冕看着他富态的长相,心想他心态真是好,只是,人一生也才几十年,几百年的时间,那是熬了多少代人了。   这些古董的价值,似乎都是通过熬着人的岁月,熬着人的情爱,熬着人的容颜,一点一点地攒出了它们自己的价值。      朋友一直在喋喋不休地说,边喝茶边说,跑了数趟卫生间。   周冕却是话少,只是听他说,有时候才会应他一声。      朋友也看出了周冕的闷闷不乐,他不是一个要探问别人隐私的人,但是看周冕实在是心思太沉郁了,不得不说他,“你到底在为什么事情不高兴,是我话太多,惹你不爽快了?”      周冕道,“哪里,不是的。来听你说话倒是不错,不然我也不会来了。”   朋友又呵呵笑,道,“那你把你为什么不高兴说来我听听吧。我觉得呢,大多数不高兴,只要说出来就好了。就说我买的这些假货,其实你不是第一个来看的,之前也请了几个人来看,我第一次知道不老的时候,我心里那个不高兴呀,简直像是剜心一样,我闷闷不乐好几天,我老婆都看不惯我,跑出去旅行去了。我不信邪,又请了人来鉴定,还是说太新,我的打击居然没有第一次大了,之后接连几次,我又请了人,然后一次比一次打击小,你看,你来说我的东西不老,我已经没有感觉了。我觉得,不好的事情呢,让人知道了也不是不好。自己闷在心里,还不如拿出来让大家都知道了地好,这样,你想大家都知道了,你自己也就不会那么在意了。我就是这样,我想,现在遇到不好的事情,总比以后遇到好。至少我现在还有时间还有精力来处理事情,还能够积累经验,要是一味把事情堵在心里,反而会一直难受,而且没法治愈。”      周冕被他劝慰了老半天,但是还是无动于衷,道,“不是你想的那些。”      朋友道,“其实我知道的。是不是因为你那个死了的老婆给你戴绿帽子的事情。”   说着,他还拍了周冕的肩膀一巴掌,以示自己非常理解他,“其实这个呢,事情已经发生了,你现在来伤心也没有多少作用了。对于这件事,或者你就大方地承认了,大家也不会太笑话你。或者,你再娶一个女人嘛,你现在还有精力,再生一个孩子又不是问题。”      周冕沉着脸不满地看着他,“不是因为这件事。”   朋友也看着他,摇摇头,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明白你的,你不要反驳,我又不会笑话你。谁把孩子养到二十几岁了才知道他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会难过,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就别太伤心了。再说,我听说他还陪你来了这边,说明他对你还是有父子之情的。其实只有我们中国人才这样在乎血脉关系,我认识的人,他们自己能生不生,专门收养孩子花所有心思教养的也有。所以,你真的不用在意了。”      周冕已经和他无话可说了,最后只好说道,“嗯,我明白。”   朋友道,“你心里想得开就好。”   周冕在心里叹气,心想这些人是不是都知道了乔伊斯不是他亲生子的事情,其实,他是知道实情的,乔伊斯是他的亲生孩子啊,要是他也能够像所有人这样,把黑的认成白的,把白的认成黑的,黑白不分,迷迷糊糊,那该有多好。      朋友看周冕依然没有展开笑颜,便又继续唠叨道,“你看我买的这些玩意儿,都不真,但是,过了最开始最难受那会儿,我现在看着它们依然高兴啊。因为我之前花时间去擦拭他们了,一遍遍地欣赏它们了,它们陪伴了我好长一段时间了,这一段时间里有很多高兴的事情。所以,即使我知道它们不真了,但是我依然不能扔掉它们。不是它们本身值钱,而是我花费在它们身上的感情和时间值钱,就因为我花费了感情和时间在它们身上,它们才这样好了。当然,这种好只是在我一个人眼里而已,在别人眼里肯定就是一个笑话。不过,我不在乎这个笑话,也不必去在乎这个笑话,只要我自己觉得好就行了,反正这个生活是我自己的,这个收藏的乐趣也是我自己的,我根本不用那么去在乎别人。周冕,你说是吧?”      周冕似乎的确有被他劝得松动了,点了点头,“是的,是这样。谢谢你了,今天麻烦你专门陪我一天来开解我。”      朋友笑得憨厚,“哪里的话。你喜欢这茶吗?虽然这个紫砂壶也是新的,但是,总归这茶叶不错,你要是喜欢,我让给你包一包带回去。”      周冕道,“不用了,我家里也有。”      周冕心里挂念着乔伊斯,朋友留他用晚饭他便婉拒了,坐了车回家,回家之后问起乔伊斯在哪里,管家亲自来回话道,“周弘少爷他上午急着回法国去了,说是有要紧事。”      周冕非常惊讶,“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一声。”   管家道,“他说等你回来了再告诉你。而且说让你最近就在这里住着,他派人来接你回去,你再回去。”   周冕生气地出了口气。   管家道,“周弘少爷还留了他身边的四名保镖下来,说你出门的时候,让带着,他怕你出事。”      周冕不以为然地道,“能出什么事。”   虽然这句话不以为然,心里却担心起来,乔伊斯赶回去,又给自己留保镖,一定是埃尔森家出了什么事。      周冕要给乔伊斯打电话,自然是打不通的,乔伊斯还在飞机上,手机关机了。      到晚上他要睡下的时候,看看时间,想着乔伊斯那边应该已经下飞机了,他又给乔伊斯打了电话过去。   这次乔伊斯接起了电话,对周冕道歉道,“冕儿,很抱歉,我先回来了,因为有些事情必须我回来处理。我这边处理好,我会很快接你回来的。”      周冕道,“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了,你回去不会有危险吧。”   乔伊斯笑道,“没事的,我上次已经吃过一次亏,有了教训,哪里还会允许别人动我第二次。”      周冕还是忧心忡忡,“你注意保护好自己。”   乔伊斯很高兴地笑了,“你这样关心我,我真的很高兴。”   周冕道,“我只是说的客套话。”   乔伊斯道,“即使是客套话,我也很高兴。你最近也好好照顾自己,虽然我相信周家能够保护你,但是还是不是太放心,所以留了四个保镖在那边,你要出门一定要带上他们,我怕有人会对你不利。”      周冕,“你是不是查出上次的凶手是谁了?”   乔伊斯道,“是查出了。你不用担心,我都能够解决好的。”      周冕还是担心,“是谁?”   乔伊斯道,“还能是谁,谁和我有利益冲突便是谁。”   周冕叹了口气,他知道乔伊斯其实树敌不少,很想叮嘱他锋芒不要太过,手段不要太狠厉,但是想到乔伊斯年纪轻轻要掌管一个大家族的产业,实在是没有铁腕政策不行,所以只好缄口,只是一味让他注意安全和身体。      要挂电话的时候,乔伊斯对着电话亲了一下,周冕这边听到了声音,不知为何,心跳突然加速,脸颊也红了,周冕慌忙挂了电话。   然后又去电话问周淙文有没有得到什么消息,埃尔森家族有没有出什么事。   周淙文道,“是埃尔森家族嫁出去的那位巴莱特老夫人下车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我也是刚知道此事不久,她的具体情况怎么样,我就不清楚了。”      周冕知道他能够知道这种事情已经很不容易,听周淙文继续说道,“周弘今上午就赶回法国去了,应该也是因为这件事情。巴莱特老夫人当年和她哥哥老埃尔森关系就很不错,即使嫁出去了,一直也有埃尔森家族的继承权,她自己也手腕强硬,在埃尔森家族里插了不少人,她要是死了,她的孙子小巴莱特可没有她的心思和手段,这对周弘来说是好事。只是,这件事一出,那小巴莱特不定会做出什么铤而走险的事情来对付周弘,所以,还是要让他小心才好。”      周冕听闻,想到那位小巴莱特先生,虽然长相和乔伊斯有点像,但是为人太过阴沉,而且垂着眼角,给人一股猥琐感,实在让周冕很不喜欢。      周冕不得不为乔伊斯担忧起来。      周淙文小女儿的百日酒时间很快到了,周冕之前拗了一下但是已经没有问题的左脚又突然痛了起来,他本还没怎么注意,在小周渺的百日酒宴时,脚就痛得他完全没法容忍了。    75 75、第十五章 ...   第三十三章      周耀华这一支,现今已是周家最有权势的一支。   他家人丁单薄,这么多年,才又添了一个孙女,而且是下任族长周淙文中年得女,很不容易,所以,小周渺的百日宴办得很隆重。      出生已有三个多月的小周渺,眉目已经长开了一些,白白嫩嫩的小女孩儿,带着混血儿特有的精致,又有她母亲的美貌。   每一位见到她的人都要发自内心赞扬两句。   虽然周家这边有女儿不能继承家业的族规,不过,这么漂亮的女孩儿,将来即使不能从周家分得财产,想必也会嫁一个旗鼓相当的人家,从生下来,大家就在想着她的将来的富贵命了。   而她自己兀自睡着自己的,毫无忧愁,也毫无优越感,她只是一个小婴儿,能够有奶吃有觉睡就觉得满足了。      周冕将一套镶嵌红宝石的金璎珞以及手环脚环送了小孩儿,又和坐在旁边的路易斯说了两句话,路易斯孩子生下来,脾气又恢复了和气,是非常通情达理的贵妇典范了,她虽五十多岁,但是保养得益,生完孩子居然看着更年轻了一些,只化淡妆,看着就是三十岁出头的人。   她对周冕便也礼貌周到起来,和他说话的时候眼里也全是笑意。      这个百日宴就是在周家老宅子里办,除了周家的人,还有路易斯娘家的一些人,然后还有周家的一些世交好友。      周冕和一席人打过招呼,因为不知为何左脚走路的时候突然有点拉伤脚筋的疼痛,他就准备回房去休息一阵。   家里仆人都很忙,他也不好叫人来扶自己,就自己往回走。      最近的路是从周家前院熙和楼后的那条走廊过去,但是走廊上人多,周冕不想又被人绊住,便从花园里小路往后走了。   他尽量让自己脚步稳当,但是走几步就会觉得疼,不由就蹙了眉,看到前面有在石榴树边上摆上的桌椅,他就走到椅子上去坐下了。   太阳不热不冷,恰到好处。   但是想到乔伊斯,巴黎此时应该已经很冷了,说不定要下雪。   他脑子里想着些事情,准备歇歇就起身,或者自己回去揉揉,要是实在受不了,恐怕还得叫医生来才行。   周冕想到还是和乔伊斯一起在华盛顿时候崴的脚,居然这么多天来才开始痛,或者是他这两天又怎么伤了脚了?   他怀疑是不是自己老了,骨质疏松?   他胡思乱想着,看着园子里繁盛的花草,阳光明媚,穿透树木枝叶洒在他的身上,他就觉得一切都好,连脚上的伤一时之间也忘了。      从石榴树望过去,后面的熙和楼,宽大的阳台上摆放着桌椅,很多客人在边晒太阳边说话喝果汁吃点心。   周冕不知道他们看到自己了没有,他不喜欢人很多,也不喜欢交际应酬,正准备起身离开,突然一个声音叫了他,“三叔!”      周冕站起了身,看到来人便又坐了下去。   周清林穿着规规矩矩的衬衫长裤,头发剪短了,在阳光里看起来干净又清澈,就像是一朵还在含苞待放的花朵,花瓣上甚至还沾染着清晨的露珠,美不胜收,又让人对他满含期待。   周冕不得不感叹这样年轻真是好,笑起来带着的羞涩也是一种让人心动的美。      周清林很礼貌地对着周冕问了好,又说,“我是在楼上看到三叔你的,我刚才看你走路有点不方便,是脚出了问题吗?要我扶你吗?叫医生吗?”      周冕没想到他在楼上看到自己,已经这么细心地发现自己的腿有伤,他刚才明明尽量让自己走得自然了。      周冕看着他,仔细打量,发现他的确和自己有那么些相像,不过,想来也是应该的,毕竟是亲叔侄。   只是,上半年在巴黎时,周清林对自己说的和乔伊斯相爱要和他在一起的事情,言犹在耳,周冕看着他不得不觉得万分的不适。      周冕道,“没什么事,我坐一下就好。你自己去玩吧,我没问题。”      周清林没有走,向他礼貌又有些腼腆地点了点头,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周冕知道他这样恐怕是想和自己说话,便也不好叫他走了,作为长辈,只好先说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周清林得知乔伊斯不是周冕的亲生子的时候是非常欢喜的,那时候他还在巴黎,便去找过乔伊斯,但是乔伊斯已经不再见他,甚至给了他分手费,这让周清林明白,他和乔伊斯也许是真的完了。   他因此伤心了很长一段时间,而且把事情翻来覆去地想了很多遍,觉得也许自己当时不告诉周冕自己和乔伊斯在恋爱比较好,不过,他当时不说,尤金也会说的,所以,事情走到那一步,似乎是没有办法控制的事。   所幸之后尤金也很伤心,离开了巴黎,不知道去了哪里,也就没有找他麻烦,所以他得以好好地完成了在法国的那一半年的学业,从法国回来,他因为家里的窘况,他不得不一边做兼职一边画画,父亲好高骛远,总是不得志,家里也是一团乱,他很多时候都不愿意回去,但是不回去又能去哪里。   生活中的烦闷唯有爱情可解,周清林时常想乔伊斯,很想去见他,但是从来没有见到,甚至之前听闻他遇到枪袭受伤住院,他很是担心,想去看他,也因为两人相隔大洋而没有办法过去,给乔伊斯家里打过电话,但是乔伊斯家里根本不愿意为他转接电话给乔伊斯,只说他在医院静心养病不接电话。   而给乔伊斯打手机,则更是打不进去。      周清林注视着周冕,心里酸酸楚楚。      周冕是一味悠远的香,缭绕的淡淡的烟,若有若无的味道,静静看着他品着他的人才能够知道他的好,然后离不开戒不掉。   而周清林没有品味他的那些心思也没有那些时间,所以,他只是觉得周冕冷清淡漠,让人不好接近。   周冕为人从来不凶悍,但是周清林就是从心底怵他,也许是知道他是乔伊斯喜欢的本尊,他又是长辈,所以打心底有敬畏之情。      他犹犹豫豫一番,才对周冕说道,“三叔,是这样的。我知道乔他之前受了伤,但是不知道他现在好些了吗?”      周冕知道他大约是想问乔伊斯的事情,应道,“他已经好了。谢谢你还念着他。”      周清林的两只手交握着,像是在紧张,“好了就好。我之前一直担心。”   周冕对着他淡淡笑了笑,道,“他没事了。”      周清林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鼓起了勇气,“三叔,我……我想知道他现在的私人电话,那个……”      周冕愣了一下,看着周清林,不知道是不是太阳晒的,或者是周清林本身在紧张,他的脸颊上晕上了一层红晕,在太阳下,白皙的脸就像要透明一样,深褐色的眼睛像是琉璃。   周冕想到他曾经和乔伊斯做过恋人,心里便不受控制地发堵。似乎脚上的伤也开始痛了,脚心的筋脉一抽一抽,疼得他只好把手捏紧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疼痛,或者是心里不好受,他的声音有点干涩,回答道,“你们是堂兄弟,不能那样在一起。你明白的……”      周清林咬着牙,然后又笑了笑,眼里却像是已经染上了泪花,强压下心中酸楚,他的声音略微哽咽,“三叔,你知道我们不是亲的堂兄弟,我们没有血缘关……”      周冕那一瞬间脸色变白,周清林知道自己说到了他的伤疤,只好赶紧顿住了话题,“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提起这个话题。”   其实所有周家人现在都知道周冕白替别人养了一个儿子,但是大家都明白不要在这边来提起,以免让周冕伤心。   而大家都知道周冕在周淙文心里的分量很重,所以,不敢得罪。   周清林现在这样提起,实在是非常不尊重周冕。      周冕道,“没有什么。你要他的私人电话?你先扶我回房,我写给你吧。”      周清林简直不敢相信,“谢谢,谢谢。”   周冕看到他那惊喜若狂的样子,心里又酸楚起来。   一个比自己年轻,比自己有活力,比自己爱乔伊斯的人。      周冕自己实在不能走了,周清林和他差不多高,扶着他回了他自己的院子。   这还是周清林第一次进周冕的院子,院子并不大,复古的建筑有种让人心绪平和的美感,檐廊上向着内院的玻璃窗全都打开了,阳光洒在檐廊里,他扶着周冕一步一步往前走,踩在阳光的点点斑斓上,走过一个个廊柱,就像是穿过了时光,走在数百年前的幽静里。      周清林不由对着周冕感叹道,“这里真漂亮。”   周冕道,“还好,你要是喜欢,就多坐一会儿再走。”      因为这里没人,正厅大门是锁着的,虽然是复古的建筑,但是里面的设施却非常现代化和先进。   用指纹、密码或者钥匙都能打开大门,周冕刷了指纹,门就弹开了一点,周冕推开门,周清林扶了他进去。      周冕在正厅里沙发上坐下,旁边就有电话机和电话本,他用电话本把乔伊斯最新的私人电话写了下来,撕下纸张递给周清林,道,“来,就是这个。你注意打电话的时间,两边有时差。”   周清林接到手里连连点头,“我明白。”   说着,又看向周冕,“三叔,要我叫医生来吗?”      周冕道,“不用了,你出去吧,我坐一会就好,就是脚站久了有些酸而已。”   周清林看他拒绝自己,也不好多说,就和他告辞先出去了。      周冕坐在正厅里的沙发上,看着从打开的房门照进屋子里来的阳光,光点在地板上跳着舞,时光幽静。   他慢慢站起身来,走到卧室门口,开了卧室门,一步一步往卫生间里去,他忍着疼痛洗手,从卫生间里的巨大镜子盯着自己看,想到刚才的周清林,再看自己,他全都明白,走过的时光,在他的身上留下的深刻的痕迹,只要有比较,全都能看得出来。   他想到自己果真已经老了,站在那里愣愣地发呆。    作者有话要说:近期完结,今日二更。 从明天开始,估计没有二更了,本文完后,开周橫李唯的文。^-^ 76 76、第十五章 ...   第三十三章      这是周冕第一次产生了自惭形秽的感觉。   这种自惭形秽让他精神不佳,之后也不管自己的脚了,关闭门户就坐在卧室里沙发上看书,老半天看不进去一页,只是愣愣地在那里发呆罢了。      发了一阵呆,手机便响了,他接起来看,是乔伊斯打来的。   看到这个电话,他刚才的那种自惭形秽的感觉就更深,心里堵得慌,所以根本不接电话。   电话响了一阵便停了,周冕正松一口气,电话便又响了起来,还是乔伊斯。      周冕心里难受不已,还是不接。      电话响了很久,周冕一味不理睬。   又过了一阵,有人在敲大门,是安管家的声音,“二少爷?二少爷,你在吗?”      周冕只好应了他,“我在,有什么事?”   安管家道,“我开门进来了?”   周冕赶紧整了整自己的神色,“你进来吧。”   安管家开了正厅大门,进屋之后直接来了卧室,看到周冕坐在窗边的沙发里看书,手机就摆在小茶桌上的,他心下马上了然,道,“周弘少爷打电话找你,说是联系不上你,就把电话打到了我这里。我从景华老爷子的孙子那里知道你回房来了,这才找过来。”      周冕道,“他有什么急事吗,要这样联系我。”   安管家道,“只是担心你的安危,他说给你打了几次电话都没人接,担心你出了什么事,就打电话到我那里确认。我听景华老爷子的孙子说你的脚上不太好,二少爷,到底是怎么了,叫医生来看看吗?”      周冕穿着室内拖鞋,脚上倒没有之前那么痛了,只是不时会有点抽痛。   他回答道,“脚心有点抽痛,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现在大家都忙,你也忙,何必麻烦,等宴会完了,再叫医生来看看也没什么。”      安管家道,“二少爷,我看你这个样子,分明又是在和谁赌气呢。不过,不管是和谁赌气,总归不能不在乎自己的身体。现在忙归忙,但是不至于连去请医生来的功夫也没有。我去打个电话让李医生来,家里车不够不能去接,他自己开车来也是可以的。哪里就麻烦了。”      周冕说不过他,而且脚上的确是不舒服,道,“那就叫他来吧。”   安管家于是赶紧打了电话给李医生,李医生是中医,本来是到这边来进修的,因为结了周家的缘,得以在这边立足,现在有自己的诊所,医术很不错。      安管家叫了医生之后,就又说周冕道,“二少爷,你不会又是在和大少爷赌气吧?大少爷今天忙得厉害,恐怕要等一阵,我再叫他来看你,给你道歉。”      周冕道,“你别乱想,不是的,就是我自己脚痛,不想理人,所以才躲回房间里来了。我作为主人家,不出去待客,自己躲在这里偷闲,已经是不对,你千万不要去给大哥说我脚伤的事,以免他来看我,耽误功夫。”      安管家道,“他之后也会知道的。”   周冕道,“之后再说吧。”   安管家去饮水机里给周冕接了水泡茶,自己也泡了一杯,坐在周冕对面慢慢喝,说道,“二少爷,我看你最近待大少爷要冷淡很多了,你们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周冕一愣,“哪里有。我没有对哥哥冷淡啊。”   安管家笑着摇了摇头,“连我都能看出来,别说大少爷自己呢,是大少爷对我说你对他冷淡了,还问我你是不是在家里心情不好,他哪里得罪了你,你不高兴他。”      周冕觉得很诧异,然而随即释然。   每个人都对别人的爱恨非常敏感的,自己即使对周淙文依然敬慕,在每件事情上都尊重他,但是,自己对他没有那份心了,他依然知道。   周冕在心里轻叹,说道,“哥哥没有得罪我。我就这个样子,心情也没有不好,我没有不高兴他。再说,盛意哥,你看到我和哥哥吵架了吗,我们明明相处得挺好。”      安管家道,“正是没有吵架,一味兄友弟恭,倒和以前很不一样了。我觉得你在疏远大少爷。真正关系好的兄弟,是一天到晚吵架,但是看到对方依然会心里安心,会想向对方笑的那种。”      周冕因他的话笑了,道,“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倒希望我和哥哥一天到晚吵架?你不嫌麻烦,我还嫌麻烦费力呢。我们都这个年纪了,还一天到晚吵架,这哪里像话。”      安管家道,“二少爷你这样想也没什么不好。和他吵架,你嫌麻烦了,你这是真的要自立门户了。”      周冕吃惊地看着他,“这个话怎么讲。”   安管家道,“说明你不再想依赖他了,不是要自立门户了吗?”      周冕苦笑道,“难道从我结婚那时候起,我不就是已经自立门户了吗。”      安管家道,“你那时候是身家自立门户了,心里还没有。小儿子总会这样的,不容易独立。我家那小东西也是,二十岁出头了还在他妈怀里撒娇。”      周冕笑道,“你今天是故意来堵我的是不是?”   安管家道,“没有的事,我堵你做什么。”      安管家喝完了一杯茶,也就先出去了,家里客人多,非常忙,他也没什么闲暇。      又过了好一阵,李医生才来了,安管家担心周冕的脚,便是他陪着李医生进周冕房间里来的。      李医生给周冕检查了脚,只要按他的脚心,周冕就疼得受不住。   李医生说大约是着风受了冷,让注意把脚保暖,又给开了药,有口服和擦拭的。      周冕听他这样说,就道,“估计是这样,我昨晚睡觉的时候,脚伸出被子外面了,早上起来冷到了才知道。”      安管家道,“晚上温度低,你还不把脚盖好。”   周冕道,“不要教训我了,我自己也不想的。”      李医生让端了热水来给周冕泡了脚,然后又给他的脚上抹了药,周冕又穿了厚袜子,这样脚上果真疼痛缓解。   李医生还有事,虽有管家留他用了晚饭再走,但他还是坚持离开了。      周冕躺到了床上去睡觉,有温暖的被子盖着,他的脚也就好多了。   一觉睡到天黑,正要起床,就听到外面正厅的门被打开了,一会儿,卧室的门也被推开来,周冕看过去,在昏暗里看到是周淙文。      周冕靠在床头唤了他一声,“哥哥。”   周淙文开了房间里的灯,道,“一下午没见你,盛意说你在睡觉,还说你的脚受了冻脚痛,睡一觉了,好些了吗?”      周冕拢着被子,道,“已经不痛了。我发现我骨头好像不大好了,之前也崴过几次脚。”   周淙文坐在床沿看着他,笑道,“你才多少岁,就说骨头不大好了。要是真觉得不大好,就去检查检查。也许是缺钙,你该多晒些太阳,不晒太阳,即使补钙也不吸收。”      周冕道,“我会注意的。”      周淙文对着他叹了口气,周冕诧异,“哥哥,有什么不好的事吗,你叹气做什么?”      周淙文道,“我以前说你,你必定和我反驳两句,现在突然这样顺从我的话了,我倒很不习惯,总觉得你和我疏远了。”      周冕笑了笑,“你怎么这样想。难道你想要一个永远和你唱反调的弟弟,你心里才舒坦了?真不明白你这是什么思维。”      周淙文道,“真的不明白吗,你?”   周冕被他说得有些不知所措,只好道,“我觉得这样比较好。哥哥,别说这些了好吗?我饿了,正好起床用晚餐。你今天待客肯定也累了,我这里清静,你可以在这里休息一阵。”      周淙文道,“我是专程来看看你的身体,叫你起来用晚餐。要是脚还是不能走,你就不要去前面了,我让人把你的饭菜端来,你就在房间里吃。”      若是以前,周冕讨厌见人多,即使周淙文要他出去见客,他也要反驳不乐意去,但是现在周淙文叫他不要去,他却下床要去换衣服,“我的脚没事了,袜子穿暖一点就好。好些客人在,我下午没有陪客,现在去打个招呼也是好的。”      每次这样大宴宾客都让周冕觉得麻烦,所幸周淙文搬出周家老宅之后,路易斯组织的各种宴会就是在他们那边办,所以周家这边倒要清闲很多。      周冕晚饭后,又帮着周淙文送了一部分客人,回去歇着之前又去东院给父亲说了安排客人的情况,这才回了自己院子准备休息。      第二天早上一大早,周冕刚起床梳洗完毕,手机就一个劲响起来,他从浴室出来接电话,经过了昨晚上一晚上的忙碌,他那些伤春悲秋的心思压下去了一些,所以看到乔伊斯的电话,他也就接了。      他不知道乔伊斯从哪里知道他脚伤了的事情,第一句就是问这个。   “你的脚伤了?又是在哪里崴的吗?走路为什么不小心点。”      周冕气恼地道,“你专门打电话来教训我的吗?”      乔伊斯被他说得一顿,紧接着陪罪,“我只是关心你。你不在我身边,我看不到你,所以想到你的脚伤了,就更担心。”      周冕这才道,“不是崴的,只是晚上睡觉的时候脚伸到被子外面去受了冷,之后袜子也不够厚,冷到了,就脚痛,已经好了。”      乔伊斯像个苦心的老父,“为什么睡觉不好好用被子将脚盖住。我不在你身边……”      周冕不耐烦,“好了,不要说这个了。你要是只是问我的脚的事情,那么,我的脚没问题了。”      乔伊斯道,“等等,你别挂电话。”   周冕,“还有什么吗?”   乔伊斯,“冕儿,你为什么把我现在的私人电话告诉周清林。”   周冕一愣,心里又开始犯堵,嘴里也冷漠起来,“不是正好吗?他年轻又漂亮,而且真心实意地爱你。”      乔伊斯,“……”    77 77、第十六章 ...   第三十四章      周冕那句话满含酸味,即使远隔重洋,乔伊斯依然闻得到浓浓醋味。   他知道周冕为什么吃醋,所以心下高兴,但是丝毫不敢显露出来,不然周冕肯定和他生气,对他冷处理。   他不怕周冕骂他,也不怕周冕讥讽他,就怕周冕不理睬他,就如前一天他打电话给他,他无论如何不接。      乔伊斯道,“冕儿,我知道我以前和他有关系是我的不对,但是,我已经和他断了联系很长时间了。”      周冕道,“你的这种事情,我也管不了,随你怎么样。”   乔伊斯讨好地说道,“但是我希望你能够管我,这说明你在乎我,只要你在乎我,我就高兴。”      周冕心里又酸又堵,握着手机在沙发上坐下,愣愣地兀自发呆。   乔伊斯没有听到他这边的出声了,便担心起来,“冕儿,你又生我的气了吗,不理我了?”      周冕淡淡道,“你又没错,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乔伊斯,“那为什么不说话,你不和我说话,我就担心。”      周冕心里那股酸劲和烦闷更重,道,“我只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说到这里,昨天那种感怀光阴易逝容颜瞬息苍老的伤怀又在心里出现了。   他无意识地低声轻吟,“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你呀,你不明白的。”      乔伊斯的确不明白,他没有贾宝玉那样细腻的心思,而且也无法理解这诗句里所含的人最大的伤怀。但是,他能够从周冕的声音,从他的气息明白,周冕在伤心。   他轻声道,“冕儿,你不要伤心。我知道我总是做不到你心里的最好,没办法让你觉得安心,让你不伤心,但是,我会努力去做,一直达到你希望的样子。”      周冕和他说不到一块儿去,轻叹,“不是你想的这些。你要忙事情,你就去忙吧,不用在意我。”   乔伊斯痛心又坚持地道,“我怎么能够不在意你,你是我最在意的人和事。”      周冕迟疑了一瞬,才说道,“这件事,即使你在意,你又有什么办法呢。谁都没有办法。   我前两天看董桥的《旧时月色》,当人的一生已经走过一半,大部分时间总是拿来回忆了,旧时的事情,旧时的人物,在记忆里即使还是当年的样子当年的颜色,但是,走过的时光还是走过了,没有办法再回去。花有重开时,人无再少年。别人的记忆总还是丰满的,不皱不老,但是我,我回想过往,也想不到多少丰饶的事。我因此总觉得伤怀,不得不伤怀。”      乔伊斯这才明白了那么一点点,他和周冕所受教育的差异,两人思维方式的差异,让他经常不知道周冕在想什么,在伤心什么,也不明白他的忧郁从何而来,他之前一直以为是自己爱他对他造成的心理压力让他身体非常差,他现在才稍微明白一点,周冕的心理压力更多的可能只是来自于他对自然规律无法违抗的那些伤感,或者,只是因为他已经不再年轻了,所以压力大。      乔伊斯因为明白了那么一点点,所以,也跟着有些伤怀了,他伤怀自己为什么不是和周冕出生在同一时代,接受同样的教育,那么他就能够更加理解他,和他在一起拥有更多的时间,这些时间会让两人有更多的记忆,那么,周冕就不会感叹他的记忆空茫没有可回忆的了。      乔伊斯道,“冕儿,你现在并不老,你的人生是从这一刻才开始,不要去想以前,想以后不好吗?每一个新的时间点,都是新的开始。你既然觉得没有多少可供回忆的记忆,那么,从这一刻开始创造以后可供回忆的记忆不就好了。”      周冕静静听着他的话,视线放在窗户上,窗帘已经被拉开了一点,外面淡淡的薄雾,绿树在薄雾里影影绰绰。   他轻声道,“可是我老了就是不争的事实。我昨天看到周清林,才知道真正年轻是什么样子的。”      乔伊斯真恨自己此时和他远隔重洋没有在他身边,要是在他身边,他必定拥抱住他,亲吻他,让他没有时间去胡思乱想这些。   他不知道在自己年到中年的时候是不是也会有周冕的这种伤怀,但是现在,他的确是处在人生最好的时间里。   二十六岁,体力脑力都处在最好的时光,雄心勃勃,精力无限,除了搞不定周冕,解决别的事情对于他都是易如反掌的。再说,他本就是天之骄子,他有睥睨周围世界的资本。      乔伊斯道,“冕儿,我不认为你说这些有意义。人都是从儿童成长为少年,再到青年,到中年,这是不可能改变的。人就是因为走过了这些路,所以,在每个时期才各有他不同的魅力。要是你回到周清林现在的年龄,你是什么样子的,你肯定和现在不一样。你那时候有你那时候的好,你现在有你现在的好,你又何必去比较呢。我爱你,就根本不会在意这些。只要是你就好。你说周清林年轻漂亮,但是,这个世界上多少年轻漂亮的人,而且永远不会断绝,有的人成长了老了,就有新的人出生成长起来,年轻的漂亮的总是应接不暇,谁能够去一直在乎这个。但是,你就是你,你和谁都不一样。就如我爱你,是爱你,不是爱其他任何人一样。这与你的年龄也没有任何关系。要是我能够办到,我宁愿我是和你一起出生,我现在也是四十多岁的人,我和你一起老,我和你一样,我从小和你一起,陪着你长大,这样,我们会有更多在一起的记忆,你现在回忆的,里面一定更多是我。但是,世界就是这样,没办法逆转,我即使有很多遗憾,但是依然没有办法,所以,我只能抓紧现在的每时每刻。冕儿,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你好好过你现在的生活就好了,不要去想那么多,想了也是无益的。其实,我知道你是明白这些的,但是,你却不敢确定,或者是你一味让自己去难过,你不能总这样,不是吗?”      周冕也许是被他说动了,他突然很想乔伊斯,想看到他,触碰到他。   是的,时光带走了他的青春年少,但是,带给了他新的生命,那就是乔伊斯,乔伊斯从小时候那一个小小的孩童,长成了现在这样的高大健康的男人,他安慰自己,他爱自己,他在生命里履行他的职责。   即使自己老了,自己死了,会有别人出生,别人成长起来,别人爱着,生活着,有喜有悲。   从这个大道理上,一切循环往复,是没有变的。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他只是这天地间一人,只需要按照自己的路,自己的思想去过自己的生活,从生到老,从最初的虚无,又化为最终的虚无。   这些都是定数。   但是在定数之中,他又是一个特例,因为他是周冕,他也是这世间最独一无二的人。因为只有他一个自己。      周冕对着电话轻声说道,“周弘,我现在很想你。”      他的声音那样轻,似乎他自己也无法用耳朵听清楚,只能通过心来明白,自己在对乔伊斯说这句话。   但是,乔伊斯就像和他心灵相通,他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乔伊斯信誓旦旦又柔情款款地说道,“冕儿,我也想你,我很爱你,你知道的。”      周冕心里是幸福的激动,又是酸楚的不知所措,“我……我回法国去吧。”      乔伊斯愣了一下,他自然是欣喜若狂的,周冕虽然从没有对他说过爱他,但是,自有心细一面的他已经明白,周冕对他的感情。   只是,现在还不是周冕能回来的时候,他说道,“过一段时间再回来好吗,我事情还没有处理好。”      周冕不得不失望了,他现在对乔伊斯思之若狂,以前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想念他,甚至身体自己有意识一样,他渴望他的吻,想念他的怀抱,想要触碰他,感受他的体温他的气息。   以前对周淙文,他都从没有这般想念过。那时候想他,也能够克制住,想着办法地让他来见自己,而不是自己在他面前露出弱势来。   但是现在,周冕却觉得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他的身体微微发抖,紧紧握着手机,“我想见你。”   这已经是他能够说出的最低姿态的话语了,此时他的“想”之一字,完全就是心尖上的相思,哪里克制得住。      乔伊斯对着手机亲吻了好几下,周冕听着声音,像是心口在被他亲到一样。   他声音里甚至带上了一丝哽咽,“我回法国去吧。”      乔伊斯被他说得也控制不住了,“那你订好航班,我去机场接你。”   周冕松了口气,但是又似乎更紧张,“我马上让人去订航班。”   他说着,就站起身来,往门外走,手里的电话也一点也不想挂掉,而乔伊斯那边也没有挂,就听着他的呼吸,轻声说着情话,“冕儿,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我很想吻你的脸颊,吻你的唇……”      周冕觉得自己真的在被他亲到了一样,以至于心跳加速,门打开了,他只好打断了他,“我挂电话了,我订好了航班,就告诉你。”   然后慌慌张张地把电话挂了,他觉得再不挂掉,真的要被乔伊斯那磁性性感的低沉情话说得面红耳赤了,到时候谁都能够瞧出他的问题来。    78 78、第十六章 ...   第三十五章      周冕去同还在周家老宅这边没回去的周淙文说自己要回法国的事,周淙文一听就不赞成,“现在埃尔森家族里乱成一团,你这时候回去不是时候。还是留在这边比较安全。”      周冕道,“能出什么事?我又不是惹是生非之人。”      周淙文道,“上次周弘有所准备,也被人暗算了,这次巴莱特夫人出事,要是她过世,她的孙子和周弘肯定会把矛盾摆在明面上来。巴莱特家族有豢养杀手的先例,手段肮脏,周弘要好好对付才行。”      周冕一听,哪里还能够坐得住,“哥哥,你的意思是,他有可能还会对周弘下毒手。”      周淙文倒是镇定自若,“这是一定的。不然,他们家觊觎埃尔森家族的产业多年,而埃尔森家族又一直人丁不兴旺,现在只剩下周弘一个,只要周弘出事,他们家就能够白白得埃尔森家族这么大一份产业,谁会不动心?要说起来,以前老埃尔森侯爵,他本来有过两个儿子,但是都英年早逝,连子嗣都没有留下来,这不就是很有问题吗?”      周冕对于这些家族里的阴谋问题也并不是不了解,毕竟他在周家长大,听别人家的这些闲话,也该听烦了。只是,他还真没有想过这些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边,他从小就和哥哥关系好,成年后又入赘埃尔森家族,根本不想继承周家产业,所以,他也不必去想那些为了利益勾心斗角到甚至下杀手的事。      周冕更加惴惴不安,“周弘要是出事怎么办?”   周淙文道,“他的那些手下应该还不错,他会知道怎么保护自己的。只是,他的记忆……”      周冕不敢说他已经恢复了记忆,于是沉默而忧虑地看向周淙文,周淙文接着道,“他要离开时,我问过他需不需要我这边的帮助,他拒绝了。我看他虽然失忆,不过手段都还是在的,想来不会出事,你就放下心吧。”      周冕道,“怎么能放心。之前他就遭遇到了枪袭,要不是保镖多,不然,也许他早就不在了。”      周淙文握了握他的手,安慰道,“你要相信他。你就在这边,不要回法国去,你回去了,我们倒都要担心你的安危了。”      周冕心想自己根本没有埃尔森家族的继承权,哪里会遇到危险。想到乔伊斯可能会遭到暗杀,他就坐立不安了。   “我还是想回法国去,我想过去看看情况到底怎么样了。而且周弘他也说让我回去,既然如此,想必他是有把握的,我不会有事。”      周淙文反对道,“不准去。你去了又没什么事情做,还不如就在这里。”      周冕道,“但是至少会安心,我在这里,我一直担心,也不是办法。哥哥,我回法国去了,我已经让人去订了这两天的航班。爸爸他们那边,我会去说一声的。”      周淙文生气地道,“你怎么这么固执。你不听我的好言相劝吗?”   周冕道,“对不起。我想过去,我很担心那边的情况。”   周淙文沉了脸,眼神比之刚才更加幽深,打量着周冕,“冕儿,你最近变了很多。周弘已经可以应付事情,你完全可以不管他了,你为什么还是要急着过去。你过去了也帮不上忙。”      周冕咬着牙沉默了几秒,然后说道,“无论他是不是能够应付事情了,我都不能不管他。”   周淙文怀疑地看着他,“你……你是不是……”   周冕知道他要说什么,所以打断了他的话,道,“我以前不明白,我最近才明白过来,周弘就是我的延续,他应该是我最重要的存在,哥哥,他于我,就像周骞于你一样重要。你能放任周骞一个人面对所有困难吗?哥哥,你办不到,又怎么能够来这样要求我。我是他的父亲,虽然不能象你为你的孩子撑起一片天空一样为他撑起天空,但是,至少我要陪伴在他身边,给予他鼓励,这也是我仅能做到的吧,既然这样,我就要去这样做。”      周淙文皱眉道,“但是,周弘对你那样,是一个儿子该有的行为吗?他已经完全长大了,支撑起了一个家族……”      周冕道,“哥哥,你不要再这样说了。我以前没有教养过他,至少现在不能再抛开他。”      周淙文拿他没有办法,“父亲和爸爸不会允许你过去的。”      周冕道,“我有办法说服他们。再说,我这个年纪了,还不能为自己的行为做决定吗?”      周淙文叹道,“冕儿,你这是真要离开家了。”      周冕不知为何,因为他这句话鼻子酸了一酸,沉默了一阵,说道,“我本该在二十几年前就该离开了。人的家不是一个住处,是心能安定能够依托的地方。”      周淙文没话可说,只是轻轻搂了搂他的肩膀,道,“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我都在这里,愿意为你排忧解难。”   周冕也拥了拥他,“谢谢你,哥哥。能够有你,是我一生的幸运。”      周淙文因他这句话略微伤感,但是很快缓过劲来。   周冕去给两位父亲说了他要马上回法国去的事,他们果真不赞成他此时就走,希望他再住一段时间,但是周冕坚持要走,说了一堆话,周耀华和柳愉生实在留不住他,只好放了他离开。   周冕知道,在两位父亲的眼里,最重要的其实只是他们对方,想要儿子孙子,就可以有,可以抱养,可以收养,要多少有多少,所以这个世界上,他们只有对方最重要。   以前父亲因为生意而忙碌,身体不好过一阵子,柳愉生便日日陪着,恨不得替他生病。一生的路程走过来,看似很长,其实只是很短暂地一瞬,他们两人在一起,不说话,只是坐在一处,就舍不得离开。   周冕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也感叹时间易逝,眨眼间生命已经走到尽头。   不过,看他们还是那么恩爱,形影不离,他就不会去问这种问题,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周冕上了回法国的飞机,而且带着不少东西一起,大约是想久住了。   他对飞机旅行并无什么好感,所以决定这次回了法国,就不要再到处乱跑了。   飞机比正常情况晚点了两个多小时,周冕下飞机时头昏脑胀,而且反胃得厉害,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刚才喝的水有问题,他的身边跟着乔伊斯安排在他身边保护他的四名保镖。因为身体不舒服,他想先去卫生间,保镖威尔就安排另外两名保镖先去等行李和联系见主人乔伊斯,他和另外一名保镖陪着周冕去卫生间。      周冕几乎是被威尔扶进的洗手间,另外一名保镖没有进来。   周冕对上洗手间里的镜子,眼前就一阵晃荡模糊,然后就晕了过去。      等醒过来,周冕发现自己是在一张床上,他迷迷糊糊地想了一阵,然后记起来自己是在机场里洗手间晕了过去。      身下的床硬且不暖和,身上的被子也又冷又潮。   房间里非常暗,他大约只能看清楚所处环境模糊的轮廓,这里不是一间舒适的房间,更不是乔伊斯的家里。   他一下子警惕了起来,然后从床上坐了起来。   坐起来之后发现身体非常难受,湿冷的环境让他觉得关节都在隐隐作痛,而且胃里很难受,是想要反胃呕吐又吐不出来的感觉。   房间里有股潮湿的发霉的味道。   周冕完全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他下床后发现更冷,房间里并没有暖气,他觉得这里像是一个地下室,但是是哪里的地下室,他自然没法知晓。      他在房间里找了好一阵,没有找到灯的开关,看房间一边墙上,明明是有灯的,只是开关不知道在哪里。      他有点害怕,但是又不是很害怕。   没能找到灯的开关,他只好去拍了拍门,过了一会儿,才有人来开了门。   周冕看到他,就愣了,“威尔先生,是你把我带到这里来的吗?”      这正是扶着周冕去洗手间的那名保镖,他高大强壮,长相却不非常粗犷,一个平头,沉默寡言,严肃认真。   即使在没有暖气的地下室,他也只穿着一件背心,现出身上虬结的肌肉。   周冕对于武力强大的男人都有发自内心的排斥,所以他平常和保镖们的关系都不亲近。   对于威尔的印象,只是他穿着西服沉默锐利的样子。   他在保镖里应该处于队长的地位,别人都听他的,但是周冕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带自己来这里。      威尔平常很少说话,此时依然是沉着一张脸,声音低沉带着冷意杀气,“周先生你在房间里乖乖呆着就是,要是你不听话,我就只好用链子把你锁上了。”      周冕,“……”    79 79、第十六章 ...   第三十六章      周冕这下知道自己是被这个人给绑架了。   他冷静地看了威尔两眼,在冷得打了两个喷嚏之后,说道,“你这样绑架我,是为了什么?为了钱吗?还是本身和我有仇?”      威尔从外面开了周冕房间里的灯,白炽灯的光线突然填满整个房间,周冕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威尔说道,“周先生,你进房间去好好呆着就是。你在这里,我是能够保证你的安全的,不然,等把你交到巴莱特先生手里,我就不能保证他要怎么对你了。”      周冕似乎并不和他计较,在灯光下将房间扫视了几眼,看了房间格局之后,他就真又走回床上去坐下了,而且扯过略微湿冷的被子盖在自己身上。      威尔没想到他这么识时务,或者,他这么识时务,他倒能够少花些功夫,只是,他不免好奇,走进房间里来,顺便把门关上,靠在门边问周冕,“周先生,你不担心自己的处境吗?”      周冕怎么会不担心,但是知道担心也无用,他更担心的是乔伊斯。不知道他知道自己被人劫走了会怎么样。   “担心也无用,你不是说会保证我的安全吗?现在这里只有你和我,我还是应该相信你这句话的。再说,我觉得活着的我要比死去的我有价值得多,无论你是不是会把我交到巴莱特手里,我想我都不会那么容易死。”      说起来,他自己倒是一点也不怕死的,只是怕形容糟糕地活着。   不过,在能够活着的情况下,他现在一点也不想死,他怕乔伊斯难过,而且,在面临这种困境的时候,他才觉得在之前自己经历的一切都是比较美好的。   家里的每一株树每一朵花都漂亮,家里的床也很舒适,乔伊斯亲吻在他脸颊上的吻回想起来都带着一种爱意甜蜜,他还想见乔伊斯……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不想死。   “威尔先生,既然你说了巴莱特,我便也知道你为什么要把我劫持到这里来了。只是,我不知道巴莱特能够给你多少好处,你要背叛乔伊斯做出这种事情来。你不怕之后乔伊斯会找你报仇吗?”      威尔面上神色并无变化,他的整个人就像是一个雕塑,身上每一块肌肉都代表着力量,且恰到好处。面上的肌肉似乎也无法表现出感情来,至少周冕没有看到过他神情上的变化,他像个没有感情的人。   对于周冕的问题,周冕以为他不会回答,没想到他却说了,“我本来就是巴莱特先生安排在埃尔森少爷身边的人,所以,不存在背叛一说。”      周冕唇角扯起一丝笑意,道,“没想到你还是一个这样的忠心的人。你跟着乔伊斯多少年了?”   也许是这里只有两个人的缘故,周冕声音优雅而抑扬顿挫,让威尔不想去设防,再说,周冕一看就是比白人女人还要瘦弱无力的人,根本不用在意他能够逃跑。   他回答道,“四年了。”      周冕道,“四年?那你是乔伊斯刚接手埃尔森家族时就到他身边了。四年时间,也够做很多事情了。例如,让乔伊斯对你熟悉和信任,把重任放在你的身上;例如,美国的总统就能换一届了;足够一颗小树苗长大,还有花会开了好几次轮回,人也变老了四年,心里的很多感情都变化了很多,人无时无刻不是在变的,四年足够变很多了……”      周冕像是在自言自语,威尔知道他有抑郁症,还真是担心他犯了病自杀,所以打断他的话说道,“你在这里待着,埃尔森少爷愿意赎你回去,你是可以健全地回去的。”      周冕又拢了拢被子,道,“你希望我能够健全地回去吗?”   威尔深邃的眸子盯着周冕,微点了一下脑袋,“是的。你活着回去,或者死了回不去,对于我都没有什么区别。但是,我跟在埃尔森少爷身边四年,他没有亏待过我,所以,我并不希望你出事。”      周冕道,“这就是你现在把我关在这里,并没有交给巴莱特的原因?或者还有其他原因?”      威尔没有回答他,但是周冕知道实际情况就应该是这样的。   他继续道,“你既然希望我健全地回去,那么,你能够去找一床干一点暖和一点的被子来吗。这个被子又湿又冷,我的关节炎恐怕都能因此犯了。还不知道要在这里住多久,我希望至少这个被子能够暖和点。”      威尔道,“没有被子了。”   周冕道,“你可以去买一床来,我知道这个花不了多少钱。而且,你睡觉不用被子吗?”      威尔道,“你是在做人质,不是在家里。”   周冕只好叹了一声,心里忧虑着,不知道乔伊斯要付出什么代价才能够把自己救出去。      周冕沉默了一阵,看威尔还是站在门边没有离开,便又问道,“我想知道你需要什么条件才能够放我离开,我自己倒也有些钱,如果你能够放我走,我回去之后再给你赎金,不知你意下如何?”      威尔道,“我不能背叛巴莱特先生。”   “哦。”周冕很是失望,“是因为心里的信念,还是因为他们家拿着你的什么把柄?你的重要的人在他们家手里吗?”      威尔又不回答了,周冕便也只好不再问,但是他觉得自己大约知道了些什么。   威尔带着他在这里躲起来,而不是及时把自己交给巴莱特,想来他并不是那么忠于巴莱特,也许只是他有什么把柄在巴莱特手上,他要用自己去换回来。那么,自己在他手上其实也不安全。   只是,巴莱特手上没有自己,不知道他要怎么去敲诈威胁乔伊斯。   而现在也不知道乔伊斯和巴莱特之间到底怎么样了,埃尔森家族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乔伊斯应付得过来吗?      在威尔给周冕拿来冷硬的面包和冰冷的牛奶给他吃的时候,周冕问威尔,“我的手表,是你取下来了吗?那手表对我很重要,我希望你能够还给我。”      威尔说道,“在机场里时就扔掉了,我相信已经被埃尔森少爷捡回去了。”   周冕一愣,“为什么?”   威尔道,“那上面有定位器。”   周冕,“……”      周冕此时已经没有办法为乔伊斯在自己的手表上安装定位器的事而生气了,只是有点茫然,拿着手里几乎可以用来做凶器的冷硬的面包,他一点胃口也没有,而那冰冷的牛奶,他觉得也没有办法喝。   所以,他把食物放在一边并不吃。      威尔道,“周先生,你绝食也没有用,你还是好好吃东西,好好活下去,等埃尔森少爷赎你离开吧。”      周冕道,“我不是绝食,只是不想吃。再说,我觉得你把我给巴莱特的概率要大得多,你和巴莱特可能并不会简简单单就让乔伊斯来把我赎回去。”      威尔沉默地看着他,又不说话了。      周冕想了想,说道,“你为什么不把你的困难告诉我呢,也许我能够帮上你的忙。我现在只是想好好回去就行了,而你大约也是想达成你的目的而已。你的目的不一定非要把我困在这里,然后把我交给巴莱特,让他拿我去威胁乔伊斯。你的目的,是完成你想办到的事,通过别的方法,也不一定办不到,不是吗?”      威尔还是沉默地看着他,于是有些生气的周冕便也不搭理他了,让他自己去考虑。      威尔出门去了,房间里只有周冕一个人,门是从外面锁上的,他根本出不去,而且房间里除了那一个很小的换气孔,连一个小窗也没有。   房间里空间也很小,只有他躺的那张单人床,还有一个柜子,一把椅子,便没有别的东西了,在门后面,有一道小门,连着卫生间,里面空间也很逼仄,而且带着异味,周冕根本不想过去多看一眼。      周冕心想牢房也比这里的状况要好很多,他兀自发呆,胃里饿得很难受,但是却吃不下东西,他本就有轻微低血压,没吃东西让他头很晕,为了保证体力,他只好把那只很硬的面包拿来吃了,一点点地掰下来吃进嘴里,细嚼慢咽之下,他觉得也还是能够吃下去,微微的甜,还有面包的焦香。   也许在热的时候那种味道会更浓,现在舌尖感受的只是还未散尽的最后一点香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威尔又回来了,又另外带了食物。   他自己吃着三明治火腿,给周冕带了寿司。   周冕还在一点点地掰着面包,对于寿司不理睬。不过,他倒是明白了威尔是一个身材粗犷,心思细腻的人,他以为自己不吃面包也许是因为不喜欢吃,而只喜欢吃米饭的缘故。      威尔把寿司放在矮柜上,道,“我们谈谈吧。”   周冕道,“谈什么?”   威尔,“我能够达成目的的另外的方法;也是不把你交给巴莱特的方法。”    80 80、第十六章 ...   第三十六章      被威尔绑架的时间里,周冕不知道外面已经因为他的失踪而闹得天翻地覆。      周冕被威尔乔装成一个路人,身上裹了一件厚羽绒服,戴上帽子,脸上敷了不知是什么颜料,又架上一副眼镜,还贴上了胡子,周冕在镜子里看自己的时候,便完全认不出自己来,不得不感叹威尔的手艺的神奇,“你的乔装术真不错。”      威尔道,“还请周先生你多注意你的神态,走路的姿势,不然,观察仔细的人依然能够看出你的破绽。”      周冕道,“嗯,好的,我会注意。”      威尔也伪装了自己,带着周冕出门。   走出地下室,外面在下雨夹雪,非常冷,威尔把一把黑色的伞给他,自己也撑上一把伞。   周冕撑着伞,裹紧身上羽绒服,道,“谢谢你这么信任我。”   威尔道,“我是相信埃尔森先生会听你的话,所以愿意把赌注押在你的身上。”   周冕点了一下头,沉默地走进了风雨里。      周冕到了乔伊斯家门前,恭恭敬敬地递了一张名片进去,而且说道,“我是周冕先生的朋友,他几天前约我来见他。”      周冕失踪了两天之久,乔伊斯家里所有人都处在一种紧张之中,因为乔伊斯不知什么时候会发脾气,大家都战战兢兢的。      此时一个陌生人说是周冕的朋友,家中门口护卫不敢怠慢,于是赶紧把名片拿进去给了伯纳德管家。   伯纳德管家看了名片,又问了护卫找来的人的形貌,然后他又从摄像镜头仔细打量了周冕,心中一惊,说道,“去请那位孙先生进来。”      伯纳德管家拿着名片又看了几眼,名片一看好似没有问题,但是对于观察仔细的人看来,就马上会发现,这个名片是手画手写的。   这种做法,除了周冕,还有他的某些朋友会这样做,还真是难见得到。      威尔在远处看到周冕进了乔伊斯家,便躲在伞下转身离开融入了人流。      周冕很是礼貌地和管家说自己是受了周冕周先生的邀请,前来拜访他的。   伯纳德管家观察非常入微,已经发现了周冕的破绽,心中又惊又喜,又是疑惑,他不知道周冕既然已经回家,为何要这样乔装,而不露出真面目来相认。      虽然疑惑,但是伯纳德知道周冕这样做一定有原因,所以就说道,“很是抱歉,其实周先生因为出了事还没有回来。”   周冕惊讶道,“是出了什么事?”   伯纳德道,“这个不好说。我家主人因为他父亲的事情心情很不好,我想,要是他看到你这位他父亲的朋友,你劝导劝导他,他的情绪会好很多。不知道孙先生您能不能帮这个忙。”      周冕道,“不知他何时回来,因为周先生不在,我本不用多留,既然你这样说,我自然不敢急急忙忙就走了,见见他说说话也好,也正好问问周先生的情况……”      “我会和少爷说,请他尽快回来的。”伯纳德管家将周冕请进了二楼会见重要客人或者私人的小茶室。他一直没有戳破,只是当周冕的确只是周冕的朋友,不是本人回来了。      周冕觉得自己这样应该没有被人识破,坐在小厅里,他已经脱下了羽绒服和帽子,坐在沙发里喝茶。   伯纳德去打了一个电话,又来给周冕说,乔伊斯很快就会回来。      乔伊斯果真回来很快,伯纳德给他的电话只是说周冕的一个重要朋友来了,希望他能够回来一趟。      伯纳德对他说了客人在楼上小茶室的事情,乔伊斯上楼,推开了茶室的门。   门被打开,想着事情的周冕便朝门口看过来,他这个样子,是个面黄肌瘦,胡子拉碴的模样,实在不见一点他平时的优雅清贵。   他朝乔伊斯看过去,乔伊斯穿着黑色的双排扣西装式大衣,身材高大挺拔,猿臂蜂腰,十分英俊,只是脸上带着憔悴,一双眼睛深邃锐利,也同样正朝他看过来。      周冕看到他,才发现心中的思念如春风吹过而漫山漫野疯涨的野草,根本不可能拔除,也没办法拔除,只要拔除,他的心便会成为干涸的沙漠。      周冕简直要控制不住上前拥抱住他。      好在他克制住了,只是盈盈的目光静静地望着乔伊斯,里面是柔柔的如月光的深情,是欲拒还迎的躲闪的情意,还有担心,还有安心……      乔伊斯被他看得心中一震,然后回头看了伯纳德一眼,伯纳德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道,“他就是老爷的那位朋友了。”   乔伊斯进了屋,然后将门反手关上了。      乔伊斯站在门边一动不动,有些不可置信。   而周冕已经走了过来,伸手抓住了他的手,“弘。”      乔伊斯突然之间热泪盈眶,将周冕紧紧抱住了,在周冕的耳边吻了好几下,他闭上眼睛,尽量让自己冷静一些,但是声音还是涩涩的带着一些哽咽,“冕儿?”      乔伊斯总算是镇定下来,拉着周冕在沙发上坐下来,将他搂在怀里,实在看不惯他这个样子,要把他脸上的胡子取下来,周冕赶紧按住了他的手,道,“你先别动我的脸。”      乔伊斯横眉道,“为什么,你这个样子,我看着太别扭。”   周冕于是不高兴了,道,“我难看了,你就厌恶了,是不是?”      乔伊斯好不容易对他失而复得,当然不想又让他生气,赶紧解释道,“当然不是,只是看着不习惯而已。再说,你已经回家来了,为什么还要这一副样子。”      周冕道,“你先不要乱来,听我把话说完。”   乔伊斯道,“什么话?你为什么不直接回家,要这副样子回来。”      周冕道,“是威尔先生放我回来的。”   说起威尔,乔伊斯的脸就沉了下来,虽然他一言不发,但是周冕知道乔伊斯现在一定特别憎恨威尔,心里说不定还在想着怎么处置他。      周冕道,“我是专为了威尔先生说情,才这样回来的。”   乔伊斯看周冕神色认真,只得好好听他说,将他在怀里搂得更紧,手握着他的手,轻柔地抚摸,“你说吧,我听着。”      于是周冕把威尔的情况说给乔伊斯听了。      威尔有一位具有先天免疫缺陷的弟弟,从几岁起就住在医院无菌病房里了,为了弟弟的病的巨大花费,他不得已去做了巴莱特家族培养的杀手,之后被派到了乔伊斯身边做卧底,他一直以来的优秀表现,最主要还是上一次乔伊斯被枪袭他的以身护主,让他得到了乔伊斯的信任,并且把他派去保护周冕。   乔伊斯是把身边最优秀最值得信任的保镖派去护卫周冕的,但是巴莱特却以为威尔是失了乔伊斯的信任,所以才被留在了美国,认为威尔失去了重要的价值,威尔为了弟弟,只得告诉巴莱特周冕对乔伊斯的重要性,而巴莱特也的确对周冕很厌恶,所以就让巴莱特将周冕绑架。   威尔的确是借着乔伊斯和周冕对他的信任将周冕给绑架了,但是威尔却没有将周冕送给巴莱特。   他现在已经有了足够的钱,所以并不乐意再受巴莱特的摆布,只是,巴莱特家族的强大,怎么是他能够对抗的。   况且,他的弟弟还在巴莱特家族控制的医院里。      周冕道,“所以,他放我回来,希望我能够说服你,让你能够庇护他从巴莱特家族带回弟弟。而且,我也不便让人知道我被他放回来了,要是巴莱特知道我被他放回来了,他的弟弟说不定会遇到危险。”   乔伊斯笑了一笑,周冕看着他,也不知道他这笑是什么意思。   “所以,你就这样委屈着,扮成一个老头子。”      周冕拍下他抚摸自己脸颊的手,“我本来就已经老了,什么扮成老头子。”   乔伊斯像是撒娇一般地将脸埋在他颈子里亲吻,又吻他的耳朵,“冕儿,你才不老。”      周冕发现乔伊斯转换了话题不谈威尔了,怕他是不会原谅威尔,要对他做出什么事来,说道,“我已经答应威尔了,说一定要劝说动你,让你能够从巴莱特家族把他的弟弟保护下来。他信任我,才放我回来的。”      乔伊斯还是吻着周冕的颈子不说话,心想,威尔抓了周冕去给巴莱特,并不能得到什么好,放了周冕,倒要从自己这里讨人情了。他本来就不该碰周冕,更何况,他还在自己身边做了这么多年卧底,还不知道得了多少消息去给巴莱特,要原谅他,而且还要从巴莱特家族保住他的弟弟,乔伊斯觉得他的想法就是个笑话,自己凭什么要原谅一个卧底,要去替他做这些事。   不过,对上周冕略带担忧情意绵绵的眼眸,他心里对威尔的仇恨和坚定的复仇心就迟疑了一瞬。   他自然也知道,威尔能够求到周冕身上来,只是因为他大约知道了自己和周冕的真正关系,所以知道自己难过美人关,一定会答应周冕的请求。      乔伊斯不好让周冕为难,道,“我会好好考虑怎么办的?其实,他知道我必定要对付巴莱特,而且,他把你送回来,也是笃定我能够胜过巴莱特,所以才敢把他弟弟押在我的身上。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失信于人的。”      周冕笑了起来,乔伊斯看着他就心痒难耐,但是周冕不让他取下自己的胡子,还说道,“我不能在你这里呆太久,我得离开。你家里肯定还有巴莱特的卧底,他要是把我的情况告诉了巴莱特那边,威尔先生便又会受巴莱特的威胁了,说不定,威尔先生的弟弟就会遇到危险。”      乔伊斯因此对威尔恨得牙痒痒,却只能温言软语对周冕道,“要不,我送你回冷杉城堡,不,现在那边太冷,还是回里昂去,你在那里住一阵,我这边事情处理完了,我就去接你。”      周冕虽然觉得这样不错,但是,看着乔伊斯,他心里又是满满的不舍得。   他只能克制着,点了点头,“嗯,好吧。”      在威尔也是叛徒的情况下,乔伊斯为了周冕的安全,一时根本无法相信身边的任何人可以保护周冕。   所以,让在里昂的老伯纳德先生派了人马上过来接周冕。   乔伊斯留了周冕用饭,两个小时之后,他就派人送乔装的周冕去了火车站,周冕被老伯纳德先生接到,一起回了里昂。    81 81、第十六章 ...   第三十七章      里昂是埃尔森家族的大本营。   周冕没有住在埃尔森家族在里昂主宅的那栋豪宅里,而是住在郊外一个小镇上的农庄里,和老伯纳德先生住在一起。      农庄包括好几个山头,种着苹果树,大片的草地,种植园,马场养着不少好马,还养着奶牛,甚至有好几条大猎犬。   此时是冬天,农庄里少了生机勃勃的感觉,但是多了幽静安宁。      农庄里有两栋大别墅,一栋在一条小河边不远,一栋在一个山坡上。   山坡上的房子周冕并没有去,他住在河边的别墅里。      别墅是老伯纳德先生自己设计的,修建得非常漂亮温馨。   有两层楼加上一层阁楼。   周冕住在二楼向阳的大房间里,房间外面有一个大大的阳台,阳台上摆着几盆花,在冬日的寒风里,花都寂静下去在等待春日的到来。      老伯纳德先生对周冕非常客气和尊敬,周冕在以前和他打交道并不多,但是这些日子住在他这里,倒和他成了忘年交了。      农庄里时光安逸,早上,柔和的冬阳会洒在窗帘上,周冕会在楼下隐隐约约的声音里醒过来。   有时候是远远的马的声音,很少时候会有鸟儿的叫声,猎犬的叫声,或者是人说话的声音。      周冕洗漱收拾之后,开始吃早饭。   精神矍铄的老伯纳德先生一向早起,他一般在此时已经用过早餐了,但是还是会保持他管家的作风,陪在周冕身边,为他端菜添饭。   周冕劝过他几次无用,只好习惯他伺候自己。      早饭后,老伯纳德先生邀请周冕一起散步,于是,周冕加一件外套,跟在老伯纳德先生一起,把他的庄园查看一遍,然后去到山坡上别墅边上不远的马房。   周冕没有亲近动物的喜好,就跟在老伯纳德先生身边听他讲马房里的名马,然后看养马人给马洗刷之类,老伯纳德有很多养马经,可供他给周冕讲很久。   周冕在以前一直认为老伯纳德先生是一位沉默严肃的人,在这里和他相处之后,才知道他其实骨子里非常风趣又话痨。      老伯纳德先生邀请周冕进山坡上这栋别墅里坐坐,周冕看太阳已经很耀眼,本想回去上网给家里和乔伊斯回复邮件,但是有老伯纳德先生的邀请,他又不好拒绝,只好和他去了别墅里坐坐。      这栋别墅要比河边的别墅简陋很多,房子也没有河边的别墅大,但是里面朴素而温柔的风格吸引了周冕。   老伯纳德领着他一一介绍,“这右边是佣人房,后面是厨房,这是客厅,这是棋牌室,这是餐室,楼上是卧室,还有书房。”   周冕道,“这个格局,正好适合一家三口人住,然后有两个佣人。”      老伯纳德笑道,“正是这样。这里距离马房不远,只是没有让修公路过来,只能步行,或者骑马来,就有这点不方便。”   周冕道,“为什么不修公路过来?”   老伯纳德笑道,“乔伊斯少爷说不必修公路过来。”      周冕惊讶了,“这里的产业,难道不是伯纳德先生您的吗?”   老伯纳德笑道,“是我的。不过这别墅和马房是乔伊斯少爷的。那边的那片山坡马场也是乔伊斯少爷的,他以前很喜欢来这里骑马,不过是这两年来得少了,是他事务繁忙之故。”      周冕道,“原来是这样,不过,我觉得还是修公路过来比较好,只有这石板路,车不能直达,有家具不好搬过来,不是吗?”      老伯纳德先生道,“没有汽车可以过来,正好是求安静,闭门谢客。”   周冕这下明白了,点点头,道,“的确是这样。”      周冕回自己的卧室,上网去看了邮件,周淙文问他春节是否回家过年,周冕回答说这一年不回去了,给父亲的年礼已经准备了邮寄过去,到时候劳烦周淙文帮忙送给父亲,侄子们的礼物也随在一起。   然后又有柳愉生的邮件,说他学会了用视屏聊天,还会在网上下棋,问周冕要不要和他试试。   周冕回答他说不必了,然后说营养医生建议不要过多用电脑,于身体健康不好。   刚回过去,柳愉生就给他回了过来,说医生的确是这样建议过他,不过,他每天只上网一个小时,所以无碍。   周冕和他网上邮件聊了好一阵,然后就说转MSN聊天,他上了MSN,便又遇上好几个朋友,随便说一席话,于是,就到了午饭时候。      午饭后,周冕散了会儿步,看了会儿书,便上床睡午觉去了。   床上温暖柔软,周冕一睡能够睡去两个小时,梦里依稀是有人进了房间里来,上床来抱着他睡觉,他知道这人是乔伊斯,所以也就由着自己沉溺下去。   等整个人睡得软绵绵不得不起来的时候,才在床上微微动了动身子,然后发现自己腰上搭着一只胳膊,他费了半天力睁开眼,发现自己果真在一个人怀里,他心想,难怪睡得这么热。      周冕在乔伊斯怀里换了个姿势,乔伊斯也就醒过来了,周冕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又摸了摸他的耳朵,问他,“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有提前说一声。”      乔伊斯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两下,又沿着眼角向下亲上脸颊嘴角,然后含着他的唇亲了亲,声音低沉性感,“每天和你在网络上发邮件,不仅看不到你的人,也不若用纸写信能看到你的字,只是面对着一个屏幕罢了,实在想你,所以早上开完会,我控制不住,就坐车过来了。”      周冕又向他怀里靠了靠,乔伊斯顺势把他抱紧,周冕柔柔的眼神望着他,脸颊上还是刚睡醒的红晕,眼睛幽黑,眼睫纤长,丽色无双,声音也还带着刚睡醒的低沉微哑,“那你吃过午饭了吗?”      乔伊斯的唇就靠在他的唇角,呼吸全呼在周冕的脸颊鼻端,让他觉得痒痒的,身体似乎也更热了起来。   乔伊斯低声道,“已经吃过了。”说着轻柔地亲吻周冕的唇角。      这样近距离地拥在一起,周冕又睡得暖乎乎软乎乎,乔伊斯热烫的大手从他的睡衣下摆摸上他的腰他的背,周冕只觉得身体更软了,微张开唇回应乔伊斯的亲吻。      周冕的回应让乔伊斯激动非常,他知道周冕什么也不会说,但是,他的心他的爱在自己身上,却是完全能够感受到的。      乔伊斯那热硬的东西抵着周冕,周冕感觉到,就脸颊更红了,身子不断往后退,乔伊斯又把他拉过去抱紧了,一边吻着他的脸一边安慰他,“冕儿,我不做,我就抱着你,好不好,你别走。”      周冕还是觉得尴尬非常,将眼睛闭上了,脸靠在乔伊斯的肩膀上,由着他抱着自己。也许是他身体不大好,情/欲往往很少,而且来得也慢。乔伊斯拥着他,只是温柔地亲吻他,手小心翼翼地抚着他的背部。      周冕觉得这样就很好,手臂横过乔伊斯的胸膛,低声说道,“巴莱特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   乔伊斯的手在周冕的背上的肌肤上抚过,感受着那温热柔软细滑的触感,又一点点向下,摸上他的腰肢,继而放在他的臀部上,周冕没有发现他的一步步得寸进尺,心思都在忧心巴莱特对乔伊斯不利的事情上。      乔伊斯道,“冕儿,你不用担心,我都能好好应付。再过不久,我就能够接你回巴黎了,我们不用分开。”      周冕微微蹙了眉,对着乔伊斯期待的目光,他主动亲了亲他的唇角,道,“但是,我喜欢这里,不想回巴黎去了。”      乔伊斯很是诧异,“为什么不回去,那么,你不想和我一起吗?”   周冕道,“自然不是因为我不想和你一起。只是,我们住在一起,实在是……”周冕的脸上被愁绪填满。      乔伊斯吻着他的唇,像是在安抚他,满是爱意,“实在是什么?冕儿,我爱你啊,我不想和你分开。”      周冕眉头锁得更深,“可是,可是我们是……父子,不是吗?”   乔伊斯温柔地将周冕抱在怀里,亲吻他的额头,他时时刻刻想要和周冕肌肤相亲,所以他非常喜欢吻他,感受他的存在。   “父子只是上帝对我们开的一个玩笑。我绝对不相信人世轮回,我们生来就只有这一生这一世,难道要因为你是我的父亲,所以,我这一辈子就不能够如爱人一般爱你吗,不能和你在一起吗,这对我是多么残忍,冕儿,这对你也是多么残忍。我绝对不会承认的,我不要因为这个理由,我们只能装作淡漠,然后这仅有的一世便只能悲伤残缺,我们有相爱相守的权利,这是每一个灵魂都该有的。”      周冕眼神忧虑地看着他,然后轻叹了口气,他其实有很多话要说,但是又说不出来,只能将脸埋在乔伊斯的肩颈窝里。   乔伊斯紧搂着他的身子,在他的耳朵上吻了吻,周冕觉得痒痒的,便抬了抬头,乔伊斯顺势吻上了他的唇,周冕开始还想躲一躲,被乔伊斯的灼热的呼吸熏到,他只觉得全身都软下去了,脑子里迷迷糊糊的,并不想躲开他,便微微探了舌回应他。    作者有话要说:我要出门几天,后面日更,都是存稿箱君发的。 本文完结了我要是还没有出现发新文,那就再等等我。 下一篇是周橫和李唯,兄弟成情人,傲娇无极限~ 82 82、第十六章 ...   第三十七章      乔伊斯来陪了周冕一下午,当天晚上就又回巴黎去了,交代了老伯纳德先生要注意保障周冕的安全。   周冕送他出门上车,乔伊斯坐在车上,降下车窗,眸光深邃情意满满,周冕看着他,心中说不出地不舍,他真想时时刻刻看着他,握着他的手,但是他又告诉自己,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本来太过缠绵的爱情就容易很快消耗,这样小别胜新婚倒是好很多,所以,他站在那里,矜持又清贵,只是对乔伊斯摆了摆手,“你快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好好休息,保重身体。”      乔伊斯深深地望着他,唤他,“冕儿……”   他的声音沉稳浑厚,似乎并无什么特别,但是周冕的确被他勾引了心神,走到了车边去,乔伊斯从车窗伸出手来,周冕便把手伸了过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在手背上亲了亲。      乔伊斯不得不走了,恋恋不舍地说道,“我会尽快把事情处理好的。中国新年的时候,我来陪你,好吗?”      周冕点点头,“我等你。”   乔伊斯握着他的手不舍得放,又吻了一下,才放开了,道,“保重身体。冕儿,我爱你。”      周冕站在那里看着他的车开走了,一直消失在夜幕深处的路上,紧接着两辆和乔伊斯的座驾一样的保镖车也跟了上去。      老伯纳德先生看周冕像是脚定在地上成了一块雕塑一般,他不得不上前来说道,“周先生,少爷已经走远了,你回屋吧。”   周冕这才回过神来,进了屋。      周冕是最不能寂寞的,太寂寞,他就喜欢胡思乱想,无外乎围绕着情爱生死,每次深思一通,往往不得解,必定就要病倒。更何况现在是冬天,冬天万物萧瑟,大地苍凉,温度低,他更容易病倒。      所以,他自己给自己找了事情做。   他学会了在网上购物,并且觉得这其中其乐无穷,所以春节前一段时间,他一直在做这件事。   说起来,他在之前很少有自己购物的经历,最多的是去逛古董铺子,但是因为他认识很多古董铺子的老板,或者是一些有名的古董大商人,他们遇到有周冕会感兴趣的东西,自然会打电话通知周冕,让他去看,或者直接把东西给他送来,所以,之后连逛古董铺子的时间他都花得少了,更何况是买日用品呢。      周冕因为刚开始网购,所以买了不少不适用的东西,而且,他之后也发现了,在网上买,质量往往不能保证。   老伯纳德先生在为他签收了不少东西之后,也建议他不要去干这种事情,言外之意是觉得那些东西降低了周冕的身份。   周冕自得其乐,却不怎么在意老伯纳德先生的这个劝告。      他买了不少东西来重新布置了在山坡上的那栋别墅,里面除了书房是周冕一向的稳重复古风格外,别的房间里,都带上了田园风,他还自己写了门帘,自己用买来的红色包装纸做了红包,而且做了很多个,又让老伯纳德先生安排,把房子好好收拾了,又在大门前的门廊上挂上两只他手工制作的红灯笼,由男仆将电灯装在里面,开了灯,灯光就透过灯笼的红纸照出来,人的脸上,前面院子里的树木上,都带上了红色。      乔伊斯在除夕这一日的上午来了庄园。   在前面的别墅里没有见到周冕,仆人说,“周先生和伯纳德先生都在山坡上的房子里。周先生几天前就搬到那里去住去了。”      乔伊斯甚是惊奇,周冕都没有对他说过,他搬到山坡上的房子里去住去了,况且那房子根本没有布置好,就怕晚上还很冷。      通往山坡上的房子,没有公路,只有一条还算宽阔的石板路,石板路两侧种着树木,在这个时节,树叶大多都落了,路上沾染着湿气,湿漉漉的,乔伊斯身边跟着好几位保镖,往山坡上的别墅走去。      还隔得有点距离,就听到了周冕的声音,“在这里种蔬菜,不知道可不可以?”      老伯纳德先生回答他,“周先生你想种什么都可以试一试。”   周冕道,“我还没种过东西,小时候种过花,但大多都因为没有掌握好浇水的量而死了。”      老伯纳德先生好脾气地道,“你可以请教别人,不要太担心。”      周冕还要说什么,已经透过照散晨雾的阳光看到了走过来的乔伊斯,他站在那里,对着乔伊斯笑,道,“你来了。”      乔伊斯快步走到他的身边去,伸手拥抱了他一下,然后毫不忌讳地亲了亲他的脸,道,“一直很想你,你最近身体怎么样?”      周冕笑着道,“你看我是像在生病吗?”   乔伊斯果真就盯着他上下打量,打量得周冕都不自在了,他才笑着吻了吻他面颊,“看着倒是没有像在生病,只是,我听说你已经住在这上面好几天了,这上面要比下面冷,而且房子孤零零的,我怕你孤单。”      周冕只是笑,并没有排斥他的亲吻,道,“没有,地暖每天都烧着的。而且,伯纳德先生也一直在上面陪着我。今天是除夕,我们中午吃团年饭,下午就可以看中国的新年联欢晚会了,晚上,我们贴春联,还可以放鞭炮。”      他像一个小孩子一般高兴,又像是一个在对孩子做指导的大人,所以不得不用引起孩子共鸣的语气说话。   这些看在乔伊斯眼里,心里就像是糖一样被烤化了,甜甜的,黏糊糊的。      周冕拉着乔伊斯的手,带着他进屋去向他展示被他重新布置过的房子,老伯纳德先生看两人进屋,就让保镖进了仆人生活区的茶室里喝茶。自己也没有跟着周冕和乔伊斯一起。      “这个窗帘上的这个花,是牵牛花,以前你见过这种花吗?”   “看,看这个,这是一个……储物盒,是一只乌龟,有意思吧。”   “这个转角这里,之前没有放东西的,我在网上买了这个木雕放在这里,感觉还不错……”   ……      周冕把自己做家居设计的成果展示给乔伊斯看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自己认真布置一栋房子,或者是一个家。      乔伊斯紧紧握着他的手,亲吻他的脸颊,“嗯,这里真好。”   周冕脸上是笑意,又带着他进了卧室,“这个床罩也是在网上买的,这种粉绿色真是难的,不过,伯纳德先生说这个不大适合这间房的色调,而且,料子未免不够精致。但是,马上就是春天了,用这样带着春天调子的颜色,即使挂一次看看,也没什么不好。”      乔伊斯拥着他,心里满是感动,听着周冕说话,被他带着参观家里,他就有种他在陪着自己的妻子的感觉。这里是他们的新婚之家,他的妻子在费心安排新居里的一切。      乔伊斯道,“嗯,这个颜色很漂亮。春天就要来了,不是吗?”      两人在靠着窗户的沙发上坐下,周冕笑意盈盈地为乔伊斯介绍窗户上插上的一支梅花,“这个梅花很难得,是伯纳德先生去别人家里摘回来的,我想以后可以在后院里种一些梅花,这里的天气,其实种梅花是可以的,冬天会开花。”      乔伊斯听他说着,心里暖暖的,已经无法说出别的话来,只是一味赞叹,“嗯,很漂亮。”   他又在周冕的唇上亲了亲,周冕转过头来看他,对上他深邃的灰色眼眸,一时似乎被摄住了魂魄,他眼神躲闪,之后又定在了乔伊斯的脸上,慢慢闭上眼睛,和乔伊斯接吻。   乔伊斯抱着他,一手搂着他的腰,一手捧着他的后脑,和他深情地深吻,并不非常激烈,却像是永远不会停止的缓缓冒出的温泉水,滋润着两人的心田。      等乔伊斯把周冕放开,周冕只剩下靠在他肩膀上喘气的力气,感受到乔伊斯的手在自己的腰上抚摸,便低声提醒他道,“要到午饭时间了,他们应该会上楼来叫我们用饭了吧。”      乔伊斯微微笑了笑,手指在他的脸颊上抚摸过,低声道,“冕儿,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周冕羞怒地瞪了他一眼,乔伊斯又亲了亲他,然后搂着他从窗口看外面的农场,高远的天空,深褐色的土地,还有一株株树木。      午饭之后,周冕就坐在待客厅里看春节联欢晚会,乔伊斯坐在他身边,揽着他的身子一起看,乔伊斯对这个自然没有兴趣,不过,据周冕说,这是必须要看的,所以就熬着时间陪周冕。      之后,周冕还拿出红包来,给了乔伊斯一个,然后拿出去,给家里每一个佣人保镖每人一个,连老伯纳德先生都有,然后还为小伯纳德先生准备了一份,请老伯纳德先生代交。      乔伊斯好奇地把红包里的东西掏出来,看到是两张纸币,就笑着问周冕,“为什么只有两张,以前在爷爷家里时,要多一点。”   周冕道,“有你就收着吧,还嫌少吗?”      电视里已经是中国新年的钟声响起,周冕拉着乔伊斯出门去放烟火,道,“放了烟火,我们就吃晚饭了。这已经是新的一年。”      烟火在楼前的空地上,从地面升空,随着一声巨大的爆破之声,瞬间在天空绽放,此时是古老中国的新年伊始,在里昂却是暮色刚降下来不久,天气很冷,烟花绽放的瞬间,燃亮了头顶的天空,烟花之美,刹那芳华。   周冕眯着眼睛看烟花升空,裂成无数碎片,然后消于永寂。   乔伊斯站在他的身边,伸手捂住他的耳朵,“这个声音太大了。”   周冕只是一味望着天空,看着一朵朵的烟火盛开又消失,他轻声说道,“新年快乐!”      乔伊斯没有听到他的话,只是看到他的嘴唇在烟火暂放瞬间点燃的夜里翕动,他回应他,“我爱你。”      【正文完】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在线阅读:www.biqi.me iqi.me i.me